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殺青

這幾天，整個娛樂圈都轟動了。

起因來自于一家名為《娛樂星天地》的小報刊登出來的一則勁爆新聞：天王巨星羅嘉近日已與其粉絲在民政局領結婚證，偶像與粉絲的愛情故事？！

起初這條新聞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注，這家小報刊的名氣太小了，沒人會把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報刊登出來的明星緋聞當真，最重要的是——這則八卦消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的可信度。

想當年程鶴、溫樟之類的男明星出軌門爆出來的時候還有理有據，連激情視頻都有了……到最後還是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群衆聲明支持這些身陷出軌門的男明星，仍然堅持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就更不用說有關于天王羅嘉與粉絲結婚的新聞了，很多人覺得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而這條新聞根本沒有在娛樂圈翻出什麽浪來就被湮沒其中。

令任何人沒有想到的是，羅嘉竟然主動向媒體承認他已與三日前和他現如今的愛人領了結婚證，而他的妻子就是苦苦追尋他從他剛出道就鼓勵他支持他的粉絲。

影帝羅嘉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但他的面容依然清俊如昔，身材也保持得很好，黑色的真絲襯衫顯得羅嘉優雅又不失男人味，舉手投足都讓人面紅耳赤，所有媒體人被影帝的氣質所折服。

鏡頭面前的他臉上始終挂着幸福的笑容，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可以看出他很愛他的妻子——甚至願意為她主動公開自己已婚的消息。要知道，作為數百萬少女的夢中情人的羅嘉，他一旦公開婚訊，損失的就不止是人氣這麽簡單了。

顧菡菡作為看過羅嘉所有電視劇、電影、即使在經濟貧困到吃不飽飯，一天只能吃幾只鹹菜餡包子的情況下，也要省出錢來買羅嘉的新專輯和cd的頭號粉絲。至今，她的房間裏還挂着羅嘉的簽名海報，那是她當年從早上排隊排到晚上拿到的簽名海報。見到偶像的那天，顧菡菡甚至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她還深刻地記得羅嘉承認結婚的日期。2013年7月3號。她對這個日子記得很清楚。

顧菡菡安逸地躺在她的小沙發上看着這則娛樂新聞的播出。她偶像還是長這麽帥……顧菡菡笑着搖搖頭。她前世有很多遺憾，其中之一就是未在這個圈子裏遇見過羅嘉。

不過就算遇見了又能怎麽樣？誰會記得一個後輩女明星的替演？雖說陳惜靈的名氣很響，但是比起羅嘉這種老戲骨來，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手機響了。顧菡菡斜了一眼聯系人，才接過電話。

“啊啊啊——你真是我的福音啊！現在微博上、網上都在讨論我們家報紙未蔔先知，提前知道羅嘉結婚的特異功能呢！”對方很激動，像是要從手機裏沖進來和顧菡菡來個下跪拜謝的激動，“這新聞可比唐琳琅和喬彥廷暧昧的新聞勁爆多了……”

對方的分貝很大，吵得顧菡菡震耳欲聾。她皺着眉，心想那句話果然是對的，矮個子也有大能量。她把手機往遠處移開一點：“強子，我把這條新聞送給你了，你就可以把備份删了吧。”

“……備份，什麽備份。”強子心虛地幹笑，“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不用裝傻，你手機或者電腦裏肯定有唐喬兩人照片的備份，否則你也不會把相機這麽幹脆的交給我。”顧菡菡手托着下巴，打着哈欠。她并不樂忠于和狗仔對質，這種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強子支支吾吾地說：“其實這緋聞發出去對你也沒什麽壞處啊，你肯定是劇組的演員吧，這緋聞不還能給你們那個劇來個預熱嗎？未播先火，多好的一件事啊……”

“然而我并不喜歡這種炒作。”顧菡菡是真的困了，她起身把電視機關掉，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慢悠悠地回了卧室，“我的戲，我會靠實力說話。”

強子被顧菡菡這霸氣的宣言震驚，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最後輕輕地呢喃着：“我很佩服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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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菡菡躺在硬床板上想着這幾天的事。她為什麽會幫唐琳琅和喬彥廷？

老實說，她也不是對自己的演技有這麽大的自信。每個人的演技都是慢慢靠磨的，比起很多老戲骨，她自覺演得還是太過青澀了一些。

她想，她會幫唐喬二人，不過是喜歡唐琳琅這人的灑脫和随性。畢竟人家還在微博上誇贊了她幾句。

有恩必報，這是她做人的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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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所有人都屏氣盯着眼前的一幕戲。那是程青和張志峰的訣別戲。

“程青，你知道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你不懂得服輸，你不懂得軟一點。我和林依依不過是逢場作戲……你真的不需要因為這樣一個女人而和我分手。”張志峰直視着臉色愈發慘白的程青，厚顏無恥地為自己脫罪。

程青瘦弱的身軀孤零零地杵着不動，寬大的風衣敞開着，而衣角被風吹得翻飛。她就像是一個紙片人，一吹就倒。

程青緩緩啓唇：“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張志峰不明所以，他覺得此刻的程青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在想，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在你和妹妹之間選擇了你。”程青笑了，笑得很荒涼，她把目光投向這個他愛過也恨着的男人，“我很後悔。”

我、很、後、悔。

這四個字說得無憂無喜，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但是張志峰的心跳卻不自覺漏了一拍，他知道，程青這是來真的了。

“一條人命換來的不應該是這樣一段醜陋的愛情。”程青低垂睫毛，“我們姐妹倆看人的眼光都不怎麽樣。”

“程青……你別這樣好不好……你妹妹是個瘋子，和我們倆無關。”張志峰急了，“還有，什麽叫醜陋的愛情？我們确實是相愛的啊！”

張志峰想沖上前拉住程青的胳膊，卻被程青狠狠甩開。

“別碰我。”她看進張志峰的眼睛裏，“我覺得惡心。”

鏡頭轉換。

程青卧躺在一家老舊的刺青店裏的床上。

年邁的刺青師傅摸着她腰間的刺青，搖搖頭：“你這個刻了很多年了，如果洗掉也許會留疤，确定洗掉嗎？”

程青擡起頭，淡漠地點點頭：“我确定。”

刺青師傅摸着她腰間的那個“峰”，也明白了大致發生了怎樣的故事，無非就是這姑娘和她的男友分手了，然後姑娘就想把曾經代表愛意的刺青給徹底洗去。

女師傅惋惜道：“怎麽着也不用把它給去掉吧，到頭來苦的還是你啊。”

程青說：“可是留着它，我寝食難安。”

不僅是惡心，還有罪惡。它就像是它青春歲月時的一個烙印，熨帖在她的皮膚上，時時刻刻提醒着她當年的愚蠢。

最後的一幕鏡頭，放在木桌上的檀香爐上。青煙袅袅，去不知通往何處。

end.

顧菡菡拍完最後一個鏡頭，這部影片的戲份差不多就結束了。她并沒有拍完一部戲的輕松和愉悅感，內心卻是有些沉重。

不僅是她，所有看完最後一幕的劇組工作人員也露不出殺青時該有的笑容，都沉浸在這幕戲帶來的悲怆與無奈中。這部影片并不會像有些苦情劇一樣賺足了觀衆的淚水，也不會像某些愛情喜劇一樣讓人笑抽。

它很沉重，看完的人會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心底酸酸漲漲的，說不出滋味。

不管怎麽樣，顧菡菡重生以來的第一部劇，算是完美收官了。現在就要看這部電影最後呈現出來的成果和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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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的那天晚上，劇組相約去吃燒烤。這燒烤還定在了野外，天氣不錯，氣氛也不錯。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顧菡菡和劇組的成員鬧了好一會兒，覺得太過鬧騰，就一個人坐在了外面仰着頭看星星。

夜空很美，很深的幽藍色。和無際的夜空比較起來，星辰就顯得有些寥落。它是恬靜的，安詳的，只消一眼，就能讓人心從浮躁變得沉靜。

薄斯年開了一罐啤酒遞給顧菡菡，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在想什麽？”

顧菡菡拉開啤酒鏈，猛灌了一口：“薄導，你有看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嗎？”

他輕輕點頭：“嗯。看過。”

顧菡菡以前特別喜歡故事裏的一段話：範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藥瓶。”她認為他在嘲諷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醫我的藥。”

不知為何，拍完最後幾幕刺青的戲份以後，她的腦海裏就一直盤旋着這段話。顧菡菡從來不覺得她是個文藝的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在這部電影的影響下，好像變矯情了。

她仰頭把最後一滴酒喝完，轉頭問薄斯年：“我能再要一罐嗎？”

薄斯年拗不過顧菡菡，問裏頭拿了幾罐啤酒。

坐回她身邊，薄斯年說：“我以前想過要翻拍《傾城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