第22章 燭火

羅恩站在門口搓了搓手掌，猶豫的在門口來回踱步。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本傑塔，他喜歡布倫特是一回事，他也沒想過他和布倫特能有什麽未來。可是自己因為那點暗搓搓的小心思而沒有推開他，并且被本傑塔撞見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剛到家門口的時候，太陽還懶懶散散的挂在西邊，一天裏最後的陽光還把整條街道都染成紅色。然而當他終于下定決心要推開家門的時候，天空已經黑的像是久置不用的墨水瓶一樣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挂在上面，散發着黯淡的光芒。推開門，羅恩一眼就看見本傑塔正坐在壁爐旁邊靜靜地看着他。

阿洛在樓梯上偷偷的望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本傑塔，給了羅恩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阿洛兩年前跟麗薩結了婚，就搬了出去，然而婚後的生活雖然甜蜜，但是一旦夫妻倆吵架了，阿洛就會被趕出來。現在菲蒂是大魔法師，不過因為她孤身一人，所以她并沒有搬到魔法師工會分配的房子裏。現在菲蒂也很忙，忙到沒有時間管理租住公寓這件事。十年過去了，洛基晉級高級魔法師成功，搬出了公寓，現在也偶爾回來看一下，倒也不住在這裏了。

所以現在還住在這裏的……就剩下本傑塔和羅恩還有菲蒂了。所以在某種意義上，這個房子現在是本傑塔的。

看見阿洛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的眼神，羅恩心裏又涼了半截，戰戰兢兢地走到本傑塔對面乖乖的站好，手背在身後，低垂着頭。

本傑塔看着面前的羅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孩子已經長大了，說不上可以獨當一面，但至少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這麽想着，本傑塔發現自己計劃好的長篇大論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坐下吧，我們父子兩個好好聊聊，這幾年我比較忙，也好久沒跟你好好聊聊了，是我做的不太對，忽略了你的感受。”

“不……”

“好了，我自己做的對不對我心裏有數。你和……王子殿下……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們……沒有開始。”

“他是王子，你只是個平民，你們兩個在一起是……你說什麽？沒在一起你們就抱在一起？”本傑塔的腦子像是生鏽了一樣怎麽也轉不過這個彎來，看當時的情況他倆确實是抱在一起了，沒在一起就摟摟抱抱的？這麽……本傑塔看着羅恩的眼神也變得奇怪了起來，“寶貝你怎麽……”

“老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感受到本傑塔的眼神，羅恩知道他一定是想多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索性保持了緘默。

本傑塔聽見羅恩這樣的話有點摸不着頭腦：“不是？到底怎麽回事兒？你說清楚了，你這樣含含糊糊的，我哪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羅恩想了想，把自己和布倫特其實相互喜歡，但是自己還是考慮到自己和布倫特之間的差距而沒有同意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講了個清清楚楚。“他是王子，我不可能跟他有什麽好結果的。”最後，羅恩用了整一句話結束他的長篇大論。

一時間房間裏有點安靜，本傑塔不知道該說什麽，明明羅恩說的就是自己想說的，但他總有一種微妙的挫敗感，還有一點點莫名其妙的不爽。羅恩說完那一段話之後自己心裏其實也有點忐忑，他也拿不準本傑塔有可能會怎麽想。

“寶貝……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王子殿下？”

羅恩怎麽也沒想到本傑塔會問這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思忖了一會兒才說：“喜不喜歡的很重要嗎？”

“很重要。孩子你還年輕呢，為什麽總想把未來的所有事情都安排的這麽完整？你才多大就把自己活成……太早了，你現在這個年紀還是應該熱血上頭的沖一沖，你不把剛學到的還記在腦子裏的魔咒念出來，你永遠不知道你念得對不對。”這些話是當年他還是初級魔法師的時候羅森說的，恍惚間他仿佛在羅恩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時候生怕自己犯錯就特別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在別人眼裏落下話柄。

本傑塔知道，自己自卑。這種自卑是抹不掉的，是因為自己從小就是孤兒而且天賦也沒有多麽過人。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過去，他才不希望羅恩也繼續這樣自卑下去，不就是喜歡男人而且喜歡的還是王子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只要牢牢的抓住王子殿下，誰也不能傷害的了他。他不相信國王會對自己最疼愛的小王子下狠手，教義？那種扯淡的玩意兒他才不在乎呢，就那幫神棍要是沒有治療魔法，哪有什麽機會讓他們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整天窩在教堂裏面被人供着。

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本傑塔這一番話的羅恩，目瞪口呆的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裏面發散思維的本屆她臉上不停地變換表情。先是悲傷抑郁，緊接着目光堅定，然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得有點得意，又突然笑容裏面帶着不屑……

終于意識到自己繪聲繪色的心理描寫，在羅恩面前展露無疑的本傑塔，右手握拳放到随便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迅速把自己的表情調整成為平時那一副正經的樣子：“寶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現在還有大把的時間，又有更多的可能性等着你去發掘。你還沒有長大到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那你就應該什麽都試一遍。現在畏畏縮縮的擔心這擔心那，等到像我這麽大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時候再去後悔？我作為你的父親自然希望你好好地長大，但好好地長大并不意味着你像現在這樣面面俱到。羅恩，我更希望你在年輕的時候有年輕的朝氣，活的更……更灑脫一點。”

“可他是王子啊，教會不會同意的，國王不會同意的，其他的平民也不會同意的。”

“孩子，你不要把小王子想的那麽重要。他是王子，可他也還有兩個哥哥，他是被大家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大家對他了解的程度也僅僅是他是個魔法天才。每天發生這麽多的大事，你和小王子談戀愛而已，算不了什麽。說句不該在這個時候跟你聊的話，即使國王臨死之前要選繼承人，這個繼承人是布倫特小王子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大王子沒犯什麽大錯，人民也很認可他。就算大王子接下來可能真的會犯錯誤，那也還有二王子。至于教會，呵，國王和教會之間權力制衡，教會不敢越過國王直接對小王子做什麽的，而對于國王來說，小王子是他非常喜歡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他推進火坑。如果你們兩個感情足夠好……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危險。還是說……你懷疑你不夠喜歡他，或者他不夠喜歡你？”養了小羅恩十幾年的本傑塔自然知道說什麽樣的話對他有用，剛說了一大串話有點口渴的本傑塔算起面前已經涼掉的咖啡滿意的灌了一大口。

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一個漏洞，不過他覺得羅恩現在應該還聽不懂，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全部說出來。

一意孤行的老國王到時候一定會在那些老古板手裏吃虧的，想想他全部心血付諸東流，還有可能搞得自己家的三個孩子反目成仇就覺得很爽。即使不能親自幫老羅森報仇，他也不介意多添一把柴火——反正他有辦法保護羅恩的安全。

羅恩覺得剛才本傑塔的話裏面的信息量好大，他需要消化。

本傑塔饒有興味的看着羅恩臉上難得露出來的苦惱，覺得這才有點少年人的樣子。杯子裏的咖啡喝完了，本傑塔拎着杯子走進廚房，路過的時候對羅恩說：“寶貝，想做什麽就做，你現在的年紀，不需要考慮結果。”

說完，也不管羅恩有沒有聽進去，洗好杯子就回房間睡覺了。

客廳裏的燈滅了，只有羅恩面前的一根蠟燭在悄悄地躍動着火花。微弱的燭火映照來羅恩心事重重的臉頰上，羅恩微微蹙着眉，心裏面煩亂的像是一團亂麻。

第二天一大早阿洛從樓上下來，路過客廳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羅恩，他前面不遠處是一個被蠟油糊滿了的燭臺，一個小小的火光還在微微的跳動着。羅恩的臉上挂着滿意的微笑，看起來是個好夢。

本傑塔跟在阿洛身後，看到羅恩的表情，滿意的笑了笑。阿洛轉身看見本傑塔，連忙壓低了聲音問他：“怎麽了這是，小羅恩怎麽在這裏睡着了。”

“你不懂，年輕的小夥子情窦初開呢。”

“呸，老子結婚了，你呢？”阿洛看不慣本傑塔臉上那一副拿他當小孩兒的樣子，只好拿本傑塔還沒結婚這件事情開涮。

“是，一會兒麗薩就該來接你回家了。你說說你，結婚都兩年了怎麽還讓人家吃的死死的。”本傑塔臉上還是那個樣子，帶笑不笑的，盡管心裏面已經罵了阿洛好幾遍了，臉上還是嘲諷的樣子。

門鈴應景的響了起來，本傑塔走過去把門打開，果不其然，是麗薩。麗薩進屋拉着阿洛離開，看見趴在桌子上的羅恩，也忍不住關心的問本傑塔：“你又欺負小羅恩了？”

“沒有……麗薩你這是哪兒來的話。”

“嗯，那最好，不然……”麗薩揮了揮拳頭，這些年她把羅恩當成自己的弟弟，特別心疼這個小小年紀就特別懂事的小孩兒。

“好好好，姑奶奶你快帶着阿洛走吧，今天我和羅恩還有工作呢。”麗薩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本傑塔知道他沒什麽惡意，也就順着她的話開個小玩笑。

送走了阿洛夫妻倆，回到客廳的時候羅恩已經醒了，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寫着“我很興奮”。

本傑塔走上前去揉了揉羅恩的頭發：“想明白了？”

“嗯。”羅恩站起來，亮晶晶的眼睛裏面充斥着喜悅的情緒，他一把抱住本傑塔，“謝謝老爸。”

“你這孩子。”本傑塔摸着羅恩的後腦勺，揮了揮手，桌上的蠟燭就熄滅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就是這麽随意，沒有任何的奇奇怪怪的阻礙，畢竟接下來兩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阻礙了（笑）。

至于本傑塔沒有提起的那一部分，是指老國王貝霍特有心讓布倫特當下一任國王，不然就不會專門給布倫特組織一群非富即貴而且天賦異禀的小朋友當“太子伴讀”。不過大臣們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本傑塔表示将來的腥風血雨他已經意識到了。

所以本傑塔對國王并不忠誠。

至于本傑塔的底牌，那當然是對貝霍特也沒有那麽忠誠，一心只想搞改革的菲蒂老太太。一旦國王真的挑起了混亂（比如說什麽強行傳位），那麽菲蒂一定會趟這趟渾水而且把布倫特保護好，畢竟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布倫特身上。

菲蒂也想讓布倫特繼位，而且她一手策劃的把羅恩推到布倫特身邊，成為他最信任的人的計劃，成為情人無疑是超額完成任務。（皮笑肉不笑）

作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