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看不見的硝煙

身材嬌小的精靈們實在找不出一張像樣的長條談判桌，所以匆匆忙忙的找了一棵樹，這棵樹前兩天自然死亡，現在躺倒在地面上。前兩天下了一場不算大的雨，在粗壯的樹幹下方萌發出了一些小小的蘑菇，細碎的看起來毛茸茸的青苔從草地漸漸蔓延上來，漸漸地布滿樹幹上凹凸不平的每一道突起。

甚至還零零星星的綻放着一些淡粉或鵝黃的野花，很漂亮。幾個精靈半夜把一些雜亂的樹枝從樹幹上砍掉，把樹根處斷裂出來的木頭裂痕打磨平滑。剛好是春天，依舊紮根在地裏面的樹根甚至有抽出了細長的枝條，還泛着淡淡的青綠色。細長的枝條上面生長着小小的嫩綠色的葉片，精致的就像是精巧的玉石擺件，在微風裏面顫巍巍的抖落身上的露水。那些露水墜落到地面上，瞬間被松軟的黑褐色的土壤吸收，消失不見。

日上三竿的時候，布倫特帶着幾個人踩着時間到達談判地點，沒有提前，也沒有拖後太多，給別人留下一點把柄。

布倫特坐在他們那一側的正中間的那個樹樁上，羅恩站在他身後，一手握着劍柄，一手按着劍鞘。全部的眼神都在注意布倫特周圍的陌生精靈，生怕會有精靈暴起發難。

斯塔手上攥着魔杖，身上穿着魔法師工會發放的魔法袍，邊緣用銀色的線和閃亮的紫色線繡着閃電樣的花紋。胸前佩戴着代表他中級魔法師身份的徽章。本傑塔在他們出發之前親手把中級魔法師徽章交到斯塔手上，還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達自己對他的期望。

中級魔法師的徽章上面躍動着不同的魔法元素的光芒，看起來要比溫意胸前那個灰撲撲的初級魔法師徽章好看了不少。布倫特是不接受魔法師工會的晉級考試的，所以他相對閑散自由得多。布倫特胸前挂着他的那個藍色的水晶蝴蝶，蝴蝶裏面隐隐有一道水流在不停的轉動着，流轉着淡淡的銀色光華。

“王子殿下，我們開始吧。”薩斯清了清嗓子，“關于雙方合作，不知道閣下還有什麽其他的要求嗎？”

“目前當務之急肯定是你們的事情，精靈母樹的休眠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布倫特微微笑着，把這個問題又推回給了薩斯。

“這卻未必可以提前預料，據之前的典籍記載，短則三五年，最長的一次也有幾十年。實在是沒有什麽定數，我也沒有辦法确定究竟什麽時間能夠脫離休眠期。”

“可是若是無法得到準确的時間……我也沒什麽辦法确定究竟該怎麽做不是嗎？”布倫特無奈的攤了攤手。

這過分直白露骨的話實在是讓薩斯吃了一驚，心裏面不斷地盤算着對策，如此一來，場面便又尴尬了幾分。不過布倫特倒是在這種尴尬的場景裏面，還一臉淡定的看着眼前這一棵橫倒在地的粗壯的樹木。長睫微動，倒像是在數着上面縱橫交錯的木紋。

若是仔細觀察布倫特的眼睛，會發現他的眼睛不停的關注着薩斯，薩斯現在雙手抱在一起不停的交纏，蹙着眉毛看着自己的手指。周圍的其他精靈大都面面相觑，然後都把目光轉移到薩斯身上，滿臉希冀的等待着薩斯的回應。

斯塔和溫意轉頭看着布倫特，有些不太懂究竟布倫特問什麽要兵行險着單刀直入，這實在是很危險的行為，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直接失去對面精靈族的信任以及想要合作的念頭。

可是看着布倫特臉上淡定異常的表情，斯塔又不好說提醒他，尤其在這樣一種尴尬的境況之下，他更是不好直接說出什麽更加破壞氣憤的話，只能不停地用眼神提醒他。可惜布倫特完全沒有注意到斯塔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他正對面的薩斯身上。

布倫特并非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行為非常的冒險，不過他昨天晚上從羅恩懷裏驚醒的時候就開始考慮今天應該怎麽措辭。他很清楚整件事情的節奏都在他們這邊，他們可以控制步伐邁的大膽一些。更何況如果挑明了直白的說出來，反而會讓薩斯族長措手不及，讓他們慌亂之下情緒被他牽着走。

不得不說，一意孤行這一點他真的很像他的父親，老國王貝霍特。

“這……”

“族長大可放心，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不論精靈母樹的休眠期究竟有多長時間，我們都一定會盡全力護佑精靈族的安全。這點還請族長閣下不要懷疑，我們是拿出了實打實的誠意來談判的。”

“殿下也請放心，精靈族并非是毫無自保的能力，并不會太過分的使用貴國的防禦力量，只需要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借助貴國的力量即可，絕對不會成為貴國的累贅的。”薩斯撚了撚自己的眉毛，臉上的表情終于冷靜了下來。

布倫特挑了挑眉尾，腹诽着：“哈，老東西現在想直接擺脫掉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難道還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不成。”

“族長言重了，精靈族怎麽會是累贅呢？我已經說明了我們有滿滿的誠意，自然要徹頭徹尾的保護精靈族的，确保精靈族的安全最重要了，不是嗎？所以我打算在精靈之森附近駐紮一支精銳的小分隊，來确保精靈之森固若金湯。”布倫特微笑着伸出手來輕輕地敲打着面前的樹幹，“區區一支小分隊并不算什麽困難的事情，還請族長不要在意。”

“這……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一切就按殿下說的辦吧。”薩斯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右手擡了擡手腕，但是卻沒有在碰到他的長眉毛。

接下來雙方又敲定了一些其他的細節，但是薩斯一直都沒有說話。少了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人精在對面壓陣，布倫特又越說越帶勁，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對他們更有利。

他們讨論到了天近黃昏，橘紅色的陽光把綠色的樹葉都染成了暖色調，布倫特心滿意足的仰着頭離開了長長的談判桌。不過薩斯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伸手把自己長長的眉毛從頭捋到尾。

“族長大人，你看這……”貝利一臉焦急的站在一邊，背後的翅膀揮舞的飛快，即使他不怎麽懂這些彎彎繞繞，他也知道這一次他們吃了虧。

“有什麽辦法，那個小王子上來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的籌碼，想在他們手裏搶奪點什麽東西簡直就是不可能。對面好歹還給我們留足了面子，駐紮的分隊也遠離精靈之森，最多也只是讓我們把情報提供給他們一份。甚至涉及到最要緊的那一部分我們也可以自己留下來，他們不會參與情報收集工作，這已經算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我們一無所有，有求于人自然要低頭。”薩斯嘆了口氣，“走吧，先撐過這一段時間再說吧，精靈母樹的休眠期才是大事。他們也是拿住了這一點，才能這麽肆無忌憚。”

另一邊的布倫特心情不錯，走路的時候腳步都輕松了不少。

“今天我們贏了？”羅恩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只好呆呆愣愣的詢問布倫特。

“哼，那老東西還想欺負我年輕，一句話好幾個坑等着我跳。我的目的才不是他們的情報，而是要知道他們派出去的精靈究竟是在什麽位置，并且順便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麽收集情報。順便借着這個機會培養一批情報人員。這才是我的目的，盡管我們沒有精靈母樹這種可以作弊的東西，但是收集情報，隐藏自身，并且整理情報這些都是可以後天培養的，所以這才成為了我今天的首要目标。”

“你又不害怕精靈母樹醒過來以後精靈族會反撲我們？這也未免太陰險了吧。”羅恩吞了吞口水。

“首先，精靈族在這一段時間裏面已經折損了接近一半的精靈，可以說是元氣大傷。現在假設精靈母樹明年就能恢複回來，想要恢複到之前的狀态，起碼還需要幾十年，就算那時候我們的情報系統已經成型了，實力更是提高了不少。精靈族就算想要反撲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盡量才行。更何況精靈族盡管不停地在收集情報，但是他們卻幾乎從來沒有做過販賣情報的事，所以我的行為盡管看起來過分，但是對于精靈族的影響甚至還沒有在精靈之森外面駐紮了一個小分隊來得多。畢竟駐紮小分隊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監視以及軟禁，而打造我們自己的情報網絡就沒有這麽過分了。”布倫特轉了個身，俏皮的看着羅恩笑了笑，“要說陰險狡詐，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自己的子民考慮，沒有什麽是不能理解的，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國家受到太多的威脅。所謂的陰險狡詐，其實都是正常的政治手段，不要太在意這些。”

“我……”

“好了，別在意了，你要是不喜歡就不要接觸。這沒什麽。”

淡橘色的陽光漸漸轉成深紅色，映的周圍的樹木都像是在燃燒。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勾心鬥角我好喜歡，但是……真的覺得好累啊……好累啊……

算了，作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