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1)

“克拉姆,如果一個人知道了光線折射的所有原理,他還能看到不一樣的夕陽嗎?”

“嗯嗯,我不喜歡看太陽,我只喜歡看你。”

“去死……所以我每看一本書,都不想把它看完。”

“塞亞,你是我唯一想翻完的書啊。”

“他當時回答我,你真的可以死了。”機械教皇哭喪着臉。

——題記

這是一個恢弘壯麗的殿堂,溫潤明亮的黑晶地板可以映出人的身影,青灰色的圓柱高聳地支撐起巍峨的穹頂,墨色牆壁用暗金色金屬澆注起華美盛大的花紋。

穿過宏偉得不似人間之物的拱形門扉,一張寶石和黃金鑲嵌的王座映入眼簾,此時王座上沒有人,盤旋着一團瑰麗耀眼的七彩光芒,外圍包裹在一圈濃郁的金色光暈中,整個大殿都籠罩着這不遜于陽光的絢麗輝光。

在常人感受不到的奇妙空間,無數概率在這裏交纏,充盈出無垠的奇跡與色彩。被世人稱為教皇,宇宙至強者的王者,以他最神秘也最本質的姿态存在着。

他看起來就像個人類二十四、五歲的青年,額前戴着的黃金碎星墜子沒有他的長發更閃亮,清透的天青藍眼眸宛如人們遙望天空看到的無上夢幻,看不出材質的黑色長衣包裹住勻稱得令人屏息的肢體,他神聖的容顏漂亮得難以描繪,讓人想起穿過聖壇上方的彩繪玻璃投下的澄淨日光,舉手投足都是光彩奪目的高貴與絢爛。

然而,此刻絕美尊貴的教皇一臉苦惱,看着對面和他一起用量子态喝午茶的自己。

“怎麽辦?四號,茵蒂克絲她們告訴我,她們要入睡了,所以……塞亞要來了。”

他的聲音像金石之聲一樣清越,和他用身體發出的聲音不同。

“嗯?”蜂蜜色長發的溫和青年微笑,“這不是很好嗎。”

“我的死期就要到了。”

“死在見到塞亞的幸福感中,一向是你的願望,零號。”四號溫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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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色的潘德拉貢在宇宙中航行。

艾娜一行沒有把安塔隆的身世告訴塞亞,玲在回程中說,塞亞中的暗示太深,一旦知道烏拉拉做了什麽,會産生懷疑觸發深層的精神禁锢,腦子變成一團漿糊……衆人恨得牙癢癢的。

沒奈何,大家只好說:安塔隆不是第三類接觸者,只是變異的第二類接觸者。至于怎麽個變異……就由玲去忽悠了。

塞亞沒有多問,畢竟安塔隆如果能夠參與思鄉計劃,這群幼崽加上克拉姆綁也會把他綁回來。

玲很遺憾,她本想将安塔隆抓來,讓塞亞研究他的靈魂,修複自己的,可是艾娜等人顯然對安塔隆心懷好意。

那句話也打動了她,相同的血脈,安塔隆的确算是塞亞的親人了。

如果此時在空島上和弟弟修複關系的安塔隆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一定會和她來場決定至高強者的決戰。

看到穿着大紅色洋裝,戴着火紅狐耳,紅着臉迎接大家的阿爾托莉亞,艾娜等人一時無語,看向某個罪魁禍首:你…你在我們辛苦拼命的時候,都在做什麽喪德敗行的事!

安塔隆的宅男屬性,絕對是因為基因就有這樣的成分。

“阿爾托莉亞!”麗薩欣喜地擁抱友人,金發騎士王開心地回以問候。塞亞幹咳一聲,道:“大家平安回來就好,我來做紙杯蛋糕吧。”

總算你不是堕落到底。大夥收起控訴的目光。

當晚,換下值班的艾娜和伊恩來到哥哥大人的房間。艾娜賊兮兮地笑道:“哥哥,拿出來吧。”

“什麽?”塞亞真心疑問。伊恩帶着同樣調侃的笑:“當然是相片集了。你這麽喜歡給克拉姆扮裝,又有相機,會不收集他的萌照才怪。拿來給我們看看,男女都有吧?”

被小輩看破私密興趣的塞亞有點臊紅臉,不過很快被分享的喜悅掩蓋,美滋滋地拿出自己的珍藏典籍。

真是……壯觀啊。

兩個幼崽榮幸地見到了被外界認為是“變裝癖”,教皇那龐大的人格形象。

姑且不論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的男男女女和千奇百怪的道具裝扮,他們最感興趣,也是塞亞最重點推薦的,當然是教皇克拉姆?維因那提亞的本體。

金發的絕美青年作畫的身姿,開懷燦爛的笑靥,趴在庭園裏看草木生長的樣子,抱着貓很惬意的表情;試穿新的軍服,把靴子脫下來舀噴水池的金魚;爬到信號塔的頂端,撈被風吹飛的帽子;臉趴在早餐桌上打瞌睡,杯子側翻牛奶流到地上;把報紙疊成中空的球狀,試圖将頭套在裏面看,而被頭發斑白的總管老淚縱橫地勸阻;被打掃的侍女嫌礙事,勒令蹲在床上,無聊下吹着肥皂泡泡;難得一臉認真地做着鳥窩,而因為搶了真正的鳥巢,遭到憤怒的小鳥追擊;被街上的民衆親熱地抱在懷裏,塞棉花糖吃;一手拿着一叢五顏六色的氣球,和戀人一起逛街……

零零總總,豐富得不可思議,融合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每個角落,展現在立體光維投影的美麗光束中。

艾娜凝視手上一張照片,顯然是帝國民衆拍的,教皇和他的戀人走在黃昏的風景中,眉眼都描摹在對方的目光裏,克拉姆眼中是讓人難以自拔的柔情和專注,含着令人心髒緊縮的美感。

這是……哥哥在這個世界的生活,他的情感軌跡。

少女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克拉姆?維因那提亞”對“塞亞?依路安那”的意義。

還有,許多帶有某人情趣傾向的裝扮照片。

睡眼惺忪的教皇穿着草莓睡衣、桃子睡衣、雲朵睡衣、心型圖案睡衣……等等萌系睡衣,還有埋在軟綿綿的大床裏,穿着毛茸茸的動物連身裝,絕美的容顏居然和那身衣服無比融洽,憨态又美麗。

太……太可愛了!伊恩捧住胸口,艾娜感覺自己對克拉姆的芥蒂搖搖欲墜。

算了,這麽美的嫂子,讓哥哥揍一頓,打出兩個熊貓眼,娶回來吧。

旅途平和地進行,目标——星雲帝國。

哥哥大人終于能前往心心念念的地方,實現他胖揍戀人的願望。

星雲帝國到自由之章的距離,只能用量子雲計算機統計,但是對塞亞而言,卻是到自家後院般熟悉的路程。

到達的前一天,他一如既往夢見了星空。

那是負宇宙絕對沒有的星空,遙遠陌生的星座,緞子般的銀河,流光溢彩的星辰映在深邃無邊的天幕,美得如童話一般,那樣清晰,那樣刻骨銘心,他遙望她,感到無限的凄楚和憂傷。

他伸出手,想走向她,卻無法自抑地回首,金發璀璨的青年站在高高的宇宙港上面,孤獨又美麗,向他傳達出滿滿的燦爛感情: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塞亞了。」

克拉姆,殺了我,把我做成一個不會思考的宇宙吧。

第二天早晨,因為某人賴床,衆人集體來他的房間。

“哥哥,起來了啦,估計下午就要到了,你什麽時候不好睡懶覺。”艾娜氣急敗壞地教訓兄長。

“都老夫老妻…不,老頭子了,哪來的初戀小男生的急不可捺。”黑發青年整個人埋在被子裏,用理性的口吻道,伸出手揮揮。

伊恩眯起眼:“塞亞,你敢發誓一點不想見克拉姆?”

沉默,多莉雅從床頭跳下,鑽到被窩裏,拍打了會兒,塞亞坐了起來。

他的聲音難以形容的疲倦,神情卻讓人無從找到任何情緒的空隙:“好了,小鷹,小倉鼠,全部出去,我這就起來。”

艾娜有點在意哥哥的眼神,虛無又沉寂,卻蘊涵着平靜內斂的光亮,宛如虛幻朦胧的生命最後綻放的美麗。

空島商人熟練地洗漱着裝,就像他在旅途中無數次所做的那樣。

他一生經歷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波瀾起伏,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可是他不能擁有那個人,把他填滿他的全世界。

至少……在停留時,把那樣的快樂充實都抓住吧。

當小輩們在餐廳看到隊伍的實際領隊,他已經完全恢複原狀了。

“阿爾托莉亞又睡了。”麗薩無精打采地吃蔬菜三明治,自從被某個克拉姆的料理荼毒她就不吃葷了。蓋亞開心地嚼着夾蛋土司,因為收容她親人同胞的植物星球在星雲帝國附近。琉霖感慨:“沒想到才出來這麽會兒時間,又要回去了。”伊恩好奇地問道:“對了,霖,你去過星雲帝國,那裏是怎樣的?”

“還是你自己看吧,很難形容出它的……規模,立體投影也不能。”

艾娜還是很擔心:“哥哥,你沒事吧?睡得不好?”黑發青年喝了口咖啡,現燒的濃縮咖啡口感濃厚香醇,回味無窮。

“沒,睡得太好了,所以有些舍不得。”

“夢到克拉姆?”伊恩打趣地笑道,塞亞不情願地嗯了一聲。衆人興致勃勃地看過來,這些天他們最大的調劑就是打聽各種八卦了。

畢竟,宇宙旅行是很枯燥的事。

艾娜心疼兄長能那麽長久歲月的堅持下來。

“那就說說吧。”伊恩本着探案的精神道,“你們什麽時候好上的?”

“你就這麽無聊?”塞亞迸出青筋。

“哎呀,哥哥,說嘛~”妹妹的撒嬌讓妹控敗下陣來。

“就是某一天,抽風一樣的告白了……”

「塞亞,我喜歡你!」

啪嗒!青年手裏的書落地,瞪着面前的友人,他想欺騙自己是那種哥們間的“喜歡”都不可能,克拉姆緊緊盯着他,眼神傳遞出的感情熱切純粹又直接,來自唯一的答案。

「你吃錯藥了?」他只能勉強擠出這句話,腦子還處于真空狀态。

克拉姆疑惑地問:「吃錯藥?不,我沒有吃藥。」

「那你向我告白!?」塞亞暴走。

「我喜歡你啊。」

「不是這個問題!你怎麽可以向我告白!」

「因為我喜歡你。」

「你※○&¥……」

當天的對話,在為什麽,和我喜歡你之間糾纏了很久。

當塞亞正式接受仇人變朋友,又從朋友變成愛慕者,已經過了很久。

之後,每次被逮到就收獲“塞亞塞亞,我最喜歡你了!”的熱烈告白,又難以斬斷這段關系,一開始是舍不得,這個人很可愛,是他頭痛又尊敬的友人,本來就做不到絕情,後來是有點動搖,覺得……老是告白失敗又長期被躲的克拉姆很可憐。

看到他來就綻放出喜悅無比的笑容,想親近,又因為他厭惡離去的态度越來越不敢靠近,在周圍繞圈子的樣子讓人于心不忍,同性戀也沒什麽大不了,只要好好糾正……抱着這樣的想法,他不知不覺被繞圈子的克拉姆給繞進去了!

回憶過去的情景,塞亞又是頭疼又是甜蜜,又是懊惱又是無奈,把克拉姆種種混帳無恥,又讨人喜歡的模樣描述了一番。

衆人聽得興高采烈,唏噓不已。

果然還是要死纏爛打加可憐可愛才能攻克哥哥這樣別扭又溫柔的男子。艾娜心道。伊恩心想要是沒認識艾娜,被克拉姆這樣的美人锲而不舍追求十多萬年,估計他也守不住。

直男掰彎是有講究的,換個粗犷的大叔,再怎麽癡情追求都只會引起反胃,可是一個美到打破性別的男子,再加上原好友的砝碼,就是兩個數量級了。

“那哥哥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克拉姆的?”艾娜情不自禁地問。

在妹妹面前,塞亞沒有隐瞞,支着下巴望向瞭望窗外,仿佛凝視着某個過去珍藏至今的片影。

“因為有一刻覺得……沒有辦法再不喜歡他。”

那個在天空回首的一剎那,是他一生最深刻,最悲傷,也最幸福的永恒。

最初,是無邊無際的黑色太空,像是曙光前的黑夜,突然一顆金色的星星出現了,律動出光的潮水,那竟是一個漩渦星系,随着難以言喻的接近顯出它磅礴的氣勢。更多的星雲交相湧現,它們隔着星河那麽遠的距離,卻跳動着同樣悠長有力的脈搏,在宇宙中争相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形成金色星海中的一排排波浪。

莊嚴萬千。

如果能夠從俯瞰的角度環視寰宇,那些閃閃發亮的星系構成了只能用藝術形容的優美陣列,每一個星系都有一顆無比輝亮的曉星,如同一顆顆金色的心髒。無數水晶般透明的星間軌道仿佛光的溪流,傳遞着一波波燦金的波瀾。它們美麗到極點,像最熱愛生命的藝術家指尖勾勒出的絢爛傑作。星雲帝國特有的晶格塔如同懸浮于虛空的古老浮雕,只有導航和戰鬥系統啓動能看到它們一閃即隐的光芒,散發出的能量介質卻彌漫了廣闊星群的每個角落,不斷變幻的形态透出某種機械般嚴密的規律,像另一件宏偉無比的工藝品,巨大的反應場構成了一個個完美的圓環,為壯麗的星宇增添了七彩炫麗的光輪。

這些耀眼的恒星、璀璨的星河、雄偉精密的高塔、波瀾壯闊的星雲,人間沒有詞彙能形容這樣的瑰麗,這樣的輝煌,這樣的浩瀚,層層疊疊烘托出如綻放的水晶玫瑰的蕊心——那座教皇置身的極光之城,首都星「海爾施羅姆」。

艾娜一行屏息站在感應光屏前,帶有實體感觸的接觸儀讓他們完整地體驗到星雲帝國無法用筆墨和想象描繪的光輝圖景,那奪人心魄的恢弘氣象。

“太美了……”金發少女喃喃。

塞亞雙手放在駕駛平臺上,一眨不眨地凝視靠近的金色星群。

我回來了,克拉姆。

他看過拜訪過許許多多宇宙絢麗壯美的事物,那些幽暗的負能量雲團,永凍的死星,有知覺的隕石帶,比任何大海都廣闊的星際塵埃,生活在虛空中的巨獸——可是只有這一處是他最渴望駐足的。

通過蒲公英航道,更清晰的印象一一進入少年少女們的眼中,沿着星間軌道公轉的行星,無數民間船艦穿梭其中。如同一個個球體的星門閃爍着彩光,吸引着游動的艦艇。每個星門周圍都有機動要塞,合攏成錐形的複式結構有一種特殊的聖潔感,連綴的表面又流淌着機械特有的精密美感。能看到它們向工業行星延展的運輸管道和活動臂架,最短的都超過三千公裏的長度,無數貫穿建築的複合材料電梯就像支撐古代神殿那沉重屋頂的圓柱,有人員不斷地上上下下。連接宇宙港和地表的軌道塔反射着遙遠恒星燦爛的光輝,無聲地懸浮在距離海面數千米的高空中。

反物質燃料工廠、帝國軍艦生産地、船舶修理廠、軍士官宿舍和官邸、宇宙庭院、大型漂流商店、蛋白養殖基地、虛空水耕農場、娛樂場所、無重力游樂園、模拟引力訓練場……等等設施構成了光群的珠鏈,散落在廣大的星河中,似乎每個都不相關又遙相呼應。

艾娜等人只恨不能長出一百只眼睛看盡沿途的景物,這時,伊恩注意到一些突兀的事物。

“塞亞,那些是什麽?”

那是數百顆小行星群,人工大地特有的金屬質感,似乎還沒建好,不停地有巨大得不可思議的機械裝置均勻有序地布置環境,注入藻類急速繁殖産生大氣和水,穩定了氣象和地形後,将适宜的細菌和動植物逐步運送進去,進行綠化養殖工作,少數行星已經可以看到零星的綠意和清澈的海洋。更多的還未成形,粗壯的粒子加速器飛快結合出氦雲和氫雲,帶電的纖維雲中逐漸聚集起岩屑和金屬物,送到計算好的軌道上,往複撞擊出類似球狀的天體,就是那些小行星的雛形。

“應該是遺民落戶的基地。”塞亞看了一眼就猜出。遺民們萌生深切的感激。

艾娜糾結得心快分成兩半,因為塞亞的遭遇,她想用西洋劍捅克拉姆一個透明窟窿,可是從遺民的角度,她又感謝他所做的一切。

呀呀——不行,還是要扇克拉姆兩個耳光!

教皇的戀人顯然是暢通無阻地進入帝國的領地,第一航區的指揮官在屏幕上幾乎潸然淚下:“塞亞大人,您終于來了,您再不來,我們的日子沒法過了。”

小輩們群汗,原來這就是星雲帝國民衆和教皇戀人的相處——求助對象。塞亞卻不吃對方的一套:“只要他沒心血來潮挖穿教皇廳下面的土地,讓首都星穿孔,你們的日子都會很滋潤。”

“因為教皇陛下的憂郁,宮裏的貓死掉好多。”

“他幹什麽!?”

好悲劇,伊恩擦掉額頭上的汗珠,艾娜他們嘴角抽搐,蓋亞為貓咪們的命運提心吊膽。

話說,教皇最喜歡的動物是貓。

“科學院研究,教皇陛下的氣場出現了變化,他也試圖控制,可是小貓還是連續死掉,母貓不生仔,因而更憂郁了。”

說着指揮官就為教皇陛下的心理狀況憂慮不止,這是惡性循環啊。塞亞黑着臉和第二航區的軍官通話,加快速度往那個麻煩的情人那兒趕。

到極光之城海爾施羅姆最近的路線是通過星門,不過塞亞不想排隊或妨礙民用航道,就選了最便捷的軍用航道。

晶格塔的聯絡員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表達了一番對英雄的景仰之情(塞亞:我不是烈士),看到一個通訊光标,小姑娘的臉更通紅了,滿懷夢幻的憧憬:“塞亞大人,軍需官克裏妮大人有給您的私人通訊。”

克裏妮?伊恩聽過這個名字。

出現在屏幕上的身影奪去了艾娜等人的呼吸,令他們深深震撼:那是克拉姆的容顏!

零號的教皇其實更具有中性特征,他的美超越了世俗的定義,可以用極盡絢爛的詞彙形容,卻很難用人類的□□定義,因為他靈魂的差異,無論哪個克拉姆都有光輝神聖的共性,卻有不一樣的特性。

而這位,顯然是最适合原本“他”的形象的,女性。

她黃金之河般的長發被造型別致的水鑽頭冠挽起如同雲鬓的發式,高貴優雅,純淨不染纖塵的水色眼眸非常适合她,絕美的笑靥如盈盈化開的水漣,婉約而寧靜。

女神!妥妥的女神!

伊恩深刻理解了某位流傳千古的帝國人民的心聲“對着一個長得天姿絕色的男陛下和女陛下,我飯都能多吃三大碗”——尼瑪太對了!

星雲帝國的人民好幸福,不說物質生活,精神信仰被滿足得都升天了。

難怪塞亞這種老油條都露出有點扭捏的神情。

“克裏妮。”

“塞亞,真高興看到你來。”金發女郎溫婉而深情地凝視戀人,過了會兒,轉向他身邊的人,“歡迎你們來到星雲帝國,孩子們,願你們在這裏得到快樂與自信,歸途與夢想。”

艾娜等人直接紅了臉,伊恩已靈魂出竅,進入了天堂暢游的境界。

“雖然我也要入睡了,還是想和塞亞見一面。”克裏妮殷切地道,“零號很想你,你這次多陪陪他,好嗎?”

“我只希望,他別試圖躲到貓毛裏!”

塞亞可以想象,帝座上抖抖索索的七彩光球正在越縮越小,估計已經和蝌蚪差不多大。

“我們就像一個晶體的不同面,切割只會支離破碎,結合在一起又會不小心傷害到心愛的人。”克裏妮的雙手在胸前交握,“真不可思議,這樣的存在,會被塞亞那樣憐惜地寵愛,和第一次遇到星雲領的人們一樣呢。”

“……”塞亞好奇地挑眉。

克裏妮笑道:“我們對你共同說一句,歡迎回來。”

從天頂位置朝下觀察,通體散發着純藍色柔光的人工星體,首都星海爾施羅姆坐落于群星系的十二點鐘位置。

那樣的藍就像教皇的雙眼,寧靜得讓人想起天國的天空,升起朝拜的渴望。

十多小時的星際飛行後,船平穩地停入帝都宇宙港,艙底和軌道摩擦出些許火花。

從五萬公尺以上的太空層俯瞰,廣袤的鹹水海圍繞着洲際平原,如同一整塊巨大的藍寶石,在明麗的日光下,閃爍着晶瑩剔透的華彩,銀白的修長旗艦游弋其上,漂移的海島和從海底浮起的城市是這裏獨有的特色,據說是教皇陛下想體驗水鳥一樣遷徙的感覺。

白雲如水,緩緩淌過清澈明亮的藍天,平原上姹紫嫣紅草長莺飛,當地正是四月,帝國的街道春意濃濃,宇宙中最負盛名的黃玫瑰花海和金色楓林如同這裏永遠的盛景。

宇宙港熱鬧如沸,等得望眼欲穿的人們猛搖香槟大開PATY,狂呼雀躍,只恨他們的“國母”幹什麽不從星門跳躍過來,偶爾利用一下特權又不是不可以。

黑發青年感慨萬千地走下舷梯,後面跟着滿懷好奇的小輩們:“我離開這裏317年了,一點也沒有時過境遷的感覺。”

“咦?”艾娜納悶,她知道除了瑞泰爾人那樣經過基因改造的例外、天賦異禀能夠活很久的強者,負宇宙人的壽命和正宇宙的碳基生命差異不大,因為天災人禍多,平均生存年齡只有50歲左右。

所以,哥哥在這裏認識的人應該不多。

“不是歲數,是氣氛。”

塞亞輕輕咬牙,預見到了馬上要發生的事:“這種散漫,喧鬧,把某人當寶的氛圍。”

話音剛落,擴音器的廣播響徹雲霄:“教皇陛下,塞亞大人來了,快出來啊!”後面跟着哇啦哇啦一群人急切的呼喊,似乎是“您來也行”、“我們扣留了他的船”之類,被發言的軍官一通吼:“閉嘴,讓我再通報一遍”,然後拍胸保證一定會把塞亞護送到教皇宮。

“……這樣擾民不會被抓起來嗎?”伊恩搖搖被震得昏昏作響的腦袋,其他人的樣子也差不多。塞亞嘆氣,顯然已經認命了:“特殊情況不會。”這特殊情況定義太廣了。

“好了好了,我這就去那邊。”趕走随行過來的人,塞亞領着妹妹朋友換乘另一艘可以轉變成地上車的大氣層內往返艇。一隊人緊張地進入潘德拉貢,查看沉睡的阿爾托莉亞的情形。

喧嘩的宇宙港到處是熱烈舉杯的人們,自動販賣機和滾動行李架來來往往,信息欄置頂了教皇戀人到來的消息。艾娜感到,這裏的人工重力已經修正到普通人感覺最舒适的數值。

幾個整備員對他們正要乘的船做最後的檢修,一位整備員熱誠地道:“塞亞大人,請多留一段時間吧。”黑發青年看了看他,默默點了點頭。

星雲帝國有一種寵愛教皇的氣氛。

這種氣氛健康又活潑,和睦又樂觀,帶着寬容、向上、友愛、親密的情感,所以他旅行了那麽多地方,最喜歡的還是星雲帝國。

其他人也感到了這股氛圍,走進小艇,艾娜不安地問:“哥哥,會有人反對你和克拉姆在一起嗎?”

塞亞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有就好了!”

他是不折不扣的開國元勳,至今還在軍部挂着技術總監的職務,身兼DOLL武器系統開發師、軌道與衛星之父、戰術指導大師、首都機械整備師、首席飛行員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名號,沒有一個帝國人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是源自“教皇的戀人”,而是他原本的事跡。

這些歷史很不幸地流傳了下來,當初拒絕克拉姆期間,就承受了很大的國民壓力。

他們也不是會強迫他做什麽,就是會用那種“遺棄有罪”的眼神看着他。

遺棄個毛啊!

……雖然他對克拉姆是有這種心情。

放心下來的金發少女興致勃勃地觀看風景,在塞亞的駕駛下,小艇穩穩開出加速通道,通過全景角度的視窗,巍峨壯觀的地上大陸映入眼簾,雲氣蕩過深藍的翼身,仿佛能呼吸到外面清新醉人的水氣。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教皇宮的方向,主建築如同垂落的雙翼,有着優美絕倫的弧形曲線,全部是宛如晶體的黑色物質構成,溫潤深邃,又散發出耀眼的金色流輝。周圍如翩跹的羽毛的全是教皇的宮殿和帝國中樞,同樣的黑色構造,像神秘的夜空閃耀着點點金光。

塞亞看的是教皇廳前面的廣場,那個醒目的身影,心想:我該拿他怎麽辦呢?

那些想要揍人的念頭,擔心他傷勢的挂念,祈禱能留下的願望,全不見了,他的腦海空空如也。

連操縱飛艇也是基于本能。

艾娜等人也看到了,欣喜不已,艾娜回頭看了一眼哥哥的打扮,米色套衫和鐵灰色長褲,夠潇灑帥氣,可是實在不像正式見情人的樣子。

雖然之前表現得很沒出息,但克拉姆好歹是統治一個星際帝國的皇帝,擁有獨立高尚精神的教皇,還是站在了家門口,迎接遠道而來的戀人。

只是他的臉上帶着掩不住的不安和無措。

他是零號的克拉姆……下了飛艇,艾娜等人久久恢複不了神智。

比陽光更絢麗的金發折射出不屬于人世的輝煌和尊貴,容貌也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澄淨的天青色眸子蘊含着無與倫比的高貴,每一處都是那樣完美,好像造物精心打造的傑作。

凝視他,會感到超脫感官的震撼,從這個渺小的軀殼脫體而出,被溫暖浩瀚的光芒包容,像是初生時親人的擁抱,也像是生命最後的沉眠歸宿,充滿了神聖至高的意味。

他身穿淡綠的襯衣和簡潔的白色無袖長衣,幾乎有一種不染世俗的氣質。

克拉姆讷讷打破沉默:“塞亞。”如管風琴一般豐潤而靜谧,恢弘而柔和的音色令人靈魂震顫,艾娜等人再度失神。

塞亞大步上前,右手在褲腿旁捏了又捏,掄起,克制般握緊。

“你……”嘆了口氣,手還是輕輕放下,擱在那頭和暖的金發上,低沉的聲線繃緊了擔憂,“沒事吧?”

教皇猛烈搖頭,金色的長發搖成了橫線。

還是克拉姆啊。熟悉的反應讓一行人迅速調整過來,注意到旁邊沒有人山人海的随從,只有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穿着總管的服飾,還有一些侍女,教皇宮似乎人不多。也是,現在大多數事情可以交由機器人完成,克拉姆也沒有大擺派頭的習慣,旅行期間都是給吃的就吃,給床就睡,一點不挑剔。

不過艾娜感應出,這裏滿天的微型攝像頭和隐形照相機,線路來源有附近的官邸,也有大街小巷,看來給公衆人物拍照不違法。

塞亞看着這張深刻在每個夢境和久遠之上的面容,心裏難以名狀的悸動,算一算,他們已經317年沒這樣真實的接觸了。

每次見到一個克拉姆,一方面深埋的感情得到了撫慰,另一方面,對這個人的思念反而更深……在意識到時,他采取了數學家的果斷行動力。

嗚哇——不僅艾娜一行心跳臉紅,帝國一方更是激動萬分,屏息注目教皇和他的戀人火熱激吻的場面,如果那些偷窺器不是先進裝備,這裏一定閃光燈亮成一片了。

哥哥,你的肺活量太厲害了……艾娜看得都快喘不過氣來,她還不是那兩個親了至少十分鐘的人,可能越是悶騷的人爆發出來越激烈。

伊恩已經不好意思地別開眼,又瞄過去,再轉回來,又瞥……艾娜斜睨他,在意識裏吐槽:(當心變掐吧眼。)

(哎哎。)褐發少年不得不承認,當美到超越性別之限,即使倆男的親嘴也沒有不自然的感覺。

而且美呆了。

麗薩對蓋亞偷偷咬耳朵:“他真的是阿爾托莉亞嗎?”

事實上,她覺得克拉姆陛下長得有點柔弱了,不符合她想象中強壯的蜥蜴人男性。

琉霖是最遵循“非禮勿視”的一員,看了三分半鐘後轉開了眼。

黑發青年頭後仰,想到什麽地擡手捂住克拉姆的嘴,他知道愛人動情後的聲音絕對會讓這裏所有的人還有偷看的所有人從頭軟到腳,魂靈升天,他可不想那樣的聲音被人聽見。

拽着那個還暈陶陶傻在當地的人往宮殿裏走:“我們進去。”

“塞亞大人。”基于禮儀,總管叫住他,“請問您還是住原來的宿舍嗎?”

塞亞腳步微頓,手指無意識地緊了緊:“……不,我和克拉姆一起睡。”

教皇陛下,太好了啊!!!!

帝國全民只想放煙花,慶賀他們的統治者獻出保留了那麽久的貞操。

在街上已經傳出歡呼的背景音中,總管帶着十倍的殷勤将他們引進宏偉的教皇廳,一路結結巴巴地介紹,喜不自勝。當然,艾娜他們有自己的房間,由侍女帶去。琉霖和塞亞打過招呼後,去看住在療養院小別墅的養母。

(哥哥,要好好把握哦。)艾娜擠眉弄眼地調笑兄長。伊恩倒是想勸他把持住,要是開了葷,其他克拉姆怎麽辦?以那數量,絕對會精盡人亡的!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伊恩遠遠揮了揮手,祝他雄風不減。

兩個小輩的心思,塞亞怎麽會看不出來,他也不是沒那個打算,只是他的身體……

該死的性向!

克拉姆回過神,期盼地看着他:“塞亞不生我氣了?”随即又落寞愧疚地道:“塞亞不要理我,別來星雲帝國。”他突然跳起來,拉住戀人的手:“對了,你留在這裏,DOLL系統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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