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亡命之徒是個不分地域和年代的東西。

——題記

克拉姆走後,塞亞開始無所事事地泡在花房裏,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勁。

舍不得就別讓人家走嘛!艾娜盯着哥哥頹廢的身影,吐槽他的不主動。

悶騷似乎是數學家的通病,不像藝術家,巴不得寫一千首熱情洋溢的十四行詩表達自己的熱切心情。

艾娜想起克拉姆奔放的性格和美得震撼人心的畫作,感嘆他們簡直是注定的互相吸引和摩擦又互補的個性差異。

雖然,哥哥從前有喜歡的人,但他現在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艾娜決定不說出塞亞的初戀,認可了他的新戀情。

被妹妹注視太久,塞亞終于回過神:“啊,艾娜,伊恩呢?”金發少女詫異兄長問起男友:“他最近迷上真人網游,玩得不亦樂乎,男人的ACG(注:動畫、漫畫、游戲的英文縮寫)屬性真讨厭。”她抱起雙手,生氣地道。

還不如玩智力戰棋呢!

塞亞輕咳一聲,他也有ACG屬性,而且嚴重到讓他的戀人都深受其害。

“讓他過來,我改裝他的手.槍。”塞亞浮起幾許正色,“盲點不能隔絕精神能量的探視,他已經被種過一次神約,很危險,我把盲點的性能做一下提升,他就不用怕歸一會的威脅了。”艾娜點點頭,連忙跑出花房。

當塞亞改造好盲點手.槍,清正教的“聖女號”旗艦來到了埃維亞。

這個宇宙有兩大宗教力量,法修會的清正教和星雲帝國的神上教。法修會由冰島法師協會退休人員、星雲領外出雲游的巫師兩大派組成,成員駁雜,包括空島法師、各地各行的術士和魔法研究者。有個共同點,都是知識分子,總體由三權分立的三個組織構成。

幻書會,清正教,法修會。

幻書會是個神秘的組織,據說領袖是一個叫丹特麗安的少女,管理着一座位于銀海深處的圖書館,其中的藏書都有特殊力量,被稱為活生生的“魔道書”。丹特麗安有着虛化實體的精神力量,能力之強令人畏怖。

清正教是個閑散的宗教組織,成員都是平和的教徒。主張建立無階層、平等和諧的社會,反對教皇、國王等專權者,提倡将個人價值投注于理想文明的建設,從生存、共有到美學,發展人類精神。最高偶像就是茵蒂克絲,她也被稱作“政壇修女”,“魔導聖女”,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和丹特麗安是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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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修會基本上是個超然的研究機構,受着幻書會和清正教左右,作為對外交涉的代表,發布國政議程和教會建言。內部的老頭子們基本上都服從丹特麗安和茵蒂克絲的絕對權威。幸好丹特麗安幾乎不露面,過着隐士生活。而茵蒂克絲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只要不違反她制定的種種古怪規矩,平時很好說話。

不過極少人注意到,這位原本只在宗教界活動的女孩是在埃維亞成立前期才踏入政界,以其人格魅力和強勢統合了觊觎埃維亞的各國,加入諸國聯席會議,成為如今的“政壇修女”,為一班老政客畏懼的“大小姐”。

七月的埃維亞,天空藍得通透明澈,降落的飛艇有着波浪般起伏的曲線,深深淺淺凝出華麗的光影。

等在停泊場的有諸國聯席會議的高官,埃維亞本地學界的人士。一邊有迎賓隊,一邊沒有,世俗和高潔的分野立顯。

塞亞本來不想來,莫名其妙在拉弟家的客廳兜轉了三個小時,還是帶着艾娜和伊恩來了。

十來個披着紋十字白披風的老者走下舷梯,被他們簇擁在當中的是個銀白長發的少女,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穿着華麗金邊的雪白長袍,精雕細琢的黃金頭環箍起同樣的白色頭罩。

不同于歸一會大主教,她的銀發宛如拉長了的棉花糖,讓人想起雲朵和花蕊的顏色。綠寶石般的眼睛純真自然,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地分配在優雅小巧的臉蛋上,嬌小的身體散發出一股純女性的甜香和可愛氣息,使人産生保護她的溫柔心思。

她左顧右盼,一眼定在人群裏的黑發青年身上,大叫着撲過來:

“塞亞——”

全場肅靜,人人瞪着茵蒂克絲大小姐抱住教皇的戀人,和他濃情蜜意地吻在一起。

“哥哥,你不能背叛……”艾娜的高聲指控被伊恩一句咬耳朵的悄悄話縮回去:“她就是克拉姆啦。”

艾娜的兩只眼睛差點瞪出眼眶。

茵蒂克絲轉向他們,臉上正是原來的熟稔親切,兩人感到她确實是克拉姆。

不過,真的非常女性化啊。伊恩隐隐覺得有點奇怪。茵蒂克絲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一點不避嫌,然後拉着塞亞再不撒手了,另一只手随意揮揮:“我就住塞亞家。”

法修會的衆人一副早就習慣大小姐任性的态度,塞亞捏捏戀人柔軟稚嫩的鼻子:“你應該先處理正事吧,晚上你來,我做夜宵給你。”茵蒂克絲的神情從沮喪轉為雙目閃亮的振奮。

“塞亞。”

清冷如霧的女聲,艾娜和伊恩轉過頭,只見一個少女坐在無聲前進的輪椅上,穿着漆黑的長裙,胸前垂挂着一枚鎖形項鏈,紫黑的長發有一種冷豔的色調,和她臉上驕傲怕生、拒絕親近的表情一樣。當蒼紅的眼眸擡起,輕睇黑發青年時,蒼白秀麗的臉龐卻微微泛紅。

塞亞露出驚詫之情:“啊,丹特麗安也來了啊。”走上前,他彎下腰,讓輪椅少女在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

“因為很無聊,也很想你。”丹特麗安瞥了伊恩和艾娜一眼,不知為何,少年少女只覺她的眼神很熟悉。

丹特麗安徑自控制輪椅離去,回頭對茵蒂克絲說了一句:“過來,你笨死了。”

“丹蒂,等等我。”銀發少女追在她後面,朝戀人招了招手,那些法修會成員跟了上去,接下來就是政治領域的商談了。

伊恩和艾娜懷着一肚子問題跟着塞亞回到拉弟家,又跟着他走進廚房——他還真是積極,現在就準備夜宵了。

艾娜竊笑着用手肘推搡他:“哥哥,你想死克拉姆了吧,以後要坦率點哦。”塞亞一臉嚴肅:“不,茵蒂克絲非常能吃,得及早準備。”伊恩想起克拉姆吃冰淇淋的胃口,心有餘悸。

“她就是克拉姆,你在家幹嘛還叫茵蒂克絲?”艾娜不解。

“呃……”塞亞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艾娜又問:“哥哥,克拉姆在這裏,回去星雲帝國的就是身體咯?”

“不。”放下手裏的蛋糕模,塞亞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态度道,“茵蒂克絲活動時,所有女性體的克拉姆都有自主意識,男性體的他們在半休眠狀态。”

“咦!”伊恩和艾娜愣住:這是什麽意思?

塞亞簡單地解釋了光輝之四面體的原理,道:“克拉姆能溝通平行世界的自己,他的人格理論上有無窮多個,當然事實上是可數的。所有的他分享彼此的智慧和經驗,而感情和記憶是共有。只是兩種性別的纏繞會使男女雙方的他性情越來越接近,最後自我認知崩潰,所以我讓克拉姆在女性的自己有意識的時候就睡覺。不過他的核心意志最清晰,就是星雲帝國的零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清醒過來,處理帝國的事務。”

伊恩一時說不出話來,這種存在太怪異了。艾娜仔細想了想,擔心地道:“這樣很不舒服吧,哥哥,克拉姆怎麽适應的?”

塞亞眉峰緊蹙:“他是習慣了,但我一直懷疑這不是他自主形成的能力,沒有正常人願意這樣生存。”兩人同情地點頭:宇宙的最強者,背後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那……那丹特麗安也是克拉姆!?”伊恩回想起紫黑色頭發少女的那個眼色。艾娜目瞪口呆,聽塞亞口述也比不上親眼目睹的震撼。

克拉姆平常到底是怎麽生活的?難怪在女性體的自己有意識時,男性體的他們要睡覺了。

看見哥哥有點寂寞的神色,艾娜明白了,雖然他算是見到了自己的戀人,但是他最想見的那個,還是回到了遙遠的星雲帝國。

或者,從來沒出去過。

伊恩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麽多人格,估計24重人格都不止吧?”見塞亞點頭,他抱頭思考:“首先,他們有沒有程序管理員,可以分級統管?把男女分開?”

塞亞肯定了他的猜測:“茵蒂克絲是女性的克拉姆中最獨立的一個,因為凝聚了信仰,有神格,負責統合所有女性體的她。雖然戰力上是玲最強,不過她的性格太獨來獨往了。”他介紹了和羅切斯特戰鬥的紫發少女。

“那我們上次見過的曉美炎呢?”伊恩好奇地問。

“哦,小炎是最弱的,連光輝之四面體也無法操作,不過她在時空能量、機械應用,軍火制造上最出色。”

艾娜暗嘆能把歸一會大主教打得敗逃的克拉姆還是最弱的。

“丹特麗安呢?”伊恩越來越感興趣。艾娜擰了他一把。塞亞想了想:“我對她不是很了解,丹特麗安很少出來。其實所有的克拉姆都是克拉姆,不管男性的他還是女性的‘她’,他們性情有差異,但本質一樣。”

艾娜和伊恩點點頭。

無論克拉姆的存在方式多麽混亂龐大,但是他從最初起,留在伊恩和艾娜心中的印象,就是清澈明朗又可愛的。

如今的茵蒂克絲和丹特麗安也是。

“那有沒有和原來的克拉姆長相相同的她?”艾娜突發奇想。伊恩心髒狂跳,埃維亞的網絡可以搜到教皇原身的全息影像,簡直美得令男人也會心動。

塞亞漲紅臉:“有。”

這也是讓他差點失身的一位。

那是人類無法想象的,連夢境也不存在的絕代佳人。

看到這些美人,伊恩只想大吼:塞亞,你還在糾結什麽,趕快收下這史上最華麗的後宮,男女通吃吧!

“你的眼光像是在赤.裸裸地表現嫉妒哦。”塞亞眯起眼。伊恩用宅男的火熱眼神看他,毫不避諱地道:“有這些美少女,你早就可以統治世界了吧,前輩!”艾娜敲他的頭。

塞亞汗顏:“也不是這麽說……有時我很頭痛……”伊恩表示理解:林子大了,鳥也不好待啊。

哼哼,坐擁美男美女是要付出代價的,哥哥。艾娜幸災樂禍。

“對了,清正教是反對教皇的吧?”伊恩睜大眼,因為知道茵蒂克絲就是克拉姆,他還提早惡補了相關知識。

“啊,這也是他無聊的一個表示,反對自己玩玩。确實不是所有的克拉姆都支持他待在星雲帝國,女性的她們似乎特別踴躍,還有一些付諸行動。”

伊恩掰着手指如數家珍:“茵蒂克絲是政壇大小姐,裙下拜臣無數;丹特麗安是幻書會首腦,能力強得離譜;玲把歸一會大主教打得逃跑,戰力超強;曉美炎也讓他吃憋,是軍事天才——請問這是女性帝國嗎?”

塞亞浮起尴尬之色:“女性的克拉姆們,是比男性的他要能幹多了。”

可是,他就是喜歡那個抽風抽風,書不肯好好看,成天膩着他說亂七八糟的話,老是有天馬行空的怪點子的克拉姆。

所有的克拉姆身上都有“他”的影子,所以他同等地愛着她們和他們,但只有他心裏的“他”,是獨一的。

而且,他的克拉姆才是最聰明的。

虛彌宮,諸國聯席會議的地點,于埃維亞歷33年建成,是一座近地軌道環繞的太空堡壘。

諾大的廳堂裏吵成一團,法修會的長老無語地看着自家大小姐兩手托着頰,頭不住往下點。而丹特麗安倚着輪椅,鼻子冒着小小的氣泡……已經睡着了。

“那就請大小姐發言。”

(大小姐,到你了!)一位長老提醒。

“嗯?”茵蒂克絲擦擦掉下來的口水,沒辦法,最近零號在搞一項大工程,總是睡眠不足呢。

“他們說到798協約、霧笛會議、哈爾頓事件。”丹特麗安閉着眼,冷若冰霜地飄來一句。一本常人看不見的書飄浮在她頭頂,記錄了這次會議的全部內容。

“你們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茵蒂克絲站起來,張開軟綿綿的小手,“在這裏的人都是為世界和平讨論,不想和平的人就出去。”

政治家們全體默然,他們當然不會出去,于是……

議題被統一了。

銀發少女滿意地坐下:“例案說明的正是最嚴重的問題,雷明克先生指出的值得我們考慮。”被點名的人十分高興,不過,大小姐,您剛才真的沒在打瞌睡麽?

另一名政治家道:“沒那麽嚴重,另一批科學精英很快會出生,替補他們的位置。”

一個老牌議員憤怒地拍打桌子:“奧爾翁,你真的被曼斯雷頓家族收買了?誰不知道那些篡改基因的怪物及不上真正的天之驕子!”

“那埃維亞是孕育天才的搖籃,所有的人才都集中在它的土地上?”奧爾翁嘲諷。

“是呢。”茵蒂克絲一臉興趣缺缺地肯定,“優秀的學術土壤是培育才能最大的溫室,歷史不是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麽。”

回憶埃維亞史上層出不窮的各行各界精英,政治家們沉默了。

和平,也是埃維亞的溫床。

茵蒂克絲擺擺手:“你們不要因為那些老學究的硬骨頭就對他們生氣,埃維亞一萬多年來都孤獨地生存,他們的生活、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各國的諸位有各式各樣的區別。像昨天訪問的沃爾魯夫大人,就能誠懇地聽取我們的意見,取得讓我們共同進步的共識。也有像在座的一些人那樣,完全聽不進建議的人在呢。”

奧爾翁臉色發白,大小姐的為人可不像她的外表那麽和藹可親,确定他有問題的話,絕對會一槍崩了他的腦袋。

所以這個席位上,明着指控他人就是公然審判,必須要有證據在。

剛才說話的議員有點不安地道:“當然我不是說奧爾翁先生就和曼斯雷頓家有勾結……”這裏誰和精似狐的軍火商們,富得流油的大商船主們沒交情往來?

“大小姐!”奧爾翁反守為攻,“生命是埃維亞人自己的,他們可以用它來換取自己認為崇高的東西——您一直認可他們的人生之道,那您又憑什麽指責我們呢?”

“人能認識自我,盡己所能作出貢獻,你想把這種充實的精神生活和你空洞的帳單數字相比嗎?”茵蒂克絲挑眉。

“沒有競争,沒有欲望,人類何來進化!”

奧爾翁的發言激起不少人的共鳴,政治家從來是一批世俗利祿,又認為自己高尚的人們,他們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貶低。

“是啊。”茵蒂克絲笑眯眯地撩起裙擺,掏出一把加特林火神炮,一腳跨在會議桌上,“所以讓我們來淨化我們的靈魂吧,子彈的碎肉聲最能洗滌人的心靈了。”

她也從來不是喜歡大費唇舌教化他人的人呢。

在場一片哀號:“大小姐!大小姐!冷靜啊!”

有的政治家滾到桌下,有的拿下清正教的印章祈禱,有的呆若木雞(多半是新人),而勇敢的法修會成員拼命鉗制住他們暴走的大小姐。開玩笑,茵蒂克絲不擅長使用機械物品是出了名的,讓她開炮,這裏大部分人會挨槍子!雖然她會用大面積治愈術治好,可是那種被轟成渣的感受畢生難忘。

而且不幸死掉的人是不會複活的。

那個奧爾翁被打得滿頭包拖了出去,而茵蒂克絲也終于“冷靜”了下來——火神炮控制不住的感覺好可怕,她也不想開。

“不能接受新思維的總是政治家,思想革命都是知識分子發起,他們有理想有夢想有能力。”

銀發少女嘟着嘴從桌子上爬下來,沒人敢看她的小褲褲。一群法修會的大佬在旁邊擦汗:神光護佑,大小姐您太猛也太牛了。

一位年長的議員嘆氣:“不作為勝利者結束戰争就沒有意義,大小姐,您可以讓我們服氣,可是埃維亞人自己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話,旋律之扉那樣驚世駭俗的武器最後也會淪為飾品。”

話說回來,正是這件武器讓諸國聯席會議陷入震驚,陣腳大亂,給了那些家族商團探聽消息暗中運作的可趁之機。

恐怕,埃維亞人還不會真正有事,那位武器師今後才會遭殃,所有黑暗中的生物都會像撲火的飛蛾般朝他聚攏。

教皇的威懾也不能制止人的野心和欲望。

茵蒂克絲當然明白這一點,她綠寶石般的眼放射出寒峻的光:“舊時代曾經有一句話,保護人類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消滅人類。神上教的背面意志就包含了這一點,歸一會的教義更是完完全全如此——諸位,箭在弦上。”

全體議員心中發寒,誰說不是呢,歸一會提倡的就是用毀滅追求新生。而神上教……絕對擁護教皇的教派,那是一批不能招惹的煞神。

這個宇宙最可怕的到底還是強權。

希望那些家夥不要被蠅頭小利沖昏頭,命才是利益的根本……不不,他們要去疏通疏通,給點警告。

當晚,期待的艾娜和伊恩迎來了茵蒂克絲。

她還是那身軟軟白白如潔雲的修女服飾,一點看不出政場上威吓人的氣勢,棉花糖一般的長發,稚氣柔軟得勾起人的愛憐之情。

拉弟不在家,下班後就去醫護室照顧簡妮。

寬敞的花房擺了三大桌宴席,澆灌植物的溪水聲十分喧鬧,傍晚的空氣充滿了樹木和花草的香氣,仿佛埃維亞的歷史依舊停留在盛夏的華美時光中。

茵蒂克絲開心地拿起刀叉,對着戀人精心準備的餐點大快朵頤。

“丹特麗安不來嗎?”塞亞問。

“丹蒂最別扭了。”茵蒂克絲嘴裏塞着面條,含糊不清地道,“她想來又不好意思。”伊恩發覺她雖然女性化,用詞還是不像一般女孩子,象聲詞和感嘆詞多,有種男性的利索。

艾娜心想還是不來的好,不然一起圍繞在塞亞身邊,太可怕了。

即使理論上是一個人……

茵蒂克絲嘴邊都是香草醬和色拉醬,就用這模樣道:“塞亞,你們索性就去白沙之星解決這件事吧,滅掉‘十字星’、‘緋紅之牙’幾個雇傭兵團,把那些老奴隸主的跟腳踩斷。我們清掃起來,也會比較有效率。不然人家都當你是我們的禁脔,好欺負。”

伊恩和艾娜嘴角直抽。

白沙星球是一處紅巨星(注:恒星燃燒到後期不穩定的狀态)星域帶的統稱,隐藏在這片危險星辰的深處,有一顆可住人的熱砂星球,是星際雇傭兵的秘密據點和天堂,也是引起這次事件的曼斯雷頓家族的大本營。

說到這就要提起埃維亞成立的背景,衆所周知,原本這是一顆蓄奴星,和周邊其他行星的命運相同。是埃維亞的首任大法官解放了它,與他的友人塞亞一起創造了一段漫長的傳奇。但是埃維亞外圍的局勢,從來沒有穩定過。

這個負宇宙只有那些真正的強者和集團能夠凝聚起反物質能量,制造出讓碳基生命生存的類地環境,如時計領的空島,煉金聯盟的人工星。而他們廢棄不用的采礦星和變異恒星,就成為了次一級人們的開發寶地。比如類似正物質宇宙星體的紅巨星,這些恒星離進入真正的衰老期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大商團在它們附近建起反物質燃料工廠,利用太陽電池将恒星輻射的能量注入粒子加速器,生成相同數量的物質與反物質,湮滅産生龐大的能量。

這能源不僅可以換來大量的財富,建造更多的燃料槽和運輸艦,還可以用來改造氣體行星,吸收宇宙岩屑形成類地行星。

所以這些商團無不富得流油,變本加厲利用雇傭兵組織,從宇宙各處搜索遺民,甚至抓捕偏僻空島上的百姓,與歸一會、時計領做起人口販賣的生意,許多名為寵物星球的蓄奴星就是這樣發展起來。

想到這裏,艾娜和伊恩就生氣,以前塞亞剛認識他們時就提到過這些亡命之徒和不法商販。

畢竟像他這種老實本分的商人在荒原宇宙是極少數,一般的星際探險商隊都盜賣人口土地情報,如蝗蟲過境。

“你是不是忘了,歸一會正在和圖門集團聯合布置一種量子多環境群星意識增幅裝備,我主動去那裏才是一只跳進網兜的蠢兔子。”塞亞否定了戀人的暴力意見,并且用餐巾幫她擦掉臉上的醬汁。

“那個東西很麻煩嗎?”茵蒂克絲努力想。塞亞嘆氣:“智商不夠就不要勉強。”這個機械小白癡。

茵蒂克絲睜着一雙萌萌的眼睛嚴詞抗議:“我是政治鬼才,丹蒂也這麽說。”

她只是換了好聽的說法損你而已。

伊恩好奇地問:“那個增幅裝置有什麽用?”塞亞回答:“簡單的說,和你的亞原子粒子開發能力相同,只是層次深得多。這個負宇宙有許多大星團,圖門集團用物理手段将它們相互吸引,結合成規律的透鏡形狀。這種新技術就是将星系形成的過程作為演化序列,進化出類人的‘群星意識’,和力學原理結合,制造星際規模的能量武器,構想還是了不起的。而且歸一會的隐藏力量灰月法師也參與其中,制作魔導輸出裝備。”

茵蒂克絲舉手:“暴風之海的灰月法師我打過哦,上次玲和羅切斯特打架,我們在意識層面分享了這個戰鬥。”

艾娜和伊恩感嘆這種方便的情報交換能力,不過除了克拉姆之外,誰也受不了這種男女混合的生存狀态吧。

塞亞思索了一下,灰藍的眼眸彌漫起陰雲:“克拉姆……茵蒂克絲,你知道,麻煩的終究不是武器而是人,一旦我殺死圖門集團的開發師,埃維亞會面臨很尴尬的場面。”

“這不是他們應該面對的嗎?”銀發少女理所當然地道。黑發青年一指撫唇委決不下。

兩個少年少女困惑不已,看了看他們,塞亞打住了這個話題。茵蒂克絲識趣地埋首吃魚排,蒸到恰到好處的魚肉軟綿細致,魚骨和刺全部挑出,搭配完美的佐料融和,輕輕咀嚼便滑順地進入食道內,一點也不腥,帶來唇齒留香的美味。

這是她家塞亞的心意呢!

銀發少女幸福地大嚼,把敵人抛到九霄雲外。

“可是哥哥,你不也是武器師嗎?”艾娜問道,“難道不能對抗那個裝備?”

塞亞皺了下眉:“濫用自己能力的話,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而且個人的技術和大集團的力量也不能相比,首先我沒有財力,當初我還是靠朋友們資助才能建立鏡影星防衛系統,還債生涯好辛苦。”

“你可以問我們借。”茵蒂克絲指着自己。

“閉嘴。”有靠女人的男人嗎?

“那我們呢?能不能像茵蒂克絲說的,打敗那些商團和雇傭兵?”艾娜和伊恩已經從克拉姆和羅切斯特的例子體會到,宇宙真正的強者都是輕松碾壓星辰的存在,什麽星際規模的武器,那都是渣渣啊。

塞亞摸了摸下巴:“勉強可以,如果只以白沙星球為目标。可是小鷹,和那些狡詐的雇傭兵為敵,除非你們能見一個殺一群,徹底收拾幹淨——你們行嗎?”

兩人面面相觑,答案再明白不過。

“我們也沒必要參與,我可以帶你們溜掉,我會解決埃維亞的後續問題。”塞亞再一次擦掉戀人臉上的蘑菇醬。

茵蒂克絲并不樂觀,塞亞的考量本來沒錯,可是烏拉拉既然插手,歸一會的野心就會膨脹,帶來一系列後果。

而且預言……尖晶石議會預言了神器的存在,其中代表的隐語是荒神的力量幹涉了塵世的足跡,可是塞亞為什麽會和神的命運相關?

一吃好飯,茵蒂克絲就去洗澡。艾娜想起克拉姆直線行動的作風,對整理餐具的兄長道:“哥哥,無論你是決定接受茵蒂克絲,還是不接受,都要和她說清楚,讓女孩子主動的男人最差勁了。”

塞亞微微紅了臉,妹妹的确一針見血指出了他感情上不幹脆的缺點。

于是他立馬去浴室門口堵心上人。

銀發少女穿着睡衣,雙手摟着抱枕,顯然是準備夜襲愛人了。

“抱歉,茵蒂克絲。”

“塞亞,你不能抱男性的我,為什麽女性的我們也不接受呢?”茵蒂克絲歪着頭問道。

黑發青年臉更紅,這是他難得的扭捏神色:“我總要收下‘他’的第一次吧。”

而且他雖然深深憐愛女性的克拉姆們,內心真正愛的,還是只有男性體的他。

茵蒂克絲點點頭:“那我和艾娜一起睡。”

“去吧去吧。”

妹控十分支持——這樣伊恩就沒機會了。

這回輪到艾娜糾結:哎喂,這種和哥哥的男情人成為閨蜜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伊恩更慘,茵蒂克絲毫不顧忌他在場,穿着桃子睡衣的樣子讓他鼻子直發癢,差點流鼻血。

次日清晨,褐發少年照常去拉弟家後面的樹林練習槍術,一個柔軟稚嫩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伊恩。”

“克拉姆……茵蒂克絲。”伊恩的心髒漏跳兩拍,銀發少女還是穿着可愛得讓人心頭直發軟的白色修女服。

“叫哪個名字都可以哦。”茵蒂克絲開心地道,“不過有外人在的時候,還是叫我茵蒂克絲,因為這個身份還有用。”

伊恩将純黑的騎士槍駐在地上:“你是為塞亞才做清正教的修女嗎?” 茵蒂克絲兩手背在身後:“不是,我也希望有獨立的空間,男性的我們太頑固了,要說服他們,不能只靠說服才可以。”

伊恩想象了一下很多人格在腦子裏打架的情景,嗯……男性的克拉姆應該不會毆打女性同胞吧?

真是災難性的場面。他只是幻想就覺得頭痛了。

“伊恩,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什麽?”少年回過神。

茵蒂克絲一指點唇:“丹蒂從昨天晚上就在偷窺塞亞了,塞亞現在還在睡覺,沒發現她,我去說又不會管用,你應該能讓她分神。”伊恩吓了一跳:“一個晚上在外面!?”這女孩也太別扭了,夏天的夜晚很冷啊。

都是克拉姆,為什麽性格相差那麽大?

顧不得多想,問明丹特麗安的位置,少年立刻跑了過去。

茵蒂克絲目送他,心想:丹蒂的能力比較适合他的技能提升。

“克拉姆。”艾娜一大早就在找她,而且目的和她不謀而合,“幫我個忙。”說着,拿出一份武器設計圖,這是參考上次曉美炎和羅切斯特的戰鬥,聯想到的高斯空間軌道炮。

“我想設計一種既還原敵人的能量,也能靈活調度的球形力場,結合我本身的劍術發動遠程攻擊,還可以利用空間折射回返,目前有幾個轉移方式的難點沒解決。”

“我對機械不拿手。”茵蒂克絲兩眼變成了圈圈形,“我讓小美從概率空間傳輸武器圖,你對照吧。”艾娜大喜:“好。”

茵蒂克絲又細細端詳複雜的線圖,大量的數據和精密的筆畫構成了一幅幅凝聚了嚴整邏輯思維的圖案,旁邊是力透紙背的注解,秀麗的筆跡飽含自信和流暢……這女孩的确是塞亞的妹妹,有着和他相同的天賦。

“這麽看來,艾娜是朝攻擊力發展,我正好可以當你的對手。”

銀發女孩展開手:“我有中和魔法,解除敵人遠程魔力控制,解構能量攻擊的能力。如果你能打敗我,那麽你在魔法領域,你就無敵了。”

金發少女的心陡然熱起來:以教皇為對手,提高自己的戰力,成為真正強者的一員,這是多麽榮幸的機會!

她有——必須奪回的人!必須達成的願望!

一手按着細劍的劍柄,艾娜注視眼前嬌小卻強大的對手,胸口被一股強烈的戰意鼓蕩。

“但是現在還不行。”茵蒂克絲突然道,“塞亞要起床了,艾娜還沒做早飯給他吃吧。”

艾娜差點癱下去:你不要這麽“以夫為尊”好不好!

看到少女淩厲的眼神,茵蒂克絲可憐巴巴地捂着肚子:“我也餓了。”艾娜大大嘆了口氣:“好吧。”今後又多了一張嘴要喂。

茵蒂克絲興高采烈地和她一起回去,看着身邊還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孩子,艾娜心裏有些異樣:“克拉姆……茵蒂克絲,這個樣子是哥哥給你想的嗎?”

“嗯。”茵蒂克絲的聲音充滿歡快之情。

“……我很抱歉。”少女無地自容,哥哥,你的宅男屬性也太坑人了!

“不,他反而為我們提供了更便利的相處方式。”

“咦?”艾娜不解。茵蒂克絲瞥向她,這是純女性化的眼神:“艾娜,你覺得我們之間會相互嫉妒嗎?”艾娜從自己的角度思考了一會兒,道:“應該……會吧。”

就算知道對方是自己,既然有了獨立意識,區分了彼此,那麽理性就難以戰勝感性。

和別的自己一起分享唯一深愛的男人,那一定會嫉妒的啊!

艾娜不禁擔心起來:“那你們——”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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