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吃飯了嗎?”略帶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蘇然咬着口中的雞塊,滿口的咖喱味,微微的辣意刺激着味蕾,一時讓剛接起電話的她有些無措。

“在吃。”咽下口中的食物,蘇然看了一眼對面孔思怡擠眉弄眼的表情笑了笑,再出口,聲音已經如常。

“嗯。”

“你回來了?”

“剛到。”依舊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嘶啞,再次出口後,蘇然終于聽清楚了那頭濃重的鼻音。

“感冒了?”

“嗯,你慢慢吃。”

挂上電話,蘇然看着已經吃得差不多的菜肴,嘴裏滿滿的咖喱味也不過短短的幾句話,突然有些沒滋味了。

“這辣味不夠。”咬了一口擱下的雞塊,微辣的滋味回歸,卻仿佛與方才的滋味不大相同。

沒有理會她的挑剔,孔思怡擡頭,依舊帶着那抹暧昧的目光,“你家男人?”

“嗯。”

“盯這麽緊,吃個飯都得報備?”

“不是。”

“我了解的,不要解釋。”

蘇然默,我沒有解釋好嗎,我只是在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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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孔思怡也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才吃完飯便把人直接推到了地鐵口。

地鐵一站一站地過,蘇然随着人流往前,在小區前突然停住了腳步。

回來了。

不多不少,剛好一周的時間。

而自己也恰好一周的時間不曾出現在小區裏。

歐式的外庭,拱門,阻攔杠,保安,曾經無數次出入這個地方,卻從未細看,左側為獨棟的別墅型小區,右側為五座高層建築,這樣地方,當時第一次跟着章嘉翊過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情景呢?

努力地回憶着,回憶中都是零碎的畫面。

第一次來到這,那時是二人正式交往的兩個月後。相識兩個月,交往兩個月,卻也是婚前的兩個月。七月相識,九月交往,十一月到了這裏卻已經是在看婚房了。從相識到結婚,剛好六個月,七月二十相識,一月二十結婚,短短的半年。

“如果是婚房,你喜歡別墅還是層樓?”

這是他将自己載到這兒後的第一句話,交往兩個月,見到面的次數二十次,平均三天一次的次數,不算多,卻也不算少,尤其在那一段堪稱是他最忙碌的日子。

已經忘了是第幾次看到他又再一身筆直西裝在清晨等在自己的宿舍樓下僅僅是為了給自己送過來早點,那一次自己不經意地提醒他不需要那麽早起來送早餐,他只是笑笑。

“沒有起早,只是還沒說晚安,晚安。”

那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人便開車離去。

沒有起早,只是還沒說晚安。這樣的一句話,自己在輾轉良久才終于明白,他昨晚上壓根沒睡,趕個早過來送完早餐,或是回去補眠,或是僅僅為了提神繼而繼續工作。

只是還沒說晚安。

短短的一句話,沒有任何誇飾,僅僅只是陳述。如此的語氣,也許就是自己最終默認了他将自己帶到這邊來的緣由,也許也是自己在輾轉良久後才終于還是出聲應答,“層樓吧,二十五層。”

“好。”

喜歡別墅還是層樓?

層樓,二十五層。

好。

短短三句話,一切似乎便已經成了定局。

相識到定下婚期,四個月的時間,相識到領證,六個月的時間,如若以往,誰跟蘇然說,往後她跟自己的丈夫從相識都結婚僅僅只有半年的時間,蘇然必然會冷冷地對着那人笑,然後問候一句:“你老人家今天吃藥沒有?”

半年的時間,從相識到結婚,蘇然笑了笑,半年的時間,別說相識到結婚,就是相識到結交都是一個問題,更何況二人相處的時間多是見面後短短的一句問候。

如此可以堪稱草率的決定,再次回首,依然是草率。

如此的草率,如此的突然,一如那時候收到自己電子請柬的本科宿舍群上第一時間的反應——集體炸開了鍋。

“我擦,蘇然你這個叛徒,說好的一起當滅絕呢,你竟然敢去嫁人,還敢嫁得這麽早,這麽高調,我擦,這才半年啊,啊啊啊啊,蘇然你這個叛徒,說好的滅絕呢……”這是宿舍老大許昔亞。

“一點心理準備沒有,這種閨女被撬走的即視感,讓我一個人靜靜,蘇然,我決定把你拉黑十分鐘……”這是老四楚逸。

“媽蛋,這是一見鐘情的節奏嗎,姐一個男人花了二十幾年還沒搞上手,你告訴我,你閃婚,這種真愛的節奏,這種愛得死去活來的節奏,已經閃瞎我等一衆的钛合金眼,來人,拉出去給哀家砍了,”這是小五徐雨君。

“速上姐夫美照,哈哈哈,誰能早過我,哈哈哈,請叫我辣媽……”這是小六黃笑眉。

而最後,一個陌生的電話來了一條短信,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恭喜”。

恭喜,陌生的電話,蘇然卻有種預感,這是消失了很久的老三——錢清。

仿若轟炸般的信息,一條接着一條,不同于當年小六黃笑眉的婚禮,早就有的準備,六年的感情,就是那個被她推掉的求婚也是衆人早已預料的,這樣的婚姻循序漸進得理所當然,也讓人祝福得理所當然,如此的婚姻大概才是衆人所期盼的吧。以懵懂時期的淡淡喜愛之情為起點,有争吵,有波折,然而,細水長流地一路扶持着走過來,如此一步步走入婚姻路程。

一見鐘情,愛得死去活來,閃婚,這樣的情感太過激烈,無論多愛,最終當一切歸于柴米油鹽,那一份激烈的愛情會不會終歸寂寞,無論當初愛得多真,那種太過激烈的愛情太過,最終當不再有激情的時候又将如何相處。

而自己與章嘉翊之間,一見鐘情,愛得死去活來,這樣的字眼不僅太過激烈,也同樣太過不恰當,一如很長的一段時間以來,自己都覺得,兩人其實也就是在家裏的撮合下合夥過日子而已。

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一切的一切,當從這樣開始後,是否真的就可以少一些期待。有期待才會有失落,當一切自一開始便是為了湊合,這一切便不會再有失落。

對啊,當一切自一開始便是為了湊合,一切便不會再有失落。看着前面昏黃的路燈,蘇然擡頭看着前方,終還是踏進了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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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看到室內一片漆黑多少還是有些意外,“啪”一聲打開燈光,燈光亮起,一切還是自己出差前的模樣,越過大客廳往裏走,直到看到自己關閉的房門半掩着才終于确認人确實是回來了。

按亮室內的小燈,白瑩瑩的燈光亮起,床上的人不耐地轉過了身,被子很自然地蓋過了頭。

“吃飯了沒?”輕輕拍了拍用被子蓋住的身軀,良久沒有回應才扯開了被子,正對上帶上幾份迷蒙的雙眼。

“回來了?”不同于電話中的低沉,此刻的聲音更是沙啞得厲害。

“嗯。”應答着,手自然地伸到對方的額頭,卻意外看到對方原還睜開的迷蒙雙眼在自己手擱上去的時候閉上了,嘴角卻輕輕地翹了起來。

“不燒,就是感冒。”待手松開,章嘉翊才沙啞着聲音說着。

“嗯,吃過藥沒?”

“待會兒吃。”

“吃飯了沒?”

“沒。”

看着那頭隐約已經出來的黑眼圈,蘇然皺了皺眉沒,“嗯,你先睡會兒。”

“嗯。”

将米洗好剛入鍋裏煮後,翻找着藥箱卻發現感冒藥早已經沒了,蘇然看着閉緊的房門笑了笑。

章嘉翊每次感冒都懶得要命,就感冒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精明能幹、所有的理智清醒全都消失殆盡,只想要懶洋洋地窩在床上,脾氣也仿佛倒退了年紀,仿若個孩子般,似乎這個時候的他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憶起婚後第一次遭遇他的感冒,那時候的他也僅僅是懶洋洋的不太願意搭理人,真把他逗急也就瞪你兩眼說上一句,“閉嘴”而已。

究竟是什麽時候,這人感冒後越來越像個小孩兒一樣的呢?蘇然努力地回憶着卻找不到答案,就如自己與他相處越來越習慣一般,他感冒時使的小性子也越來越自然,慢慢地發展至今。到了感冒便懶得動都不想動,胡亂吃兩顆藥,一躺床上能躺一整天,沒做飯他能整天不吃。

慢慢地相處,越來越習慣啊,蘇然搖了搖頭,還是扭開了門,往外走,才七點多,打個車來回,買藥回來了,粥應該便也好了吧。

一步步往外走,蘇然撓了撓頭,終究還是會開車方便一些。

門內,聽到大門關閉聲音的人,意外地掀開了被子,走到客廳找不到人,看到換下的拖鞋意外地愣了。片刻,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面無表情地往廚房走,才擰開手中的水,意外看到亮起的電飯鍋,終還是擱下了手中冰冷的水,慢慢地走回卧室繼續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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