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向淮之有一個荒唐的念頭,荒唐到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抿唇,轉身背對着沙發上的人,點開了微信功能列表,手指尖在“語音通話”的圖标上游移。

他還沒來得及點下去,就聽見那臺電腦又開始響了。

“叮。”

“叮。”

“叮。”

然後是景歡敲鍵盤的聲音。

向淮之看着屏幕,上面還是那三個表情,他沒有再繼續發消息,小甜景也還沒有回複他。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向淮之松了口氣,拿浴巾擦了擦前額的濕發。

……他是瘋了,才會冒出那種想法。

給景歡發消息的是陸文浩,問他樓下的洗衣機怎麽用,還拍了張照片過來。

景歡三兩句就教明白了,陸文浩回了個大拇指。

陸文浩:賢妻良母歡,親一個。[紅唇]

陸文浩:你要是個女的,大爺一定八擡大轎把你娶回家。

小景呀:滾,幾個菜啊醉成這樣。

小景呀:老子要是女的,也輪不到你。趕緊去洗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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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完髒,景歡才切回和心向往之的對話。

小景呀:……QAQ你是不是路迢迢!!

向:嗯,他剛把我手機拿走了。

小景呀:我就知道!可惡![捶桌]

跟心向往之聊完,景歡合上電腦,看着站在床邊的人。

向淮之聽他的套了件浴袍,背對着他在用浴巾擦頭發。從身後這麽看,對方肩寬身長的優勢更加明顯。

“學長,把你衣服給我,我放洗衣機一塊洗了。”

雨滴打在窗戶哐啷啷地響,窗戶被雨痕層層覆蓋,景歡望出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綠。

“晾估計幹不了,烘幹吧。”

向淮之一頓:“不用,我自己來。”

“沒事,順便的事,我們放一塊洗。”景歡從行李箱裏翻出衣服,想到什麽,“還是你有潔癖?”

向淮之搖頭,他只是不好意思又住人房間,又讓別人幫忙洗衣服,畢竟兩人只見過幾面,不是很熟。

看出他的想法,景歡抱着衣服笑了聲:“既然沒有,那我就一起洗了。”

景歡拿衣服時沒怎麽在意,向淮之正好看到擺在最外面那條黑色內褲。

向淮之收回視線:“……好,謝謝。”

浴室裏很快傳來水聲,向淮之坐在床沿,鬼使神差地看了沙發一眼。

電腦安安靜靜躺在上面,與他對望。

片刻,向淮之移開眼,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丢到了腦後。

他邊擦頭發邊坐到書桌前,拿起手機刷朋友圈,滑了好一會兒,才刷到小甜景早上發的朋友圈。

【小景呀:天氣正好。[圖片]】

是一張風景照,向淮之還沒來得及細看,浴室裏的水聲就停了,男生拉開門走出來。

景歡換了件黑色衛衣,下邊穿着亞麻色的五分褲,剛好露出膝蓋。

他的腿又直又白,雖然比其他男生的腿要細一點,行走時卻能隐約看出肌肉線條。

向淮之忍不住擡眼,往他大腿部位看去,那裏被寬松的褲子遮得嚴嚴實實,連輪廓都看不清。

景歡一出來便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于是跟着低頭,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幾秒:“……怎麽了嗎?”

向淮之回神,滿臉淡定:“你褲子濕了。”

景歡“嗯”了聲:“剛剛沒注意,蹭了一下盥洗臺。”

烘幹衣服後,他們便出了門,出發去了酒店餐廳。

陸文浩他們早早就在餐廳坐着了,占了靠窗的位置,能邊吃邊賞雨,也算有意境。

見二人肩并肩走進餐廳,陸文浩忍不住嘀咕:“看見沒?他倆站在一塊,跟走秀似的……啧,在那邊倒水的小姑娘都在偷看他們。我合理懷疑,上大學以來一直沒女生追我,都是因為景歡掩蓋了我的光芒。”

高自翔頭也沒擡:“你想多了,單身是你自己的問題,跟歡歡可沒關系。”

景歡走近時剛好聽見這句,他随便挑了個空位坐下來:“說我什麽?”

“說你帥呢。”陸文浩拍馬屁。

景歡挑唇一笑,不搭理他。見向淮之倒了杯熱牛奶來,他順手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方便對方入座。

原本想坐到路杭身邊的向淮之腳步一頓,幹脆坐下了。

他問:“喝不喝牛奶?”

景歡愣了愣:“倒給我的?”

這是自助餐廳裏最後一杯熱牛奶,向淮之沒吭聲,直接放到了他面前。

景歡沒客氣,拿起便喝了大半。他餘光掃到陸文浩腳邊的黑袋子,問:“這是什麽?”

陸文浩嘿嘿兩聲:“寶貝啊。”

景歡用指尖挑開袋子看了眼,竟然是幾瓶紅酒。

他無語:“……所以那兩個大箱子,都用來裝這個了?”

“是啊,我從我家酒庫偷的,藏行李箱裏運出來了。擔心它碎,還放了好多東西墊着。”

“不怕你爸揍你?”

“要揍也是回家後的事,管他的,先舒坦了再說。”陸文浩得意道,“我已經訂了KTV的包廂,我們吃完直接過去。”

景歡想了想,反正今晚他的固定下本隊也不營業,點頭應:“行。”

向淮之說:“你們去吧,我就算了。”

“別啊。”路杭咽下食物,“一塊去吧,你反正也沒帶電腦來,回房間有什麽意思。”

向淮之不愛唱歌,也不喜歡那種場合,他動動唇,還想拒絕。

“來吧學長。”景歡突然側目,撐下巴看着他,“我保證不讓他們灌你酒。”

景歡是标準的雙眼皮,睫毛長而密,酒店的裝飾吊燈映進他眼裏,像在發光。

向淮之跟他對視幾秒,起身:“……知道了。我去拿吃的。”

景歡也跟着起來:“我跟你一塊去。”

兩人一塊來,又一塊走。路杭看着他倆的背影,忍不住問:“他們有這麽熟嗎?”

“沒吧,就上次在樓梯的時候,向哥扶了歡歡一把。”

陸文浩對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不感興趣,他湊到路杭身邊:“路哥,快,繼續說那個故事。你們區那個臭名昭著的女騙子後來怎麽樣了?”

景歡說到做到,說不讓別人灌向淮之酒,向淮之面前就連個酒杯都沒放。

背景是随機播放的音樂,聲音調得很小。向淮之坐在沙發上,姿勢随意,看着身邊人跟路杭劃拳。

景歡看來沒少泡酒吧,劃拳的花樣他都會,路杭想換什麽玩法他都能接上。

看不出來,原本還以為挺乖一男生。

不過景歡會的多,玩兒的卻沒路杭精,已經連輸三局了。

“艹。”又輸了一局,他笑着罵了一句,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

路杭也喝了不少:“行不行啊學弟,不行你讓你旁邊那人幫你喝一杯,我答應了。”

他嘴上關心着景歡,手上卻不安分,幫景歡按着瓶底,硬是把酒杯添得滿滿的。

陸文浩:“我?沒問題,歡歡,這杯哥幫你喝。”

“不,不是說你。”路杭攔他,用下巴指了指向淮之,“我說他右邊這位。”

向淮之挑眉,警告般地看了路杭一眼,讓他別太過分。然後便想起身,幫景歡把這杯酒喝了。

景歡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擦擦嘴道:“喝完了,繼續。”

景歡是從大一開始學會泡吧的。

陸文浩好的不教,盡教壞的。他好幾次未歸,都是因為被陸文浩拽去酒吧,喝癱了直接睡酒店。

不過喝酒确實解壓,次數別太頻繁就行,大二開學到現在,這還是他們頭一回喝酒。

半小時後,景歡的臉頰已經微微發紅。

“我休息一下。”丢完這句,他撲通一下坐到沙發上,撞到了向淮之的肩膀。

“啊,又撞到你了,我怎麽老撞到你。”景歡轉頭,兩人距離極近,“學長,你不唱歌啊?”

他身上的酒味和沐浴露味混在一起,蹿進向淮之的鼻腔。

“……不唱。你少喝一點,臉都紅了。”

景歡擡手,貼了貼自己的臉蛋:“是有點熱,沒事,我酒量挺好的……”

剛說完,背景音樂的聲音突然被放大,緊跟着,一個熟悉的、氣勢十足的前奏響了起來。

陸文浩坐在點歌臺前,大聲喊道:“歡歡!你的歌到了!”

景歡一看顯示屏——《精忠報國》。

他氣笑了:“陸文浩,你是不是欠揍?”

“趕緊趕緊。”高自翔把麥克風遞過來,“我上次說你唱得比那個女的好聽,陸文浩這逼就是不信,你今天必須給他唱服氣了!”

平時跟他們去KTV,也經常點一些好玩的歌來唱。景歡罵了兩句,最後還是接過麥克風,跟着音樂唱了起來。

他唱了兩句,起身走到陸文浩身邊,用腿碰碰他,示意自己要點歌。

趁景歡離開的空當,路杭一下蹿到了向淮之身邊。

“我操,又是這歌,我最近怎麽走哪都能聽見這歌?”路杭說,“別說,歡歡唱得還挺好聽的,不過我還是喜歡小景景那一版。”

沒得到回應,他疑惑地擡頭,“老向……”

向淮之蹙着眉,眼底混雜着各種情緒,目光鎖在景歡身上,一聲未吭。

唱了一會兒歌,陸文浩又張羅着玩骰子。

向淮之發現,這小學弟不僅劃拳爛,骰子也玩得不怎麽好。

拿着一副爛點數,到底是哪來的底氣去跟人對砍的?

果然,輸了幾場後,景歡就受不了了。他們紅啤混着喝,其中他喝的最多,到後面頭昏腦漲,拿酒杯時手都是抖的。

路杭也看出來了:“歡歡算了,這次就不讓你喝了……”

他話還沒說完,景歡就已經把那杯喝完了。他擺手:“沒事……我還行,我去趟廁所,你們先玩,等我回來了繼續啊。”

丢下這句話,他就撐着桌子站起來了,因為站得不穩,還差點摔在向淮之身上。

向淮之:“我陪你去。”

“不,不用。”景歡踩着他的鞋走出去,喃喃,“我自己可以……”

向淮之起身想扶他,景歡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又踩了一腳他的鞋,“學長!你不用來!”

向淮之:“……”

見人歪歪扭扭地出去,向淮之在去與不去間猶豫,就聽陸文浩說:“沒事,歡歡喝醉跟正常時差不多,不鬧,還認路,上次他喝醉了,能一個人從酒店走回學校,路上也沒發瘋,牛逼吧?”

“……”

那這天賦還挺強。

十分鐘過去,陸文浩摸摸腦袋:“完了,歡歡怎麽還沒回來。”

路杭随口道:“他該不會是想從度假村走回學校吧?”

包廂裏瞬間沉默。

向淮之起身:“我去看看。”

畢竟是度假村自己開的KTV,只能通過客房預訂,所以環境并不亂,走廊的裝潢精致華貴,看起來就像在某家大飯店。

向淮之跟服務員問了路便往廁所趕,心裏盤算着萬一廁所沒人,接下來該去哪裏找。

結果壓根不用找,男生就閉着眼躺在廁所外面的沙發上,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向淮之走到他身邊,二話不說把他手臂搭上肩膀,扶着腰把人架起來。

景歡似有所感,整個人靠在向淮之身上,蹙眉:“我自己能走。”

向淮之聞言,稍稍松手,景歡再次癱到了沙發上,腦袋往前一倚。

“……”向淮之覺得好笑,垂眼看着靠在自己大腿的人,“不是能走?”

景歡在他腿上蹭了蹭,沒說話。

十來秒後,向淮之才明白,這人是把他的腿當枕頭了。

向淮之沉默着彎腰,再次把人架起來。

陸文浩沒說謊,景歡喝醉時确實不鬧,向淮之很順利地把他扶到了電梯前,甚至還能騰出一只手給路杭打電話。

“我先把人送回房了。”

路杭嗯了聲:“我們馬上也回去,沒出什麽事吧?”

“沒。”向淮之低頭看了他一眼,“只是醉了。”

挂了電話,電梯也到了,向淮之走進去,按下20。

“你在跟誰說話啊。”靠在他肩上的人突然開口喃喃,并黏糊糊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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