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方老師那個派對上去的都是熟人，大半都是漫畫圈的作者。龍醫生平時很少跟人來往，邀請來的唯二好友也就是韓喬野和謝春開，尤其是韓喬野還叛變了，特意跟他講了下，自己是方老師那邊邀請人的家屬。

韓喬野送了卓一凡過去，自己瞧見龍宇還特意過去打了招呼，對他道：“龍宇，我也很想接你帖子，但是你知道，我現在跟平時不一樣了，身邊有人，總要以家庭為重。”他說的得意，仿佛不是要去龍醫生的婚禮，而是邀請了龍醫生來自己婚禮。

謝春開倒是一副好脾氣，笑了道：“龍社放心，我還是站在你這邊。”

他們三個高中時候組了文學社團，龍宇是社長，韓喬野和謝春開兩個是副社長，這麽多年一直到了現在也時常拿這個稱謂互相打趣。

龍宇對他們以什麽身份來參加并沒有異議，只笑着同他們舉杯：“家屬要照顧好人。”又對謝春開道，“祝你早日也找到自己的家屬。”

韓喬野一杯喝下，春風得意。

方老師包下了一個公館開派對，外面玻璃房裏有甜點，一樓是娛樂室，二樓是休息的房間，待客誠意十足。

這幫漫畫作者們也大多都宅，他們這次來的人不少都是在網上聊了好多年真正見面卻還是第一次，頗有些網友見面認親的感覺，不少人都趁着這次機會互相聊了起來，氣氛非常熱鬧。

卓一凡跟了方景堯這麽多年，師父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換了平時早就去勾肩搭背的聊天了，但是今天喝了兩瓶啤酒之後，就坐在那霸占着麥克風唱歌，唱了一半又扔下話筒跑去找方景堯，抱着他師父的腰哼哼唧唧。方景堯推他一把，他也沒松開：“師父，以後你就不是我一個人的師父了……”

包廂裏人多音樂也大，剛才那首歌被另外的朋友撿起來唱了兩句，很快切過去換了一首歡快的歌曲。

卓一凡卻總有點高興不起來，他賴在那跟自己師父撒嬌，燈光昏暗但還是有人瞧見了，拿着麥克風在那噓他：“哎哎，快放開方老師啊，今天晚上他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咱們大家的！”

方景堯摸了摸他腦袋也跟着笑：“多大了啊，還離不開師父呢？”

卓一凡腦袋蹭着他肩膀，紅着眼圈跟他小聲說話：“我跟了你這麽多年啊，師父，我十三歲遇見你，就沒離開過……”他頓了一下，帶着鼻音在那悶聲誇了自己一句，“別人談戀愛這麽多年也該散了，這麽想想，我也挺牛逼，對、對不對？”

方景堯哭笑不得，哄這個小醉鬼道：“對對對，你牛逼。”

卓一凡額頭抵着自己師父肩膀，還在那不肯起來，像是一個跟大人耍賴的小孩。

又像是其實什麽都知道，所以借着最後的一點時間，把自己心裏那點不舍都傳遞給對方。

韓喬野拿了麥克風清了清嗓子，低聲“喂”了一聲，等人都瞧過來才笑了道：“我也唱一首吧，唱得不好，大家見笑了。”

他唱了一首《盛夏光年》，歌裏唱：

讓盛夏去貪玩把殘酷的未來

狂放到光年外

而現在

放棄規則 放縱去愛

放肆自己放空未來

……

韓喬野身高腿長，坐在那裏領口打開兩顆扣子，露出小片胸膛，跟行走的荷爾蒙似的，聲音更是磁性得不像話，低聲沙啞，撩動心弦。他像是天生就習慣在這種場合炫耀自己的一切優點，也習慣被衆人豔羨的目光環繞，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羽毛華美矜貴，高傲不看旁人一眼。

此刻他擡眼的時候，卻看着卓一凡。

卓一凡趴在方景堯肩上，也在歪着頭看他，一雙眼睛還是紅着的，但是已經忘了哭了。

唱了半曲，韓喬野的目光就看向卓一凡那邊，沖他舉了舉手裏另一只麥克風笑了道：“一凡過來啊，跟我合唱一首？”

卓一凡縮在方景堯身邊，擡頭去看自己師父，他喝得有點多腦袋裏暈乎乎的，被韓喬野那邊吸引又潛意識有點害怕。

方景堯拍拍他的腦袋，笑了道：“去吧，師父在這看着你。”

卓一凡這才過去了。

韓喬野一直伸着手，等他過來也并不是扶着的意思，直接拽了一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笑着給他又點了一首歡快的，他還拿着麥克風，聲音一點都沒阻礙地放大響起，像是把低聲的耳語放肆地說給了所有人聽：“你想唱什麽？我陪你。”

音樂聲有些大，鼓點密集，這道聲音聽在卓一凡耳朵中帶着隐蔽的暧昧，他擡頭看看韓喬野，對方也含笑看着他，滿眼的寵溺。

心裏少的那一塊就像是被什麽補上了似的，擔心了那麽久，反而沒有那麽怕、那麽痛了。

包廂裏人多，熱鬧依舊。

韓喬野照顧着卓一凡，但人多勢衆，他不過去給小孩倒杯水的工夫，轉頭回來就看到卓一凡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小哥一起碰杯喝幹了一整杯酒。卓一凡這次是真喝多了，眼神裏透着點迷茫，很快又在音樂和氣氛的烘托下高興起來，被周圍那幫人拍着手鼓勁兒喊他跳舞，卓一凡被激地一腳踩到了桌上，伸手就要去脫外套，一臉的臨危不懼，正義凜然。

韓喬野水杯都顧不上拿了，伸手死死拽住了他衣角，一邊笑一邊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把人半摟半抱地弄下來，道：“他喝多了，大家別管，接着玩兒自己的吧……”

卓一凡喊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去換美酒！”

韓喬野哄他：“對對，你師父喊你去換酒，你先下來，我帶你過去找他。”

斜對面坐着的一個朋友在唱歌，很歡樂的一首結婚歌曲，裏面一句歌詞反複唱着“今天我要嫁給你”，卓一凡聽見了站在那不動，等着韓喬野把他抱下來又抽抽噎噎地說：“我也要嫁給我師父……”

韓喬野黑着臉道：“胡說。”

卓一凡哭得很倔強：“我不，我就要……”

韓喬野挑了眉頭，道：“你敢！”

卓一凡抱着他，腦袋埋在他肩膀上，想了想又張嘴咬了他肩膀一口，韓喬野被他氣笑了，手環繞過去拍了拍他後背，跟安撫小孩兒似的，輕聲跟他說話，兩個人坐在角落的暗處低語，音樂聲裏聽不清在說什麽，但是手是握在一處的，卓一凡戴了手串的手被韓喬野握着，湊在一起，像是人也被綁住了一樣。

趁着換歌燈光全黑的一瞬，韓喬野湊過去跟他蹭了蹭鼻尖，小聲道：“好好，我帶你回家……還能回哪兒？回咱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