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雖然知道章嘉翊常飛,然而這種國內飛,還不是洽談大型項目的飛,竟然還真超出了他所言的少則兩三天,蘇然在挂上電話時,抱着手中的薯片還是有幾分感慨:早上少了個做早飯的還真是有那麽幾分的不适應。

眼睛第三次投射到電腦屏幕上,看着電腦那頭的熱門電視劇場,再一次嘆息,現如今,只是想找個不腦殘的劇看,怎麽就那麽艱難呢?已經忘了是誰曾經說過,那些看着腦殘劇場的人,即便是一邊批判一邊點評,腦中總不免受到影響,因為,長期的關注,思維總不免被自己曾經唾棄的劇場所影響。

第三次将手中的鼠标移到紅色的叉叉上,才想往上點,信息的聲音很快地傳了過來。

伸手勾起不遠處的手機,左手拿着薯片,“咔”一聲脆響,同時很自然地劃開了手機。

這年代的彩信?蘇然看着那個提示,有些意外,陌生電話,不同于垃圾信息的典型10開頭,這樣的長號,這樣的信息。

手很自然地劃開了信息,信息上,那張背影雖有幾分模糊,卻依舊熟悉得一眼便能辨別的身影,而那個将手挽進了他手臂的纖纖背影卻陌生非常。

十二月二十,九點五十八。

今天,将将在自己挂上電話不到半個小時。

“又是她,每次都是她,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我們分手吧。”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啊。”

“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咔”的一聲響,蘇然擡頭看着屏幕上那個躲在暗處在看到男女主角“相愛相殺”後露出“惡毒”笑容的小三兒白蓮花一樣地上前勸阻,再很有技巧地摔倒……然後呢?

然後應該就是,男女主角矛盾再一次加深。男主角傷心失望,女主角憤恨出走,小三兒鸠占鵲巢。

搖頭嘆息,這樣的劇情敢不敢再老套一點,這究竟是編劇把我們當腦殘,還是這世界三觀本便如此,一個摔跤,一個出走。再一晃眼幾年地過去,女主角晃了一圈回來,恰恰趕在了二人的訂婚宴前夕。

明明說是不是那樣的,比清水還清的人,為什麽就能因為這一跤便摔出了可以負責其一生的誓言呢?而出走的那個,一圈回來,明明原就受夠了,突然發現又可以承受了?

敢不敢不是那樣就真的不是那樣?敢不敢受夠了就真的受夠了?

唉,這樣的劇情,是不是也映射着這世界真的已經猖狂到不讓小三兒上位先爽上那麽一兩把就活不下去了呢?這樣的給三兒個爽上一把就死的希望的劇情到底該不該給這個讓三兒越發猖狂的社會負責?

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這是戲中三兒的共同期盼,無論結局如何,在當上他倆之間的三兒時總是能爽上那麽一把,看那戲中将男女主角折磨得死去活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多解恨。

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人得到你的錢也總是好的,這是現實中的三兒,為了你的錢,為了你的權,為了我的不勞而獲,多少人前赴後繼。你負責賺錢我花,我負責貌美如花。你為我的貌我的身,我為你的錢你的權,這樣的“平等交易”,何嘗不是抱着各自爽上一把的心态。

只是,“咔”的一聲,蘇然咬碎手中薯片,再瞟了一眼右手的信息,再對照電腦屏幕上那張被自己按停了女配的“惡毒笑臉”,反觀了一下自身,她突然有種深深中了一箭的錯覺。

這種藏在背後,對着自己手中那一對相當登對的背影露出個笑臉的情景為啥這麽揮之不去,那種突然成了惡毒三兒的感覺為啥這麽強烈。

蘇然再看了一眼手中手機和電腦,果斷丢開手機,關上電腦。

嗯,睡覺,明天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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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人評得好尖銳啊。啊,這麽恐怖,我不敢上去講了,怎麽辦?”後頭隐隐的擔憂聲在上面第一個做報告的學者被提了問題後便一直不斷。

這種青澀的擔憂,自己曾經也有,想當年,第一次跟着導師出來參加會議,也曾這樣青澀不安着。

只是,如此持續的擔憂,蘇然在聽了不下二十分鐘後,終于想要拯救這些青澀的孩子于恐懼,順便拯救自己的耳朵于水火。

“這個?批的人是B大的老黃,被批的人是A大的老郭,兩人同出一門,看到沒,下面第一排白發蒼蒼笑嘻嘻看着的那個,社科院的梁老,是上面正在撕X的兩人師父。這種同門撕X的事兒,雖然每次都發生,但不可否認,實在精彩。這種高層次的撕X,放心,你們不可能遇上,還有,你們太嫩了點,讓他們下手,他們嫌掉格。”只是,尚未出聲,下面調侃的熟悉聲音便出來。

轉身,對上那張熟悉的笑臉,蘇然嘴角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老大。”

“現在才發現,看來這幾年,我老人家修煉的功力下降了。”許昔亞報以熟悉的調侃笑容,一轉頭拍了拍身側的兩顆腦袋,“叫師叔。”

“師叔。”

看着身側那兩張乖乖叫人的臉孔,不禁笑了笑,“你們好。”

“師叔好。”

師叔,一個很久沒有人稱呼了的稱謂,一個自己研究生生涯被調侃了足足五年的稱謂。

師叔,一個沿襲了千年的稱呼,典型的父系社會的稱謂,沿襲了這許久,似乎沒有人想要找個女性化的稱謂與之相對。師叔,不論男女,一律統稱。

蘇然在剛入師門,跟着自己的導師出來“溜達”,遇上自己導師帶的前期學生同樣帶着新收的弟子出來“溜達”,那種被自己同齡甚至大齡的人叫“師叔”,這種感受,在初次體驗時,總有種酸爽無比的感覺。

師叔,在一個格外重視師門的導師門下,這種不論年齡,只論排行的稱呼,總讓人在最開始有幾分的無所适從。

一如,明明就同一年進去的同學,因為所跟導師的不同,卻成了師叔侄的關系,這種關系,讓自己曾經無比尴尬,甚至于每每被調侃,總莫名地感受到那濃重的酸意。

只是,當這種尴尬與調侃被那與輩分同樣重的任務與責任所壓迫時,似乎在最後,自己也已經慢慢适應了這種高輩分賦予的重壓。

那種純男性、高地位的稱呼,在最初的尴尬,到最後,終于混到了博士層的慢慢适應,再到現在的麻木。她想,當一個過程慢慢地适應,似乎已經不再介意那個沒有與之相對應的稱謂了。

一如“先生”一詞,用于對德高望重的人的統稱時,同樣的不分男女。而“師叔”,當慢慢接受,似乎也可與之相對應地理解為“德高望重”的稱謂。

師叔,從最初的調侃說辭到最後的名副其實,這一路走來,只有那幾個被這成稱謂的重壓壓迫着的人才懂得這期間到底蘊含了多少的汗水與淚水。

“師叔,你待會兒第幾組?”

“第三組。”

“啊,好幸運啊,師叔你跟我一組啊,待會兒手下留情啊。”

“……”這樣極盡谄媚的笑容,蘇然笑意加深,嗯,有老大當年七八分的精髓。

“浮誇。”腦袋被拍,許昔亞痛下殺手地犀利點評,“三分虛僞,四分虛假,三分倒胃口,回去還得再修煉修煉。”

“是。”低頭回應,在許昔亞看不到的時候,低頭的人給了同伴一個手肘,二人交換了一個會心一笑的笑容。

這樣的年輕,這樣的笑容,蘇然看着兩人,忍不住彎了嘴角。

“蘇,你跟我家猴兒一個組,待會兒不要手下留情啊。”

話音剛落,那頭又帶着笑容看着她們二人的人猛地擡起了頭,“老師,你太狠了。”

“好。”笑笑地回了一句,蘇然看着那邊同樣震驚的兩張臉孔,臉上笑容加大。

不要手下留情,很久不曾聽過的詞。蘇然看着那邊還在抱怨着自家師父殘暴的女孩笑了笑。

不要手下留情,這個句子在二人跟着各自導師參加會議第一次相聚時從各自導師口中說出的句子,曾經聽到這話的二人也如女孩此刻那張仿若天塌下來的臉。

只是最後,當這不要手下留情聽多了,見多了,跟着聽聞多了,也就懂得了,在二人導師的師門裏,這句子等同于這孩子有潛質麻煩幫忙好好調教調教。

“以後我要是當了碩導、博導我也要往死裏虐自己的研究生,我靠之,太狠了,一個月看了13本書啊,每本不少于兩千的簡介和摘要啊,這是人幹的活兒嗎,是嗎,是嗎?不要手下留情啊,不要手下留情,這真的是親導師嗎?啊……”

當年,許昔亞的話言猶在耳,一轉眼,真的已經帶了自己的研究生出來晃悠。

當年大學一寝室六個姑娘,只有許昔亞、楚逸和自己留在了B市繼續深造。曾經,尚在大四的三人都認為,最有緣分的應該是同在了一個學校的楚逸與自己,誰知道,一進學校選了導師,與自己牽扯最深的卻成了老大許昔亞,導師與導師之間的同門關系讓二人相隔兩校卻甘苦與共。

相同的閱讀量,相似訓練方式,一致的大方向,連吐槽都吐得心意相通。那種一月十幾本書的閱讀量,讓兩人曾經痛不欲生。

只是,往死裏虐嗎?如今,再次回首,當年,如果當年不是被“虐”得這麽狠,估計就沒有現在的她們了吧。

就因為被“虐”狠了,太過龐大的工作量與筆記,也終為着後來打下了強大的根基,在別人還為這博士論文抓破腦袋搜集材料的時候,那些被“虐”狠了出來的筆記,終還是讓她們渡過了最艱難的那一段歲月。

也就因為那已經慣性了的“不要手下留情”,最終二人終還是在各種真的不留情面的評價中一步步糾正,一步步前行,一步步走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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