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除了離開我
“她瘋了!她就是瘋子!”
葉夢昨天被霍時川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腳,胸口還隐隐作痛,今天又被棠歲晚這麽一吓,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對着葉建和大聲嚎哭。
陳穎不停的哄着葉夢,急得團團轉,還不忘推葉建和一把,“你看看,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從小崽子養到這麽大,轉頭攀上了霍家的高枝,就開始對我們甩臉色了!”
葉建和臉上還有前一天被陳穎撓出來的抓痕,原本的儒雅僞裝盡數褪去,陰沉着臉,态度極為不耐煩,“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霍時川這兩天就要來接人了,還能把她怎麽辦?”
葉夢紅腫着眼眶,聽到霍時川的名字,眼眸微微動了動,低泣着道,“早知道霍總對棠歲晚這麽好,還不如讓我去呢。”
陳穎就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看向葉建和,“反正霍總還要來,要不然讓夢夢也試試……”
“好了!”葉建和發了火,他一把将桌上的花瓶揮倒,在原地打轉了兩圈,再看向葉夢母女倆時雙眼怒瞪、氣喘如牛。
“你也不看看,棠歲晚那個拖油瓶長什麽樣子,你女兒長什麽樣子,還想讓霍總選?”
當初想把棠歲晚送出去,就是基于小姑娘那清冷明豔的長相,葉建和才敢咬咬牙直接往京都大佬圈裏面推。
只是沒想到,看上棠歲晚的竟然是京圈中無人敢惹的霍時川。
二樓欄杆邊,棠歲晚慢吞吞的站起身,拍了拍因為剛剛蹲下聽牆角,裙擺上沾染的一點灰塵。
路過的幫傭看着這位之前默默溫順、這兩天卻頻頻搞出大動靜的晚小姐,小心翼翼的詢問,“晚小姐,您是在找什麽東西嗎,需要我找人和您一起找嗎?”
棠歲晚心情很好,語調也輕快,“不用了,我只是……在看一只作繭自縛,還要垂死掙紮的飛蛾罷了。”
霍時川沒說具體什麽時候到,棠歲晚只将常用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裝在行李箱中。
等到手機響起鈴聲時,棠歲晚第一時間滑動了接聽,“喂?是霍時川嗎?”
小姑娘的聲音清甜,和親近的人說話時,咬字略微黏糊,尾音也無意識的拉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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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只呼嚕嚕蹭着人撒嬌的小狐貍。
棠歲晚自己沒有感覺,只聽電話那頭的低沉男聲輕輕笑了一聲,帶着笑音的嗓音散漫低啞,放得極柔,活像是在哄孩子,“是,是霍時川。”
“晚晚,東西收拾好了嗎?”
父母喊她晚晚時,常含着慈愛包容,偶爾也會因為她的調皮帶上怒意。
葉建和一家喊她時,帶着滿目的算計估量,和涼薄的假笑。
霍時川是不一樣的。
從上一世到如今,他的每一聲晚晚都低柔的像是在耳邊呓語,咬字缱绻柔情,仿佛短短一個稱呼都承載了滿腔呼之欲出的勃然愛意。
棠歲晚的指尖繞着衣帶,聽着電話那頭男人輕緩勻速的呼吸聲,也不自覺的放松了身體,小聲詢問,“大概收拾好了……我等會兒,可以做一件事嗎?”
“當然。”霍時川的回應沒有一點兒猶豫,簡短而有力,“晚晚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珠串輕響,霍時川又低笑了一下,嗓音中含着一點瘋狂執拗,“除了,離開我。”
……
比霍時川先一步到來的,是端着一杯熱牛奶的葉建和。
棠歲晚開了門,就見到葉建和勉強維持住體面的模樣,笑容溫和慈祥,将手中的玻璃杯往前遞了遞。
“晚晚,喝杯牛奶吧。”
棠歲晚垂眸看去。
純白的牛奶在玻璃杯中晃晃蕩蕩,還升騰着一點氤氲熱氣,透出醇厚的奶香味。
“我都是睡前才喝的,”棠歲晚眸色清淩淩的,直視着葉建和,“舅舅怎麽這個時候拿給我?”
以往都是有廚房的幫傭将牛奶送到棠歲晚的房間,葉建和從沒有親手端着送給她過,又見小姑娘追問,額間有了一點細密的汗珠。
“今天牧場那邊有事,送來的比較早,我想着新鮮的比較好喝。”葉建和穩住心神,又将那杯熱牛奶往前遞了遞。
棠歲晚彎了彎唇,接過了那杯冒着熱氣的牛奶。
在葉建和緊張的視線下,她随意的轉了轉杯子,似是沒看出什麽問題,将玻璃杯擡高,抵在了唇邊。
葉建和的掌心沁出了一點汗。
醇厚的奶香味四散,眼看着純白的牛奶馬上就要沾染嫣紅的唇瓣,棠歲晚又倏然放下了手,像是想起什麽,“舅舅把房子過戶給我了,那要搬出去住嗎?”
葉建和看着那完好無損沒有被沾染一點的牛奶,一邊惱怒着棠歲晚的不配合,一邊随口回道,“我們都已經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晚晚忍心把舅舅趕出去嗎?”
他笑起來,眼角的細紋褶皺成一團,姿态故作親昵,“晚晚怎麽會這麽問。”
嗅着溫熱的奶香,棠歲晚看着葉建和這裝模作樣的樣子,只覺得他令人作嘔。
“我想加點糖。”棠歲晚沒回答葉建和的話,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徑直往樓梯走去。
別墅的廚房就在門口玄關過來的地方,棠歲晚走進去時,裏面已經有兩個幫傭在清洗食材,準備下午茶了。
見到棠歲晚進來,紛紛點頭示意,“晚小姐好。”
葉建和住進來太久了,如陳穎說的那樣,幫傭都是他們挑選的,自然而然的以為葉建和才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而她棠歲晚,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
葉建和緊跟着棠歲晚走了進來,幫傭們原本随意閑适的模樣立刻變了,恭敬的喊道,“先生。”
葉建和已經習以為常,随意點了頭,就看向正端着杯子一副若有所思樣子的小姑娘,努力緩和聲音,隐藏自己的焦躁,“晚晚,不是說下來加糖的嗎,怎麽站在這兒發呆。”
棠歲晚唇角彎起一點狡黠笑意,她将玻璃杯擱置在了一旁的流理臺,似是真心實意的不解,“我就是在想,這套房子是我爸媽買下來的,現在也在我的名下……為什麽他們喊你先生,喊我晚小姐呀?”
葉建和的神色一僵。
他能感覺到兩個幫傭一瞬間投來的不可置信眼神,其中一個還是他“朋友”的母親。
那時面對着謙卑感謝的朋友有多得意和高高在上,此時葉建和就有多尴尬。
兩人遮遮掩掩的對視和目光,就像是扒開了他一貫風度翩翩的外皮,然後對着圍過來的人大聲喊道,“你們快來看,這裏有個不要臉的小偷!”
種種幻想,讓葉建和的臉皮一下子漲得通紅,試圖辯駁,“我沒說過……”
棠歲晚輕笑了一聲,眸底漾着幾分譏诮。
她知道葉建和最在乎的就是面子,那今天,就要把葉建和的苦心僞裝全部狠狠的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