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屁孩紮堆的地方出小霸王

----

我瞪着眼睛,從外觀看來應該是下半圓形狀,但我還沒照過鏡子,不曉得現在的眼睛長什麽個形狀,是不是能瞪出完美的死魚眼。

身處目前的姿勢,能看到的只有貌似很高的天花板。

木板整齊排列,以現在的視力看不清上頭是否有木紋,不過地板是木質的,那天花板也是吧。

今天貌似醒得比較早,都發了一會兒呆,婆婆的腳步聲還沒響起。

之前流掉的東西又爬回來一點,我腦袋裏充滿了另一個語言的詞彙,卻沒有詞彙相關的記憶。

舉例來說,我知道蘋果是什麽,但我想不起任何跟蘋果有聯系的畫面。完全就是在腦袋裏擺了一本這輩子都用不到的辭典。

翻成側躺的姿勢,我盯着的睡臉看。

洗澡的時候确認過了,我這輩子還是個巾帼,旁邊那個是我兄弟。

他實在是很會睡,連喝奶的時候眼睛都是閉着的,要不是嘴巴有在動,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婆婆買來給我作伴的娃娃。

一直睡會不會傻掉?

我蠕動自己肥短的身軀,靠近他一點,想戳他的臉,卻因為肌肉控制不好變成拍打。

他喳巴幾下嘴,想躲開我的騷擾,眉頭微微皺起,偏頭繼續睡。

還想再多騷擾幾次,等待已久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我趕緊翻回去,瞪大眼睛對走進房間的婆婆伸出雙手求抱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

Advertisement

三年的時間夠一個什麽都不能做的嬰兒成長為到處亂跑惹禍的小屁孩,我的兄弟不知哪時突然覺醒,不再從早昏天暗地睡到晚,現在喜歡叽叽喳喳的講話講不停。

我認為是腦袋裏那本辭典的原因,導致我說話只會蹦單詞,無法講出完整的一句,而且限定動作和名詞,其餘例如形容感覺的我只會茫然四顧。

婆婆對我的表達能力傷腦筋,也曾經帶我去看過醫生,但似乎檢查一切正常,因為事後沒有更進一步的治療或是吃藥。

別人講話,聽其中的單詞,連蒙帶猜,我能了解八成,但再長一點的句子我就只能幹瞪眼。

婆婆神色焦急地和別的婆婆媽媽們讨論我的狀況,最後決定多對我講話,講慢一點,希望我能早點開竅。

對此我聳聳肩,堅信這只是我暫時無法從‘母語’轉換過來新的語言,時間久了我就能順暢交流了。

過完三歲生日,婆婆将我和我兄弟送到類似幼稚園的地方,和其餘許多小孩子一起上課玩耍,至此我才發現這個世界的奇特之處。

摸摸桌上的黑色金屬物品,沒記錯這應該叫做手裏劍吧。

旁邊那個是苦無,還有一根細細長長很像牙簽的東西。這裏是忍者世界嗎?

操場上,老師正雙手比劃着奇怪的手勢,喊了一聲,他貼在木頭上的小紙條立刻炸開。

恩,還是個有奇怪力量的忍者世界,奇怪的力量名為查克拉。

在幼稚園的日常行程是,早上聽老師說故事或一遍一遍地講解查克拉基本原理,好像這樣就能讓我們這群小孩體會到那究竟是什麽一樣;中午吃便當午睡;下午跟着老師打拳踢腿、練習扔武器,大約三點時自由活動,等待家長接回家。

俗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堆小屁孩紮堆的地方就有小霸王。

小女生們還好,但小男生們特別喜歡欺負我,因為我是‘連話都講不好的笨蛋’。

這個詞是我猜的,他們軟趴趴的奶娃娃音,我只聽得出八嘎這個詞,意思不是笨蛋就是白癡,小孩子能拿來罵人的詞彙能高級到哪裏去,至于前面的形容詞我自行腦補。

通常他們只會圍着我八嘎八嘎地叫,比烏鴉還吵。

我聽之任之做我自己的事,懶得跟他們計較,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以我的表達能力根本吵不贏。

這時候我的兄弟會跑過來朝他們揮拳,他們再互吐幾句口水架,婆婆就會來接我們了。

今天婆婆來得比較晚,那群小鬼也不知哪來的膽,偷拿桌上老師擺着講解用的苦無,扯住我的頭發就要往下削。

一時之間,所有還沒回家的小孩都盯着這裏看。我的兄弟撲了過來,掄起拳頭朝帶頭的壞小孩揮過去。

揮空。

這一拳轉移了小孩們的注意力,他們改圍着我兄弟,許多胖短的手帶着惡意推攘他,等他跌到地上又用腳踢,一邊哈哈大笑。

我的兄弟剛才的背影,和現在被圍毆取笑還不忘怒罵反擊的景象,像在我的腦殼上敲開一個洞,一道光照入了原來被黑暗盤踞的腦海裏。

我終于意識到,不是我學不好新的語言,而是我從沒有真心認同現在的身分。當人在潛意識拒絕所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切時,又如何能接受外在的事物呢?

我爬起來,順便從地上拿了塊石頭,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擺好姿勢,用力地朝領頭的小孩丢過去。

石頭正中屁股,砸得他往前撲倒在地。

那群小孩明顯是吓住了,大概沒想到從來不反抗的我一出手就這麽兇殘。

我又從地上撿了塊石頭,作勢要丢,那群小孩一哄而散,領頭的小孩也連滾帶爬地哭叫着媽媽跑走。

腦殼被敲破的同時,也敲碎了語言對我的禁锢。

我對着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喊出了此生第一句完整的話。

「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人,我見一次揍一次!」

如此長的句子,咬字清晰吐字順暢換句不帶換氣,跟便祕很久終于拉肚子一樣爽快。

等到所有的背影都變成小黑點消失,我跑到趴在地上、對我笑得像白癡的小男孩身邊,拽住他的手臂撐他爬起來。

「你會講話了!」

一巴掌巴上他的後腦勺,我翻了個白眼。

「我本來就會講話。」

他摸摸被我打的地方,傻傻的笑,任我拍去他手腳上的塵土。

至于衣服上的,我無能為力,只能等回家再讓婆婆洗了。

這次事件後最大的轉變是,當我聽到有人在叫我時,不再認為有人在講烏漆哈夾枯蘇伊,而是,宇智波若水。

喔對了,那個剛才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現在挂着淚痕嘻嘻哈哈和我勾肩搭背,踏着夕陽餘晖朝向家裏前進的家夥,是我的孿生哥哥,宇智波帶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