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京 ◇

◎給他賜婚!◎

南書房的課業罷了, 外頭的花樹長勢喜人,嬌俏的少女在樹下立了一會,散學的各家千金三五個, 皆是打她身側噤聲一禮而過。

銀雀從裏邊出來喚她:“公主。”

她手裏邊是剛剛從祖太傅那邊取來的書。

少女正是五公主宴雅琪, 她這才瞧了一眼:“太傅說了什麽?”

“太傅說公主聰穎, 怕是得将他的書閣給掏空了。”

“太傅倒是會開玩笑了。”

她本就是早慧之人,這是四歲以前就已經有目共睹的,只是磋磨了幾年才終能做回自己。

而今南書房的那些貴家小姐們敬她也懼她。

自打母後入了景華寺, 這後宮裏戳着她脊梁骨的又怎是一個兩個。

不優異, 就叫人輕視。

不傲氣, 就不能立足。

清高自傲又一騎絕塵,就是現在的宴雅琪。

如今,宴雅琪仍舊是住在月華宮裏的公主殿。

祖心玥十年如一日地禮佛, 并未對她特別照拂, 但是應有的,從來也是安排妥當。

二人倒像是一個屋檐下住着的兩個陌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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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而今歲和宮那位, 這月華宮十足自由,起碼祖心玥不需要她請安。

父皇也來得少極了,少到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這一點,宴雅琪是樂見的。

剛來的時候,景妃倒是隔幾日來瞧瞧她。

她無話說,唯一的一個問題不過是:“祖太傅與你,可是出自一家?”

“公主說笑了,我不過一介酒家女, 祖太傅乃大儒之後。”

也是, 在大寧, 祖姓常見。

可是沒了這個話題,她們也只能相顧無言。

後來,景妃也不來她殿中了。

所以如今的公主殿,怕也是這後宮中比之冷宮一般的存在了。

除卻她依舊錦衣玉食外。

“你是說,他出京了?”宴雅琪問。

銀雀點頭:“剛剛收到的消息,好似是還帶了聖旨。”

“去哪裏?”

“岑州。”

岑州,宴雅琪想了一瞬:“沒記錯的話,當年賀家是不是也是往岑州去的?”

“是岑州。”

“七皇兄閉門不出這麽久,對父皇也是不鹹不淡慣了,竟然會接了聖旨出京?”

“好像是為了請賀神醫調查北地疫病的事情。”

少女勾唇,卻是笑了:“也好。”

這幾日的岑州城內茶館很是繁忙。

一來因着那賀家小姐的婚事,畢竟在衆人眼中,有洪公子那般求娶,屬實不易,不想賀家竟是遲遲不回應,甚至是賀小姐落水後數日,洪公子都沒能進府探看。

二來因着那賀家醫堂突然關了門,這醫堂原就是賀老爺親力親為的多,是以也就是遣散了一些小厮,其他的賀家學徒都回了賀府。

最後一樣麽,便是那日裏賀家老小在衆目睽睽之下接了聖旨,不日就要入京。

“賀大夫醫術确實高明,竟然原是司藥監的大人!”

“這次他們去京中,賀大夫就是賀大人了,還是尚司大人!”

“如此這般,那洪家豈非是配不上?”

“啧,洪公子也是一片癡心,可惜啊……”

“說起來,賀小姐是為堂兄所救,倒是無礙,賀家不應這門親事,倒是可以理解。”

“緣分啊……”

廿七道:“說什麽的都有,不過因為殿下帶來的聖旨,大多只是惋惜罷了,對賀家聲名沒有什麽影響。那洪家與慈家,也沒有話說,如若堅持這門親事,便是有礙聖命了。”

“嗯,明日出發,帶上廿複。”

“是!”

賀思今也是沒有料到,會有聖旨。

原本她以為宴朝來岑州,是為了勸父親回去主持,去留全在賀家,不想,竟是還有這一出。

也正是有這一紙聖旨,賀家離開岑州才叫人無可诟病。

連帶着她的婚事,也再無紛雜議論。

只是,她想,如果賀家不想走,這聖旨又會何時拿出。

爹爹說,宴朝給了他們半個月的時間考慮。

半個月嗎?

回京的前一夜,賀存高叩響了東苑的門。

“殿下,賀某有一事不明。”

“問。”

“殿下說,半月之後,如果賀家還是那個答案,你們會自行離開。”賀存高說完,擡眼看向燈下的男子。

“聖旨未宣,就不算抗旨。”

這句話包含了太多個意思,賀存高終是躬身行了謝禮:“賀家,謝過殿下。”

宴朝擡手,虛扶一把:“賀大人請坐吧,今夜請大人來,還有一事。”

“殿下請說。”

“北地的疫病,确實是父皇心之所念,不過,這只是其一。”他頓了頓,“自那年事後,父皇就偶犯頭疼,夜不能寐,司藥監的太醫瞧不出病因,平時倒也不影響什麽。”

原是如此,賀存高這才明白這聖旨何來。

“我不懂醫,卻知心病難醫。”宴朝說得很平靜,無甚情緒,“父皇既然如今只信賀大人,想來賀大人應是可治吧。”

這話隐晦,賀存高不曾理透,半晌,他問道:“我們久居岑州,已經不知朝中事,是以有此一問,全為父母愛女之心——敢問殿下,因何搭救小女?”

歲和宮裏其樂融融,谷春茹作為皇後的日子沒幾年,卻早已經不同往昔。

做貴妃的時候,她最是喜歡與人争今上了,但凡是略微受寵的,她總歸是咽不下氣的,好比那良妃,剛開始她亦是冷嘲熱諷的多。

可是踩上了這皇後之位後,她反倒是端莊嚴厲了許多,可這嚴厲,也不過是賞罰分明,全沒了以往的心氣使然。

許是那恒王事後,良妃沉寂乖順,也許是這後位如斯,帝王總歸一月要過來幾次,不必争搶。

更或許是,年紀大了,真的有些乏了。

宮中年年有新人,哪裏會止步。

只不過,帝王能過來的時間,她總還是高興的。

宴正清心情尚可,歪在榻上,由着谷春茹輕輕按揉着頭,微微閉着眼睛。

“陛下,臣妾聽聞,賀神醫快回來了?”

“嗯,朕這司藥監裏,還需得他看顧。”

“殿下實在惜才。”谷春茹道,“聽說這次還是朝王殿下親自去請的,想來朝王殿下還是想為陛下分憂的。”

說起這個,宴正清眯着的眼便就直接合上了,他不置可否地沉默。

谷春茹人精般頓了半刻才道:“臣妾現在打理後宮,皇子們的事情,亦是臣妾的職責。之前朝王殿下立誓守孝五年,這一耽擱,倒是與其他的皇子們都拉開了好些距離。好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宴正清嗯了一聲,便是沒反對。

谷春茹才敢接着說下去:“臣妾知道,今上是寵着他的,不然,也不會允許他胡鬧這麽久。”

身為開府的王爺,不上朝,不作為,更是不入宮請安,就是京中百姓都搖頭。

“此言差矣。”宴正清開口,“到底是朕虧欠他母子良多。”

“可是,也該夠了。”谷春茹道,“陛下将聖旨交由他去辦,亦是用心良苦。”

這話說得不錯,這些年,那小子從未接過一道聖旨,更沒辦過一件事,宴正清都忍了,可以說是縱容,只是眼見着五年期限将至,這一次,雖有私心,卻也無非是一個試探。

他接了旨,出了王府,便是好事。

思及此,宴正清終于睜眼:“你說,朕對他,還不夠好麽?”

谷春茹笑了笑:“陛下就算是彌補,自然也該夠了。”

“那他為何還……”話沒說下去,他有些氣急。

谷春茹便自端了參茶與他:“陛下只是沒找到好的方法罷了。”

“哦?”将參茶擺下,宴正清看她。

“陛下想要與朝王殿下重修父子情誼,倒是還有一個法子。現如今,五年孝期将至,朝王府缺一個女主人,陛下可以給他賜婚。”

“不成。”宴正清擺手,“當年便就是訾家,他也沒松過口。更莫說現如今……倘若是不合他意,豈非是又一個黃家?好在黃家一事有謙王,否則,又失朝臣。”

黃婧如今與謙王,倒是和和美美,谷春茹自然知曉,也是後來她才想明白其間細節。

不過此番她倒也不想多提,只應聲又道:“還是陛下成全得是。不過,臣妾今日提起,也不是胡亂說來,只是一說起這賀神醫,臣妾就記得,當年這賀家小姐在南書房的時候,與朝王殿下還打過交道,臣妾記得朝王殿下似乎對這賀小姐,照顧有加。”

“哦?”

“好似是剛進宮的時候,賀小姐受傷,便是朝王殿下親自抱去偏殿的。”說着,她又一笑,“自然,那會兒都年紀小,什麽情誼不好說。不過,陛下卻是可以試一試,相比之下,朝王殿下也就是對訾家小姐與賀家的有些不同了,前者既然不成,或許後者還能瞧瞧。”

宴正清若有所思。

谷春茹也不着急,只繼續替他按摩着:“這賞賜若是合了心意,才算是賞賜。”

“啓禀陛下,賀大人領旨求見,正在承安殿外。”

“這便來了。”宴正清喃喃一聲,肅了肅神色,慢慢起身。

“臣妾恭送陛下。”

片刻,衆人退下,她兀自坐下将那盞未動的參茶抿了一口。

“娘娘,”晚荷道,“娘娘為何要替那朝王打算。”

“不然呢?”谷春茹哼了一聲,“你當本宮閑得慌?”

“那娘娘的意思是?”

“五年之期到,你覺得他朝王還會一直待在府裏麽?”沒等宮女回答,谷春茹已經自行繼續,“他為何會答應替今上傳那道聖旨?這是信號,當年那個少年王爺,終究會回來的。”

“可如今朝野上下,誰不是對謙王殿下稱道,就算是朝王重新回朝,又能如何?”

“就是因為謙兒已經到了這一步,本宮作為他的母後,才要替他計。今日本宮不提,陛下也定會思量那個的婚事,以陛下對他的愧疚,你覺得會替他挑誰家姑娘?”

晚荷這才恍然:“奴婢明白了,娘娘若是不提,那麽陛下定是會在朝臣之女中挑選,而且,定不會是個默默無聞之輩,可若為謙王,便不能叫朝王娶了這般的助力。賀家雖是再次被啓用,卻因着陳年往事,陛下與賀家離心難愈,且司藥監掀不起什麽風浪來,助不了朝王什麽。”

“是了,”谷春茹似是有些累,靠在了榻上,“将将本宮說的也不是假話,那朝王當年确實對賀家的有些不同,本宮提了,是本宮為陛下解憂。陛下若是做成了,只會謝本宮。”

“可……若是不成……”

“自是讓它成!”

“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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