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連城茶樓的雅座裏。
司珩身旁坐着聶槐安,二人對面是楚筠慎和清秋,姬乾獨坐在一側。
桌上擺着一整套白瓷茶具,茶杯裏茶水澄紅,一旁銅制的香爐煙氣袅袅。
楚筠慎看着聶槐安:“我确有計劃粉碎天青芙蓉在照月山莊的消息,但是将火引至玄機宮并非我本意。”
聶槐安神色平淡,“事已至此,是否為楚莊主本意并不重要。”
楚筠慎對此确實無法多有辯白,只好轉而道:“那三個玄機宮弟子的安危你不必擔憂,來時路上我聽說他們朝西南來的路上和魏崇英彙合了。”
聶槐安:“......”
姬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筠慎說完這件事目光便轉向了聶槐安身旁的司珩。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見司珩,數年前二人便有過一次接觸。
那時候的司珩剛繼任宴主之位沒多久,還是個少年模樣,時隔數年的今日再得見真人,以他來看司珩的變化其實并不大,仍然是這副冷若冰霜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楚筠慎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從記憶中脫身,淡聲道:“混鵬确與我照月山莊有所往來。”
如今的姬乾再聽見混鵬這個名字已經不會再有明顯的心緒起伏,但臉色也實在是算不上好看。
與之對比司珩倒是面色如常,還将面前特意晾涼一些的茶杯送到聶槐安手上。
楚筠慎目光下意識地追随他的動作,該說的沒有耽擱,“和他接觸往來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叔父,而有關混鵬和天青芙蓉的一切此前他都是瞞着我的。”
照月山莊楚家也是爛賬一本,楚筠慎父親過世得早,山莊大權都握在他叔父手中,楚筠慎直到一年前他叔父過世才真正坐上莊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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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一年前,我叔父死後沒過多久,晟楚各地突起關于天青芙蓉的消息,那時我們并未放在心上,畢竟晟楚江湖從來不缺打天青芙蓉主意的人。”楚筠慎道。
聶槐安聞言想了想青冥和宣麟下山的時間,差不多也就是在一年前。
楚筠慎:“那之後,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源源不斷地有人意圖潛入我照月山莊,幸得山莊內有防禦的陣法才未淪陷。”
聶槐安聽得很專心,手上杯子從溫到徹底涼了都沒意識到,還是司珩給他重新換了一杯。
“謝謝。”聶槐安低聲道謝。
司珩嗯了一聲。
楚筠慎目光在二人間轉了一圈,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為了解開照月山莊的困局,山莊弟子生擒下了一個,他将天芳谷的沼澤群與混鵬的屍體都交代了。”
天芳谷一事聶槐安之前已經聽青冥和宣麟說過了,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混鵬要這麽大費周章,先是埋下線索給江湖人,将其引至天芳谷後又為他們指向照月山莊?
聶槐安問:“混鵬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楚筠慎:“我不知道,他人已經死了,我能調查的方向便只有我那個死得也蹊跷的叔父,約莫三年前,混鵬叛出陰山鬼宴後,便與我叔父接觸。整整兩年的時間,叔父一直以照月山莊之力支持混鵬,假賬疊起來能做個枕頭。”
姬乾:“這二人死得都很蹊跷,莫不是因為天青芙蓉所以反目成仇?”
聶槐安點頭,贊同姬乾的猜想。
楚筠慎搖頭:“照月山莊沒有天青芙蓉。”
“你們當然沒有。”
楚筠慎看向姬乾,“我能問問你這麽肯定的原因嗎?”
姬乾笑了笑,“不可以。”
楚筠慎無奈地轉回頭,沒什麽辦法,因為姬乾與他一向不對付,“......總之照月山莊因為混鵬,很是忙上了一陣,甚至前不久,山莊裏出現了疑似姬乾的人。”
姬乾再三強調:“那可不是我,我可沒有去過照月山莊。”
“那個人不只是身形模樣像你,你的蓮燈他也點了。”
若是真要冒充我,蓮燈花些心思做一個假的糊弄人也不是不可能做到。”姬乾道:“蓮燈我不會輕易點。”
“那個冒充你的人不僅打傷了山莊守夜弟子,還帶走了照月山莊藏寶閣一半多的寶貝......如果我們再坐以待斃下去,只會發生比這還要糟糕的事情。”
“于是你就想了個法子,借着沈家沈春風的生辰宴,把天青芙蓉送出去?”姬乾挑眉問。
“實屬無奈之舉。”楚筠慎道:“照月山莊消化不起天青芙蓉,假的也不行,我必須把它扔出去,扔到誰身上就不是我能控制的,而沈家少爺沈春風的生辰宴就是極好的機會。”
司珩懶懶地掀起眼皮,說了自見到楚筠慎以來的第一句話,“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楚筠慎:“混鵬生前應是與我叔父反目以至慘死天芳谷,而我叔父一年前忽然猝死......死時屍體七竅流血不止。”
這最後一句是姬乾頭一次聽說,“死時七竅流血不止,這很像是毒發。”
“驗過屍了,并沒有發現毒藥的痕跡。”
“下了驗不出來,這并不難。”姬乾道。
“如此看來,若是混鵬之死确為我叔父所為,那我叔父的死與混鵬就脫不了幹系。”
聶槐安輕挑起一邊眉頭,他感覺楚筠慎好像早就猜到了這個‘如此看來’的結論,那他來找司珩應該是為了這‘果’查出的‘因’。
姬乾道:“說了這麽多,可你還是沒說你來找阿珩幹什麽來的。”
楚筠慎:“我仔細反複推演過,從這二人的接觸聯手合作,再到之後反目成仇各自慘死,能促成這一結果的最大可能,就是混鵬确實找到了,天青芙蓉。”
此話一出滿桌皆靜。
聶槐安食指細細地撫摸溫熱光滑的杯沿。
司珩的目光不由被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吸引,斂下眉眼神色晦暗不明。
姬乾默了片刻,問:“你知道天青芙蓉是什麽嗎?”
楚筠慎搖頭,“未曾親眼得見。”
“很多人從名字上的芙蓉去理解它,認為天青芙蓉是花。”
“難道不是嗎?”楚筠慎微蹙着眉反問。
“天青芙蓉不是花,是蟲,而且是一種非常稀有罕見的天青種,是唯一淩駕在玉種蟲之上的帝王蟲。”姬乾道:“傳聞它的蛹為天青色,雌蟲的蛹需要經歷十個春夏才能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