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樹下地穴,稱得上隐秘。
儲量豐富,計出萬全,不知摩雲金剛何故營此地穴。
雲霄懷着滿腹狐疑,顧天爵也渾為不解……他們哪知道,此乃摩雲金剛壯志鴻圖,
他打算在九大門派、三大世家之外,別樹一幟而稱雄江湖。
可是,目前他的幻夢滅了。
固然因為和雲霄一戰,割須斷劍,他雄心受了挫折。
但,他被天蠍教這一鬧,更使他精銳喪荊那争雄武林之心,方始消失。
樹下地穴,正是他存糧之所_
是摩雲金剛返去桃花塢的第二天。
雲霄正和顧天爵談起往事,他從普仙寺救巧手方朔韓翊,杯酒戰群魔,說到雷天化
浴血苦戰,臨終贈劍。
顧天爵聽了嗟嘆不已,也嘆起他自己貪懷中毒,因而鑄成此一大錯,竟然腆顏事仇,
不禁慚愧無地……就在這時,倏聞地穴入口處樹洞附近,響起了異聲。
顧天爵詫異地道:“是否淩老二從桃花塢回來了?”
雲霄道:“不可能的,講好的三天後回來,這才只有兩天了麽,我想他不會有這麽
快……”“軋軋……”他話音未落,洞口響起了掀推閘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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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爵心中一動,忙道:“雲世兄,看這情形,可能是天蠍教中的人,找到了這裏
來……”他這麽一說雲霄也覺着有可能。
因為這地穴雖然隐密,但無法不使外人知道,除非沒有這個地穴,也就是說天下沒
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雲霄沉吟了一陣道:“我們不管外面的人是誰,只要不是我淩師叔回來,就不允許
他們進入地穴。”
顧天爵道:“為防萬一,也只有這樣。可是……我手中沒有家夥呀……”翻天豹子
武世長道:“老道長,不用着急,有家夥在這下面也施展不開。”
顧天爵道:“我們可不能束手就縛呀!”
武世長道:“在那拐角處,堆着有一堆西瓜,是我們觀主存貯待客用的……”“西
瓜?……”顧天爵可就迷惑了……雲霄笑道:“好!這倒是個好辦法,用西瓜陣對付他
們。”
顧天爵仍在茫然不解,他真想不出“西瓜”怎麽可以做為武器?……他想向雲霄問
個仔細,方哽得一聲,尚未說出話來。
“咯嘞嘞!”一響震撼之聲,閘門被人打開了,從上面射下來一道光線。
一人哈哈大笑道:“淩老二真有本事,會安排下這麽個隐密所在,這是碰上了我癫
子,換個人可真無法找得到。”
另一人接口道:“老五這吹牛的毛病,一輩子也改不了,如果不是仇湄娘那騷狐貍
先告訴了你,我矮子就不信你有這樣精靈。”
顧天爵道:“聽他們的語氣,象是受了天蠍教主的蠱惑而來,只怕居心不善呢。”
雲霄道:“不管他們居心如何,總之咱們小心對付就行了。”
兩人念頭方轉,穴口外已有人上了陣。
一個尖聲的嗓門叫道:“這地穴下面可有個小子雲霄麽?膽敢罵我們七個老殘廢,
聽說你有點能耐,何不出來較量一下……”顧天爵低聲道:“雲世兄,他們找上了你
啦!”
雲霄道:“這就是證明七怪是受了人家的挑撥而來。”
顧天爵道:“那你何不出去和他們說清楚?”
雲霄道:“那不行,他們已有了先入為主的意念,是說不清楚的。”
外面那尖聲音又叫道:“姓雲的小子,你聾了麽?有種的就答應我一聲,六大爺就
是禿子尤清,聽到沒有?”
瘸子李平接口道:“姓雲的小子,你不是罵我們是江湖上的渣滓,武林中的廢人嗎?
怎麽不敢答腔呢?”
雲霄實在忍不住了,就示意顧天爵準備,吹熄了油燈,各找有利地形站好,方朗聲
道:“姓雲的是在這裏,不答理你們,可不是害怕,而是替你們可惜。”
癫子許龍道:“哈!這小子真在,有種的出來呀,有什麽可惜的?”
雲霄道:“我可借你們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竟然不分清紅皂白,輕信人言,雲
霄幾時罵你們了?”
禿子尤清尖聲道:“你說你沒有罵,誰能相信?”
雲霄道:“是誰說我辱罵你們了,有什麽證明?”
禿子尤清道:“仇湄娘說的,她身為天蠍教主,自不會随便說話。”
雲霄道:“你又怎知我的話不實呢?”
禿子尤清道:“那還用解釋,你小子初入江湖,從未立名揚萬,只算上個江湖末流,
誰能信得你?”
雲霄聞言,低聲罵道:“勢利的家夥,難怪他們能成名!”
他聲音雖然低,但卻被聾子張澄聽到了,大聲嚷道:“小子,你在說些什麽?”
雲霄笑道:“你是什麽人?怎麽聽到我說話了?”
張澄笑道:“老夫人稱聾子張澄,耳朵最是靈敏,任你小子喘口氣,我也聽得十分
清楚!”
雲霄道:“如此說來,你并不聾嗎?”
張澄笑道:“誰說我聾了?不過就有一點,恭維我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進,罵我
的言語,可就聽得很清楚了,小子,你是在罵我們,可對?”
雲霄笑道:“你猜對了!我是在罵你們。”
禿子尤清尖聲叫道:“你小子罵我們什麽?”
雲霄笑道:“我罵你們是一群勢利鬼,難怪人家稱你們老殘廢,其實眼耳口鼻、脾,
胃四肢,生在你們身上,那是多餘,連那顆人心,也生得歪了……”他話未說完,癫子
許龍已忍不住發了怒,大吼一聲道:“好小子,你說罵怎麽真的罵了起來,有種的你上
來,咱們比劃比劃!”
雲霄笑道:“你要有種就下來,雲某人想在穴地領教湖海七殘廢的武功。”
他這麽一叫,湖海七怪可就犯了躊躇。
因為他們如果妄自進入地穴,無疑是變優勢為劣勢,敵暗我明,吃虧太不合算。
雲霄聽上面沒有回聲,朗聲哈哈大笑道:“看起來湖海七殘,只不過徒具虛名,有
種的下來呀!”
笑聲中,洋溢着勝利的氣氛。
瘸子李平氣不過,大叫一聲道:“你小子別得意,湖海七怪可不怕你陰謀暗算!”
雲霄接口道:“雲某人還不會學你們那樣特別,有種的怎麽不下來?”
瘸子李平氣不過,真的一擡跛足,就要向下跳去。
矮子高豐突地攔住了他,輕聲道:“且慢!”
跟着就在他耳旁咕哝了幾句,瘸子不由朝着矮子一豎大拇指,輕聲道:“四哥,真
有你的!”
雲霄和顧天爵兩人,判斷七殘一定忍不住會下地穴來,立即蓄勢以待。
哪知,上面卻沒有了聲息,心忖:“莫非他們改了主意,撤退走了?……”就在他
一念未了,穴口處突然火光一閃,有一縷淡煙直沖了進來。
雲霄見狀,不禁大驚,揚聲罵道:“這就是你們七殘的本事呀?卑鄙無恥,用下三
濫的功夫來對付雲某人,算是什麽能耐?”
“咳咳咳!”武世長受不了煙熏,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聾子張澄又聽到了,忙道:“下面好象不止一個人嗎?”
駝子饒直道:“莫非淩老二也在裏面?”
禿子尤清尖聲地道:“沒那回事,我親眼盯着淩老二走的。”
此際火煙越來越濃了,雲霄也是一樣的忍受不住,就輕輕地剖開了一個西瓜,撕了
衣袖,沾滿了西瓜水,将口鼻包了起來。
可是,眼睛依然受了影響,視力感到了困難。
顧天爵可是個老江湖,他雖然沒說話,心中卻在暗中盤算。
他知道對方這麽用煙霧進攻,确是一手狠着,時間一久,呼吸就大有困難,任你有
再大的能耐,也無能為力了。
心念動處,就越發認為坐以待斃不是辦法!
于是,他就捧起一個西瓜,慢慢地向地穴出口處移去。
當他剛剛接近入口木梯附近,方打算将西瓜用力擲出,引得七殘分心,自己就可乘
勢縱了出去,以便阻止對方煙攻。
哪知,正當他雙手捧瓜向上一舉的瞬間,突然覺得有一股重力壓下,“剎”的一聲
呼,西瓜破碎。
顧天爵立即意識到,那是一個人用腳踏下,暗忖:“原來七殘是用煙霧掩護,而入
穴進襲的呀?看樣子并不單是為了雲霄罵他也而來,可能別有陰謀!”
念頭方轉,那一腳踏上西瓜之人,突的一聲驚叫道:“哎!這是什麽東西。”
他驚叫之聲未了,顧天爵突的把手一松,西瓜落地,緊跟着一掌拍了出去。
對方那人在踏上西瓜之際,雖然驚咦了一聲,還未料到那西瓜是在敵人手上,等到
顧天爵一松手,重心頓失,立即向下滾跌。
恰在這時,顧天爵打出了一掌,正拍在那人肩上,悶哼一聲,就地打了一個滾,抖
手一掄,丁字拐就掃向顧天爵。
顧天爵已被濃煙熏紅了眼,視界不明,一時大意,後胯上就挨了一下。
這一拐雖然用力不大,但是打在顧天爵身上,他也痛得直咬牙。
就勢往下一伏身,探手抓去,竟然抓住了對方的頭發,用力往下一扯。
那人又是一聲悶哼,兩個人就滾在一起了。
顧天爵挨了一拐,傷得不輕,一時難以提聚真力,而那人中了顧天爵的一掌,也夠
他受的,一條左膀已提不起來了。
所以兩個人除了在地上打滾之外,是誰也拿不出真功夫來。
不料顧天爵卻占了地利之便,雖然用不出真力來,但他卻不願放過敵人,就抓地上
的爛西瓜,沒頭沒腦的朝對方頭臉上亂抹一通。
那人想是把西瓜吃得膩了,一張嘴竟朝顧天爵的手上咬去。
顧天爵手縮得快,沒被咬着,但卻觸發了的靈機,一低頭卻咬向了對方的右手。
“呀—”的一聲叫,一陣奇疼攻心,那人只好松手去捌,手肘上卻被顧天爵咬下來
一大塊肉,鮮血直流。
在這時,洞口上又走下來第二個人,乃是癞子許龍。
他是聽到洞底下連聲驚叫,就知老七瘸子李平準是吃了虧,哪能見死不救,匆匆地
就滑了下來。
哪知在扶梯下面,早已暗伏着一個人,乃是那翻天豹子武世長。
就當他一躍落地的剎那間,武世長猛地撲了上來,抱着了他的雙腿。
這一來,兩個滾在了一起,在地上打起滾來,是誰也不肯放松。
此際從上面又下來了禿子尤清,巧不巧,他又被獨角玉虎魏真給抱住了。
不過禿子的心眼多一些,已防着這一招了,一發覺不對,甩手一劍下削。
魏真一則是重傷初愈,勁力不足;一則是貪功心切,只顧侵敵下盤,沒防到敵人手
上有兵刃。
沒等他把敵人雙腿抱定,劍已先到,寒光一閃,掠面而過,一下子削了半個腦袋,
慘叫一聲,屍身倒地。
這一聲慘叫,引起了兩方面的錯覺。
武世長當然是聽得出來,那是魏真的叫聲,心急之下,毒念立生,探手懷中摸出來
一枚小鋼镖,咬牙用力,在癫子後背心上一按,又猛力地一拍。
癫子許龍就只哼出一聲,也就一命嗚呼了!
洞口上的人,聽到了那聲慘叫,以為是自己弟兄吃了虧,矮子高豐跟着也下來了。
他卻沒有碰到攔阻,但所遭遇的更糟。
原來當雲霄決定用西瓜陣時,武世長和魏真兩人已暗中布置好了,從扶梯下來,把
西瓜一直擺到洞底深處,向兩邊走,有他們兩人把守着,走中間,就陷入了西瓜陣,任
是再高的能耐,也得一直被滾到洞底。
所以當矮子高豐身形朝下一躍,一腳踏上了西瓜。
西瓜是圓的,地是滑的,一個滾動,全都滾動。
高豐一個沒有穩住勢,身形就再也穩不住了。
就只驚叫了一聲,随着西瓜向下滾去,越滾越遠,越滾越疾,轟然一聲大響,矮子
撞倒了西瓜堆,剎那間,他就被西瓜埋了起來。
那呆在洞口上的聾子張澄,可就不敢輕易下來了。
只有放大了喉嚨,喊道:“老四——老四——你怎麽啦?”
矮子高豐被埋在西瓜堆裏,一時間也掙紮不出來,同時也被那濃煙,熏得他喘不過
氣來,雖然聽到了喊聲,無奈他張不開嘴,此時只有禿子尤清的心情比較好些。
他因手刃了個敵人,以為地穴中的人技不過如此,所以膽子也就大了。
不過,他也感到了困難,那就是矮子高豐這煙攻之汁,算不上高明,固然困住了敵
人,但也影響了自己,視線看不清楚。
“假如我猜得不錯,七殘已下來了四位,地穴中沒有好的招待,只有請你們吃西
瓜!”
雲霄突然發話,可是他聲落人已閃開,縱身就撲問了洞口,雙腳一頓,人就縱了出
去。
禿子尤清卻循聲撲了過去,又是人未到劍先至,锵的一聲,火星冒起老高,原來一
劍戳在了石壁上。
滾在地上的顧天爵和瘸子李平纏了一陣之後,心知這樣下去,準是個兩敗俱傷的局
面,太不劃算,趁機抓起李平的丁字拐,縱身躍過一邊。
正當他身方站穩,倏覺身後一股寒風掃來,趕忙翻身搶擋了過去。
“锵!”的一聲,拐劍相觸,兩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那掃過來的一劍,正是禿子尤清。由于兵器相觸,他感覺出對方是一柄丁字拐。
手持丁字拐的,當然是老七瘤子李平了,于是立即幹咳了一聲。
這是他們七殘的信號,用幹咳之聲聯絡。
顧天爵卻不知道,可是他被那煙熏得忍不住,也幹咳了一聲。
巧不巧,就又碰上了。
禿子尤清竟真的當他是自己人,一轉身仍然向前搜索過去。
顧天爵見機不可失,慌不疊爬上扶梯,人就向上沖了出去。
此際,在樹穴上面,雲霄已和聾子張澄動上手了,那駝子饒直卻向地穴中,大灌其
濃煙。
跟着,翻天豹子武世長也出來了,他朝着顧天爵一招手,兩人就爬上了大樹,斜跨
在樹權丫上,悠閑地觀戰。
禿子尤清持劍在地穴中,搜了個遍,哪有敵人蹤跡,正在驚疑,忽聽瘤子李平大叫
道:“我的拐呢?”
尤清一聽,心中倏地驚覺,暗道:“方才那人是冒充的呀?”
正當他一念未了,倏覺身後一股勁氣襲來。
尤清不由大吃一驚,迅忙閃身躲讓。
哪知他快對方更快,他雖躲開了“尾龍穴”,對方卻點中了他的笑腰穴。
“哈——哈——哈——”尤清突地大笑起來。
這一笑,使得那出手之人怔了,才知自己找錯了人。
原來那乃是矮子高豐,他好不容易從西瓜堆中爬了出來,懷着滿腔憤怒,只以為找
上了敵人,可舒一口悶氣,哪知卻誤傷了自己人。
如此一來,別提他心中有多難受,慌不疊過去替尤清解開了穴道。
冷不防,瘸子驀的一腿掃了過來,喝道:“好小子,快還我的拐來!”
他這一腳還真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一下子把矮子高豐踢了個筋鬥,身形一倒,又和
西瓜滾在了一起。
好在他此際身形倒地力勁大了些,沒有滾出去好遠,但卻摔碎了好幾個西瓜,弄得
滿身瓜漿。
他喘着氣道:“老七,咱們弟兄有什麽過不去的呀?我幾時見着你那拐了。”
瘤子李平吃驚地道:“怎麽?是四哥呀?”
高豐嘆了一口氣道:“唉!不是我是誰,你這一腿可照顧我不輕!”
禿子尤清道:“算啦吧,你那一判官筆,也點得他幾乎笑岔了氣。”
瘤子李平詫異地道:“怎麽不見敵人呢?”
禿子尤清道:“已被我給宰了一個,可能已死光了吧?”
李平道:“不會那樣簡單,聽說姓雲的那小子,武功很不錯哩,會讓你給宰了?”
尤清道:“那除非這地穴另有出路,不然的話,難道他會地道不成?”
地穴中的三人猜疑難解,外面的雲霄和聾子張澄卻拚鬥正激。
一柄太阿劍,一根旱煙袋,舞起來滿天寒光流轉,激得勁風呼呼。
駝子饒直一個勁地在放火生煙,還不知敵人早已出來,且已和他們大哥打了起來。
等到一陣勁風從他身後掠過,始才倏地驚覺,趕忙一長身。
隐身樹上的武世長,不期暗中驚道:“嘿!駝子并不駝呵!
直起身子來比一般人還要高出一些哩!”
駝子饒直長身四下一打量,忽見聾子大哥和人家交了手,他猛地一摸雙拳,就待撲
奔過去。
武世長倏地從樹上一縱而下,攔住了駝子饒直,喝道:“假駝子,體要走!”
駝子饒直聞聲一怔,冷冷地道:“你是什麽人?”
武世長哼了一聲道:“伏牛三獸,你可聽人說過嗎?”
饒直微微一撇嘴道:“無名小卒,也敢人前逞能?”
武世長冷笑了一聲道:“你們湖海七怪,也算不得什麽有世面的人物!”
他這一言頂撞,使得駝子饒直怒火立生,冷哼一聲道:“你這樣自尋死路,可怨不
得他人……”冷語聲中,倏向前一縱身,雙掌平推過去,一股極大的掌力,沖向了武世
長。
武世長揮掌一接,立時覺着不對。
他功力既不如人,又在重傷初愈之際,怎能和敵人較重力,可是,打算不接,已然
不及,只好咬牙苦撐。但覺那股力道沖來,他立即血氣翻騰。
顧天爵在這當兒,他可不能見死不救,迅疾也飄身落地,哈哈笑道:“湖海七怪确
是不含糊,既會熏煙放火,又能仗勢欺人,原來在江湖上的萬兒,是這樣立起來的呀?”
駝子饒直聞言猛地一收勁,武世長才算逃出了鬼門關,但仍咬牙支持着,不讓那口
逆血噴出來。
饒直瞪大眼睛,打量了對方一陣,臉上泛起一絲冷峻的笑意,道:“看尊駕這副樣
兒,敢莫是嵩山醉司命顧天爵麽?”
顧天爵笑道:“你這駝子的背是假的,這雙眼可還真,居然認得出貧道來,善哉!
善哉!”
饒直冷冷地道:“你身為嵩陽的掌門人,幾時投效了淩老二?”
顧天爵笑道:“貧道在此做客,從未聞什麽投效招降之事,不知你們湖海七怪,又
幾時成了仇湄娘的入幕之賓。”
駝子饒直聞言,氣得哇哇大叫道:“顧天爵!你膽敢這樣糟踐我們湖海七俠的聲
名?”
顧天爵笑道:“事實俱在,還有什麽可以詭辯的!要不然,你們怎肯為天蠍教出力
賣命!”
饒直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誰替誰出力賣命了?”
顧天爵笑道:“不知你們湖海七俠來犯琴聲觀究竟是為了什麽?淩老二幾時惹了你
們?”
饒直道:“這不關淩老二的事,全是為姓雲那小子一個人!”
顧天爵道:“那雲霄和你們素無過節,什麽事犯着你們了?”
饒直倏地一瞪眼,怒道:“你是雲霄什麽人,要你在我面前唠叨?”
顧天爵卻哈哈大笑道:“詞窮理屈,發怒就能唬住人麽?”
饒直冷哼了一聲道:“怎麽?你打算和我較量一下麽?”
顧天爵道:“較量一下我也不見得就怕你!”
饒直突地狂笑一聲道:“好哇,我倒要見識一下嵩陽派武功絕學。”
顧天爵微微一笑道:“那你就試試吧!”
話聲中,驀地躍起身來,一掌劈了過去。
饒直右掌一推,硬接一掌,嘴裏卻冷笑道:“憑你這一掌之力,算不上什麽絕掌。”
兩人對了這一掌之後,顧天爵已知對方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一語不發,只是發掌搶
攻。此際那聾子張澄和雲霄纏牛了将近百招,尚無法占得一絲先機,不由得越拼越急,
一根旱煙袋,夾着絲絲風聲,盡是急招攻法。杆影點點,砸、打、敲、點,招招指向雲
霄的要害穴道。
雲霄手中太阿神劍,也是絕招源源出手,寒芒暴漲,揚起滿天劍幕,從四面八方掃
卷而來。倏然之間,張澄的招式變了,風勁仍舊,但手腳上是越來越緩,旱煙袋一掄一
掃之間,都是力透千鈞,重越山岳,顯然他已運出畢生功力。
雲霄此際也殺得性起,陡地清嘯一聲若龍吟。玄機深奧,變化無窮,裹住了對方,
剎那間,張澄已感到力不從心。他心念動處,驀地咬牙運氣,施展出追魂三絕招、打算
蕩開劍幕。
但是,他已遲了一步。
只覺杆招發出,無形只有一股氣彈力,重逾山岳,直向自己逼來,幾乎把手中煙杆
震飛。
這一驚非同個可,趕緊沉氣運勁,力求自保。
無奈先機已失,處處受制,不由得就只有後退。
他不退還好,這一退越發地難支了,但覺對方劍勢,越來越重,更是招架無力,驚
險萬狀。
另一旁,那顧天爵和駝子饒直卻打了個棋逢敵手,功悉力敵。
但見雙掌翻飛,潛力激蕩,好一場龍争虎鬥,聲勢确非凡響。
就在這時,從地穴中先跳出來了禿子尤清,随後又上來了瘸子李平。
矮子高豐是最後上來,但他卻背負着已死去的癞子許龍。
三人朝場中扣了一眼,見四人人捉對兒厮殺,打得正難分難解,有武世長一人跌坐
在旁,似在掠陣,又像在觀戰。
他冷哼了一聲道:“好小子,咱們兩個拼兩手試試!”
口中說着話,腳下一步一步直逼過去。
哪知,瘤子李平因失拐之恨,心中有股悶氣難消,早已搶在前面,撲了過去。
人甫撲到跟前,身形一矮,擡腿踢去。
原來他這個瘸子也是假的,裝模假樣來遮人眼目,其實他最拿手的能耐,應該是腿
上功夫。
武世長本來正在調息,方壓抑下那口逆血,冷不防有人襲擊過來。
他來不及挺起身子,只好向右迅急地兩個翻滾,翻出去八九尺遠。
李平哪裏肯舍,雙腳一點,又追了過去,掌腳齊出,上打下踢。
眼看着翻天豹子武世長是難逃此劫,準要喪命在李平拳腳之下……陡聽一聲:“鼠
輩休下毒手!”
跟着一股強猛力道迎面打來,勢苦奔雷,淩厲已極。
李平陡覺胸口上如同中了一記千斤的鐵錘,掌勢未落,左腳剛起,人便向後倒栽過
去。
禿子尤清見狀心中一驚,擡道看去,見在武世長身後丈餘遠處,站着一個虬髯老人。
這個人他認識,正是這琴聲觀的主人,摩雲金剛淩洵,他此際已恢複了本來面目,
倒使李平乍見之下,有些眼生。
所以想也沒想,驀地一個急躍,直如掠波燕剪。
他的心意是先擊斃了武世長,算是給李平報了仇,然後再找那虬髯老者算帳。
哪知,他這裏方一發動,對方似早有備,突然右手一揚,虛空一送,又打了一掌,
罡風飒飒,直逼過去。
尤清知道厲害,哪敢硬接,迅急斜跳開去。
就在尤清躍開的同時,淩詢雙足微頓,人已搶到了武世長跟前,一把抱起來,望着
尤清冷笑了兩聲道:“我琴聲觀和你們湖海七怪,并無怨仇,你們侵犯前來,未免欺人
太甚了!”
他說着也不管對方是否答複,又低頭向武世長道:“二弟,你怎麽樣了?”
武世長聞言,熱淚立時湧了出來,悲聲道:“大哥,我沒妨礙,但是老三已毀在他
們手上了……”他話方說完,跟着又一陣急喘,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淩洵也覺得眼睛有些潤濕,哼了一聲道:“兄弟,你放心吧,血債血還,毀了一個
魏老三,大哥會叫他們七怪全給抵命。”
說着話,輕輕地将武世長放在地上,站起身來,猛提了一口氣,瞪眼打量了對面兩
人一陣,冷冷地道:“聽說湖海七怪武功不凡,我淩洵可有些不服氣,今天是你們自行
找來琴聲觀,正好試一試誰強。”
矮子高豐哼了一聲道:“誰還怕了你不成?”
淩洵哈哈笑道:“咱們誰也不怕誰!有種的咱們就手上見輸贏。”
矮子高豐此際已找回了他那丁字拐,在手中掂了掂,轉向禿子尤清道:“老六且先
給我壓住陣,等我不敵時,你可接第二陣。”
禿子尤清道:“對付這麽一個江湖煞星,大可不必講什麽江湖規矩……”高豐道:
“哪你得先把老七安置好呀。”
此時的瘸子李平,挨了淩洵一掌,人雖未死,但已是出氣多入氣少了,奄奄一息,
也離鬼門關沒有多遠。
禿子尤清哼了一聲道:“好吧!今天如不合力将這煞神除去,将會留下無窮後患。”
他們這一問一答,淩洵已然氣得雙目冒火,怒吼一聲,縱身而起,擡手直向矮子高
豐劈來。
高豐也大喝一聲,手中丁字拐一招“橫掃五岳”,猛擊了過去。
淩洵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閃,讓過了高豐鐵拐一擊,倏地向前一跨步,又直向高
豐身側欺進。
高豐身形倏地往後一退,左掌平胸疾推而出。
随掌發出一股淩厲無匹的力道,撞擊向淩洵。
淩洵身形尚未站穩,但有掌已疾翻而起,迎着高豐左掌劈出的內家罡力,輕輕地一
劃一引。
矮子高豐突覺自己劈出的內家罡力,竟被一股強力引向一側,而且帶動起自己的身
形,也有些前傾。
不覺大吃一驚,猛地一沉丹田之氣,穩住身形,迅疾向左側斜跨出去三步。
淩洵哈哈一聲狂笑,道:“矮子,你可敢再接淩老二一掌……”他在話聲中,右手
向前微微一探,輕飄飄的一掌直劈過去。
這一掌打出,和方才的掌勢大不相同,竟然絲毫不帶一點風聲,随手擊出,行若無
事一般。
矮子高豐知道淩洵武功非同小可,別瞧他這一掌毫不着力,似別輕描淡寫,其實卻
暗藏殺手。
他哪肯輕易冒險,縱身避開對方守勢,丁字鐵拐忽地立打有擊,連續攻出五拐之多。
他這五拐,乃是演化自瘋魔杖法、參酌子散仙人拐而成的一十二招化成拐中的精奧
招術,舞動開來,但見青光流動,拐影縱橫,幻化出一片片光幕,阻住了淩洵的攻勢。
禿子尤清見狀,不禁高聲喝起采來,喊道:“四哥!你這化龍拐法,果不虛傳,我
可要助拳來了。”
他話聲方落,呼的一拳,直向淩洵的後背心掏去。
這一拳,他乃是蓄勢而發,用出了十成力道,威勢非同小可,但聞拳風呼呼,宛如
怒濤澎湃。
矮子高豐目睹尤清出手,心中大喜,立即将右臂一振,那流動的拐影倏然合而為一,
化作“氣龍歸海”之勢。猛向淩洵前胸點去。
如此一來,淩洵成了腹背受敵。
在這種情形下,他如不被尤清的一拳擊中,也得挨上高豐那一拐,可說是驚險萬分。
但他并不驚慌,驀地一聲冷笑,用了一式“鐵板橋”的功夫,身形猛地平躺而下。
高豐冷冷一笑,迅又變招“金針定海”,疾沉右腕,緊随着淩洵倒下的身子,點向
他的前胸“璇玑穴”。
可是那尤清擊出的一拳,由于淩洵的突然倒下,而拳勢落空,一股強猛的潛力,卻
直撞擊向高豐而去。
高豐雖然覺出尤清的拳力直擊過來,但他不願放過重創淩洵的機會,只得運氣左臂,
橫掌當胸,準備硬擋尤清的一擊。
同時之間,右手丁字鐵拐仍然襲向淩洵的要害。
這本是電光石火一瞬間事,心念動作,間不容發。
就在高豐左掌剛橫胸前,尤清的拳力已然近身。他方打算左掌推出之際,忽覺近身
的潛力突然消失了。
原來是尤清已然借勢收回了揭出的拳力,餘勁卻撞向了他那右手的丁字拐。
就這麽一剎間,淩洵早已貼地斜縱開去。
可是尤清動作更快,他在一收回拳力的瞬間,驀地又一貫勁,人已迅疾向淩洵撲去。
高豐見狀大驚,忙喊道:“老六不可躁進,當心……”他一語未完,淩洵哈哈一聲
狂笑,倏地揚起右臂,呼呼呼,一連劈出三掌。
這乃是淩洵掌法中的絕技,名叫“雷音普化”,一聲三掌,一掌力道比一掌強猛,
任是再高的能耐,躲開了第一掌,就難躲就二三掌。
尤清見狀,在百忙中,猛的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淩空而起,直飛起三丈多高,
才懸空一個轉身,抖氣将長劍打了出去。
同時之間,矮子高豐也抖手打出了一把鋼丸,人也跟蹤撲了過去。
淩洵掌勢剛剛劈出,眼前突然一亮,那電掣寒芒的長劍已然近身。
但他毫不驚懼,不慌不忙地回手一抄,已把急襲而來的一柄長劍,握在手中。
倏然之間,高豐打出來的那蓬鋼丸,也已破空罩下。
但聽淩洵又是聲狂笑,先振腕一劍朝着高豐刺去,緊跟着身形一晃,揚左掌猛貫勁
一掃,勁風過處,鋼丸紛紛墜地!
可是,他那右手之劍,仍然不即不離地直對着高豐的前胸,相差着只有兩三寸,一
探臂就能刺進高豐的胸膛。
在這時,矮子高豐空自手中握緊了丁字鐵拐,一點也派不上用常禿子尤清此際也吓
得呆了,暗自後悔,直罵自己混賬,怎麽把自己的兵刃,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