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身高超過三米的蜥蜴人居住的房屋普遍高大,艾娜一行走進村子就像來到大人國的小矮人。在陵寝那裏他們就看到一些蜥蜴人,這會兒更直觀地體會到體格差異。
個頭和阿爾托莉亞差不多的麗薩一進村子就被路過的蜥蜴人青年嘲笑:“喲,我們的小野栗回來了。”
“洗幹淨後槽牙再出來,哈克。”紅發少女毫不客氣地踢過去,她的腳和對方粗壯的踝關節極為不對稱,但是從哈克呲牙的表情,殺傷力肯定不輕。
蜥蜴人不以強淩弱的榮譽心,在日常細節體現得淋漓盡致,盡管麗薩實力上不比自己低,看見她是人形,哈克也悻悻地走了。
“Saber。”倒是有許多蜥蜴人向阿爾托莉亞問候,語氣發自肺腑,顯然騎士王少女在這裏的十年,贏得了一名人格、實力都白璧無瑕的戰士應得的尊敬。
“他們也叫你Saber?”塞亞問,阿爾托莉亞羞赧一笑:“因為我想不出用什麽外號,就用了你的稱呼。”說着,她面露不安:“不可以嗎?”
塞亞失笑,雖然他是有點不爽這個萌稱被廣泛濫用,但也不會對戀人發火。
看到他們的互動,麗薩即使已經服氣,還是生起氣來,指着塞亞:“阿爾托莉亞是這裏所有年輕男子漢的夢中情人,你必須珍惜她、尊重她!否則,就算你打贏了我,我也不承認你是她的戀人!”
“什麽!”聽到的蜥蜴人圍攏了過來,氣氛頓時變得不善,“這個人是阿爾托莉亞的戀人?”
在敵意的目光中,哥哥大人滿頭大汗,他實在不想再來N場決鬥。艾娜等人由衷感嘆,克拉姆的桃花運好旺盛,當初的迪諾也是。
不知道星雲帝國怎樣,本體克拉姆的美色,妥妥是禍國級別啊。
抱個美人不容易,抱個後宮更不容易。兄控妹妹準備為哥哥出頭了。
阿爾托莉亞陡然拔劍,如冰的劍脊映出她澄綠的眸子,臉上是如火的戰意,凜冽而激烈。
“塞亞是我的劍鞘,吾為所持劍之骨,鋼鐵為身,火焰為血,若失去此身此骨,血流如玄鐵,心脆似琉璃,不知死亡,也不知生命,誰也不能分離我們!”
黑發青年更加汗如雨下,當年他“杜撰”出其中幾段話是抱着一腔宅男的裝逼之心,Saber還把它改成這樣,感覺好怪啊。
伊恩聽得熱血沸騰,他也好想發動一次“無限劍制”,詠唱那段有裝逼犯嫌疑的自白,可惜,這個“Saber”的“士朗”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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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涼涼地道:“別再遭雷轟了,冷卻一下你們的頭腦吧。”蓋亞滿頭霧水。
塞亞嘆了口氣,按住戀人的肩膀。
聽完阿爾托莉亞的宣言,蜥蜴人們一愣一愣,看到那個人站出來,登時嚴陣以待,卻見他拿過阿爾托莉亞的重劍,直直插.進地面,石筍般的岩石仿佛有生命般穿刺出來,牢牢包裹住劍身。
“誰能拔.出來,就算贏。”制造出一把“石中劍”的首席煉金師笑眯眯地道。
半個鐘頭後,抛下一夥不甘心的大塊頭,塞亞拿着劍,帶着弟弟妹妹朋友戀人,和同樣試了再嘗敗績的麗薩,往她家走去。
(哥哥,你太狡猾了。)艾娜在意識裏吐槽。
(這是最和平的解決方法。)
麗薩的父親是一個身高近四米的壯碩蜥蜴人,暗紅色的粗糙鱗片,煙熏似的長尾巴,面容十分粗犷,伊恩暗暗慶幸麗薩長得不像他。麗薩的母親倒是個體态纖細,別有美感的蜥蜴人,獸類特征不突出,可能遺傳自人類母親的血緣影響了那位父親的審美觀。
蜥蜴人的待客之道豪邁熱誠,何況其中一位客人是女兒的好友,常來的熟客,麗薩的父親邁爾親手抓來晚宴的獵物,交給妻子料理。衆人謝絕了麗薩另搭一間棚屋的好意,蜥蜴人的住處非常大,稍微整理一下就足夠留出充裕的空間讓他們睡下。
石化乳是當地的特色食物,一種用角羊的後肢、辣椒及洋蔥煮成的湯,湯色純白而濃厚。碳烤成暗金色的肋骨滴着油脂,灑滿深紅的辛辣粉末;松籽釀造的烈酒,熱乎乎的山羊奶,菜色簡單卻美味。奶的鮮甜、酒的醇香、肉的脆香強勁融合,飯後再喝一碗植物根莖煮成的淡綠色羹湯,清新的氣味讓人唇齒留香。
艾娜和伊恩已經懂得适應各地的食物,吃得自在而豪爽,邁爾對他們的吃相大加贊賞。蓋亞喝着羊奶,默默不響地把一整塊肋排偷渡到塞亞盤子裏。知道她恐血,黑發青年切開一塊烤透的肩脊肉,沒有蘸活獸血調制的佐料,放進她碗裏。
綠發少女怯怯一笑,看着友人以拼酒轉移男主人的注意力。
阿爾托莉亞一如所有的自己,胃口超大,一人吃掉了整頭三百多公斤的角羊。要不是顧及麗薩一家聽不懂,伊恩都要評價一聲“女漢子”了。
不知道哥哥怎麽養活那麽多克拉姆。艾娜哀嘆。
星雲帝國……資源很豐富吧?
吃飽喝足的三人在客房鋪好睡袋,早早地入睡。塞亞從窗戶跳出去,走下陡峭的坡地,享受夜風吹拂。半位面的天空是逼真的漆黑夜空,無數璀璨的光點散落,他靜靜遙望那蘊涵了無盡奧妙的深邃,黑色短發随風飛揚,平時的安靜沉穩染上飛揚肆意。
“塞亞。”
脫下铠甲的阿爾托莉亞走了過來,一襲藍裙在風中搖曳,和茵蒂克絲一樣,她身上也有着幹淨純粹的香味。
自然的,塞亞朝她露出寧靜隽永的笑容,卻見戀人的神色有一點異樣。
“塞亞會不會感到那些人指出的——不能保護我,難受了?”
阿爾托莉亞顯然煩惱了很長時間,直接問出來。身為克拉姆,她也是同樣的直率本性。
塞亞有些驚訝,這就是男性和女性的認知差異吧。
雖然他一開始不是同性戀,但是自從愛上克拉姆,對戀人的認識就一直是“男人”。所以潛意識裏,他認為他們的關系是平等的,他不需要克拉姆保護,也不會不自量力試圖保護對方。
他們各有各的世界,在融入彼此的生活以前,他們是兩個自由的個體,連同他們的尊嚴,堅持,驕傲。
但是……也許該放棄一些東西了。
“你會看不起我嗎?”見戀人的神情越發緊張,塞亞好笑。
金發騎士猛力搖頭,搖得呆毛都要斷下來。
“我、我最喜歡塞亞了,我不希望塞亞難過!”
青年的眼神無法克制地溫軟下來,張開臂膀:“這雙手,可以給你宇宙最好的裝備,最好的武器,這雙手承載的意識,是宇宙一等一的聰明人。”他綻開自信的笑容,眼中是宛如容納了深遠宇宙和燦爛星辰的光彩,“我實在看不出我需要自卑的理由,用得着把那些二愣子蜥蜴人的肌肉和我的本領做不等價的攀比。”
阿爾托莉亞展顏笑起來,一瞬間,塞亞的眼神包容了她,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她,他的全部。
“克拉姆,我覺得愛你,不是要得到在你面前擡頭挺胸的‘驕傲’,而是放下我的驕傲。”
“……”阿爾托莉亞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所有的自己屏息的聲音。
“哈哈,所以将來我就到星雲帝國吃軟飯了。”塞亞灑脫地笑道。
阿爾托莉亞勉強忍住不哭出來,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就像終于擁有了盼望很久很久的寶物。
早睡早起的三個孩子保持了良好習慣,早早起來鍛煉,推搡唯一賴床的那個人。
“哥哥,起來了啦,這是在別人家裏。”艾娜數落,“阿爾托莉亞一早就和麗薩去打獵了。”
塞亞東倒西歪地爬起來,頂着兩個黑眼圈:“昨天幫Saber烤羊腿和番薯,烤了一晚上,我基本沒睡。”
“她還沒吃飽!?”伊恩震驚,艾娜和蓋亞同驚悚。
“克拉姆可以不吃,但抑郁時會多吃,高興時也會多吃。”塞亞揉揉臉,揉回平時的精神振作。
所以昨天晚飯時,致郁的阿爾托莉亞吃掉了一只羊,昨晚又放開狂吃,幸福得停不下來。
艾娜三人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也很好奇,不知他們說了什麽,大概是戀人間的親密話吧。
當塞亞打理好自己,滿面喜色的阿爾托莉亞跑進來,看到戀人,迫不及待地道:“塞亞,等零號醒來,我可以告訴他嗎?”
黑發青年的臉色扭曲了一下:“暫時…暫時不要。”
以零號的高興勁,估計會一個月吃完一整年的財政預算,最近他囊中羞澀,負擔不起。
“哦。”阿爾托莉亞很失望。伊恩再也抑不住好奇心:“有什麽好消息了?”阿爾托莉亞綻開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塞亞說,将來會來星雲帝國。”
鐵樹開花啊!已經知道這場追逐戰有多久遠的三人一臉目睹奇跡的神情。
在堇花聯邦時,艾娜等人常去瓦爾兄弟的店,還有塞亞喜歡泡的酒館。得知兩個孩子終于了解真相,每位老板得以一吐苦苦忍耐多年的八卦欲,将這場驚天動地震撼四野歷久彌新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告訴他們。
因為堇花聯邦建國短,宇宙小道消息多,之前兩人的關系又沒公開,衆人都不确定這場戀愛的時間長短,但據星雲帝國內部的同業人士科普,至少有上十萬年!
當塞亞還是個駕着小梭艇到處闖蕩的獨立商人,身份是不起眼的銀輝之鑰(中級煉金師),他和星雲帝國的教皇認識,從一開始莫名的排斥,慢慢到平等的朋友、榮譽客卿、技術專員,到成為了戀人,而且是克拉姆單方面倒追!
那一追,塞亞足足七千多年沒踏進星雲帝國一步,至今被公認是心腸最硬的男人沒有之一。
星雲帝國史官濃墨重彩的一筆,黑色國殇!
直到塞亞被煉金聯盟直接頒發了白金榮譽,升任對外交際的職位,見到了出使蘭道爾國(已滅國)的二號,發現克拉姆的人格之謎(外界認為是教皇的變裝癖),才出于好奇心交往了下來。據說那次也被追得很慘,但是性情柔軟的二號有着小動物般讓人不忍心傷害的魅力,兩人的關系并未交惡。
之後,保持了比較定期的頻率,塞亞再度出行故友的國度,在宇宙和星雲領之間往返,忍受着克拉姆锲而不舍的追求,終于極緩極緩的,被教皇拿下了!
這是艾娜等人明白的內情,在外界人眼裏,教皇至今都是單戀。因為就是在堇花聯邦成立後,兩人爆發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傳聞),塞亞甩頭離去,三百多年沒複合。
艾娜和伊恩對這次吵架的內容很好奇,但未免破壞兩人好不容易升溫的感情,忍住不問。
不過,回想克拉姆追求的漫長不易,艾娜都想對兄長說“何必呢,不就是搞基嗎”。而伊恩能夠理解直男被同性胳胳纏的生理性厭惡,但是面對這麽長的情史,都想勸塞亞一句“你就從了吧”。
正因此,不僅全宇宙的人知道了塞亞有多難搞,艾娜更是清楚,哥哥不但是個固執的學術派,還是個死宅。
他是僞社交天才真宅男心,學霸氣深入骨髓的書呆子一只。要不是從妹妹身上學到經驗,包準碰上妹子都是往外迸深奧數學題的呆貨。最浪漫的舉動估計是拿着幹燥花談玉兔號,捧着一沓銀行.卡求包養,至今艾娜都認為哥哥能追上從前博士班的美女導師是天上掉衛星撞大運,因此對克拉姆的反差更感心酸。
要不是為了給妹妹提前預置好男性止步的人際環境,他甚至不會去上大學,成天宅在家裏看動漫聽音樂做游戲搞科研玩算術賺鬥金,這也是他對高一就把路彌追到手的徐朔尤為憤怒的緣由——本以為能把妹妹藏三十年的口胡!
即使掉到負宇宙後,哥哥變成了獨行各處的商人,但艾娜認為他只是換了個地方宅——宅在宇宙。
所以克拉姆要把他揪出來,真是個艱巨的活。
阿爾托莉亞的幸運值果然是加滿的。艾娜目送幸福地飄出去的少女。
她還不知道,阿爾托莉亞的幸運值不止表現在自己的愛情方面。
早餐是阿爾托莉亞親手做的蔬菜木薯烤餅,松軟而清香,塞亞等人都謝絕了肉湯,喝她熬的熱騰騰的甜豆湯,一喝下去身心都充實和暖了。
“就是要吃肉才夠勁嘛。”麗薩咕嘟咕嘟喝完自己的湯,大咧咧地道,每個蜥蜴人都是肉祖宗。
塞亞也推辭了邁爾的大杯麥酒,自己磨咖啡。艾娜發現,哥哥在女性的克拉姆面前都比較自覺,收斂了抽煙喝酒的壞習慣。
咖啡的味道讓所有人震驚了,連初次品嘗的麗薩一家也不禁沉迷。因為克拉姆害怕苦味,只有阿爾托莉亞的一杯塞亞加了厚厚的牛初乳和糖霜,不顧及咖啡的原味。
“塞亞,你怎麽泡得這麽好喝?”伊恩贊嘆,那以前他不是拼命忍耐才喝下他和路彌泡的咖啡?艾娜不意外,哥哥以前就是特級烹饪高手,只要他不做匪夷所思的配料嘗試。
黑發青年淡定道:“煮咖啡和煉制黃金一樣,都需要十分的精準和耐心,才能得到完美的成品。”
伊恩抽了抽嘴角,對這個骨子裏的學術狂拜服了。
“你能煉出亮閃閃的金幣?”麗薩的眼睛閃現出貨幣的符號,無論哪個宇宙,金子都是稀有珍貴的金屬,而不同于大部分法師都能随意制造的鑽石。
“嗯,塞亞送給我很多。”阿爾托莉亞開心地道。塞亞臉微紅地別向窗外。
确切的說是送給男性的克拉姆們,給女性是其他東西,不過對Saber意味是一樣的。
麗薩重重一拍友人的肩膀:“阿爾托莉亞,我還是覺得這家夥長得太弱,不過我現在認可了他一個新的優點——他是個好富翁。”
不要把男人的價值就定義為錢包啊!伊恩為好友抱不平,可是悲哀的,往往男性在另一半或旁觀者眼中是這個優勢最佳。
一瞬間,塞亞想到用鑄造僞.幣來擴充資金,供養零號的暴飲暴食,但還是遏止了這個罪惡的念頭。
不能因為愛情而堕落。他嘆了口氣,反正賺錢的機會有的是,回到時計領後,他那些入股的企業資金也會收回來,可能煉金聯盟已經打到他的帳戶裏去了。
吃好飯,艾娜和伊恩躍躍欲試地準備去舒展一下筋骨,智人同盟本地的流寇宵小,蜥蜴人雇傭兵對付起來困難,對他們來說卻是小菜一碟,完全是毆打小朋友的節奏。
兩位地球遺民很清楚,雖然在宇宙的極強者眼裏他們還是渣渣,但是基因深度開發的水平,極高的接觸者天賦,豐富的戰鬥經驗和高端的技術眼光,讓他們到宇宙大部分地方都是橫掃級別。兩人還很奇怪,阿爾托莉亞身為宇宙最強者,屈居在這種地方長達十年,就算放松,毫無難度的碾壓也太憋悶了。
看穿他們的心思,塞亞好整以暇地挑眉:“幼崽的智慧啊……”
“哥哥,你索性說‘凡人的智慧’得了。”艾娜知道情況有異,弱弱地道。
技術宅招手,領他們到麗薩家的後院,紅發少女也滿懷好奇地跟過來。
阿爾托莉亞默契地站到三個少年少女對面,握着古樸的重劍。塞亞示意:“伊恩,你全力向Saber進攻,用上能力也無所謂。”
艾娜蹙眉,若伊恩發揮他能量吸收的新技能,別說這個小村莊,整個半位面都會被吞噬。
唯一的解釋,伊恩沒法使用能力。
褐發少年小心翼翼地召喚出騎士槍,沒有感覺異常。他的武器是血細胞和骨基質經過力場擴充重新組合而成,其中的ATP、陽離子、陰離子,都是他控制和吸收能量的媒介,所以自從第一次召喚出來,就沒有改動過。
但是一擡手腕,一跑動,他立刻發覺難以形容的變化。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規則完全占據了制高點,無論他怎麽移動,怎麽施力,都被壓制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速度相較他的正常水準,簡直慢得令人發指。
短短片刻時間,少年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濕,再也忍受不住這股壓力,大喝一聲,黑色的騎.槍帶起沉重的罡風,山岳般的氣勢砸在金發騎士文風不動的劍鋒上,麗薩眼睛一亮。
“你很強嘛。”麗薩贊賞,伊恩卻看着自己的武器呆住了:“怎麽會……”
塞亞瞥了眼紅發少女,用事不關己的口吻道:“據說,從前有個無聊的人,賣給智人同盟一套技術。”
這個無聊的人就是你吧!艾娜三人有所領會,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那可不是無聊的人,是幫助我們的大恩人。”麗薩憤憤地道。當年那個商人提出報酬的時候,蜥蜴人首領還肉痛。後來外族人員彙入多了,才知道對方有多麽賤賣。那套“空間模拟系統”還被薩滿法師們驚為天人,一直研究完善。
也是這件事讓蜥蜴人部族相信“世上果然還是有好人”,更堅定地實行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的傳統。
“反正是傳說,傳說啦。”塞亞揮揮手,“這套技術是創造人工晶壁(注:包裹半位面的外殼)。先把反物質分離出反質子和反中子,加上一種介子結合生成新的原子核,釋放出強中子衍射能量,使半位面的晶壁始終處于高能反應。簡單的說,這四個半位面是穩定的晶體結構,又類似核反應堆,能夠經單晶反射獲得同一波長的探測束,通過數據處理求得不同點陣位置的粒子密度分布,建立強幹擾源。”
“也就是說……”伊恩顫巍巍地道,直覺數字狂又搗鼓出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啊啊,用直白的魔法術語,就是禁磁,禁魔,禁武,禁空,禁航。”
“怎麽可能做到這種事啊!”伊恩風中淩亂了——這貨還是人嗎?塞亞自豪地道:“薩滿法師們把那個法術模型理解為空間規則的約束,其實也差不多。用嚴謹的物理術語描述,那是‘勢壘’,我的小艾娜知道。”
金發少女明白過來,所謂勢壘,是勢能(注:一個系統內的能量)比附近的勢能高的空間區域。在這個區域內,量子概念會變回經典力學,形成一種仿佛宏觀的規律的掌握。
比如,當勢壘區存在較強的電場,能将其中的載流電子驅趕出去,類似“禁磁”的效應。
勢壘有衆多的模塊,根據整個函數定義域的取值,就能造成種種基本粒子的改變效果。如塞亞說的禁武,可能是令物體接觸的整流作用發散,或者動能受勢壘阻擋。
禁魔應該是按照力學公式,使粒子不能進入勢壘,被彈回去。禁空禁航大約是浮力和重力方面。
又是數理天賦的極限運用啊。艾娜贊嘆佩服,只要哥哥想,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伊恩放棄了聽女友指導,他确定了,塞亞不是人,他肯定不是人。
艾娜安慰他:“不會每個半位面都全面禁止,勢壘的函數還是有局限性的,比如這個叢莽之域,應該是部分禁魔禁武吧?”塞亞點頭肯定:
“太陽.城禁武,海上十二音階禁空禁航,衆神之都禁磁。”
“還好還好。”伊恩拍胸,衆神之都對他擅長的磁場能力禁止最大,不過這趟本來就是玩樂之旅,又有克拉姆壓陣。
“可是,這樣一來,敵人進來會被限制,在外面攻擊就不受影響啊。”伊恩轉念一想,有了疑惑。塞亞敲他腦袋:“笨蛋,勢壘外是低能區,如何攻破?因為能量壓強不均,半位面還是快速移動的。如果是能夠超過這個距離的遠程攻勢,就是死了也不冤的強敵。”伊恩嘴角直抽。
麗薩聽得兩眼直冒圈圈。
阿爾托莉亞笑道:“你們練習一下在這個狀态下的發揮,我來做你們的對手。”塞亞揮手:“我去補眠。”
“哎哎。”先把戰場讓給男友,艾娜追上去勾住兄長的胳膊,悄聲道,“哥哥,原來你的淵源不止埃維亞,還有智人同盟。”
(別把我想得那麽閑。)塞亞用心靈通訊道,(只是路過,幫一把。而且我有收錢。)
(你賣了多少?)從自己的經歷,艾娜知道兄長不會像吸血鬼一樣榨窮人的錢。
他再這樣拯救勞苦大衆,就真的變觀世音菩薩了。
(十五塊星光藍寶石,兩枚原礦銅,一把血紋鋼長劍,一枚戒指……)果然,兄長的出價讓金發少女扼腕。
塞亞說着皺起眉頭,當時他急着要為給克裏妮的頭冠補充最後的原料,試着提出一樣稀有金屬。蜥蜴人首領的妻子毅然拔下自己的戒指,敲下戒石,捏碎金屬戒環阻止急切的丈夫,所以一直過意不去。
也是三萬多年前的事情了。
陽光一寸一寸掠過窗棂,照得青年的黑發纖毫如金,睡靥宛如水裏的溫玉,光芒而沉潛。身旁端坐的少女凝視他,柔和的身體線條被藍色連衣裙外的銀白铠甲襯出勃發的英氣,碧如潭水的眼眸蘊着動人的漣漪。
突然一首跑調的曲子從窗外傳來:“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
“哪來的熊孩子~~”哥哥大人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摸索着要找個枕頭擋住魔音穿腦,卻碰到了一只纖涼的柔荑。
阿爾托莉亞仿佛被抓包一樣坐直了身子,呆毛高高翹起。
“撲哧。”塞亞聽到了艾娜訓斥男友的聲音,笑出聲來,殘留的睡意消散,松開戀人的手,又握了上去。
“你把伊恩整得很慘?”
他知道友人的怪毛病,越收拾越自得那一點點的進步,熱血得很哈皮,也算是個奇葩了。
“因…因為,我攻擊的話他和艾娜受不住,我都是抵擋,第四百十七下,他讓我的劍偏移了點,右手脫臼了。”阿爾托莉亞臉上的紅暈漸漸淡下,全身心地感受戀人的體溫,那暖熱傳遞來的是隽永的情懷,整顆心都變得安寧滿足。
沒有受兇殘的話題影響,塞亞躺回去,悠哉地道:“不當的施力得到的成果,小鷹還需要更多的磨砺。”
“塞亞喜歡欺負伊恩。”阿爾托莉亞笑起來,悄悄握起手,讓他的大掌完全包攏。
塞亞有點不自在,想到兩個幼崽的手牽手,但若放手,阿爾托莉亞會失落,他也舍不得,幹脆用睡袋外面的毛毯蓋住頭,含糊道:“我才沒有,教官的督促而已。”
你的假公濟私中有着滿滿的妹控深意。
“任務下來了。”阿爾托莉亞小聲道,“明天早晨,護送一隊紅土城來的商人穿過七劍山脈,到銳牙谷的傳送門,去太陽.城。”
“人生苦短啊。”塞亞懶洋洋地道,“做生意還是朝拜?”阿爾托莉亞一絲不茍地回答:“是去首都交易,裏面有個蛇人向導,麗薩說是本地人,可以相信。”
塞亞不置可否,看起來要睡着了。阿爾托莉亞好奇地問道:“塞亞做夢了嗎?”
“沒,總是做瑣碎的夢挺煩的。”塞亞沒有說出這一覺難得的安詳深沉,以至于有些留戀。
“我經常夢見塞亞哦。”阿爾托莉亞開心地道,聽見一串嗆咳,擔心地彎下腰,“塞亞?”她知道戀人早期天一冷就會咳嗽,似乎是陳年宿疾,不規律的作息和不健康的飲食使他落下嚴重的病根,不過在星雲帝國期間調養好了。
黑發青年又把毯子拉上去一點,鎮定地道:“我睡了。”
“哥哥,你再睡就成懶蟲了。”艾娜從窗子探出頭,跟着是伊恩:“我們去河邊烤魚吧。”蓋亞身量不高,小小的聲音從兩人之間揚起:“麗薩說那條河有時能淘出金子,請你淘給她看。”
“我是煉金又不是淘金的。”塞亞打了個滾,心中思量:不過森林與河附近的礦石和稀土是不少,高能區域就有這個好處。
“好吧。”他翻坐起身,心裏打着氣哭妹婿的主意。
再給艾娜添一些首飾。
叢林蜥蜴人和沙漠蜥蜴人是近親,生活習性卻有差異。沙漠蜥蜴人像游牧民族一般飄泊,多在半位面之間流動交易,向外出口商品。叢林蜥蜴人定居性強,民風剽悍,擔任護衛。
少數薩滿大祭師和法師負責宗教祭禮、驅逐外敵、維護防禦、祈福占蔔等要職,常居太陽.城和衆神之都,在村莊只有巫醫。
這次商隊跟來一個狼人護士,伊恩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個黑漆漆的腦袋像大姑娘一樣溫言軟語地跟村裏的巫醫打招呼。
這位狼人女士大名叫蘇蘭,是隊伍的“夢中情人”,不過确實是好脾氣的姑娘。
蛇人向導阿辛是個妖嬈的男人,畫着細長的眼影,塗着紫紅的口紅和深藍的指甲,身上挂滿了叮叮當當的墜飾,伊恩一看見他就有自戳雙目的沖動。
商隊總共四十來人,包括麗薩在內,加入小村九個青壯年和塞亞這行人。領隊布圖先生嘴皮子利落,豪爽又會待人接物。蜥蜴人雖崇尚榮譽和道德,也不是只會打仗的莽夫,在長期的發展中,經濟、實力、各社會職能都十分完善,也是宇宙中一支強族,只不過聲名不顯。
運載貨物的是當地的角羊和駝馬,艾娜和伊恩不禁想起艾薇因領的地行犀,不知道貝爾夫人怎麽樣了。
“她很好。”聽他們問起,塞亞面不改色地道,“收養了一個孩子。”
兩人由衷欣慰恩人晚年有了親情的慰藉。
護衛沒有坐騎,人高馬大的蜥蜴人走速跟得上角羊和駝馬,阿爾托莉亞等人也沒問題,只擔心塞亞。
久違的暴雪出來放風,順便充當活動睡床。麗薩一邊贊嘆一邊生氣:“這麽美麗的生物……你就沒有不偷懶的時候嗎?”
“我這不是望風嘛。”商人一點不介意拿動物朋友當代步工具,暴雪應和地吼了聲。
艾娜知道,當地的重力、大氣都是根據蜥蜴人的體能設置,雖然塞亞可以用煉金門戶做細微的調節,他的體質也不适應,所以用睡眠掩飾疲憊。像智人同盟這麽特殊的半位面,又不能用法術“位面同調”簡單地融入環境。
明明這麽辛苦,還那麽長時間在宇宙裏找我。艾娜心裏沉甸甸的內疚。
連接谷地森林的颠簸小道上,商隊一行向南跋涉。穿過河谷平原,是七劍山脈高聳入雲的雄偉身姿。前方的大溪谷盤踞着許多狗頭人強盜和鼠人竊賊。深山裏有箭鷹築巢,這種肉食禽類展翼有二十多米長,人畜難擋,不過性情溫順,只以山中的岩羊為食。
伊恩精神振作地走着,這才是打怪升級的冒險世界。可惜沒等他出手,塞亞就把冒出來的攔路賊接二連三射死,最後他不得不抗議:“塞亞,你就不能留點給我們嗎?”蜥蜴人護衛也一臉不滿,他們從來沒拿錢不辦事。
“身為弓兵,讓敵人進入近戰範圍是恥辱。”哥哥大人對自己的角色樂在其中。
阿爾托莉亞的呆毛像天線般豎起來,猛地竄出去,可是她依然沒戀人手快,灌木叢後面倒下一只毛茸茸的鼠人,背後插着一支箭。
金發騎士鼓着包子臉,黑發青年笑吟吟地瞅着她,艾娜三人心想塞亞真喜歡欺負克拉姆。
“來,Saber。”塞亞招手,阿爾托莉亞純真小綿羊狀靠近,被戀人揪住呆毛拉啊拉,得逞地大笑。
哥哥/塞亞……
惡劣的行為引起了公憤,雖然不知道那根毛有什麽經典含義,麗薩還是怒投披薩餅,被塞亞不動聲色地閃過:“好球。”
塞亞,別玩了。伊恩能夠理解撩撥吾王的心情,但還是心疼那只炮灰了的可憐披薩。
突然,一聲鷹嘯遠遠響起,龐大的黑影攜着劇烈的飓風壓襲而來,商隊頓時人仰馬翻。
“奇怪!箭鷹一般不會到這麽遠的地方……”商隊主人布圖的聲音被風壓吞沒。
張開的羽翼遮蔽了半個天空,在原野投下飛掠的影子,箭鷹繞行了一圈,掉轉頭飛了下來。阿爾托莉亞一躍而起,出鞘的重劍仿佛墜落的彗星,帶着猛烈的破空威勢直壓而下。
大氣磅礴,一往無前,看得伊恩心潮澎湃。
大地瞬間布滿龜裂,箭鷹巨大的身軀倒在地上,死活不知。阿爾托莉亞一個翻身落地,神色平靜,手腕輕翻,把平壓的劍鋒掉轉回鞘。
塞亞從暴雪背上跳下,跑了過去,檢視箭鷹的情況:“沒有人為控制的跡象,不過這只鷹受到驚吓,可能是恐懼術。”
商隊衆人這才恢複過來,聽到這句話,布圖啧了一聲:“愚蠢的鼠人幻術師。”那些沒有法師頭腦的家夥也不想想,箭鷹受到驚擾,卻不一定往同個方向飛,而且這邊的突襲也很難在時間上配合。
果然不一會兒,一夥鼠人就哇啦啦沖過來,被伊恩等護衛輕松打倒,這回弓兵沒有跟他們搶獵物,美得大夥樂滋滋。
布圖搖頭嘆息敵人的破爛戰術,商隊碰上一只箭鷹,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可是哥哥,它好像是沖着你來。”艾娜有點不安。
“不,是沖着小甜甜。”塞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