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9城| (24)

萬丈的海水蒸騰了個幹幹淨淨。

葉舒不由抹了把汗:“太合老頭在洞天裏發了那麽長時間的瘋,實力竟然越來越強。我原本估計他在蛟升手下撐不過半刻鐘,現在看來倒是還能撐到鯉妖王趕回來。”

鲲蚩心有餘悸:“掌門您早就料到蛟升會出手偷襲?”不過他最關心的不是這個,“那與蛟升鬥在一處的又是何人?”

葉舒的名聲雖說在九易洲響亮無比,但北冥海的妖衆,除了上層的那些大佬,一向不怎麽關心人族修士的事。而鲲蚩又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會吃吃吃的宅男,自然不知道葉舒當初用諸天萬界生死陣生擒天極宗太合真君的壯舉。

太合真君被葉舒投入星辰洞天後,葉舒也沒怎麽關心他。畢竟這老頭心魔入體,魔性已經完全侵蝕了他的元靈,毫無神智可言。而太合真君甫一入洞天,就被葉舒用神念關進了洞天內的星辰漩渦中。

那星辰漩渦奇詭異常,其間大道混沌,危機重重。除了葉舒這個洞天的主人能用神念稍稍接近,化神以下的修士略一近身,都是生死道消的下場。

原本葉舒打算的是就這麽将太合真君耗死在裏面,誰知太合真君人雖然發了瘋,實力倒是日漸看漲。他在星辰漩渦內困獸猶鬥,愈鬥愈勇,愈勇愈狂。一被葉舒丢出來做肉盾,就不顧一切地撲向了眼前的敵人,和蛟升鬥得難分難解。

葉舒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蛟升是積年的化神大妖,已渡過了一重天劫,太合真君卻還未渡劫,顯然不是蛟升的對手。好在此處有變,寧玉堂已經向鯉夏傳訊,想來她不多時就能趕回來。

鲲蚩唏噓不已:“蛟升這老兒怎的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竟然偷襲掌門你,您還救了他的女兒呢。”

葉舒淡淡道:“那人恐怕已不是蛟升了。”

“咦?”鲲蚩輕咦一聲,“莫非是奪舍?”但是何人又能奪舍一個化神期的大妖,最少也得渡過三重天劫才能辦到吧。

葉舒搖搖頭:“各中情由,恐怕還得問蛟琳。”

她救了蛟琳之後,在喂藥的間隙蛟琳曾短暫清醒過一次,在葉舒手中寫下了“有詐”二字。是以葉舒一直暗中戒備蛟升,又刻意說些閑話拖延時間。不過她也沒料到蛟升竟會直接出手攻擊自己,葉舒直覺蛟升此舉與曹衍身上的妖聖元丹有關。他既然如此做,想必是還沒有得到曹衍的行蹤,這讓葉舒心中暗舒一口氣。

從蛟升出手偷襲,到葉舒放出太合真君,這中間不過是短短一瞬。不管是在場的蛟部妖衆,還是且戰且退的鳌部妖衆,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寧玉堂早就在葉舒傳訊通知自己的時候帶着鯉部的人溜了出來。葉舒遠遠就看見鯉部的那艘海船停在前方,她縱身一躍,就帶着蛟琳躍到了船首。

寧玉堂迎上前來:“蛟升是沖着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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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将昏迷的蛟琳遞給一旁的鯉七娘:“此事一言難盡。”她擡頭望去,半空中的那輪金日搖搖欲墜,太合真君快要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碧濤中忽然湧出一尾雲氣缭繞的金鯉,金鯉一尾巴就扇在了玄蛟龐大的身軀上,玄蛟怒吼一聲,卻被金鯉逼得節節敗退。

“看來勝負已定。”鲲蚩從海中露出眼睛。

鯉夏與蛟升同為渡過天雷劫的妖王,兩人原本就實力相當。而太合真君雖然重傷,卻依舊悍不畏死地朝蛟升瘋狂攻擊。兩相夾攻之下,蛟升必敗無疑。

只是……葉舒轉而看着鯉七娘:“蛟妖王也不知是不是被奪舍了,鯉妖王難道打算一舉滅殺他?”

“不要!”少女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蛟琳一清醒過來,就聽到了葉舒口中的話語,她驚慌地抓住葉舒的手,“不要殺了我爹爹,他沒有被奪舍!”

在場諸人不由一怔,既然沒有被奪舍,那為何會做出如此反常之事?看蛟升的樣子,也不像是心魔入侵。

蛟琳一邊垂淚,一邊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蛟升的元神被陰魂入侵,那陰魂欲占據蛟升的肉身,但他到底是化神大妖,元靈與陰魂在玉宮中鏖戰連連。眼下是那陰魂占據了上風,才會對葉舒出手,但蛟升的元靈尚未被徹底磨滅。

“當日我在離合山上感知到爹爹出了事,就是那陰魂入侵爹爹元神的時候。但是那陰魂一直被爹爹壓制住,只需慢慢驅除即可。”蛟琳重傷未愈,聲音依舊虛弱無比,“之後我被人擄走,爹爹為救我受了傷,才讓陰魂有了可趁之機。”

想要救蛟升,唯一的辦法就是将他元神內的陰魂滅殺。只是這件事在場的諸人都沒有能力辦到,葉舒一時犯了難,忽聽寧玉堂道:“有一個方法,但也聊勝于無。”

蛟琳一喜:“什麽方法?”

葉舒見寧玉堂望着自己,腦中靈光一現:“你是說七竅果?”

七竅果有堅凝神魂,壓服心魔之效。衆人無法從外部滅殺蛟升體內的陰魂,只能寄希望于蛟升的元靈自己将陰魂驅除。而讓蛟升服下七竅果,或許可以從中幫助于他。

這法子的确是聊勝于無,葉舒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七竅果對她無用,而蛟升好歹是自己的盟友,助他一助,對潇真派有益無害。

只是又要如何讓蛟升服下七竅果呢?總不能飛到他面前喂給他吧,那還不被蛟升一爪子撓死。

葉舒略一思量,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看來只能犧牲掉我家的狗狗了。”

“诶?”

寧玉堂還沒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只見葉舒從袖中拿出七竅果和一卷圖卷,将七竅果煉入圖卷之中。她将圖卷往空中一展,揚聲高呼:“小太合,看這裏看這裏!”

正與蛟升鏖戰不休的太合真君仿佛聽到了訊號一樣,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下一刻,只見他渾身浴血,狀若瘋虎地朝葉舒直撲而來。

葉舒不慌不忙,将圖卷朝蛟升的方向一丢。原本已瞬息掠至她面前的太合真君在空中一個急停,以迅雷之勢轉了個彎,朝圖卷嗷嗷叫着撲了過去。

寧玉堂目瞪口呆:“你……你剛剛丢的是什麽?!”

“沒什麽。”葉舒笑眯眯地回答,“就是我家狗狗比較喜歡的肉骨頭。”

此時,太合真君已抓住了圖卷。他一臉猙獰,仰天狂吼一聲,正欲将圖卷一把撕爛。誰知他正竄到蛟升眼前,蛟升本來就厭煩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早已呈油盡燈枯之像,不知為何卻能一直撐着不死。

趁着太合真君沒有防備的這一瞬,他張開大口,一口就将太合真君吞入了腹中。當然,還包括太合真君手中那卷煉有七竅果的圖卷。

“好了。”葉舒拍拍手,“吃下去了。”

我去啊,原來這就是你說的犧牲你們家狗狗啊!

寧玉堂額角抽搐不已,而鲲蚩則看的渾身發寒,他可憐兮兮地眨巴着自己銅鈴大小的眼睛:“掌門,您,您日後不會也這樣對老鲲我吧……”

葉舒笑得和藹可親:“只要你乖乖聽話,就有好多好多肉骨頭哦。”

鲲蚩淚流滿面,我可以不要肉骨頭嗎嘤嘤嘤。

所謂的肉骨頭其實是一張簡易版生死陣陣圖,是虞懷季閑暇時搗鼓出來的。潇真派財大氣粗又人丁稀少,葉舒便決定給每個內門弟子都配備一張這種可以批量生産的陣圖,這陣圖只能困住金丹以下的修士,但對低境界的弟子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而太合真君神智不清,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反而對将自己害得如此悲慘的生死陣記憶猶新。葉舒一将生死陣的氣息亮出來,他可不就跟聞到骨頭味道的狗一樣,颠兒颠兒地就跑過來了。

吞下七竅果的蛟升,龐大的身軀忽而就是一僵。衆人屏息凝神,只見蛟升面上露出痛苦又猙獰的神色,顯然是他體內的元靈與陰魂再次起了争奪。

雲間突然響起一道悠長又凄厲的蛟吟,玄蛟不斷翻滾着,最後轟然落入水中,激起滔天巨瀾。數不勝數的魚鼈蝦蟹被攪動得浮上海面,幽深的海底仿佛有火山爆發,又好似風雨嘯叫。

這一場争奪不知持續了多久,就在蛟琳搖搖欲墜,幾乎要緊張得昏過去的時候,玄蛟終于浮出了海面。

葉舒不由握緊了拳頭,占據蛟升肉身的是誰?是那道陰魂,還是蛟升自己的元靈。

終于,玄蛟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疲憊又溫和:“阿琳……”

蛟琳潸然淚下:“爹爹!”

☆、102|426城|

忽而就降下一場急雨來。

磅礴的雨幕中,七浦群島仿佛被籠罩在如煙的雲霭之中,茫茫然只看得見海面上隐約的殘肢斷臂,還有碧藍的海水中,那一絲絲的血痕。

鳌部的殘兵敗将早已退走,鳌匡也并未再出現。在蛟部幾個長老的指揮下,妖衆們開始一點一點清掃戰場,收治受傷的族人。葉舒将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蛟升恰從屋內走出來,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蛟琳睡下了?”葉舒輕聲問。

蛟升微微颔首,蛟琳受的傷需要靜養,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複原的。見他這副模樣,一向吊兒郎當的鯉夏也出言安慰道:“你不必太過憂心,還怕小琳兒的身體恢複不了?”

蛟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在三人身周布下了隔絕聲音的屏障。見葉舒與鯉夏都挑起了眉,他沉聲道:“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葉舒不由驚詫地睜大眼睛,只聽蛟升繼續道:“我元神受損,根基已毀,不僅無望大道,怕是過不了幾年就要油盡燈枯。”

他與那陰魂苦苦争鬥了數十日,雖然在最後一刻反敗為勝,将那陰魂滅殺,但還是給自己的身體留下了無可挽回的創傷。

鯉夏笑了笑:“你倒是信任我,如此秘辛,也敢跟我說?”

“就算我将這件事隐瞞下來,一旦我坐化,留下稚女族衆,難道你鯉妖王不會起別樣心思?”蛟升自嘲一笑,“不如我搶先告訴你,也好為阿琳謀劃一二。”

和每一個大勢力一樣,蛟部內也是派系林立、勾心鬥角。蛟升在時還好,一旦他身死,以蛟琳的修為資歷,壓根彈壓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長老。

“若我不提早為阿琳打算,恐怕她連坐上族長之位的機會都沒有。”

葉舒此時方才明白蛟升面上的愁色因何而來,她淡淡道:“我與蛟琳到底也有些情誼,他日有人要欺負她,潇真派不會坐視不理。”

蛟升聞言,鄭重地朝葉舒躬身一禮。他以妖王之尊,肯向葉舒行此大禮,不得不說是一片慈父之心。

葉舒伸手将他扶起來:“蛟妖王不必如此,蛟部與我潇真派早有盟約,我也不願看到蛟部發生什麽異變。”

蛟升心領神會:“我去後,阿琳接掌族長之位,蛟部與貴派的情誼只會愈加深厚。”他擡手翻出一枚玉牌,“此乃我蛟部與人盟誓的玄元令,持此令者,一旦遇到危機,我蛟部将會不惜一切代價施以援手。”他将玉牌一分為二,一份遞給葉舒,一份遞給鯉夏。

葉舒接過玄元令,不由心中咋舌,看來蛟升果真是命不久矣了。他肯出這麽大的血,想必是孤注一擲。

鯉夏将玄元令攏入袖中:“蛟升老兒,怎麽你們蛟部如今竟到了這種地步?你連一個可以托付的人都沒有,反而要依靠我們這些外人。”

她這話說的着實不客氣,蛟升卻并不動怒,反而點點頭:“蛟部深陷泥沼,內中已是糜爛已極,我誰都不能信任。”

聞聽此言,葉舒忽然想到蛟升帶出去的那幾個蛟部的元嬰修士。他們沒有随蛟升一起返回,想必蛟升受傷,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她想了想,決定不再兜圈子:“蛟妖王,你口中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鯉夏已經聽葉舒說了這件事,因而也随葉舒一起看向蛟升。蛟升的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良久,方才沉聲道:“是九嬰一族。”

“九嬰?!”鯉夏驚駭出聲。

葉舒也不由大驚失色,熟悉滄元天歷史的修士都不會不知道九嬰的名頭。

太古時代,人族與妖族大戰。那一場戰鬥持續了幾十萬年之久,直到人族中出現聖皇,帶領人族抗擊妖族,将妖族逐出九易洲,方才宣告戰争的結束。

殘餘的妖族勢力被迫離開九易洲,其時宣吳洲因上古金仙大戰而淪為一片死地,妖族們只能退往北冥、南象二海。有部分妖族就在那時留在了海上群島,諸如蛟部、鯉部、鳌部……逐漸繁衍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而更多的妖族不願在人族的鼻息下茍延生存,他們決定穿越浩瀚海,去往與九易洲遙遙相望的扶餘洲。

那是一個致為瘋狂的決定,将九易與扶餘相隔開的浩瀚海,是僅次于宣吳洲的死地。海面上遍布虛空裂縫,更有九天罡風不休,稍有不慎就是屍骨無存。

最終妖族們還是到達了扶餘洲,付出的代價則是十不存一。

從那之後,由于有浩瀚海阻隔,居于扶餘洲的妖族便與九易洲斷絕了來往。除了一些實力高絕的妖修偶爾穿過浩瀚海,兩方相安無事多年。人族與妖族的攻伐争鬥,也多數發生在北部浩瀚海的妖部之間。

九嬰一族,正是當初撤往扶餘洲的上古兇妖。

上古之後,無數大妖隕落。譬如鳳凰一族,雖說沒落到族群滅絕的地步,但人丁寥落,也成不了什麽氣候。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九嬰一族脫穎而出,與其他幾支兇妖一起,帶領龐大的妖族大軍,向人族發動了攻擊。

可以說,九嬰一部與人族的血海深仇,哪怕是算到地老天荒也算不清。若不是中間隔着個浩瀚海,恐怕兩邊早就打了起來。

眼下再聽到這個消息,葉舒的頭一個反應是——九易洲的太平日子怕是沒多久了。

九嬰将手伸向北冥海,其野心昭然若揭,葉舒冷冷地道:“他們,是想要回來了?”

妖族被逼遠走扶餘,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也依舊有為數不少的人想重返九易洲。無他,滄元天三洲四海,九易洲面積最大,土地最富饒,靈氣也最充裕。這樣的寶地,誰不想要。

“他們的勢力不僅滲透到了我蛟部,鳌部也已經被其控制。”蛟升的目光幽深又暗沉,“而且與我不同,鳌匡恐怕是心甘情願為其驅策。”

“鳌匡狼子野心,早就想做北冥之主。他這個蠢貨卻不知道,與九嬰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鯉夏冷笑一聲,“一旦九嬰一族掌控北冥海,我們這些人難道還會有什麽好下場?要知道當初退往扶餘洲的妖衆,可不承認我們這些留下來的懦夫。”

“這正是我憂慮之事。”蛟升擡頭看着葉舒,“葉道友,他們千方百計尋找鳳凰一族的妖聖元丹,其中必有深意。雖說他們如今尚不敢在九易洲露面,但你一定要萬萬小心才是。”

葉舒點點頭:“九嬰一事我需告知同道,蛟妖王,那陰魂欲奪你肉身,想必也是要通過你掌控蛟部。如今他們的計劃失敗,鳌部又實力受損,或許會蟄伏一段時間,或許又會發展更多的勢力,還望二位多多籌謀才是。”

“這是自然。”鯉夏一拍桌子,“別人我不敢說,鲲部的那個老家夥雖然和我不對付,但他必不會聽命于他人。”

當下三人又密密籌劃了一番,方才各自散去。

葉舒獨自一人走在幽靜的回廊裏,大雨已經停了多時,天空中卻依舊是濃雲滾滾,風暴欲來。她不由嘆了口氣,如今蛟升還活着,北冥海尚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一旦他身死,恐怕就是大亂的開始。

她恍然憶起自己與虞懷季的談話,這一池靜水中将起萬丈波瀾,潇真派于此時振起,或許平添諸多劫難,但焉知不是天賜機緣。

“罷罷罷。”葉舒灑然一笑,“天要下雨,我既然躲不過,那就讓這雨下得再大些吧。”

她心中湧起萬般豪情,只想痛飲一場,卻忽然聽到久違的系統提示音:“恭喜宿主二弟子結丹成功,發放獎勵禮包,禮包內容,300兌換點。”

“嗯,小衍?”

蛟琳蘇醒後,葉舒曾問過她離開潇真派後的經歷。原來他們到了北冥海沒多久就被鳌部的人盯上了,那些人是為了曹衍而來,曹衍便讓蛟琳與傅曲舟逃走。傅蛟二人又在中途失散,之後蛟琳被鳌部擒住,她也不知曹衍和傅曲舟身在何處。

葉舒心中倒是不甚擔憂,因為她已經能隐隐感覺到兩個徒弟身上的法印氣息。等明日辭別蛟升和鯉夏,她就要将那兩個熊孩子抓回去。

此時知道曹衍順利結丹,葉舒欣慰之餘不由忿忿:“臭小子,別以為這樣為師就不會打你。”

葉舒正在磨刀霍霍,誰知第二日寧玉堂卻給她帶來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少年站在門外,一臉葉舒欠了他十萬靈石的便秘表情:“喂,小爺我答應拜你為師了。”

“哈?”葉舒瞪大眼睛,“你吃錯藥還是沒睡醒?”

寧玉堂惡狠狠地磨牙:“看來你是不打算收徒?那正好,我走了。”

“诶等等等等!”葉舒連忙拉住他,“誰說我不打算收徒,先說好,你是真心要拜師的吧,不是來坑我的?”

“阿舒,你就放心吧。”鯉夏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摟住葉舒的肩膀,“我和玉堂長談了一晚上,他已經想通了。”

葉舒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這兩人,直到系統提示“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她才真的相信寧玉堂這個軟硬不吃的家夥被自己攻克了下來。

不對,我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麽吧?葉舒暗自琢磨,難道是寧玉堂目睹了自己的英姿,因而心生崇敬?哪怕是裝哔如葉舒,也覺得不太可能。

葉舒還沒消化完這個驚喜,又有一個蛟部的仆從來報:“葉掌門,島外有一男一女求見您,說是您的徒弟。”

葉舒霍然站起身,元神之中,确是感知到代表曹衍和傅曲舟的法印離自己越來越近。葉舒連忙匆匆往外走,鯉夏也拉着寧玉堂跟在後面看熱鬧。

只見島外站着個清俊少年和靈秀的小姑娘,那少年消瘦了些許,原還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如今已看得出青澀的線條——不是曹衍和傅曲舟,又是何人。

葉舒情不自禁鼻頭一酸,下意識就想奔過去将兩人擁入懷中,卻又生生停住腳步,板出一張冷臉:“你們兩個不是能耐嗎?倒是有臉面來見為師。”

“師父。”曹衍一開口就帶着哭腔,“我好想你。”

“哼!”葉舒才不信他鱷魚的眼淚。

“師父。”傅曲舟倒沒有眼含淚水,而是怯怯地咬着嘴唇,仿佛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望着葉舒。

葉舒的冷臉立刻就撐不住了,她在心中不停地為自己打氣,加油啊葉舒!一定不要被這兩個芝麻餡的包子蒙蔽了!

“別以為賣個萌我就會原諒你們。”葉舒色厲內荏。

“咦,你是誰?”忽然,從曹衍的腿後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葉舒一愣,只見這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姑娘,生的玉雪可愛、米分雕玉琢,她一面咬着手指,一面望着葉舒,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曹衍伸手将她抱起來,笑眯眯地逗弄道:“這是我師父。”

“師父?”小姑娘困惑地重複了一遍,“啊,我知道!”她拍了拍小手,“師父就是爹爹,我說的對不對,爹爹。”

納尼?!爹爹?!

沒等葉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小姑娘又朝傅曲舟伸出手:“要抱抱,娘親。”

納尼?!!娘親?!!

☆、103|426城|家

葉舒一把抓住曹衍的雙肩拼命搖晃:“你這禽獸!你對你師妹做了什麽!”

“師父,冷靜!冷靜!這都是個誤會啊!”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傅曲舟見曹衍俨然有要被葉舒搖暈的架勢,連忙上前解圍:“師父,這真的是個誤會,這小姑娘名叫朱若。”

“朱若?”葉舒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驚訝地望向曹衍懷中的小女孩,“朱雀?”

朱若咬着手指,倒是沒有被葉舒方才的舉動吓哭,反而一臉“這個蛇精病是誰啊”的疑惑表情。

傅曲舟點點頭,将他們二人的經歷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原本曹衍與蛟琳、傅曲舟二人分開後,青辰以重傷的代價換的兩人逃出敵手。而傅曲舟并未走遠,循着曹衍身上的法印找到他們,三人會和。傅曲舟也因此躲過一劫,沒有像蛟琳那樣被鳌部的人擄走。

曹衍察覺到自己是被人盯上了,果不其然,在他們一路改頭換面潛向蛟部的時候,又遇到了來捉拿曹衍的人。這次卻并非鳌妖,而那些人帶着個小女孩,正是朱若。

葉舒暗暗思忖,那些人也不知是九嬰一族的,還是他們在北冥海找的另外合作者。曹衍見識尚淺,尚不能辨別出他們是何身份。而他們能追查到曹衍,自然憑借的是朱若與曹衍體內妖聖元丹的氣機感應。

一番苦戰後,三人再次逃走,并且還帶走了小朱若。之後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便一直潛伏在一處隐秘的地方。直到聽聞葉舒出現在七浦群島,大戰鳌妖,方才前來尋師。

“那她為什麽又會叫你爹?”望着曹衍懷中可愛的小女孩,葉舒臉上的神情十分微妙。

曹衍一臉無奈:“小青說因為我體內的妖聖元丹,鳳凰一族對我有天然的臣服和親近之意。”他摸了摸小朱若的腦袋,“大概是這孩子年紀太小,又受元丹氣息的影響,所以……”

好吧,這個解釋也說得通。葉舒轉而望着傅曲舟,聲音陰測測的:“那你師妹……”

“這就更加和我沒有關系了。”曹衍委屈地扁着嘴。

朱若管傅曲舟叫娘親,純粹是她自作主張。也不知這小姑娘之前是怎麽長大的,固執地認為爹爹身邊跟着一個女人,所以就一定是她娘親,曹衍解釋了不下百遍都毫無用處,最後只能破罐破摔,任她去叫。

葉舒當然明白曹衍不會對自家師妹做出什麽事,再說小朱若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這兩人就算想做出什麽,現在也是有心無力。

她純粹是要給曹衍點臉色看看,因而冷哼一聲:“結了丹,又多了個女兒,看來你小子這段時間過的挺滋潤。”

曹衍哪裏還會不明白葉舒的意思,立馬狗腿地扯住葉舒的衣袖:“都是師父平日裏教導的好。”

葉舒呵呵,不是她教導的好,是曹衍的主角光環籠罩的好。恐怕來捉拿曹衍的人也沒想到,不僅沒捉到曹衍,反而賠上了一只朱雀。

鳳凰一族人丁凋敝,曹衍卻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就得到青辰和朱若的臣服,五鳳之中,他已經占有兩鳳了。要不是當初那只鴻鹄跑路,恐怕曹衍的小弟隊伍還能更壯大一點。

曹衍見葉舒的神色緩和了些許,連忙打蛇随棍上,将小朱若往葉舒眼底下一遞:“朱若,還不快叫人。”

朱若眨巴着大眼睛,小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聲又清脆地叫道:“奶奶!”

“咳咳咳咳咳!”正在後面看熱鬧的寧玉堂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頓時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奶……奶……?葉舒的臉色黑如鍋底,我特麽有那麽老嗎!

“不是叫奶奶,應該叫師祖。”曹衍欲哭無淚,朱若啊朱若,你這不是坑爹嗎。

朱若看了看曹衍,又看了看葉舒,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起來:“不嘛,我就要叫奶奶……嗚嗚嗚……”

“別哭別哭。”曹衍連忙動作熟練地開始拍撫朱若的背脊,可憐他如今沒滿十五,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就要開始做奶爸了。

見小姑娘哭得慘兮兮,葉舒只能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奶奶……就奶奶吧……”

朱若立刻破涕為笑,小手一伸,“奶奶,要抱抱!”

葉舒将朱若抱起,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蒼天啊,我也沒牽過男人的手,怎麽就要莫名其妙做奶奶,人性何在!

果斷決定終止這場鬧劇,葉舒将寧玉堂拉出來轉移話題:“小衍,小舟,你們都認識一下吧,這是為師新收的徒弟,你們倆的師弟。”

“等等。”寧玉堂一臉凝重,他指了指曹衍的小短腿,“我要管這個還沒長到我腰高的小孩叫師兄?”

葉舒幹咳一聲:“玉堂,話不能怎麽說,你師兄只是發育的比較晚,再說他哪裏沒有你的腰高。”

曹衍抽了抽嘴角:“師父,重點不是在這裏好嗎……”他沖寧玉堂挑眉,“師弟,咱們修道之人不以年齡論輩分,想必你是知道的。我如今是金丹期,若師弟的修為比我要高,你自然無需叫我師兄。”

“哦,金丹期啊。”寧玉堂滿臉自信,曹衍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的修為真的比自己要高,誰知寧玉堂十分光棍地一攤手,“我沒有修為。”

曹衍:“……”那你剛才為什麽渾身狂霸酷帥拽啊摔!

葉舒擡手給了寧玉堂一個爆栗:“給為師老實點。”

舊徒弟找到,新徒弟也收了,也到了告辭的時候。

蛟琳自然是不會跟着葉舒一行人回潇真派的,她尚且不知蛟升已命不久矣,蛟升則下定決定要在自己隕落之前好好培養唯一的女兒。

葉舒對曹傅二人道:“你們與蛟琳也相處了許多時日,如今要分開,也不知多久方能見面,還是去好好地道個別吧。”

傅曲舟卻道:“還是二師兄先去吧。”

曹衍自然一口答應,轉身就走了。

葉舒似笑非笑:“小舟,為師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察覺出了什麽?”

“師父不也是?”傅曲舟抿唇一笑,“恐怕只有二師兄才沒有看出來,只是這樣一來,阿琳恐怕要傷心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葉舒長嘆一聲,“還是早些斬斷,方才不至于泥足深陷。”

話雖如此,等到次日葉舒等人離開七浦群島時,見蛟琳沒有出來送行,曹衍的面上還是露出了一絲低落。

“師父。”他低聲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葉舒摸了摸他的腦袋:“有些真話是很傷人的,但你卻不能為此而撒謊。”

曹衍嘆了口氣:“回山之後,我想閉關清修。”

“你不出去搗蛋,為師我自然求之不得。”葉舒笑眯眯地回答。

只是曹衍這個天字一號魔王要收斂心性,離合山卻又要多一個不安分的家夥。葉舒的視線裏,寧玉堂正翹着雙腳,嘴裏叼着根草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到底寧玉堂為什麽會突然答應拜師呢?葉舒直覺此事與鯉夏有關。離開前,她曾專門去找過鯉夏,鯉夏卻笑而不答。

“放心吧,玉堂是真心想要拜師。”鯉夏道,“我只能告訴你,這其中确實有緣由,總有一天,玉堂會告訴你。”

她忽而鄭重地望着葉舒:“阿舒,玉堂幼失怙恃,是我一手撫養他長大。他悟性高絕,卻因為自身血脈的原因無法踏上大道。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我知他并非沒有遺憾。若有朝一日,能有辦法讓他修煉……”

葉舒擡手示意鯉夏不要再說下去,她輕輕一笑:“我已經是他的師父了,為師之道,就是要教導徒弟立身成才。玉堂既已拜入潇真派門下,焉有不修道的道理。你且放寬心,錐在囊中,終于脫穎而出的一天。”

“哈哈哈哈!”鯉夏不由朗笑起來,“阿舒啊阿舒,你果然是葉舒。”她面上神情忽而一轉,含情脈脈地望着葉舒,“每聽你說一句話,我就喜歡你多一點。”

葉舒額角抽搐:“你昨天不是才看上一個年輕小夥子嗎……”

“那是因為你不接受我啊。”鯉夏朝葉舒抛了個媚眼,“他得到了我的人,你得到了我的心。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自己賺了?”

葉舒:“……”我覺得自己被怪阿姨哔騷擾了……

衆人回程的速度并不快,勒令兩個徒弟和青辰閉門思過後,葉舒開始寫信。

先是要通知虞懷季自己即将回山,然後則是要将九嬰一族在北冥海活動的事告知與潇真派交好的各個勢力。葉舒數了數,發現潇真派如今的盟友還真不算少。

宗派中就有沖霄、純陽、雲霄、玄天,無一不是當世頂尖的大派。世家裏明面上看只有一個司氏,但雲霄派與潇真派結盟,若說其中沒有長水周氏的示意,葉舒是絕對不信的。至于蘇家,因為蘇于霜的存在,則處于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

眼下又和北冥十部中的蛟、鯉二部正式結盟,短短幾年時間,潇真派的勢力網愈加擴展,已頗見規模。

将信件封好,又用飛劍傳了出去。葉舒正在閉目沉思,忽然聽到一道輕微的破空之聲。她輕輕一擡手,便接住了疾飛而來的金色小劍。

說來也巧,剛給虞懷季傳了信,竟然就收到了他的飛書。葉舒運轉法力,拆開飛書外特殊的封禁,随意掃了一眼。

哐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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