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

“你還是保持着随便來個人都能把你劈飛的狀态,我的塞亞哥哥。”烏拉拉掩嘴直笑。

雖然控制了部下的心神,但是她知道,這個人的潛意識領域,她從來無法涉足,就如同他身體的秘密。

塞亞定了定神,環視四周:“這是……心靈空間?”不知何時起,透明的光瀾籠罩了周圍的一切,景物沒有變化,卻仿佛虛實的交界,與現實隔了難以形容的距離。

“當然,這些脆弱的小東西可不像你一樣,能夠承受我的力量。”白銀女王微微一笑,紅眸濃豔得幾欲滴出血來。

“?”

黑發青年困惑地蹙眉,随即一字一字說出內心最想說的話:“女王陛下,這裏不是你戲耍的游樂場。”

烏拉拉輕笑起來:“塞亞哥哥,你知道世上最危險的事物是什麽嗎?”她笑着自問自答,似乎不希罕任何人的解釋——

“是思想。”

“……”

“我對一支蜥蜴人、蛇蜥和海怪的軍團沒有興趣。”白發女孩拂了拂袖,仿佛世間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消遣又可以随意抛擲的東西,“我只是給了幾個蜥蜴人長老一份宇宙生物組織圖,讓他們發現高能世界的秘密,再幫一個受到道德鎮壓,科技相當發達的社會指點了一個有着豐富底蘊的原始部落,他們就分別呼喊着種族榮譽和思想解放,牽起手來啦。”

“你做的是灌溉野心種子的事……”

“如果生命本身沒有野心,怎麽會被我煽動。”烏拉拉像個愛玩的孩子那樣天真地大笑,眯起鮮紅的明眸,直視部下的眼睛。

他定定望着她,眼中流露出親人才有的濃烈情感,那麽決然,那麽傷痛。

“如果我能做到,我會殺了你。”

烏拉拉笑道:“為什麽之前不試試呢,塞亞哥哥?”塞亞自嘲:“也許我期待過有宇宙警察?”

“那也沒有一條法律明令逮捕我。”被稱為宇宙極惡的折磨女王走上前,小手輕輕放在部下的胸口,“我孤獨無畏的塞亞,又是什麽約束你向善?”黑發的時計者不解地凝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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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長久對其他生命的觀察和思考,宇宙萬物的意志無一不是體現‘求力量’,屈服于他者得到主宰的地位。人類的知識是一個诠釋的過程,對萬事萬象強加意義和規律,表現的是統一的欲望。知識的目的不是知道,而是支配。當一個強大的物種和一個弱小的物種出現在同一個環境,因為害怕被對方消滅的恐懼,弱小的一方必然會想方設法,不顧一切地消滅對方,自然界中亦如此。恐懼帶來的欲望超出尋常的強大。”

“所以,出于恐懼的善人是只因為有警察才不幹壞事的人,沒有地獄的懲罰或他人的報複就會作惡。”

“你不恐懼我,不恐懼宇宙中的任何力量,你卻保持着善良的欲望。”烏拉拉柔聲道。

真奇妙,你和克拉姆是一類人,難怪他會愛上你。

還有羅切斯特。

理解了主君的問題,塞亞不以為然地道:“和善惡毫無關系,我只是對自己的靈魂負責,讓自己過得更好。”

“呵呵,你是天生的聖賢,做好事讓你幸福。”

“對你而言,征服他人毫無難度。”塞亞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你不學會征服自己,找出自己行動的理由?”

“塞亞哥哥。”白發女孩親昵地抱住他,“我以前告訴你,作惡的人是因為寂寞。”

“這是最愚蠢的理由。”黑發青年冷聲道,“如果你因為這種理由搞亂七八糟的實驗,不如把所有人綁上手術臺,做成陪你玩過家家的活屍,女王陛下!”

烏拉拉撇撇嘴,答應了克拉姆,沒法鞏固暗示,塞亞越來越放肆了,以前多麽乖,多麽軟軟地躺在她懷裏,像個最可愛的大布偶。

雖然烏拉拉的喜歡方式不會被宇宙中絕大多數腦筋正常的人認可,但她認為自己是非常中意這個人的。

僅次于克拉姆。

小小的手指握住青年左手拿的劍鞘。

“!”塞亞下意識握緊,擡眼時對上一張合起眼的臉龐,極近的距離下,突然覺得這張臉無法置信的眼熟,難描難繪的純淨美麗,深金色的眼睫呈現孤高的尊貴。

“行為的滿足無非是追求對自己有益的意義,我不需要這種空洞的安慰,人類的善行蠢舉,愚昧的世态,酷刑的藝術,都是業餘的美好體驗,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探詢荒神的真義。”

塞亞只覺思維能力漸漸停滞,清澈優美的女聲猶如一個無底的漩渦吞噬他的神智:

“你知道嗎,塞亞,光輝之四面體是神的能力,将所有的可能态和因果關系固定住,使敵人只處于一個概率平面下——被命中的狀态。人間的力量沒有防禦能阻擋它,也沒有方法能閃避它。這次我要試驗的,就是‘阿爾托莉亞’能否‘殺死’你。”

白銀女王略略松開雙臂,黑發青年的雙膝碰到了地面,軟倒在她懷裏。

“我感到塞亞啓動了遠離一切的理想鄉,聯系不上他。”

阿爾托莉亞握着劍柄道。艾娜咬緊下唇,伊恩奇道:“他為什麽啓動?衆神之都很危險麽?”

因為蓋亞和麗薩的失蹤,艾娜三人為救援哪一方陷入了兩難。

對克拉姆來說無需遲疑,除了星雲帝國,就是塞亞第一位,他的思路也沒有任何迂回:“我用光輝之四面體破開晶壁,碾壓衆神之都。找到塞亞後,乘潘德拉貢尋找麗薩和蓋亞。”

“可是她們——”伊恩和艾娜放心不下。

“我在有限的時間信任麗薩的能力。”阿爾托莉亞搖了搖頭,“你們也應當信任蓋亞作為同伴的堅強一面。”

“好吧,我們先找哥哥。”艾娜下定決心。

麗薩滾得七葷八素,天旋地轉的狀态不知持續了多久,她感到像是落到了實地,胸口一重,趕緊坐起來:“沒事吧,蓋亞?”

她的聲音像被無形的能量阻擋,無限失真地回蕩開來。

下一刻,麗薩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只只通天徹地的龐大生物映入視野。

那是在古老的壁畫上,神聖的祖廟,家裏的祭臺,父母祖輩一遍遍虔誠地指點,告訴自己的名稱。

十五頭蛇蜥,暗影九頭蛇蜥,劇毒七頭蛇蜥,火巨蜥……

祖神龍。

“麗薩姐姐?”蓋亞似乎沒受什麽傷,揉着額頭爬起,看到紅發少女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是誰,做出這種事——”

麗薩不是傻瓜,既然聽到了叛亂的經過,就不會受祖先的傳說欺騙,但是看到這樣的景象,心靈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蓋亞環視四周,紫紅色的天空仿佛延伸得無邊無際,山巒般起伏不定,空氣中彌漫着暗綠的濃霧,各種粒子碰撞産生的磁流和電花随處可見,這個世界像飄渺的紗裹成的巨繭,交織出迷離又讓人窒息的氛圍。

那些巨大的神獸有的沒有注意到這兩個渺小的生物,自顧自撕咬覓食,有的發覺了新的獵物,九只咆哮的五頭蛇蜥首先圍攏了過來。

“不管怎樣,先闖出去。”拉起蓋亞,麗薩下了明快的決定。

紅發少女一馬當先,變身成八米高的火紅色巨蜥蜴,一連撞開兩頭蛇蜥。眼角銀鏈一閃,流星錘當胸砸進一頭蛇蜥的腹部,整頭蛇蜥連頭到尾從內爆開,迸出無數飄散的彩色粒子。

麗薩一呆,蓋亞使用的連枷是重武器,沉重的握手和流星錘以鐵鏈相連,本來她和其他蜥蜴人都以為是空包鐵,沒想到不但是真家夥,威力還如此巨大。

既然給了艾娜和伊恩強大的煉金物,塞亞也不會虧待蓋亞,高速和全角傷害的武器“雨燕”自帶物質崩潰力場,能夠分解和重組粒子,産生中子彈級別的廣域爆炸。

砰砰砰砰,随着連枷靈動的飛舞,一只只五頭蛇蜥幾乎同時爆開,像一朵朵綻放的煙花。

“這什麽武器?”麗薩驚愕至極。

“是塞亞哥哥送我的。”

“哼,那家夥,真會讨好女孩子。”

蓋亞臉上不見勝利的開朗,反而帶着焦急:“麗薩姐姐,我們快找出口,這裏很危險!”

受學術派的塞亞熏陶,冒險小隊都是愛學習的好孩子。伊恩偏愛肉搏,也保持一天看三本書。艾娜更是學識淵博,時常把生物膠片貼在腦部,快速讀取上百本書的內容。蓋亞的閱讀和理解能力及不上她,但仗着好學和勤奮,理化知識、魔法、煉金術和星相語言等領域都有長足的涉獵。

之前塞亞解釋了晶壁的原理,她就對這個半位面的構造有了大致的了解。所謂勢壘就是高能區,以重力大的星球比喻,行星上的生物體質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能适應更大的重力,更致密的空氣。而到了重力較小的星球,自然而然會比原住民擁有更強悍的體能,骨骼、肌肉的發育都有所不同。高能區對生物的改造比重力全面得多,從出生起就代代融入了基因。可以說,智人同盟的成員自身沒有感覺,倘若他們到了勢能低的地方,個個是以一擋千的戰士。

所以得知了叛亂的始末,蓋亞就推測出那些野心家的真正意圖。這些生物不可能是在低能區的“勢阱”培育,肯定是能量高的“勢壘”,一個隐藏的半位面!

“啊?”麗薩心想那麽多假冒祖神龍,當然很危險,不必特別強調吧。

“不是,這裏的空氣對我們是有毒的,長久下去……”

蓋亞知道,由塞亞設計,智人同盟複制的晶壁系統穩固精密,讓進入的外界生物不會受到負面的能量作用。但這裏不同,明顯是粗制濫造的産物,分散的能量不知積蓄了多少時間,對人體的侵入劇烈迅猛。而她的連枷只有物理接觸才能分解粒子,對這些游離态的能量毫無辦法。

在同樣高能區成長的麗薩還能稍微支持,但她就不行了。而且,以蛇蜥為培養對象的高能區,麗薩也支撐不了多久的!

這句話麗薩聽懂了,露出尖尖的利牙低吼:“混蛋——”

五頭蛇蜥的叫聲吸引了更多的龐然巨物,一群火巨蜥跑了過來,巨大的腳掌踩踏下泛出肉眼可見的聲波,震得麗薩腳步一緩,鱗片裂開細小的龜裂,五髒六腑一陣翻攪,急忙擋在蓋亞身前。

火巨蜥乘機包圍,周邊冒出赤紅的岩漿,熾熱異常,如同沸騰的鮮紅海洋蔓延開來。

一道道岩漿柱猛烈地噴發出來,朝兩人當頭罩下。

“冰雪風暴!”蓋亞清脆的聲音響起。

漫天的冰晶和雪花化開超低溫的白霧,噴出的火柱在半空凍結,火巨蜥的體表凝結出厚厚的寒霜,飛快地曼延到體內,冰冷的寒風向着四周吹拂而去,使其他追來的怪物也凍成冰柱。

遺民不是都具備施法的感應天賦,蓋亞是被歸一會的神約強行改造的第二類接觸者,精神受到變異,又在羅切斯特的一念之仁下保持了清醒,就擁有了施法的基礎。因為種族天性,她擅長自然生長的德魯伊魔法,其他法術只是粗通,這個大威力的元素魔法是她唯一的攻擊魔法。

乘此機會,連枷連連揮舞,巨大的爆破光球形成了一個扇面,海浪一樣的能量山呼海嘯地卷了出去。

下一秒,熔岩海洋再次咆哮,像是一座又一座的火山爆發,炎柱沖天,冰雪融化,整個席卷的暴風雪都被染上了一層火焰的赤色。

果然,在這樣的高能區,我的魔法對他們傷害不大。蓋亞心下更焦慮,只得給麗薩施加了蠻力術、元素護盾兩個法術。紅色蜥蜴人默契地一把撈起她,厚重的手臂完全護住了她嬌小的身子,毫不畏懼地沖向熔岩池:“好樣的,我們一定能闖出去!”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聽到鼓舞的話,綠發女孩不禁笑了笑,盡管她心底沒有多大把握。

而且,艾娜他們如果能趕來,早就來了,恐怕是塞亞哥哥出了什麽事……

蜥蜴少女明紅的皮膚泛出青色的火焰符文,看起來像是真正燃燒的火焰,她的右爪狠狠撕開空氣,呼嘯着抓開一頭火巨蜥的脖子,沉重得像戰錘的敲擊,氣态的血霧飙射出來。蓋亞瞳仁一縮:這些祖神龍,能量化得這麽嚴重了!

果然,被滾燙的氣體澆中的麗薩悶哼一聲,堅固的鱗片也千瘡百孔。

另一頭火巨蜥怒吼着逼近,鋼柱一樣的尾巴首先掃了過來。密密層層的荊棘在麗薩面前織成盾牌,來自蓋亞的馳援,阻擋了一瞬。蜥蜴人少女靈活地繞過去,揮動有力的前肢先發制人,一只粗大的尾巴劃開了敵人沒有堅硬鱗片保護的腹部,然後跳開,沒有被紅緞似的血霧噴到。

無數翠綠的荊條纏住了靠近的蛇蜥和火巨蜥,給紅發少女的進退反擊制造了餘裕,蓋亞漸漸感到呼吸困難,強忍住能量侵蝕的影響。

可是麗薩就抱着她,怎麽會覺察不出異常,雙目通紅地怒吼,身形又膨脹了一倍,硬是沖出了三頭火巨蜥的包圍。

出口?出口在哪裏?

她焦躁地向前奔波,身為戰士永不退卻的意志,也只有這樣一個鬥志昂揚的核心。

以前進的腳步為中心,火焰之潮迸發出陣陣鮮紅的波紋,灼熱的暴風向着虛空噴湧而去,點燃了一路所有的事物。但是這裏到處是強大的巨獸,有着和她一樣強悍的爪、牙、尾巴、鱗片還有異能,熾風和岩漿造成的殺傷力有限,少女沒一會兒就傷痕累累。

蓋亞蜷縮在她的左掌中,如今麗薩只要一只手就能托起她。她知道友人是無意識地燃燒生命力,吸收這個異位面的能量達到基因的突然變異,對身體的危害很大,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堅持住,蓋亞!”

蜥蜴人少女勇猛地沖過劇毒蛇蜥的毒液盾,那能夠融化鐵器的可怖毒素只在高溫的皮膚沖刷而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她向上一躍躲過尾掃,右爪接連撕開蛇蜥的頸部,跑過兩只九頭暗影蛇蜥的圍堵。

麗薩發覺自己的身體機能有了驚人的提高,肉體與能量輸出、反應力結合得十分完美,使她在閃避、奔跑、攻擊、轉移中協調自如,許多次躲過了險些致命的危機,這些祖神龍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神智!

她現在擔心的是蓋亞,如果這個朋友死了,那她至今為止的一切努力都沒有意義了。

蓋亞好不容易擠出一點微笑和聲音:“沒關系,麗薩姐姐,我這個身體死了,還有…還有一個……”

“開什麽玩笑!”紅發少女大怒,“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剛剛不是在找出口嗎,你不是在害怕嗎,那你就會死!相信我,不要因為這種理由找死,多活一會兒,說不定會有希望的!”

在她的手心裏,蓋亞浮起震動的神情。

她不知道委屈得想流淚的心情是什麽,但此時此刻,好像有一層無形的壁壘被打破了。

在遙遠的囚獸星,她度過一個個孤寂的漫漫長夜,而在白晝的冒險隊伍,她是被大家疼愛照顧的孩子。

兩個身份,最初是無比的感激和幸福。可是随着日日夜夜的意識分割與落差,帶來越來越深的迷惘。

舉目無親。無論她身在何處,都擺脫不了孤獨感。塞亞經常會關心她,細心的伊恩會跟她玩游戲和玩具,艾娜總是耐心地指導她課程,但她看着他們,卻無法訴說,因為她看得見他們眼中的欣賞和敬佩,沉沉地壓在心頭。

她獨自支撐着破敗的種族,成天對着不認識自己的親人同胞,聽着面目全非的遺民的凄厲咆哮,看着樹星上永恒的綠色霧霭。

沒人記得她才九歲,她自己也刻意忘記了。

因為……要堅強。

其實,我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爸爸和媽媽再也恢複不了怎麽辦?族裏的大家再也不認識我怎麽辦?即使家鄉複蘇了,再被破滅鐘毀滅怎麽辦?

“麗薩姐姐,我想回家……”小聲的啜泣傳出來,凄楚而哽咽。

回家……紅發少女迷惘了,她有生以來頭一次,體會到了這個名詞的沉重。

親人,朋友,原本的生活,被生死一線和不同的世界分隔。

“我們一定能回家。”

充斥着異形的紫紅色空間還是仿佛延伸得無限遠,凝視前方的豎瞳卻亮起明亮灼熾的光芒,巨大的火龍卷從天而降,激蕩的烈焰從地面噴湧而出,熔岩河随着裂開的地縫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我能召喚火焰,力量會從地下湧出,從天上倒流,憑什麽不能出去?

蜥蜴人少女體內不斷湧出浩瀚的意識波動,将她周圍的空間全部渲染,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洋,潮汐在空中蕩開,深沉的緋紅中孕育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沖動。

光的飓風暴閃開來,猶如躍動的太陽日冕,将波動的紫色天空蒸發得像熱霧抖動,全部的蛇蜥被這股強大的能量風暴逼退。

黑暗中,蓋亞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第三類接觸者?

不會錯的!當艾娜精神突破時,她就在身邊,清楚地感應過那奇妙而深邃的意境。

如同在無邊無際的漆黑宇宙中,冰冷寧靜,暗無天日,卻升騰出無與倫比的壯絕意志,蘊涵着深沉的悲傷,在無盡冰洋中升起一團暖火,照亮心扉。

“氦閃!”蓋亞坐起來,振奮地喊出一個名詞。她沒有看到,她眼眸的色彩恢複了充滿生氣的綠色,明淨而深遠,身上勾勒出翠綠優美的線條,同樣的荊棘圖紋還在麗薩身體上蜿蜒,宛如一層透明的盔甲。呼應一般,精美的藤條和葉片在火焰拂過的地方逐一浮現,生生不息。

“用氦閃,把熱量壓縮到最小,你能做到,麗薩姐姐,我們能沖出去!”

氦閃是恒星級別的核聚變,有可能打破大小有限的半位面。

麗薩咧開豪邁的燦笑:“我就說有希望嘛,生命別随便放棄。”

“嗯,我有必須肩負的責任……”綠發女孩露出由心而生的笑容,這一次,是輕松而開懷的。

“什麽責任啊,在我的族裏責任就是榮耀,榮耀不是背負,一定是讓自己覺得自豪的情感。”

艾娜和伊恩看到了阿爾托莉亞的光輝之四面體。

深青的結晶從金發騎士上空浮現出來,大海與天空之間的顏色,一道純淨的光束從中迸發,輝煌耀眼至極,所過之處,空間層層切開,足以湮滅任何抵擋在前面的事物。

因出必果的魔槍,穿透一切秩序和障礙擊破目标。

衆神之都內部,許許多多齒輪圓盤和象牙柱構成的魔動之間依然規律地閃動着光芒,滴滴答答的聲音猶如時鐘。中央的菱形晶石,一個黑發青年被烏沉沉的鎖鏈捆縛在上面,身體半融化般融入晶體,雙目緊閉,失去意識。

看着遙遙射來的青色光槍,白銀女王眼中浮起興味專注的目光。

磅礴神聖的光柱劃破世界的邊界,神威一般的氣勢令時空崩碎,轉盤停止,晶石一剎那全部裂開,青年顫動了一下,光柱在身前散射消失,輕輕咳了一下,嘴角溢出鮮紅的血絲。

“不是金色的?”烏拉拉疑惑地取下一滴,确定不是神的血。

可是,阿爾托莉亞的攻擊也沒有砍進塞亞的身體,她看得絕對清楚,吐血只是受到能量的沖擊震蕩。而光輝之四面體唯一不能斬開的,是另一具神的軀體。

但若是真的神軀,根本不會受傷。

“呵呵,你還是讓我一籌莫展啊,塞亞哥哥。”烏拉拉收起鎖鏈,托着塞亞放在地上,遺憾地抹去部下嘴角的血跡,治愈了他體內的傷勢,輸入僞造記憶,“看來只能期待羅切斯特的努力了,我的‘眼睛’看見了你和他的未來,你‘注定’會死在他手裏。”

抱着一絲玩味,白銀女王踏入深不見底的黑色空洞。

“進去!”

阿爾托莉亞帶着艾娜兩人穿過空間裂縫,塞亞制作的晶壁有自我修複功能,造成的空隙不能長時間維持。

廣闊的殿堂連接着一道道的拱門回廊,最深處大門緊閉的就是魔動之間。衆神之都的黑石建築全部呈現水晶結構,平直樸素的石面閃耀着晶瑩的光彩,以最簡約的架構表示虔誠的信仰。

鎮守的薩滿巫師發現侵入者,指揮兩大隊的蜥蜴人護衛從側廊跑了過來。從他們一言不發的行動确定是叛亂分子的同夥,伊恩彈起一枚銀光閃閃的錢幣。

衆神之都的禁磁規則已經在晶壁模型損壞的一刻粉碎,電流如長蛇盤繞,磁場扭曲出長長的靛藍軌跡,所有蜥蜴人的武器融化,電蛇從穹頂直竄而過,能量傾洩的洪音如雷鳴,轟擊出一個焦黑的大洞。

全場寂靜,蜥蜴人護衛被這樣的法術威力震住。篤篤的木杖聲打破沉默,兩個蒼老的蜥蜴人走了出來,與默默上前的三人形成無聲的對壘。

艾娜暗暗感嘆,不管這場變動是不是叛亂,至少沒有一個蜥蜴人是膽怯的蠅營狗茍之輩。

“教皇陛下?”薩滿大祭司直視騎士王少女,“為什麽破壞我們的國度,這豈不是侵略!”

“王城所托,義不容辭。”阿爾托莉亞凜然道,雙手交抱駐在豎立的劍柄上,展現出不怒自威的氣概,“你密謀行亵渎先祖的事,所為何意?”

“我也想知道。”

一個威嚴的男聲從大殿外傳來。

“國王陛下!”祭司和蜥蜴人護衛同聲驚呼。披着鮮紅天鵝絨鬥篷,頭戴金冠的高大蜥蜴人男性正是現任國王魯道夫四世,身後還跟着一個淡白皮膚的年輕蜥蜴人女性,是他的女兒美妮絲。手持長戟的兩列侍衛和法師将他們牢牢護在當中。發現封閉的傳送門可以使用,太陽.城的王廷立刻前來。

大祭司面皮抽動,面對教皇的威勢和國王的怒火,他一時幾乎失語。

開口的是另一名高階祭司:“你要審判我們嗎,國王陛下?那就先聽我們申訴吧。”魯道夫四世默認,這是蜥蜴人王國對罪人的法律。

“也睜開眼看看你們怯懦的罪。”高階祭司嘲諷一笑,“背祖忘神的愚昧者。”美妮絲公主大怒,厲聲道:“一派胡言!罔顧父王和民衆對你們的信任,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還敢颠倒黑白,指責王族!”

“陛下,我們遺失了真神的名,已經整整三萬零一千個年頭了。”大祭司蒼涼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布滿皺紋的手指對着天地,這是祈禱的手勢:“我們上對下,下對上,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敬拜祖宗本來就是亵渎之事!我們的神是奧瓦,只有奧瓦,我們行星的太陽!失落的神名!每次宗廟儀式都是煎熬我的心靈,挖出我這把老骨頭踩碎呀!”他劇烈地咳了咳。

“但是我們血脈傳承的榮譽感,不正是祖先對我們的珍貴教誨嗎。”美妮絲公主不解地道。

大祭司吐血似的吼:“這是權益之計!公主,當年我們的祖先錯誤的給軟弱的子民一個看不到日頭的希望,是愚蠢的決策!你知道嗎,公主殿下,你的态度就是我們對你們這些後輩絕望的由來!”

蜥蜴人公主抿起嘴唇,既困惑又懊惱。

“你到底想說什麽?”魯道夫沉聲道,不被老祭司悲涼的傾訴動搖。高階祭司狂熱地舉起雙臂,權杖高高指着天空:“恢複蜥蜴人的榮光,大舉進攻的機會就在眼前,陛下!”

“進攻?”

“您還不知道吧。”兩位祭司振奮地對視一眼,“這是一位恩人給予我們的提示,總神廟十年心血鑽研的結晶。我們地龍一族,個個是擁有高能量護身的骁勇戰士。其他領土的生命,和我們相比不值一提。”

“所以?”魯道夫皺了皺眉,對所謂高能量雲雲聽不太懂,自己的種族體能強大他清楚,但是稍微接觸外界就知道,科技力量是一塌糊塗。到現在都三萬個年頭了,當年那位商人的晶壁技術都沒研究透,談何進攻?

兩個閉門造車的祭司完全陷入了狂想:“這是神聖的複仇!打倒迫害我們,使我們遺忘神名的歸一會,還有毀滅我們星球和太陽的時計領!”

艾娜和伊恩眨了眨眼:這……倒不能說他們錯。

至今還有多少遺民後裔有這樣的勇氣,又有多少遺民後裔矢志不移地記住仇恨?向白銀女王投誠的特蘭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這時,奇異的轟鳴響徹整個衆神之都。

“怎、怎麽了?”護衛們有些騷動,美妮絲也面露驚惶。伊恩感到空氣中的磁場産生了微妙而持續的變化,艾娜延伸開去的空間感應看到四個半位面都在微粒層面重構。

難道……

大祭司掏出一面水晶石的小鏡子,啓動鏡環的魔紋,雙手顫抖起來,嘶啞地低喊:“誰?!誰能改動魔力核晶?”

黑發青年仿佛無辜路人地從另一側的走廊漫步過來,身後跟着兩個罪證。艾娜和伊恩驚喜地撲過去,阿爾托莉亞如釋重負地籲了口長氣。

“不知怎麽就出來了。”麗薩摸了摸頭,啧,她還沒來得及發動那個神秘的“氦閃”呢。蓋亞羞澀一笑。艾娜不意外,兄長接管了晶壁系統,為了防止有人搞鬼,自會全面搜查,發現掉到半位面外的蓋亞和麗薩,将她們傳送過來很正常。

但是,雖然哥哥每次都能絕處逢生,平安無事地回來,艾娜還是想痛罵他別再驚吓自己等人的心髒!

而且有幾個疑點,讓她沒有完全放心。

“你又是什麽人?”高階祭司怒氣沖沖。魯道夫和美妮絲目露震驚。塞亞心裏直打鼓,當年他要價太狠,交易的蜥蜴人一方十分憤懑,應該不會有他的長相流傳下來啊?

“我是受害人家屬。”塞亞嚴肅地道。麗薩露出尖尖的虎牙怒吼:“就是你們僞造了祖神龍?”

“那不是僞造,是複活!”大祭司急切地轉向魯道夫,“不征求您的同意,就和外面的人合作,我願意領罪!但這是當初對方給我們圖紙,試探我們誠意的條件之一。再者,等正式成功的一天,我們也會開城公布!”

“這是聖戰,陛下。”高階祭司趾高氣揚地嚷道,“我們相信,您不會遺忘太陽神的恩典,不會背叛祖仇和恥辱。蜥蜴人王族的血,必然還是熱的!”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剛剛還罵人家“背祖忘神的愚昧者”。艾娜和伊恩撇嘴。

魯道夫目光深沉,緩緩地道:“在試圖發動戰争以前,先問問你們始終沒解析出來的魔晶的提供者吧。”其餘蜥蜴人震驚地調頭。

果然被認出來了。塞亞耙耙頭發,忍不住道:“我真的是路過。”

這是不見黃河心不死的人。

哥哥,拜托你找也找高明點的借口……艾娜無力。魯道夫微微一笑:“雖然恩人您不願意留名,但是很幸運,受您恩惠的先祖當中有一位是畫家,回憶畫下一幅您的肖像,王室代代相傳。”他看向滿眼興奮崇拜的美妮絲:“小女就經常臨摹,她也随身攜帶着。”

伊恩好奇地接過畫卷,展開,大夥一塊兒傻眼。

這這……艾娜等人深切體會到不同種族的審美觀差異。

塞亞的額角暴出青筋:“只有眼睛的顏色一樣吧。”靠,不過像他這樣一藍一灰的“金銀妖瞳”,的确算是罕見的标志。

“呃,不像嗎?”魯道夫和美妮絲疑惑,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他們覺得位置很對啊。

阿爾托莉亞臉上泛起紅暈,小心翼翼地把羊皮紙畫像展平收起來。塞亞無聲地嘆氣,Saber是音癡,更是畫癡,對她來說,只要能想像成是他,就是100%完美留影。

“魔晶位面可以作為移動要塞,也能大幅強化體質和魔力感應能力。”既然被識破,塞亞索性攤開來,一言道出煽動了薩滿祭司的關鍵,連魯道夫的眼神也微微一變,“但是它的衍射能量是作用于粒子層面,又穩定接收生物體的信息反饋達成生态平衡。”說着,他簡述了幾條理論公式,兩個祭司連連點頭,這些是他們在長久學習後也歸納出來的總結,更肯定了這位蜥蜴人史上最尊貴的恩人的身份。

“所以,這種類平衡只要稍微出錯,就有可能造成大面積質量崩壞。比如說,肉體扭曲,精神紊亂。”黑發技術者開始忽悠,聽得衆祭司護衛冷汗涔涔而下。

“真的要把半位面改裝出飛行系統,至少還要遠距離攻擊的武器裝備吧,最基本也有四個部分,1,接收分析駕駛員腦波的裝置;2,航法跳躍計算工具;3,主推進器,4,狀态穩定儀——請問,這方面的進度如何?”

兩位祭司已經汗濕重衣,他們哪聽過這麽高端洋氣的設備,感覺上就要他們再花個三輩子的時間頭大,也許最後還摸不到影子。

啊,飛行要塞,多美好。

因為夢想是美麗的。

技術落後挨打啊,閣下,你們還處于實質的狩獵社會,就夢想着開一艘外星飛船攻打高科技堡壘了!伊恩在心裏連連吐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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