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彤雲兩片
13、彤雲兩片
大皇子留秦珂在宮中包紮,畢竟是在宮裏出的事,他們多少有點責任。
而大皇子此舉還另有用意,秦珂治蝗的法子已經呈了上去,還不知結果如何。若是法子不好,留他在宮裏也方便叫他另想法子,若是法子好——大皇子勢必要将他收做幕僚。
身邊有幾個拿得出主意的人才,日後若能……也不至于心慌。
因為這一場意外,大夥早早地散場了,唯有孟朱,她抱住秦珂的頭部,神情堅定地懇求玉寧公主讓她看着秦珂包紮完傷口,然後送他回秦府,也好當面向秦将軍說明情況并表達感激之情。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公主自然不會拒絕,只是讓玉寧公主吃驚的是——
孟朱的眼神!
外人看來許是慌亂而無措,但近在身邊的玉寧卻看出了“冷”,一閃而過,叫她差點以為是錯覺。
秦珂在玉寧的紫雲宮西側的暖閣裏包紮,孟朱與公主一道在外頭的大堂等候。
等候之時公主對孟朱好一番打量,眸色逐漸加深,越發看不透此女究竟是水性楊花還是貞潔烈女,索性出聲:“孟小姐與秦府二公子認識?”
孟朱低頭,斂去面上冷意,溫順道:“回公主的話,秦孟兩家是世交,孟朱與二公子在宴席之上偶有遇到。”
一言罷,公主忽地笑了起來,眉目如劍,直要将人看透:“若僅是偶遇過幾次,今日他如何會不顧自身安危來救你?”稍頓,聲音铿然,好似一字字錘在人心口上:“本公主倒是覺得你們情誼深遠,非比尋常呢!”
孟朱被震了一震,雙腿立時跪地,揚聲道:“孟朱雖不是美人,秦二公子卻是真英雄,能得他出手相救,孟朱何其有幸。”說着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目光鎮定,“世人皆有情,有人因為悲憫之情舍己救人,有人卻狠心無情至于暗害他人性命,個中差別何其之大。還望公主明鑒!”
這一番話聽下來,玉寧心中亦是激蕩不已——身處宮闱見多了無情與陰狠,自然能聽出孟朱口中所指。
秦珂之悲憫,有人之狠毒。後者當是那個扔玉镯之人吧。
只是當時人群混亂,若要找出那人怕是不易。且當時出聲提醒之人,因着那人掐喉變音,同樣難尋蹤跡。
因此玉寧當時并未命人徹查此事,只是她卻暗中叫人尋到了“罪魁禍首”。
衣袖浮動,玉寧掏出一塊布,虛扶着孟朱起身同時将那塊布交給了她,道:“許是哪位小姐看煙火心緒太過激動,手上镯子掉了出來。本公主聽說孟小姐對玉器頗有研究,不如由你帶回去瞧瞧是何處産的,許是能發現什麽。”
眼中難掩恨意,孟朱瞧着這碎镯子,恨不得将東西錘成齑粉。勉強壓下心頭怒火,向公主致謝。只是心中明了——
而今公主願意把證物交給她,不過是希望她自個兒暗中去調查。不論能不能查到,皆是她私人之事,與皇宮與公主無關。
不過這一點于孟朱而言卻是極好的:報仇一事由自己來做才不辜負賤·人如此看得起我!
不久,禦醫出來,跟公主複了命稱患者已無大礙,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孟朱松了一口氣,收好東西向公主辭行。
孟朱和秦珂在出宮之前又遇到了大皇子,大皇子似有不滿,稱秦珂應當在宮中多留幾日,休養好再走也不遲。而後又與秦珂私下說了幾句話這才送二人出宮。
孟府派來的馬車已經載着湘君先行一步回府,孟朱則是搭乘了秦府的馬車。與秦珂一道坐在馬車裏頭,綠腰和秦珂身邊的小厮在外頭駕車。
車內沉默。兩雙眼睛互相盯着,似乎在比賽誰的耐性更強。
忽的秦珂挑眉一笑,惹得孟朱秀眉壓下,再忍不住心裏頭的話:“你從來不是魯莽的人,怎地這次這般沖動!如今受傷了不說,還差點被人發覺你臉上的端倪,你知不知道……但凡禦醫多嘴一句,但凡皇子公主們多問一句,你裝病的事就再難瞞住……”
在她滔滔不絕地責備之時,秦珂卻笑得越發張揚,最後竟忍不住沖動伸手抱住孟朱的腰部,上身更是挪過去趴在她腿上。
孟朱被驚了一驚,頓時面上彤雲兩片,急着推開卻又下不去手——
若是再弄疼了他,哭都不足以謝罪!
孟朱透過簾子縫隙朝外邊看了一眼,瞧見綠腰他們并未回頭看,這才安心地拿眼睛瞪了秦珂一眼,口中怒斥:“你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若是讓人瞧見,傳出閑言碎語去,看你如何解釋!”
秦珂暗自偷笑,前世就是太過拘禮,才生生整出了那個悲慘的結局。死過一次才想通,既是真心認定了,就應當早下手為強。
既然終歸是自個兒的媳婦,提早幾日攬攬小腰又有何妨?
念頭轉過,秦珂意态閑閑地随口提了一句:“孟小姐怎知在下從前品性?”
孟朱心下一緊,方才話是順嘴就出去了,竟沒想到,十六歲的自己與秦珂不過數面之緣,只知名氏,性格品行根本無從得知。難道要告知秦珂自己是重生而來?不不不——孟朱忙壓住此等傻念頭,秦珂哪裏會信這般虛無不着邊的話?
她穩下心神,道:“自是偶然聽聞。好了,此事不提。禦醫叮囑,這幾日就寝時候記得不要壓迫背部,最好是趴着睡.還有沐浴,叫下人們用濕布替你擦拭一遍也就罷了,切忌傷口碰水,還有……”
秦珂默默地瞧着,心中甚是歡喜,恨不得明日便能娶了她回府,也省得夜長夢多,到時日日夜夜聽她這蜂蜜般的唠叨。
一時情動,他收起笑容,鄭重說道:“我先前說的句句屬實。”
“哪句?”孟朱毫無意識地回應,腦中忽的記起幾句話。
——小姐竟是不肯幫未來夫君嗎,真真叫人心寒。
——放心,死不了,還要留着命把你娶回家呢。
頓時小臉越發的火熱了,她眼珠子挪開,慌忙挪開話題:“咳咳,此處離秦府怕是不遠了吧。”
秦珂放聲大笑。
…………
孟朱回府之後已是晚膳過後了,去見過家中長輩,說明宮中遭遇,又聽長輩們好一番訓誡總算是回了房。
孟朱吐出一口濁氣:饒是清楚知曉自己在府中不讨喜,如今卻依舊心頭拔涼。無人問一聲安好不提,父親更是指責她太過好出風頭、行事魯莽。
簡直是好笑,我若是好出風頭,先前在鳳凰臺上,早就不顧一切上去了。湘君那一舞縱然美,可我孟朱也不是一無是處,若真比試起來未必會落敗!
魯莽一說或許有之,奈何當時情勢所迫,若換了旁人,又當如何?未必比我高明多少罷。
費力壓下心頭不悅,孟朱穩住心神來思考今日之事。取出藏在身上的碎玉,捧在掌心,眼前似乎又出現那一幕。
玉镯徑直朝她飛來,她知道就在人群最後那個方向,她也看到過那張臉,是萬慧茹吧。瞧她那做賊心虛的模樣就确認無疑。
萬慧茹此人,孟朱是打心底裏厭惡,此人口蜜腹劍,手段當與柳飄飄相媲美,自然賞男人的品味也與她一般無二。孟朱還記得她嫁入秦府之後的第四年發現秦珏與萬慧茹的書信往來,信中極盡肉麻之能事,直叫人吐出胃裏三千酸水。
昔日她着實不解,如何能有這樣一對惡心男女?
今日卻不由得拍手稱好,如此品性,不湊成一雙簡直浪費!
她迅速收起碎玉,心中已有計量,會心地笑了起來:不知紅娘裏頭可有我這樣的?
…………
話說萬慧茹回府擔驚受怕地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孟府大小姐果然找上門來。
孟朱氣色極好,笑容滿臉地打量了萬慧茹的閨房,笑道:“妹妹這屋子布置得真真是不錯,那屏風是雲母做的吧,我聽過提過這東西可是價值連城的,咦,還有那青花瓷,釉色細膩、柔潤媲玉,怕是産自河北定窯吧。”
萬慧茹聽着她溜須拍馬的話,嗤之以鼻,不由道:“那是位于河南寶豐清涼寺的汝窯燒制的。”
孟朱點頭淺笑:“史稱:汝窯為魁,天下第一。妹妹這屋果然是不一般呢,怕是家父幾年俸祿還不足以購得此等名貴之物。”她頓了頓,掃了萬慧茹一眼,眼帶威壓,卻依舊是笑着,“萬大人怕是積攢了多年的俸祿才能替妹妹置辦這一屋陳設,真真是疼到心坎裏了。”
萬慧茹面上一冷,頓時意識到自己錯了。這些貴重之物,如何是父親的俸祿能買得起的還不是平日下面的人孝敬上來。她懊惱地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若說這是贗品吧,心裏頭總是不痛快,若不說吧,那豈不是扯出家財來路不明一事。
她只能暗中恨恨地看了孟朱一眼。
孟朱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将懷中碎玉随意放在桌上,言笑自然:“妹妹來瞧瞧,這只玉镯出自何處,我瞧着這玉色配妹妹是極好的。”她又拖延了一會,才緩緩将目光落在萬慧茹空蕩蕩的手腕上,“哦,對了,妹妹……”
萬慧茹心中着急,忙捂住手腕,急急道:“妹妹從來不曾戴過什麽玉镯。”
此地無銀三百兩。
孟朱輕笑了起來,拍了一下她小手:“妹妹急什麽,我方才想說,我房裏剛好缺了一副對聯,若是妹妹不嫌棄,能否替我現寫一副?這玉镯雖說碎了,可拿去叫師傅重新雕刻一番,該是能刻出幾件小玩意兒。我便腆着臉拿碎玉來求妹妹賜墨寶,如此,縱使之前有什麽誤會也都能一筆勾銷了。”
萬慧茹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了,不由嘲笑:原是來求和的,哼,果然如傳言所說,真是懦弱無能!
看着萬慧茹揮灑肆意地寫下兩行字,孟朱笑得越發燦爛了。
一筆勾銷?這話你也能信?
作者有話要說:看得出女主要做啥嗎,哈哈,很好玩的~
看過的親動動手收俺呗,以後看起來方便些~
然後關于文中出現的關于定窯和汝窯的地位,俺已經發到資料那邊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哪
汝窯排第一,定窯第四~
(?﹃?)口水嘩嘩,啥時候俺也能收藏到一件八大官窯出産的瓷器捏~
(┳_┳),同志們,留言不給力啊,俺木有動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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