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三只大扇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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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半小時之後過來接我】

【上次看到說這家的甜品也不錯, 剛好一起吃點心】

應憐發完消息,等到對面回複之後才把手機收起來,看向來人。

化着淡妝, 氣勢驚人的職業裝女性正坐在他對面,眉眼和顧念遠有幾分相似。

地點是應憐選的。

倒也不是他有多想見顧情,和所謂的“丈母娘”搞好關系,順帶再充當母子之間的粘合劑, 創建所謂和諧友**環境。

即便她長得和顧念遠再像, 應憐也難以對這張臉生出半分好感。

四年前棒打鴛鴦的就是顧情。

沒有無視那條短信,答應和對方見面的要求, 只是因為他和顧念遠在一起, 遲早要面對并處理這個問題。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應憐和心理醫生也保持了較為頻繁的聯絡, 許多話都在心裏憋了老長一段時間, 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和顧情說清楚。

“我并不是很贊成你和小遠在一起。”

顧情開門見山, 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嗯,所以呢?”應憐在禮貌性地打量他過後,就低頭看起了桌子上的菜單。

青年頭擡也不擡的反問, “接下來是不是寫支票讓我離開他?”

“我不至于做這麽無聊的事。”顧情鎮定極了,擡手淺淺攏了下左鬓的頭發,“過來找你,是因為這件事在我眼中依舊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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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地找不同的人調查過應憐,對比過好幾份資料, 對眼前的青年已經足夠了解,“在一定的條件下, 我不會反對你們之間的事。”

應憐合上菜單, 擡眸, 重新換了個坐姿,端正挺拔與之對視。

他“哦”了一聲,态度相當無所謂地掏出手機,點開并外放自己之前特地保存某部經典電影的片段。

熟悉的,被網友截屏使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表情包畫面跳了出來,伴随着許多人童年半點都不陌生的聲音。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到你這妖怪來反對?”

公共場所,他的手機的外放音量幾乎調到了最低,但這句話還是一字不落地鑽進了顧情的耳朵裏。

這态度比直接開口反對要輕慢得多,帶着嘲諷意味,她的表情有些難看。

“還以為你會更有教養一點。”她說,“畢竟也算書香世家。”

“啊,原來您還查過我啊。”應憐略帶浮誇地回答,不無譏諷,“您這表現,我還以為您沒查呢畢竟我們家的家訓一直都是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當然,話是這麽說,他心裏清楚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态度的确應該诟病,不論如何,顧情都是長輩,哪怕心裏再怎麽讨厭她,最基本的禮貌也應該保持。

但應憐今天并不想當一個有素質的人。

他只想獲得最純粹直接的快樂。

“不妨先看看這些。”顧情迅速平複心中的那股惱怒,将準備給好的文件拿出來,推給了他。

應憐接過,翻開,粗略掃了幾眼,發現是財産公證和遺囑之類的東西。

“它們遲早都會是小遠的,遠非他現在的小打小鬧可比。”已經拿出籌碼的顧情多了幾分游刃有餘,“不管是為你自己還是為他好,你也應該答應我接下來提出的條件。”

如果在此坐着的人不是顧情,而是随便什麽一個企業負責人,應憐即便再怎麽覺得對方傲慢,也不會當場發作。

可現在也不是什麽關系到大單子的但談判局,不論顧情身份多麽顯赫,代表的資本有多雄厚,她在應憐這裏只有一個身份。

顧念遠幾乎所有不幸的根源,他的親生母親。

親緣是世界上最緊密,最牢不可破,最堅固的存在,也正是因此,在應憐眼中,顧情的行為簡直到了罪無可恕的地步。

她不配當一個母親。

她憑什麽如此理直氣壯,用高高在上的語氣開口,傲倨又篤定地認為,她在為顧念遠好?

應憐深深吸了一口氣,怒意幾乎如火山般噴薄而出。

他抱着“看看這個瘋女人還能離譜到什麽地步”的想法,冷冷地看了過去,語調凜凜:“什麽?”

“勸他回公司。”

顧情徐徐開口:“小遠很聽你的話。”

也就是說,顧念遠之前肯定早就拒絕過她了。

“的确,他很聽我的話,很乖。”應憐唇角微勾,沒有否認,“顧女士,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他寧願順從我這個剛複合的前男友的,也不想跟着你的安排走?”

他才不管顧情好不好奇,也沒有給對方任何回答的機會,緊接着開口。

“這答案也不難,您随便在老城區或者大學城旁邊找個配鑰匙的問問就知道了。”

你配嗎,你配幾把。

顧情柳眉微皺,面上已隐隐浮現不耐煩之色,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青年不是在胡攪蠻纏,而是牙尖嘴利,含沙射影。

世上沒有無本的生意,只要目的能達成,她其實不在乎這些。

“這只是一個條件。”她沒有在相關話題上多做糾纏,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往下,“另一個條件是,他必須得有個孩子。”

代孕也好,找個願意當門面的女人生也罷,顧情都可以不管。

在意識到這個兒子已經不再受自己掌控後,她已經做出了足夠的退讓。

只有這一點,是顧情最後的底線。

“顧女士,二十一世紀了,封建制度早就亡了。”應憐氣笑了,目光滿是譏诮,“我尋思歷史上也沒姓顧的皇帝,您家哪來的祖傳皇位呀?”

“而且,您當我是死的嗎?”

除非領養,或者某天科學領域突然對同性生子有了重大突破,或者變成什麽ABO世界,否則一對同**人肯定無法留下孩子。

人又不是因為要繁衍生息才堕入愛河。

當然,什麽“異性戀只是為了繁衍,同性才是真愛”之類的觀點應憐同樣嗤之以鼻,人愛人,愛的永遠不是性別,而是獨一無二的自我,在有情人眼中格外特殊的靈魂。

應憐盡管手心有點癢,卻也做不出當中潑咖啡的舉動。

這裏是公共場所,他也不至于說沒禮貌到那種地步。

不過感到憤怒和荒謬是肯定的。

生氣歸生氣,他反而冷靜下來,想起那天面試,在顧念遠的辦公室,自己放在心尖尖的人用竭力顯得平淡客觀的口吻陳述的那些話。

顧念遠的祖父母只有他父親一個兒子。

父親去世後,他僅剩的幾個叔伯還是那種在三代之外的遠親。

他突兀地意識到,顧情在意的并不是顧念遠得有個孩子。

顧情在意的,應該,不,用“一定”來形容更加恰當她在意的一定是,顧念遠的父親,謝遠,需要留下這樣的血脈。

在誰身上不重要,她在乎的不是某個對象,而是她愛的人要得到延續。

可笑,荒謬。

應憐有一種做嘔的沖動。

“你真的把顧念遠當成過自己的孩子嗎?”他問顧情。

“他當然是我的孩子。”顧情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他喜歡什麽?”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

顧情不想在無關的話題上浪費時間,然而接下來,無論她試圖說什麽,應憐都不依不饒地問她類似的問題。

僵持許久,顧情滿懷不耐地退讓,“他沒有什麽喜歡的,最多只對商業上的事感興趣,沒有忌口……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很遺憾,您一個也沒有回答對。”

應憐站起來。

他本來有很多話準備說,還是不把顧情損到體無完膚不罷休的那種。

可他現在只覺得再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他是獨立的人,不是誰的附屬品,您從來沒有了解過他,我們沒的談。”

“站住!”顧情的臉色也完全冷下來。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被小輩這樣掉過面子,“你以為我真不敢對你和小遠做什麽嗎,沒有現在的生活,難道你們還能……”

“說得好像誰他媽在乎一樣。”

應憐粗魯地打斷她,嗤道:“如果你真的能做,早就做了,何必過來找我?”

退一萬步說,就算顧念遠破産,不當他的大股東和總裁,那又怎麽樣?世界上有太多其它的、他喜歡的事情可以去做,比如當個業餘愛好是炒股和做咖啡的書店老板。

“叮叮叮”

便随着風鈴急促的晃動聲,咖啡店的門被拉開了。

顧念遠不安而急促,幾個跨步,幾乎沖到應憐跟前,将人護到自己後面。

“你要做什麽?”他冷冷地質問顧情,态度不像對待母親,而是仇寇,“是我之前說得不夠清楚嗎。”

他早就不欠顧情任何了。

他聽話且準時地過來接人,沒想到顧情也在這,而且,看樣子,兩個人已經打過照面了。

“沒事,我有沒吃虧。”應憐扯了下他的袖子,上前半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他把放在口袋裏的戒指盒掏出來,看向依舊坐在那裏,氣到臉色鐵青的顧情,“正巧他也過來了,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清更好。”

從答應見面起,應憐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我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可這不代表你就能按自己的意願幹預他,支配他,枉顧他早就完全獨立的事實肆意揣測,插手,你沒有這樣的資格。”

“在作為你的兒子,你和你丈夫之間的紐帶,一個你曾經被你用來讨好他的工具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

“并且,在作為他自己之後,是我最喜歡,最想去愛的人。”

應憐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克制住那股自戀的沖動他感覺自己簡直帥極了,比當年向顧念遠告白的時候至少也高出十幾個度。

“過去沒辦法更改,但不論是現在,抑或将來,我都會不遺餘力地阻止你,不會讓你在對他的人生造成任何影響。”

他打開戒指盒,拿起對戒中的一枚,給自己帶上,然後,将另一枚也舉起來,側過身。

他對上一雙,猶帶愕然,又同時被驚喜占據的眼睛。

顧念遠的理智被這個動作從岌岌可危的邊緣拉扯回來,幾乎本能地伸出左手。

“作為他的伴侶,他的丈夫,我有這樣的資格。”應憐把戒指套在他的無名指上。

“他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你和你的家庭了,再被因為它感到困擾了,我們自己就是新的家庭。”

作者有話說:

小應,行動上的猛1,買可樂實戰上格外主動的菜0(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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