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楚玉被他搶白得面紅耳赤,驀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睥睨着秦愛岚,“非是人人都如秦大人這般風流無度,需莺歌燕舞相伴!”
“皇上何必這麽激動,我只是随口猜測的而已。你若沒有,那便是再好不過;若真有的話,還是不要怕害臊,早早醫治,對你也好。”秦愛岚十分“誠摯”地說道。
楚玉覺得他與這種流氓簡直無話可談,便狠狠甩了甩長袖,大步朝內殿走去。
“皇上,幹嘛走了?茶還沒喝呢!”秦愛岚看着楚玉挺直着身子匆匆離去,不禁又對着他的背影說了一句。
楚玉聽罷步子邁得更快了。
秦愛岚看了一眼茶幾上泡好的碧波綠,輕輕搖了搖頭:這麽好的茶,才泡好就走了,真是可惜。
秦愛岚又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果真是清香盈口,沁人心脾。
房奉賢進來時,正好看到秦愛岚正坐在少年天子的坐榻上獨自飲茶,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俨然就像是他自家的屋內。
房奉賢心下一驚,這位秦大人,膽子真是不小!
只怕連當朝丞相秦惜松都沒這種膽子!
房奉賢現在已經踏入門檻,想要退出去只怕也不好,索性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原來秦大人在此,不知皇上去何處了?他剛才說想看一些關于青州的記載,奴才這不跑到上書房才給他尋來。”
秦愛岚掃了一眼他手上捧着的典籍,好像是一本關于青州的地方通志,便說道:“皇上說他累了,便入內休息了。”
秦愛岚一臉泰然,并未有什麽情緒波動,也絲毫沒有察覺自身的大逆不道。
房奉賢見狀心中對秦愛岚的大膽更是畏懼了幾分,不過這樣始終不好,房奉賢便笑道:“秦大人可要休息了?明天您還要和皇上一起去上朝呢!”
“嗯。”秦愛岚這才放下茶杯起身離開。
秦愛岚一走,楚玉便自內殿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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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茶幾上的兩只杯子,一只裏殘留了一點茶汁,一只裏還盛的滿滿的,上面茶香萦繞。
這本該是一壺令人心定氣閑的茶,但此刻的楚玉卻不由得皺起清秀的眉頭來。
房奉賢見楚玉臉色陰沉,忙笑着上前打圓場:“皇上,秦大人已經離去,這是您要的《青州通志》,奴才給您找來了。”
楚玉這才接過房奉賢手上的典籍,又對他冷聲吩咐着:“房公公把茶幾收拾一下,朕要重新沏茶。”
房奉賢領命,趕緊上前去将茶幾收拾幹淨,又給他重新沏了一壺新茶。
馮家父子比秦愛岚想象得要積極。
第二日散朝後,馮建根便滿臉堆笑地跑來給秦愛岚打招呼。
彼時秦愛岚正和秦惜松走在一起,那秦惜松并不想插手這件事,便拍了拍秦愛岚的肩膀:“你好自為之,爹還有其他事,先走了。你和馮大人慢慢聊。”
秦惜松走後,馮建根便感慨道:“秦相和賢侄父子情深,真是令人豔羨。”
秦愛岚知道馮安達叛逆無能,馮建根這感慨未必是假,便笑道:“馮世伯對四弟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相信四弟終有一天會明白世伯的殷殷期盼。”
馮建根聞言謙遜道:“要是安達能及賢侄十之一二,老夫就滿足了。”
“馮世伯此言,倒讓我慚愧了。其實四弟也有他的長處,只是我們以前糊塗,沒有體會為人父母的苦心,所以虛度了光陰。幸而現在回頭還不算晚,相信四弟也是這般想的。”秦愛岚道。
馮建根聽後頗為欣慰,又道:“還得多謝賢侄的指點,若非有你,他這不成氣候的何時才知道回頭?不知賢侄何日有空,前些日子世伯偶然得了一株千年靈芝和幾只珍禽。本來世伯打算讓安達給賢侄送至相府,但秦相一向不喜歡鳥禽,怕他老人家不肯收。不知賢侄何時有空?世伯想請賢侄過府嘗嘗鮮。”
這只老狐貍,倒是說得含蓄。
秦愛岚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道:“世伯真是有心了,我這個休沐日倒無其它安排。”
馮建根聽後,忙笑言道:“那世伯便備上好酒好菜等賢侄到來。”
秦愛岚禮貌地謝了一句,兩人又相互吹捧了一陣,那馮建根才尋了個理由走了。
等到馮建根走後,秦愛岚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收斂起來,轉身朝禦史臺走去。
接下來幾日,朝中倒也相安無事。
期間楚玉又去魏王府看了林向文一次,也順帶将藥材給林向文送去。秦愛岚對林家有些愧意,便沒跟着楚玉一同去。
一晃又到了休沐日,秦愛岚給楚玉告了假,一大早便出了宮門,往馮府走去。
他來這個世界雖已半年多了,但之前多是在相府躺着養傷,出府也是乘坐馬車,還有諸多随從相伴左右,弄得他很不自由。
今日他自宮中出來,便沒讓人給他備馬,難得有如此自由之時,他想趁機在京中走走逛逛,了解一下這個世界。
路過濟仁堂時,忽見一藥童正在門口推搡一年輕男子,旁邊門楣上還坐靠着一位昏迷不醒的老妪。
秦愛岚伫足,只聽那男子道:“勞煩小兄弟通融一下,讓我進去見一下王大夫,顧某來日定将藥錢補上。”
那藥童卻是十分不耐:“你已欠下我們濟仁堂十幾兩銀子了,你娘這個病沒個幾百銀子沒法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男子臉色有些難堪,似是想了片刻,又跪下央求道:“你們若肯救下我娘,我顧書傑此生願為你們濟仁堂做牛做馬,已報此恩!”
那藥童見他如此不識擡舉,便出言相譏:“你一個使粗的武夫,又不懂藥理,我們濟仁堂又不是什麽養牲口的,要牛要馬做什麽!趕緊走吧,一大清早的,在這門口給我們招惹些晦氣!”
男子臉上又怒又羞,街上一會兒便聚了一群圍觀百姓。
“唉,真是可憐。這顧少俠平日裏行俠仗義,沒想而今家中老娘又得了一身痨病,銀子花光了,現在四下求醫都沒人肯幫個忙。”
“這也怨不得誰啊,都是命。這顧少俠命苦,前些年死了老婆,現在又要死娘,不知是不是命裏八字不好。”
“要我說啊,這濟仁堂也不是東西,平日裏就沒少坑病人的錢。以前那顧少俠還救過那王蒼宇,這王大夫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現在顧少俠不過就是欠他幾個銀子,他不肯出手相救也罷了,還把人家兩母子趕出來,任由那小厮如此折辱!”
……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似乎都在為這位名叫顧書傑的男子惋惜和不平。但也不見他們誰人當真站出來給顧書傑捐點銀子,或者幫他說說話。
也不知是不是吵得太兇,還是那老人本就半昏半醒,沒一會兒地上老人便遲緩地張開眼,扯了扯顧書傑的衣服,虛弱地說着:“書傑,我們走罷,莫要在這裏被人取笑了去。”
那名叫顧書傑的男子雖是極羞極惱,卻依然不肯起身,反寬慰老妪道:“取笑算什麽,若能治好娘的病,這點委屈書傑還受得起。”
那藥童卻極是不悅,正欲再度羞辱時,一道風流雅痞的聲音傳來:“你們這濟仁堂可不夠濟世仁善,見死不救,枉費了這麽好一塊招牌。更何況這位大俠又非是說不還給你們,你們何必如此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