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日之後,聶槐安沒在客棧遇到過那少年,姬乾也消失了兩日,不見蹤影。

司珩倒是一直待在客棧裏,幾乎沒有出去。

時間很快就到了初五。

那天清晨長寧下了一陣小雨,連松上的私塾因為先生家裏有事今天不用去上課,他樂得下雨天可以在家不用出門,少見的早上沒有賴床,而是蹲在院子裏自己玩自己的。

聶槐安躺在床榻上,被迫醒着聽他折騰得叮叮當當一筐響的動靜。

沒過多久他母親就出來揪他的耳朵。

聶槐安聽着他假哭瞎叫喚,沒剩多少的睡意徹底散了,起身由着青葵伺候洗漱穿衣。

小二一早就端來了早飯,給聶槐安他們送完就往隔壁送。

聶槐安喝着白粥就雞蛋羹,聽見小二在隔壁敲了一會兒門,一直不見有人出來就走了。

聶槐安停住喝粥的動作,想不起來自己清晨有沒有聽見隔壁有人出門的動靜。

青葵注意到他眉間的思索,道:“公子,今天是沈春風的生辰,他們不在大概是去了沈家。”

聶槐安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喝粥。

青葵樂得他對此不關心。

然而到了午時,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兩名玄機宮弟子走進了他們落住的客棧。

青葵下樓時險些和他們打個照面,好在他反應速度足夠快,在被他們發現前,立即轉身躲回二樓廊道,沒讓他們看見自己一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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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着急忙慌地回到房間。

聶槐安聽他呼吸急促腳步慌亂,疑惑地擡起頭,“這是怎麽了?”

青葵一臉不知所措:“公子!青冥公子和宣麟公子在樓下!”

聶槐安聞言微蹙眉頭,“他們怎麽會在這?”

青葵猛搖頭,搖完才反應過來,急忙回答:“我也不知道。”

青冥和宣麟是聶槐安同輩的師兄弟,差不多在一年前二人便下山替魏崇英辦事。

聶槐安也是從那時起沒再見過這二人,沒想到時隔一年,竟會在長寧遇到。

“公子,我們該怎麽辦?”青葵問。

聶槐安神色恢複淡然,“莫慌,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下山了。”

“可要是他們也住在這裏,一個屋檐下,萬一不小心撞見了......”青葵擰着眉頭,十分擔憂。

聶槐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他們也有可能只是路過打尖。”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小二的聲音。

“二位客官這邊請,裏頭那間客房早晨才打掃過。”

青葵:......

聶槐安輕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杯子,道:“這兩日沒什麽事就不要出去了。”

青葵應了聲是。

聶槐安則凝神細聽。

青冥和宣麟落住的客房和他們只隔了一間,想聽見他們說什麽并不難。

聶槐安早前對于他們下山的目的感到過疑惑,之後時間一長也便抛之腦後,這會兒遇上了若是能知道他們為什麽下山,也算解了一樁心事。

隔着一間客房,聶槐安聽見他們的對話。

“消息可靠嗎?”

“可不可靠總是要我們自己親眼去看看。”

“話是如此,可我們要怎麽混進去?”

“入夜開宴後,家仆應是到了前院服侍,後院會相對薄弱,我們從後院找身家仆的衣裳再混進去。”

“好,聽你的。”

對話到這便停了。

過了一會兒,二人便一前一後走出了客房。

聶槐安臉上表情微變。

青葵見了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公子?”

“他們要去沈家。”聶槐安道。

青葵疑惑:“他們收到了沈家的請帖?”

聶槐安搖頭:“他們打算天黑混進去。”

“為什麽?”

“不知道,大概是為了某樣東西。”聶槐安将這二人的對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說了一個可能性,“或許是來參加生辰宴的某個人,準備送給沈家小少爺的生辰賀禮。”

青葵越聽越糊塗,但他沒再接着往下問了。

聶槐安對他道:“你跟去看看,小心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青葵不怎麽樂意留他一人在這,站着沒動。

聶槐安冷聲命令,“去。”

青葵有些委屈地抿了下唇,沒敢讓聶槐安說第三遍,乖乖轉身下樓了。

在長寧的北面有座奢華至極的大宅,樓閣臺榭、雕梁畫棟,非同一般的財力從那金色的飛檐一角就能窺見。

這座大宅便是晟楚富可敵國的如意票號,沈家大宅。

沈家大宅今日因要為沈春風置辦生辰宴,平日裏便無限風光的家宅大門如今更是笙歌鼎沸。

各式富麗的馬車相繼停在沈家大門外,各種賀禮一擡一擡地往裏送,能走進這扇門都是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出手自是闊綽大方。

青葵怕被青冥和宣麟發現,躲得遠遠的都差點叫那些賀禮上包着的金箔紙晃了眼睛。

而被他盯着的青冥和宣麟二人則坐在一處茶攤上,兩人時不時朝沈家大門投去一眼,卻不見有什麽動作。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輛與先前的馬車相比顯得十分普通的馬車出現在沈家大門外。

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一身靛藍衣衫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五上下的年紀,五官俊朗,神态穩重。

與他一同下車的少年手裏則捧着一個紫檀盒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沈家的大門。

這對主仆進去沒多久,坐在茶攤上的青冥和宣麟便起身離開了。

青葵幾乎立即确定了他們二人的目标就是那個紫檀盒子裏的東西,随即轉身鑽入人潮中,往客棧方向走。

“一個紫檀盒子?”

“嗯,青冥公子和宣麟公子在看見那個紫檀盒子後就走了。”

“紫檀盒子的主人是誰你可認得?”

青葵搖頭,“不認得,他的馬車中規中矩,不招搖,和其他馬車相比顯得很普通,我實在看不出那是什麽人。”

“司珩和姬乾打算借着沈春風的生辰宴尋回‘石榴’,這兩人又要為了什麽非要去蹚這渾水?”

青葵想着心裏也開始覺得不安,“公子,現在該怎麽辦?我們要做些什麽嗎?”

“如果沒有出事那就再好不過,可若是出事了,光憑你我二人只怕做不了什麽。”

“那......”

聶槐安站起身,“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青葵聞言轉身去将聶槐安的外衫和劍抱來。

聶槐安的佩劍煙雨劍劍鞘被一卷白布包得嚴實,只露出一截銀白的劍柄。

黃昏時分,兩人趕到了沈家大門外。

與白日不同,這會兒收到請帖的賓客已悉數入了沈家大宅,大門處僅有幾個守門的家仆和護院。

青葵扶着聶槐安從沈家的高牆下走,一路順着牆根走到後門。

雖說是後門,但是門口兩座氣派的石獅比之其他家宅的正門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會兒小厮和丫頭們大概都在前頭伺候,沈家這後門顯得有些冷清,也聽不見有什麽動靜。

青葵和聶槐安站在巷子口觀望。

青葵随時留意四周的狀況,而聶槐安而是努力地想從嘈雜的聲音中找出有用的消息。

沒過多久太陽就徹底落山了,夜幕降臨,各家各戶都點起了照亮的燭燈。

而沈家大宅則燈火通明,鼓樂齊鳴聲爬過了高高的院牆。

這些聲音擾亂了聶槐安的耳朵。

青葵左右看不見青冥和宣麟,扭頭悄聲對聶槐安道:“我沒看見他們,他們好像已經進去了。”

聶槐安點頭。

過了一會兒,青葵忽然轉頭對聶槐安道:“公子,不如我進去看看吧?”

聶槐安搖頭沒同意。

青葵再争取,“我們等在這兒裏面真發生什麽我們也不知道,我保證我進去不惹事,也不會被青冥公子和宣麟公子發現的。”

聶槐安微蹙眉頭,思索了片刻後還是同意了,他從袖口裏摸出一枚銀色的小哨子。

哨子小巧精致,青葵認得這是聶槐安基本不離身的小哨子,好像是他小時候宮主送給他的。

他不敢接過這對聶槐安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

但聶槐安執意要他拿着,“收好,萬事小心,遇事就撤。”

青葵猶豫了片刻伸手接過了,“我知道了公子,我會好好保管的,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聶槐安點頭:“嗯,快去快回。”

青葵轉身就鑽入夜色中,小身板敏捷地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輕松一躍翻進沈家高高的院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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