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
深夜,麗薩正要和蜥蜴人同伴換班,看到阿辛鬼鬼祟祟朝灌木叢走去。
他想幹什麽?
雖然對艾娜等人保證向導不會有問題,但所有蜥蜴人都對這支狡猾的同族有一份戒心,麗薩悄悄跟過去,卻見阿辛隐匿到樹木的陰影裏後,拿出一只化妝盒照起鏡子來。
切。紅發少女無聊地撇撇嘴,轉身回到營地。
快淩晨時,塞亞一個激靈醒來。
黎明前的寒冷和濕潤不是驚醒他的原因,雨藍的左眼閃過凝重,黑發青年披着毛毯站起來:“空間變動?”
阿爾托莉亞第一時間走來,先是露出疑問之情,随即感應到什麽似的,指着一個方向:“塞亞,那邊有高能反應。”
很快,整個商隊都被騎士王的發現驚動了。
身為半位面技術的提供者,塞亞對晶壁的變化十分關注,但他無法向蜥蜴人解釋。幸好,Saber的能力和威信能夠被取信。
“那邊是落霧峰。”商隊主人布圖有點頭痛。伊恩不太了解地形:“這是哪兒?”
“是七劍山脈的一個山頭,和我們的行程不順路。”布圖說着有了決定,“那裏有個廢棄的傳送門,Saber,是有商隊抄近路,啓動了那扇門嗎?”
傳送門是半位面之間空間躍遷的連接點,此外還有名為“星辰”,繞行四個半位面的人工傳輸天體。
“有點像生物的高能量反應。”阿爾托莉亞沒法說明自己的量子感官,智人同盟的晶壁是以最小單位普朗克常數建立,同樣限制了她的掃描精度。
“那我們去看看吧。”
對于任何一個蜥蜴人,得知有人違法違規而不制止,都有悖他們的信念,即使會因此耽擱一些時間。
熄滅營火,衆人拔營前進。清晨的天空泛出灰白,淺紫色的山巒起伏,路面崎岖,灰黯的天色下,遠近皆是一片蒼茫的樹海。空氣中漸漸浮現霧茫茫的氣氲,水氣沾染在草葉和灌木上形成晶瑩的露珠。
Advertisement
山林茂密,金錢豹軀體太龐大,塞亞收起暴雪,健步如飛地跟在隊伍中,蜥蜴人都沒看出他普通人的體質。伊恩注意到,他急速移動時視覺上有輕微的扭曲。艾娜明白,哥哥給自己引入了一個狀态函數,使晶壁默認他的行動不受限制,身為技術研發者,塞亞給自己留個“後門”很正常。
(哥哥,廢棄的傳送門是怎麽回事?)艾娜在心靈連線中問兄長。
(基于安全考量,偶爾轉換一下傳送門位置也可以。不過晶壁系的初衷是穩定,晶位的設置本身就包括結構相變、擇優取向、位錯糾正等方面,人為改變會影響波函數的整體。)塞亞眉峰微蹙,盡管賣出技術後,他就無權幹涉買方,可是身為技術開發者,難免有自己的成果沒有得到妥善利用規劃的感觸。
看來得以埃維亞榮譽學者的身份,和薩滿法師們讨論一下。
到達落霧峰的中部地區時,山谷開闊起來。阿爾托莉亞和不少蜥蜴人注意到一個異象,這附近本來有不少箭鷹盤旋,此刻它們影蹤不見,這是低級野獸對高等動物畏懼所産生的現象。
“不對勁。”麗薩上前兩步,“阿爾托莉亞,我們倆先去探路。”
“等等。”有個蜥蜴人護衛奇道,“斥候是屬于從者的任務吧。”塞亞還沒表态,艾娜和伊恩彼此看了一眼:“我們去好了。”金發騎士反對:“敵我不明,不應派遣實力較弱的從者。而且在這樣的大霧中,沒有驅散的魔法,也無法及時有效的聯系。”
塞亞,你看到了嗎,你的“禁魔”帶來的麻煩。伊恩摸摸鼻子腹诽。塞亞卻拿出一個奇特的小機器,看起來像是小喇叭的物體安裝在銀色扁平的金屬匣上。
不一會兒,濃霧散了,相反,周圍淅淅瀝瀝飄起小雨,在石縫上濺起淺淺的氤氲。蓋亞代替所有人問道:“那是什麽?”
“簡單的化學裝置。”塞亞收起氣象傳感控制器,建議,“我們分散開來,以橫線前進吧?”麗薩和阿爾托莉亞都表示肯定。
保護商隊的人數不多,不能把布圖先生的本隊留在這裏。蜥蜴人性情勇猛,也不會接受贅于人後。較大間隔的隊形适合遠程火力、近程突擊的攻防配置,山腰以上林木稀疏,也便于互相留意支援。
阿爾托莉亞當仁不讓走在隊形最尖端。
塞亞注意到,隊伍的角羊和駝馬沒有驚吓的跡象,對比箭鷹,心中有了猜測。
爬上山頭,塌陷的斜面仿佛一分為二的巨大裂口延伸下去,焦黑縱深,溝渠遍布,狂風倒灌而下。極遠處,詭異的綠色氣體包裹住一個隐隐約約的巍峨身影,多個細長的頸項伸出噩夢般的頭顱。
跟着上來的麗薩倒吸一口涼氣,接着是更多絲絲的抽氣聲,勇猛的蜥蜴人有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有的匍匐在地敬拜起來。
“祖……祖祖神龍!”終于有個蜥蜴人嘶啞着嗓子叫出那個輪廓的名字。
艾娜和伊恩不解他們的态度,直接的反應是:敵人!
那是一只七頭蛇蜥,劇毒的鱗片呈墨綠色,奇妙的花紋顯示它有天生的類法術能力,“酸液噴射”,“毒雲術”,“惡臭吐息”。而他們這邊,蜥蜴人不知怎麽失去了戰意,叢莽之域又只有巫醫的魔法能生效。
“先不要攻擊!”塞亞甩手一個“抑制噴吐”的法術,他能夠施法,若是陷入臭雲的群體攻擊這邊會死傷慘重。
接着,他又罩了消除毒素的“空氣過濾泡”。
七只蛇蜥頭齊齊發出不甘的嘯叫,一條十幾米長的毒液箭在空氣中成形,飛快地射來,地面冒出恐怖的黃水和泡沫。
蓋亞變身成高大的蛇體形态,石化藤蔓交織成牢固的傘形,然而毒液超過了她的承受力,堅固粗壯的藤蔓腐蝕出絲絲白煙,點點綠液灑在綠發少女的身軀上,使她發出小小的痛呼。
艾娜等人變了臉色,塞亞趕緊給她治療,麗薩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你才不是祖神龍!”
塞亞等人第一次看到她的第二類接觸者狀态,一頭七八米高的火紅色蜥蜴人撞向蛇蜥,尖尾巴狠狠撕向一頭蛇蜥的頸部,鱗片傳出可怕的滋滋聲,劇毒的血液飙射出來。伊恩眼尖,發現麗薩的皮膚有一層像是凝膠質的物質,堅固異常,被毒血噴灑,也只是略微發皺變黃,沒有像蓋亞那樣洞穿。
誓約勝利之劍出鞘,阿爾托莉亞躍向半空,光刃撕開大氣,仿佛一顆顆劃破長空的隕石砸向七頭蛇蜥龐大的軀體,無數耀眼的火花從迸裂的肌肉炸開,排山倒海的力量順着大劍的推進湧向它的全身。
皮開肉綻的巨蛇蜥在焦土上拖出又深又長的壟溝,重重倒在山崖的另一端。麗薩呸了一聲,從焦黑的屍體上跳了起來,她是覺得碰到毒液像被蚊子叮一樣,但蓋亞那小女孩看上去就嬌怯怯的,恐怕不妙。
回過頭,只見恢複人形的蓋亞已經坐了起來,破裂的皮甲沒法挽救,裏面煉金術制作的綠裙卻沒有損壞。在黑發青年細胞再生儀的照射下,傷處的焦黑被淺淺的白印取代。
“你的戀人狡猾歸狡猾,還挺能幹。”麗薩評價,從塞亞推不開箭鷹,她已經知道他兩次決鬥是在耍詐。
阿爾托莉亞神色凝重地看着屍體,艾娜和伊恩都開發出強大的巨噬細胞,不怕病毒,而第二類接觸者通常也會噬菌體變異,蓋亞只是皮肉傷,但是沒有塞亞的法術,其他蜥蜴人就危險了。
“這只蛇蜥?”
“他一定不是祖神龍!”說歸說,麗薩心虛地挪開腳,在布圖驚駭的注目中縮回原來的少女形象,還是光着身的樣子。
衣服撐破了。
“祖先在上。”商隊主人語氣複雜地安撫手下,“這件事我會上報光輝議會,可能是敵人一場預謀的襲擊,僞造的邪惡生物。”蜥蜴人護衛勉強鎮定下來,要說自家祖先是被控制,太傷感情了。艾娜暗暗問兄長:(他們說的祖神龍是怎麽回事?)
(傳說蜥蜴人是地龍的後裔,地龍指的就是巨蛇蜥,所以有說法蛇人和蜥蜴人是血緣最近的同族。不過在蜥蜴人的星球還沒有毀滅時,蛇蜥就滅絕了。)
(那不是有人搞鬼嗎?)伊恩也覺得這場橫生的事件很妖。
麗薩接過阿爾托莉亞給的衣物穿戴,伊恩看了看她:“塞亞,她的能力有點像伊瑪吉諾斯戰仆。”
“哦,你很敏銳。”塞亞誇獎,看向紅發少女,“和伊瑪吉諾斯戰仆的反物質能量護甲不同,她是火巨蜥的返祖後代,目前激發的還是簡單的‘蠻力術’和‘火焰皮膚’,但開發下去,未嘗不能形成元素風暴、廣域輻射、聚變、氦閃之類的效應。”
“難怪麗薩不怕毒,高溫。”艾娜恍然大悟。
蓋亞來到塞亞面前,小聲道:“上次我能擋住二十五區的暴雨,為什麽這次不行?”塞亞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暗能量的腐蝕性不強,蛇蜥的毒液主要是破壞分子的生物毒和阻斷蛋白質合成的細胞毒,毒性很強。”蓋亞點點頭,悄悄來到蛇蜥的屍體旁邊,偷拿了一片鱗。她根本不是做壞事的性格,臉蛋漲得通紅,那些蜥蜴人只是不忍心戳穿而已。
塞亞看了看這個小女孩,蓋亞的能力很奇怪,本來以為是石化,但是她又能吸收植物細胞,變化出藤蔓。塞亞猜測她是化合物組合的天賦,可是測試後,她也不能做到。
帶着種種疑問,一行人返回銳牙谷的方向,順利進入傳送門。
強勁的馬蹄落在石板道上,噴着粗重鼻息的駝馬拉着車經過。明晃晃的陽光照下,和街道兩邊的高大桦木相映而輝,傳送門抵達的是太陽.城最大的都市吉倫德。
到處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白色砂石建築,工坊雲集,大型的礦物金屬加工作坊、農産品加工作坊和藥材加工作坊集中在這裏,可以窺見該市在整個經濟鏈中的重要地位。
布圖鄭重地讓護衛們去商業區等待,只帶了蘇蘭前往議會。
“看!哥哥,伊恩!”
走出工業區,艾娜眼前一亮,寬闊的內城河上,一座雄偉壯麗的鐵索橋橫跨其上,宏偉的橋塔完全以黑鋼鍛造,矗立在河中央。
“是橋!是橋耶!”伊恩興奮地跑過去,每當看到和地球相近的事物,他們都會這樣狂喜雀躍。
兩個幼崽撲向橋欄,牢牢趴住不肯動了。蜥蜴人們不解地走過去。塞亞問了他們下榻的旅店,留了下來。
阿爾托莉亞、蓋亞和麗薩看着兩個少年少女互相依偎的沉默身影,這一刻,塞亞也無法插足。
壘着牆磚的河道另一頭,房屋鱗次栉比,碧藍的河水卷起白花花的浪沫,像有無數寶石灑在清澈的水面上,運載貨物的商船來往穿梭,滌蕩出銀梭般的波紋。
艾娜不斷環視這一切,明亮的太陽照進她的眼睑,将大橋的輪廓襯得有些模糊。就像在堇花聯邦,目睹那顆如夢中的故鄉,水藍色星球時的感受。
“哥哥,拍張照片吧。”金發少女轉過頭,眼神朦胧又光芒閃耀。
魔法的留像術就是為這樣的時刻準備的。
伊恩克制激動的心情,轉向友人:“還好太陽.城不禁魔。”麗薩雙手抱胸:“你們怎麽了?”塞亞解釋:“想起家鄉了,我們都是飄泊客。”
“啊。”紅發少女面露同情,生于斯,長于斯的她沒法體會這樣的心情,卻能心生共鳴。
阿爾托莉亞紅着臉:“其實,我每次來,也很想和你在這兒照張相,塞亞。”艾娜嘿嘿笑道:“那最好不過了,我們來張大合影,蓋亞和麗薩也來。哥哥,是你貢獻神奇裝備的時候了哦。”她才不信兄長沒有全自動照相機。
黑發青年露出奇妙的神情,摸了摸下巴:“我腦子裏有種拍照死的預感怎麽辦?”
艾娜和伊恩黑線滿面,卻不能否定,塞亞舉的例子是經典的動漫死亡Flag之一,還有“等一切結束後我們倆一起生活吧”、“我會回來”之類煽情臺詞。
“不要烏鴉嘴啦!”艾娜生氣地嚷嚷,瞥見騎士少女,指着她說道,“有阿爾托莉亞的強勢運氣,你怕什麽!”
随即,金發少女氣勢磅礴地握拳面向天空,一字一字道:“我在這裏對着宇宙發誓,我們這些人,一定一定會活下去!”
黑發青年撲哧笑出來,展開雙臂擁住戀人和綠發女孩,把她們推過去,然後是紅發的蜥蜴人少女,架起自動照相機。
很久很久以後,在橋邊留影的人們依然能惆悵又幸福地想起旅途的這一幕。
心滿意足地回到旅店,只見蜥蜴人們已經開起了酒宴,麗薩吆喝一聲居然不等我,加入進去。
坐下後,塞亞問熟知當地情況的戀人:“蘇蘭在議會有認識的人?”布圖只帶走隊醫,內情一目了然。
阿爾托莉亞點點頭:“她的父親是議員之一,她是出來歷練的。”
伊恩拿過菜單,這家店叫“森林游唱”,多是叢林蜥蜴人喜歡的酒和菜色。烤得香脆的蹬鼠腿,爆出油香的肋排,一粒粒拳頭大的幹果,還有兌酒的果汁,都是必點的招牌。
艾娜點了清蒸紅鳟;塞亞點了蘑菇熬的濃湯和清涼的美酒;阿爾托莉亞是甜面包圈和洋蔥湯;蓋亞只要了兩塊乳酪。
麗薩伸出纖細卻有力的胳膊摟住她:“你要多吃點,我看你瘦巴巴的。”衆人啼笑皆非,像養小豬的口氣。
蓋亞格外吸引愛好照顧人的哥哥姐姐型人物,琉霖是,麗薩也是。
艾娜曾問起,塞亞對此的說法是:「可愛懂事的好小孩當然惹人疼。不過艾娜,你在我心裏永遠是第一位的。」
「哥哥,別讓克拉姆聽見……」
阿爾托莉亞突然露出擔心的表情:“麗薩,你別喝太多。”其他桌子的蜥蜴人反應更激烈,臉色大變地站起來:“沒錯!麗薩,你一喝醉就亂唱歌!巫醫大人不是說了,那叫‘聲波武器’。”
“什麽!我唱得哪不好了!”麗薩大怒。
塞亞等人好笑地看着他們吵吵嚷嚷,蜥蜴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麽直爽又熱鬧。
“蓋亞,你要不要唱唱歌?”艾娜想起友人說,喜歡編寫家鄉的詩歌唱給族人聽,溫柔地鼓勵。
蓋亞雙頰泛紅,輕輕點頭。麗薩立刻大聲道:“我們的小朋友要唱歌,統統不許出聲!”
在麗薩的強音鎮壓下,旅店裏鴉雀無聲。過了片刻,以老板為首,掌聲紛紛響起。酒館裏有個舞臺,有興致的人就上去表演,好的得到表揚,不好的也能獲得鼓勵。
“我就客串一把吟游詩人好了。”塞亞神奇地拿出一把電吉他,伊恩對他各種高端洋氣的設備已經不稀奇了。
兩人埋首商讨了一下,塞亞就順利譜寫出樂譜,示意蓋亞可以唱了。
旋律相當優美,帶着如歌,如海,如天,如太空宇宙的悠揚寬廣,仿佛在無邊無際中漂流,優美中帶着難言的憂傷。而輕聲曼唱的女聲童音脆亮,如同一個人的童年,歡快而無憂無慮,卻在這樣的背景音中,透出虛幻而憂郁的情緒。
“我們的山谷綠意盎然,風之歌聲不絕于耳,鳥兒在微波蕩漾的桑納湖上停駐栖息。”
“光明之夏,黑暗之冬,不知幾度流轉,風笛的旋律依然在耳邊萦繞。”
“身在異鄉心在故土,夜夜夢見特布裏的群島……”
小小的旅店回蕩着綠發少女清澈透明的歌聲,雖然是陌生的語言,人人都聽出了那濃濃的思鄉之情,心靈沉浸在美麗的畫卷中,感到說不出的蒼涼。
奇怪,這歌,好像有精神力量?塞亞彈奏的手指微頓。
艾娜衷心鼓掌迎接他們:“蓋亞,唱得太好了,哥哥彈得也好棒。”伊恩興致勃勃地道:“我們組團刷怪也順道巡回演出吧?”艾娜橫了他一眼,心想以你和阿爾托莉亞的音樂水準,只夠在旁邊當收費的。
讓她無力吐槽的還在後面,受到激勵的麗薩跳上臺,那歌聲,真是讓人“欲.仙.欲.死”。
塞亞不動如山,美酒一杯接一杯幹。伊恩分明看見,餐盤裂出了細小的斷痕。艾娜痛苦地抖動着身子,蓋亞默默垂着頭。未免友人引起公憤,在她意猶未盡想唱第二首以前,阿爾托莉亞抱着兩個獅子布偶上去:“我…我表演布偶劇。”
“哦哦——Saber!”蜥蜴人們放聲叫好,帶着由衷的期待和感激。
“撲哧。”瞧着呆毛騎士王一臉認真地用兩個布偶表演兒童劇,艾娜忍俊不禁,有誰知道,這個光輝又正直,純真又善良的少女,是宇宙最強大的王。
黑發青年專注地聽着戀人一句一句誦讀着他寫給她的《獅子王》,雙眼深得看不到底。聽到“當你感到孤獨的時候,要記住,我們的先輩一直在指引着你”,所有的蜥蜴人狂熱地致敬起來。
麗薩明顯有了醉意,趴在桌子上,憤憤地指着塞亞:“你要是敢對阿爾托莉亞不好,我就咬死你!”
覺得很萌的塞亞笑開來,在她杯子裏放了醒酒藥。
吃飽喝足又唱罷的一行人快樂地走出旅店,打算在附近逛逛。集市貨攤林立,有的老實叫賣,有的想出各種招攬顧客的節目,推銷免費啤酒的,丢水果接力的,變戲法的,還有讓人碰運氣的小游戲。
塞亞神準的投幣讓一個老板欲哭無淚,伊恩滿臉眼饞不知在想什麽,忽然道:“塞亞,給我幾個硬幣吧。”
“幹嘛,想發射超電磁炮嗎?”塞亞一眼看穿他的主意,手指一彈,鐵幣落在褐發少年頭上滴溜溜轉起圈來。
伊恩喜滋滋地拿下來收藏。用小小的硬幣彈射超強電磁的炫技,不要太酷。
神射手只點了三只氣球作為獎品,開心地轉過來:“Saber,艾娜,蓋亞,系在你們的腰帶上,就不會走丢了。”
“哥哥~~”艾娜全身無力,這是源于小時侯逛夜市的經驗,一次不小心弄丢妹妹的哥哥沉痛總結,之後每逢外出,除了牽住妹妹的手,還在她裙子後腰系一只通紅的氣球,作為标識。
艾娜和蓋亞順當地接過自己的紅氣球和藍氣球,塞亞故意把黃氣球綁在戀人的呆毛上,樂得哈哈笑。艾娜、伊恩和蓋亞齊聲嘆氣:真是日日欺負,夜夜欺負,欺負得不亦樂乎。
“阿爾托莉亞,看我的!”麗薩大怒,拳風如刀,就要将氣球劈飛。只見氣球線詭異地一彎,氣球上還長出神似鬼臉的圖案,朝少女吐舌頭。
繩索戲法和低級的幻術,在這種惡作劇上特別好用。
塞亞笑吟吟地和锲而不舍的麗薩較上勁,艾娜等人無奈圍觀:又多了個欺負對象……
正鬧得不可開交,木杖震地的沉穩篤篤聲傳來,塞亞立刻解下阿爾托莉亞的氣球,神不知鬼不覺地挂到麗薩背後。
來的是一群披着厚重雪白鬥篷的蜥蜴人,兜帽上繪着形似太陽的金色徽章。
“Saber女士。”為首的蜥蜴人向騎士王少女行禮,帶着恭謹的意味,“我們是光輝議會的成員,很榮幸見到您。如無急事,可否請您來議會一趟?我們有要事相求。”
“塞亞。”阿爾托莉亞下意識轉向戀人。一位蜥蜴人道:“從者也請一起來吧。”麗薩踏前一步:“我也去!”見阿爾托莉亞不反對,議員們也默認了麗薩的随行。
從布圖和蘇蘭的去向,以及光輝議會的快速反應,艾娜等人都猜到蛇蜥的事件不小。可是,為什麽光輝議會要專門請阿爾托莉亞?難道要從她的口述得到更詳盡的戰鬥情報?
麗薩看到氣球“沒了”,得意洋洋地朝塞亞做鬼臉,艾娜等人拼命忍住不去看她後面搖搖擺擺的東西。
太陰險了!
而議員們不知道那三只氣球是怎麽回事,只好無視。
乘船再搭馬車穿過鬧市區和王廷,最高議事中心“光輝議會”坐落在城市西側。白色大理石牆壁在傍晚的夕陽下映射出淡淡的光暈,整棟建築都透着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氛,宛如一座神殿。
太陽的餘光掃過後面的“祈禱森林”,樹木的頂端被映照成緋紅的顏色,向着遠處的地平線蔓延,和遠天交界。積雪的頂峰在金黃的雲層間若隐若現,十分美好的景色。
真和平。艾娜感嘆,由衷希望這個美麗的半位面不要被任何陰謀和外力打破。
穿過前庭的長方形蓄水池,高大簡潔的雕塑,一行人走進建築物。到處是樹枝般的燭臺,将寬闊的大廳照耀得格外明亮。
光輝議會全員到齊,艾娜等人看到了蘇蘭和她的父親,一個相貌威嚴的狼人男子,還有商隊主人布圖。當兩扇橡木門關閉,薩滿法師封閉了整個議堂,端坐中央的蜥蜴人老者看了看每個來客,然後視線和其他人一樣,集中在身穿铠甲的金發騎士身上。
“向您致敬,克拉姆陛下。”
除了有所推測的塞亞,艾娜三人浮起淺淺的驚訝之情,意外他知道了克拉姆的身份。而麗薩因為震驚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我叫阿爾托莉亞,不過你們也可以稱呼我這個名字,或者教皇。”阿爾托莉亞平靜地道。
“什麽!阿爾托莉亞是教皇?”麗薩的神經終于接上,大叫道。這個負宇宙的人,再孤陋寡聞,也聽過機械教皇的大名。
議長瞥了她一眼,他認識這個一直和阿爾托莉亞搭檔的女孩,既是對她解釋,也是向阿爾托莉亞說明并道歉:“對不起,我們原本不知道您的身份,只是我們維護着晶壁的安全。有一次,一位法師無意中聽到了您和部下的通訊內容,巧的是,他還懂帝國語。”
阿爾托莉亞點點頭,也猜到是這樣。
“麗薩,你沒事吧?”她反而有點擔心友人。麗薩捧着略微暈糊的腦袋,想晃清醒些:“那麽,阿爾托莉亞,你還有個男人的身體咯?”
“是的。”
其實不止一具。艾娜等人偷偷地想。
麗薩整理好思緒,坦率地一拍友人的肩膀,恢複了她一貫大咧咧的姿态:“那麽下次你用男人的身體,告訴我一聲。”
好……好粗的神經,好厲害的接受能力。伊恩打心底嘆服。
“嗯。”阿爾托莉亞展顏笑開來。結束了小小風波,衆人重新看向議員們。
“我們不想打擾您的隐居,不過這次的事,冒昧懇請您幫忙。”議長誠懇地道,目光忍不住瞥向塞亞,教皇和這一位的戀愛史詩很難不引起人們的八卦欲,經久不衰又充滿傳奇魅力的奇聞轶事就這麽一件了,牽涉了宇宙兩大最強勢力,如今又加入第三方——歸一會。
“依路安那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也想征詢您的智慧。”
“塞亞最聰明了,晶壁……嗚嗚!”
捂住戀人的嘴,塞亞若無其事地道:“議長先生指的是否有人冒用祖神龍?”議員們的神情陰雲密布:“正是。”
一般的蜥蜴人會被蛇蜥的傳說蒙蔽驚懼,上層人士卻不會,祖神龍确實是滅絕了。而且蜥蜴人是智慧生物,祖先蛇蜥怎麽會那麽暴虐好殺,對自己的血裔出手?必然是人為控制,或者更恐怖的後天制造!
蘇蘭的父親朗貝克開口道:“得到你們的情報後,我們立刻派小隊前去調查,屍體保存完好,沒有被敵人居心叵測的破壞,是你們的功勞,非常感謝。”
我們沒有這麽細膩,肯定是塞亞做的。艾娜等人慚愧地心道。
“未必是敵人沒想到抹除現場的痕跡,有可能蛇蜥的出現是一樁意外,從另一個隐藏空間迷途到叢莽之域,被我們碰巧發現。”塞亞說出自己的見解,看了看議員們,“而從你們的态度看,是不是消息洩露出去,引起了敵人的反應,使你們察覺這件事的規模?”
衆人臉色微變,驚詫他的敏銳。半晌,議長嘆了口氣:“是的,很不幸,這可能是我們內部的問題。”
“怎麽會!”麗薩難以置信,突然想到一件事,“會不會是蛇人?閣下,我們隊裏的向導阿辛有個可疑行為。”她之前不注意,卻不是馬虎的人,一見事态有異,立時聯想了起來。
議長颔首:“阿辛我們會監視,不過沒有證據,我們也不能将他緝拿。只是,我們認為蛇人一族的嫌疑不大,因為衆神之都對外的傳送門都關閉了,這是最高評議會才能有的指示,星辰轉位裝置也不能啓動。”
包括阿爾托莉亞在內,麗薩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知道,太陽.城是蜥蜴人首領,也就是國王和政治議會所在的首都;海上十二音階差不多是寇濤魚人自治;叢莽之域相當于一個行省;而蜥蜴人、蛇人、魚人等種族共同的宗教中心就是衆神之都,晶壁模型在那裏,大部分薩滿祭師和高級法師也集中在當地。
衆神之都的聯席議會就是最高評議會,分成上下兩院,上院主掌儀式、外交、軍事和最重要的半位面的維護。蛇人一族風評不好,只在以商人為主的下院占了少許席位,确實不能調動上院才有的權力。
除非蛇人掌握的力量已經完全控制了衆神之都,可是從蛇蜥的事敗露,太陽.城的議會露出馬腳,敵人做出反應這點時間看,又太蹊跷了。塞亞尋思。
“所以,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衆神之都是怎樣的情況,我們的魔法不能夠打破晶壁,通訊也不起作用。”一名議員焦慮地道,“懇求教皇陛下……阿爾托莉亞小姐伸出援手。”
金發騎士當仁不讓地答應:“我讓我的戰艦潘德拉貢降落空域,我們先回艦上,再進入衆神之都。”這種有侵略嫌疑的行為,當然要事先告知。
以議長為首的光輝議會表示了諒解和感謝。
塞亞問道:“沒有緊急聯絡的內部通道嗎?我記得海祀平臺就是個最高權限的傳送法陣。”議員們為難地互看一眼:“可以向海皇陛下求援,但我們認為,這件事在內部排查以前,最好不要讓更多人猜到。”
“對,但前提是魚人沒有參與這場叛亂。”塞亞毫不客氣地道,漠視衆議員難看的臉色,“假設寇濤魚人的高層也與此事有關——不是沒有可能——在得知我們發現了衆神之都的變故,卻沒有向他們借傳送通道,他們就會懷疑自己暴露了,再聯想到Saber頭上。我想,Saber的身份在最高評議會不是秘密吧,亂了陣腳的政治家和恐怖分子沒兩樣。我建議分成兩個行動小組,我們從潘德拉貢進入衆神之都,而你們向海上十二音階發訊,假如他們拖延,那就證實了叛亂的大約規模。這期間,我們盡量搞定衆神之都的叛亂分子。”
議員們彼此商讨,對這個更為穩妥的法子傾向于同意。畢竟,如果魚人高層真的有嫌疑,慌亂下演變成兩族的全面戰争,那是他們不樂見的。
時間緊迫,塞亞沒有等他們讨論完畢,留下了能夠跨位面的通訊裝置後,就帶着隊伍走人。
“這樣一來,萬一海皇沒有嫌疑,請我們用他們的傳送平臺怎麽辦呢?”在路上,伊恩想到一個問題。
“那就我出馬啊,我可以快速往返任何地方,你們去海族那邊。”塞亞快樂地道,仿佛這就是他的目的。艾娜氣極:“哥哥,你又要單獨行動!”
“咳咳,小倉鼠,弄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在分秒必争的情況中很重要。你也要學會實際确認,這是科學的态度。”塞亞大義凜然。艾娜氣得用氣球砸他。
就算少女留了力還用軟綿綿的氣球,塞亞感覺也和被拳擊手打沒區別。
阿爾托莉亞趕緊擋住,艾娜心想你的“夫管嚴”真的沒藥救了。
同時,她心裏隐隐覺得異常:哥哥一向喜歡單獨行動,但是他都認可了自己是團隊的一員,怎麽還這樣?
麗薩難以置信:“喂,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就能打垮衆神之都?”塞亞擺擺手:“有Saber的戰艦支援,我會駕駛。何況魚人若是沒有參與叛亂,你們可以從那邊的傳送陣過來跟我會合。”麗薩這才接受,艾娜也打消了疑忌。
阿爾托莉亞心知阻止不了戀人,默默拔出長劍,遞出劍鞘。
“塞亞,拿着。”
「遠離一切的理想鄉」。伊恩感嘆,當初看到阿爾托莉亞的裝束,他就知道塞亞肯定打造了這把夢想中的裝備給戀人。
在原著中,遠離一切的理想鄉被稱為“移動要塞”。啓動真正的功能時,使持有者置身于名為“妖精鄉”的想像空間中,不受任何物理幹擾,不受平行世界幹擾,不受魔法力量幹擾,連多次元的通訊都無法連接,堪稱最強守護。
以塞亞的能力,這把模仿品性能只會更優越,不會差。哪怕艾娜的空間切割能力,他的能量吸取,也不能輕易打破。
劍鞘是澄金色的未知金屬鍛造,鑲嵌別致的藍色琺琅,正中間镌刻着優美古老的文字。
接過劍鞘的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