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晚安 (1)

龍彪的笑聲嘎然停止,幾個兄弟沒剎住車繼續笑了一會,才一臉莫名地跟着停下。

龍彪瞪着眼:“你說誰要參加?”

宋洺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哥同桌。”

答完他又覺得龍彪的反應有些奇怪。

跟他哥在一起混久了,對龍彪這群人的出身和事跡也了解不少,這群人基本上都是初中剛讀完就出來闖蕩,對跟學校沾邊的東西不感興趣,甚至是嫌惡。

對于這群飽受社會磨砺的大哥們來說,學生就是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的花骨朵。

特別是銘遠的。

更是養在金湯匙裏的花骨朵。

所以龍彪這個好奇加震驚的反應就顯得很不正常。

而他哥的脾性他也清楚,在顧酌眼裏,學校是學校,外面是外面,兩者有明确的界限,他哥不會主動越界跟別人提及在學校裏的任何事,包括他有了一個漂亮的同桌。

龍彪自然沒感應到宋洺的納悶,他看着顧酌,想從他口中獲得更多信息:“聞渺要參加籃球賽?”

顧酌喝了口冰啤,漫不經心道:“不知道。”

“不知道?”

龍彪挺驚訝:“別人的事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天天送人姑娘回家,她要上場比賽這麽大個事你怎麽也能不知道。”

這話說到心坎裏去了,宋洺贊同地點了下頭,盯着顧酌想聽聽他怎麽回應。

小海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天天送人回家?酌哥送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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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理會小海,另外的人聽到有趣的新鮮事,皆停了口,看向顧酌。

在幾道渴求解答的目光注視下,顧酌緩緩拿起桌前的手機,開鎖,翻開銘遠論壇。

“吃你們的。”龍彪對幾個兄弟道,然後湊過來跟他一起看。

論壇被校運會和籃球賽屠版,偶有幾條孤零零的期中考試相關的帖子。

顧酌随便劃了兩下就翻到了一條目标帖子。

【“扒一扒今年籃球賽看點”之三:我驚了!3班女籃名單裏竟然有聞渺!!】

主樓:???3班沒人了嗎?

他只看了标題和主樓就退了出來,随即打開“自由基地”群。

正好翟張揚把運動會和籃球賽報名名單甩在裏面。

體委太難了:個人項目還有名額,想報的戳我

女籃、接力跑和女生八百米名單裏都有她。

龍彪笑着說:“看不出來小姑娘這麽厲害啊,報了好幾項。”

感覺還挺驕傲。

顧酌沒接話,又盯着名單看了一會。

說不上什麽感受。

意外有,錯愕也有,但更多的是怕。

怕她再受傷。

她手還沒好利索,怕她手疼。

龍彪還沒看完,就見顧酌收起手機,起了身。

“要走?”龍彪問了句。

顧酌随性地轉着手機:“你們吃,我先送宋洺回去。”

說完,他垂眸看向宋洺,眸光有些黯淡。

龍彪感覺到他情緒不高,不強求,打了個手勢讓他自便。

被低氣壓籠罩的宋洺趕緊起身,等他哥從收銀臺邊付完錢回來,跟着他走出“野戰”。

出門後,顧酌丢下一句“你自己打車回去”,連手套和頭盔都沒戴,騎上車揚長而去。

吃了一嘴車尾氣的宋洺呆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我哥這是怎麽了?渺渺姐打個球他怎麽跟吃了炸|藥似的?

看到翟張揚甩到群裏的名單,奚梓吃了一驚,她立即給聞渺發微信問:【你手打籃球沒事嗎?】

接到消息,聞渺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新肉長出來,按壓的時候還會有一點點疼,可能玩球時間長了也會有影響。

可是她不上場3班就湊不夠人。

她不喜歡還沒開始就放棄,也不希望3班還沒開始比賽就棄權。

這點疼痛不算什麽的。

所以她一邊想着訓練時注意點強度,一邊給奚梓回信息說:【沒事了,傷口都愈合了,打球時我會注意的。】

消息發出去後不久,奚梓把她拉進女籃小群裏。

期中考試剛結束,很多人都在外面浪,李佳媛看到群裏多了一個人的時候,距聞渺進群已過去半個多鐘頭。

李佳媛一直喜歡不起來班上這個新同學。第一印象根深蒂固,第一眼沒好感,此後就一直沒好感了。

看到聞渺進群,她膈應得不行,特別想退出,可是3班的情況她也清楚,女生沒幾個體能好的,一推就倒的倒是排排站。

之前因為一直湊不夠人數,她和另外三個同學很着急,聞渺的加入解了她們的燃眉之急。

說實話,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感激聞渺的。

退出3班就要棄權,不退她又覺得憋屈。

不上不下的,她轉頭在閨蜜群裏吐糟抱怨:【煩死了,我不想和她打籃球。】

其他兩個人當然都知道“她”是指誰,李佳媛說話的口氣沒以前那麽強硬,誰都看得出來她只是需要個臺階下。

夏夏:【抱抱我的大松鼠,不煩不煩,贏了小松鼠給你買堅果吃。】

孫璇:【聞渺挺可愛的呀,都是為了班級,佳媛你就試試去和她接觸接觸嘛。】

下了兩級臺階的李佳媛心裏總算舒坦了點,勉為其難地決定不退出了。

她是臨時隊長,退出閨蜜群看到其他四個人在商量周末訓練的事。

奚梓@她:【佳媛,你看一下群聊,周末上午八點到十點半,下午2點到4點有空嗎?找個地方練一練。】

她回了個“有空”。

下周末就要比賽,學校籃球場肯定水洩不通。

考慮到這一點,她們把地點約在校外,在李佳媛家附近的老年活動中心。

男生那邊也要訓練,正好一起,還可以指導指導女生。

翟張揚去跟那邊的負責人借好場地。

周六上午八點所有人準時到達籃球場,都換了一身舒适輕便的運動服,女生把長發紮起來。

男生那邊情況好很多,合練過而且還有替補,女生這邊比較急人,翟張揚就叫其他男生先練着,他先看一下女生的情況。

翟張揚拿着球站在球場中央,對五個女生說:“先看看帶球過人,然後每個人投兩個三分試試。”

“聞渺先來。”翟張揚把球丢給聞渺,“把我當成對手,過我。”

聞渺抱着球點點頭,走到他面前。

奚梓:“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別用全力,我們可不像你們壯的跟頭牛似的。”

“這還用你說,”翟張揚說,“我就看看你們的技術和動作。”

兩人站好。

聞渺很長時間沒碰球了,不免有些緊張,而且前方還是一個比她高差不多兩個頭的男生。

“加油。”翟張揚給她打了個氣。

聞渺擡眼看着他,眼眸堅定透徹,被小美人這麽近距離地看着,翟張揚分了一下神,聞渺抓準時機,運球從他側邊過去,翟張揚反應很快,身形一閃,連人帶球攔了下來。

聞渺當機立斷往後退了半步,翟張揚試圖來截球,她敏銳地把球舉過頭頂,身子往後微仰,借力把球投了出去。

翟張揚看着她空無一物的手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轉身去看,籃球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有力的抛物線,砸在籃筐上。

彈跳兩下,沒進。

聞渺遺憾地抿了抿唇。

“靠!”翟張揚喊了一聲,“差一點就進了啊!”

他站在三分線上,而聞渺站在三分線外,要是再近一點,保不齊就進了。

“我不會過人。”聞渺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你投籃厲害,過人可以練。”

這時季樂樂把球丢了過來,翟張揚接住球,想了想,又把球丢給聞渺:“你再投個三分看看。”

“好。”

翟張揚退到一邊,聞渺站在三分線上,這次沒人在前面攔着,她很放松,投籃動作标準,投出去的球很有力量,球穩穩當當砸進籃筐。

奚梓鼓着掌大聲說:“渺渺好帥!”

聞渺回頭沖她明媚一笑,看到季樂樂和張恬也在鼓掌,李佳媛環胸站在一邊,贊賞地笑笑。

“下一個,奚梓,你來。”

“好嘞!”

聞渺退到場邊看着。

奚梓學舞蹈,反應速度很快,身體也很靈敏,加上翟張揚放了水,她成功過人。

李佳媛打球在女生中屬于比較狠的那種,而且她個子比較高,女生打球不抱球半場跑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搶籃板了,李佳媛這個水平,不碰到像校隊那種特別厲害的,搶個籃板扣個球沒什麽問題。

翟張揚當場就給她安了個大前鋒的位置。

張恬是個很搞怪的人,打球是偏街頭籃球的玩法,動作比較花哨,會很多迷惑性的假動作,翟張揚就被她的假動作迷惑,讓她成功過了球。

季樂樂就是個小迷糊,她對比賽規則、球場規則這些一竅不通,她沒太打過籃球,動作比較生疏。但她有速度和耐力的優勢,當時八百米測試她就跑了第一。

3班女生沒有替補,就她們五個,各有千秋,翟張揚根據每個人的特色定下站位。

李佳媛:大前鋒。

聞渺:小前鋒。

季樂樂:控球後衛。

奚梓:得分後衛。

張恬:中鋒。

輪流練了兩遍帶球過人和投籃,差不多也到10點了。五個女孩子坐在場邊休息,翟張揚算她們半個教練,對她們早上的測試結果挺滿意。

“還不錯,配合打好了感覺有望打進前三,就是你們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千萬別受傷,你們五個缺一不可。”

第一次訓練,強度不宜過大,翟張揚讓她們休息夠了就去吃飯。

“下午繼續!”

下午,女生合在一起打配合,男生過來當對手,陪她們練了幾把,根據她們的情況決定戰術。

一天結束,聞渺手疼的有些發抖,奚梓看得心疼不已,強硬道:“你明天不可以再這樣練了,乖乖待在旁邊看着。”

翟張揚也跑過來擔憂道:“不行就不練了,或者你跟着跑跑位就行。”

跑位怎麽行?

聞渺皺起眉,小前鋒不投籃還叫什麽小前鋒。然而她也不想讓他們擔心,做了個折中:“我跟着練一半的時間,剩下的時間跟着跑位好吧?”

奚梓不答話,聞渺用肩頭輕輕撞了她一下,奚梓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管了,随便你了。”

周末夏玥和孫璇一大早就來看球員訓練,給他們送水遞毛巾,給他們加油打氣。

期中考試連刮三天大風,北城這兩天回暖好幾度,空氣質量也好,天空澄藍一片。

奚梓把單反帶到訓練地,讓夏玥幫忙拍視頻,拍照。吃午飯的時候,她把照片導出來發了幾張在“自由基地”群裏。

少女少年意氣風發、帥氣張揚的照片吸引到更多同學,下午,放眼一看,整個老年活動中心籃球場都是3班的人。

訓練結束之後,大家約着在附近的餐廳聚餐。

飯局尾端,話題不知不覺從球賽過渡到期中成績。

季樂樂小叔是銘遠的老師,教8班歷史,大家讓她深入敵方打探軍情。

季樂樂當即就問他小叔,小叔很快速地給了回複。

“我小叔說期中考試的試卷已經全部批改出來了,老師們正在錄入成績,大概明天總分和排名就出來了。”

聽到成績明天就出來,大夥既激動又緊張,畢竟是高中第一次大型考試,說不在乎成績都是假的。

在3班小學霸們的眼裏,成績和排名很重要。

初中和高中既相似也有很多不同,成績排名會大洗牌也說不一定,中考的成績排名可以作為參考,但它一點也不權威。

對于聞渺來說,她除了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達到目标外,還迫切地想知道顧酌能不能守住第一的位置。

第一的王座誰都能坐。

但她希望那個人,是顧酌。

周一,北城依舊晴朗。

規規矩矩上了一個周英語早讀的顧大佬又缺席了。

身邊沒人,聞渺心裏也空落落的。

第一節課快上課,顧酌姍姍來遲,坐下後,從桌肚裏抽出語文教材,鼻翼飄着一股淡淡的藥水味,讓他沒由來地煩躁。

聞渺把英語書收進桌肚,用餘光瞥他,發現他在玩單機游戲,她手上噴了點止痛藥水,倒不是手有多疼,噴點保險一點。

第一節課是祈福的課,意味着,不管想不想,願不願意,他們即将直面自己的期中成績和排名。

果然,祈福進來的時候,手裏除了一摞答題卡,還有幾張一看就是成績單的A4紙。

他在講桌後站定,擡眼掃視下方,嘴角挂着一抹淡到有點讓人發毛的微笑。

衆人下意識坐得筆直。

緊張在靜谧的教室裏蔓延。

祈福清了清嗓:“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排名也出來了。”

他唇邊的笑意逐漸加大:“12345名都在3班,前十有7個是3班的,沒有人掉出前八十名,總體來說,考得不錯。”

衆人的心被他吊得七上八下,不少同學焦躁地抓了幾把頭發。

祈福使壞地把成績單放在講桌邊上,從答題卡裏抽出期中試卷:“先講試卷。”

班上嗡嗡嗡小聲議論起來。

“操。”

聞渺聽到翟張揚壓着聲音說了個髒字。

接着,奚梓輕柔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渺渺,我覺得你肯定進前五。”

聞渺往後靠了靠,背脊抵着椅背,小聲說:“希望吧,我有點怕。”

奚梓安撫她:“別怕別怕,沒問題的。”

祈福在黑板上唰唰唰寫下選擇題的答案。

“這次選擇題不難,錯誤率很低,錯的人純粹就是粗心。最慘的是那個作文啊,人家叫你寫的是抒情文,抒情!兩個字給我大大的圈起來,黑筆紅筆各圈一個圈,我們就怕你們眼睛太大看不清,還給你們加黑加粗加點标出來,看看多少人寫成議論文了!”

祈福一臉痛心疾首的嘆了口氣:“語文沒上120的基本就掉這個坑裏了。”

其實考完試沒看題就寫的人基本都知道自己寫錯了,兩天的消化已經差不多接受了這個事實,被祈福一提醒,當時的悔意又全都湧了上來。

奚梓也是其中一個。

聞渺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好像一點也不難過,反而憋笑把臉都憋紅了。

“你們下課後去看看聞渺的作文,她作文只扣了三分,範文标準,看看就知道這種題目該怎麽寫了。”

突然被cue,聞渺吓了一跳,趕緊坐正。

之後祈福就沒再說成績的事,下課之前,高效率的講完一張試卷。

他把成績單放到夏玥桌子上,讓她每個組發兩份,拿到成績的同學抓緊時間看了起來,前後排的同學則伸長脖子看。

趁大家查看成績時,祈福開始抓典型:“有的同學偏科太嚴重,奚梓,高陽,尤其你們倆,我建議你們考慮一下換座位坐一起,互補短板。”

奚梓吐吐舌,高陽憨氣地笑了兩聲。

祈福又說:“有的同學短板科目實在沒眼看,典型的,聞渺。”

又cue。

聞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你化學只考了70分,讓你同桌幫你補補,他化學好。”

祈福話音一落,好幾雙眼睛同時看向聞渺和顧酌,眼神微妙。

——祈福點鴛鴦一點一個準。

聞渺莫名有些羞,低着頭輕輕點了點頭。

顧酌偏頭一看,小同桌耳朵尖紅了。

感覺到顧酌的視線,聞渺臉更燒了,心裏一陣發虛。

祈福目光落在顧酌身上,繼續碎碎念:“答題卡留那麽多空白就是讓你們多寫多寫,有的同學寫幾句話就完事兒了,是想氣死文科老師還是想氣死我?”

聞渺知道祈福在說誰,忍不住小幅度地翹起嘴角。

祈福沒念叨多久,就打了下課鈴。

他還沒離開教室,奚梓就跑到有成績單的同學桌邊,跟幾顆腦袋湊在一起看成績。

她随便掃了幾眼就返回來對聞渺興奮道:“你第四,班級第四,年級第四!總分942!我就說你行的!”

聞渺眼睛登時亮了,結果遠遠超過目标值,她非常非常開心。

她問:“你呢?”

“38。”奚梓說,她語氣平靜,聽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

“你作文跑題了,要不然還能更高。”聞渺安慰她。

奚梓聽出聞渺的意思,笑着說:“哎呀沒事,我以後要藝考,文化課要求沒有你們高,這點分數已經很好了。”

聞渺笑了笑。

奚梓神秘兮兮的:“你猜第一是誰?”

聞渺偷偷指了一下旁邊,用唇語問:“是不是?”

奚梓開心地點點頭,用唇語說:“學霸同桌。”

聞渺嘴角微微上揚,偷偷瞄了一眼顧酌,發現他正趴在桌上睡覺。

成績傳到聞渺桌上的時候,上課鈴響了。

下節英語課,還是講試卷。

她先看了看英語成績。

順着看下來,顧酌149,夏玥143,孟維139,她的145。

浏覽完英語成績,她開始盯着成績單第二排看。

顧酌總分969。

他的成績特別漂亮,尤其是理科科目,清一色靠近滿分。文科答題卡寫成那樣均分都能達到85。

數學更不用說,和他不一樣的那兩道題都是她錯了。

夏玥把成績單給了林苓一份,林苓看了兩分鐘,才擡起頭來說:“考得不錯,還是老話,有幾個同學的英語還是得加強,前面幾個同學繼續保持。”

“雖然你們可能會覺得現在說還早,但我還是想說,成績排名不能局限于銘遠,不要覺得考第一第二就了不起、就滿足了,你們以後是要跟其他學校的同學一起競争的。我想你們也清楚,高一結束後分班會分成四種類型的班。”

銘遠比較特殊,不僅分文理,還有藝考班和留學班。

“有的同學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未來,但有的同學可能還在觀望,沒關系的,我們還有半年多時間,好好思考,如果你們信得過我,有什麽想法可以随時來跟我交流,不管是按照家長的安排走還是按照自己的心願走,我希望你們都能走的不留遺憾。”

美女老師就是這樣,經常跟他們說大段大段推心置腹的話。

她的一席話讓班上靜默下來,幾秒後,翟張揚出聲打言言破無言:“林老師,煽情犯規啊。”

說着,他啪啪鼓掌:“來!給我們的人生導師鼓鼓掌。”

林苓笑着打斷他的掌聲:“邊兒去。”

周一成績下來,祈福把學生單獨叫到辦公室談換座位的事,在尊重他們意願的前提下,給他們建議,就像高陽和奚梓這樣,讓他們互補短板,共同進步。

近視的、個子小的調到前排。

銘遠教室前排離講臺有一段距離,所以長期坐前排也沒有太大影響。

周一下午那節例會課,3班再度變成逃難現場,同學們在一片歡脫混亂中換了座位。

孟維打消了遠離顧酌的念頭,留守原位。

高陽換到顧酌後面跟奚梓坐,奚梓同桌跟孟維坐。

夏玥和李佳媛不近視不想坐前面,調到了翟張揚前排,翟張揚特別激動,不過怕太熱情夏玥嫌他煩,他整個晚上安靜如雞,話都不說一句。

座位和同桌重新洗牌,周邊好多座位換了人。

聞渺和顧酌維持原貌,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

聞渺很開心地跟紀予和慧姨他們分享考第四的喜悅,他們都為她感到自豪和驕傲。

周一至周三,放學下課學校裏總是充溢着籃球拍地聲,運動員球員訓練的身影随處随地可見。

周四早上八點舉行校運會開幕式,結束後,田徑個人賽正式開始。

田徑個人賽基本都是在400米跑道上進行,3班暫時沒比賽或者沒參加比賽的人都圍聚在跑道內為運動員們加油。

3班女生報名800米的就奚梓和聞渺兩個人,其餘的分去跑1500米和3000米。

800米是第一個比賽項目,開幕式一結束,聞渺和奚梓就馬不停蹄趕到檢錄處檢錄。

800米人數很多,分好幾批,聞渺和奚梓被分開了。

這樣也好,對手不是好朋友,可以更狠心一點。

結果不錯。

奚梓第六,加三分;聞渺第八,加一分。

男生那邊800米有一個第五,加了四分。

季樂樂1500米第三,一下子加了六分。

男生3000米高陽跑了第八,加一分。

下午是團體賽,接力跑和團體繩,兩個項目時間差不多,團體繩二十個人,剛好是3班人數的一半。

所以接力跑這邊加油的人都沒有幾個。

接力跑男女生混搭,季樂樂跑第一棒,翟張揚最後一棒。

聞渺是第四棒,奚梓倒數第二棒。

接力跑沒出現掉棒的情況,3班第一棒和最後一棒速度都很快,第一棒結束比第二名多了五十米左右,到聞渺前面被三個班超了,到她結束,被兩個班超。

奚梓爆發力挺強,為翟張揚超了一個班,翟張揚最後跑得像飛起來一樣,不負衆望,3班拔得高一接力賽頭籌。

總分跳躍式往上增了15分。

跳繩那邊之前沒怎麽練過,沒得到名次,但這不妨礙他們興高采烈,回來圍着接力賽的同學一陣歡呼雀躍。

聞渺跑接力賽時看到了坐在看臺上的龍彪和顧酌,跑完接力賽她就沒什麽事了,本來想回去找他們,結果他們已經走了。

她心裏有些發悶,接力賽奪冠的喜悅不足以抵消不停翻騰的煩悶感和惡心感。

走在賽道旁邊,奚梓看出她精神不濟,臉色也不好,關心地問她:“你怎麽了?”

“沒什麽,”聞渺說,“明天我要請假一天,你好好休息,後天比賽才有力氣。”

“你要請假?你身體不舒服嗎?”奚梓問。

聞渺輕描淡寫道:“沒有,就是累了。”

晚上不用上課,下午三點不到,聞渺去跟祈福請假,離開了學校。第二天,她歡騰活躍的身影在學校裏消失。

顧酌下午才來學校,不自覺尋找小同桌的身影,結果尋遍整個學校都沒找到她,就發微信問她在哪。

消息石沉大海,半天過去,微信依舊悄無聲息,一點動靜也沒有。

顧酌在跳遠沙坑邊找到奚梓,把她叫到一邊問:“聞渺今天沒來學校?”

奚梓:“嗯,她請假了。”

顧酌一愣:“為什麽?生病了?”

“她說她就是累了,不過她昨天離開學校的時候臉色挺不好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今天給她發微信,兩個小時了,還沒有收到回複,打電話也不接……”

奚梓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擔憂之感也越來越強烈:“她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顧酌擰眉,一下子想到很多東西,小姑娘很擅長隐藏情緒,奚梓描述的這些已經遠遠超出她的表情領域。

明明昨天跑步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越想越心驚,他表面不動聲色,平靜地跟奚梓說:“她可能是真累了。”

奚梓點頭,擔憂淡化了點,想想也是,別說聞渺了,她也累。

和奚梓辭別後,顧酌騎車一刻不停地離開了銘遠,一路狂踩油門。

顧酌只用了五分鐘便到達“江汀岸”,停好車,用小姨給的卡進入小區。

還是上次那個保安。

看到他,臉上堆起和善的笑:“來找人啊?”

保安認出他,省了解釋的力氣,顧酌“嗯”了聲,沒時間攀談,大步走向電梯。

電梯在二十幾樓,心急如焚,沒時間等,他果斷放棄,走樓梯。

三步并兩步上到二樓,在樓梯口猝不及防與聞渺打了個正面。

小姑娘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看到女孩那一瞬間,顧酌高高懸宕的心咚一聲落回胸腔。

然而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的心又狠狠揪了起來。

他太熟悉她哭過之後的聲音了。

又輕又軟,啞得仿佛被開水滾過。

他頓在樓梯口,沒有說話,只是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

女孩一身毛茸茸的淺藍色睡衣,腳上一雙配套拖鞋,拎着一袋垃圾,裏面大半是紙巾。

她眼圈紅腫,黑眼圈很重,鼻尖也泛着紅,臉上好像還能看到淚痕。

他問不出“你怎麽了”這句話。

還是怕。

怕一問她眼淚再次泛濫成災。

似乎是因為他不說話,她眉頭微微皺起。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沒回頭。

下一秒,聞渺視線越過他,軟軟地叫了聲:“哥哥。”

顧酌的心跳一下停住了,這聲音抓心撓肺。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把他的自我催眠術一點一點瓦解。

小姑娘叫的不是他。

心情微妙的不爽起來。

他終是回了頭,看到正在上樓的紀予。

兩個男生氣質截然不同,氣場卻一樣的強大。

聞渺察覺到顧酌眼裏的攻擊和陰翳,不禁心下一謊。

同時意識到:他不高興了。

紀予停在下一級樓梯上,先看了看顧酌,才擡眼問:“同學?”

聞渺穩了穩心神,點頭:“嗯。”

顧酌低斂下眼睑,淡淡道:“走了。”

說完,他越過紀予,原路往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聞渺的視線不由自主追随着顧酌的背影,心裏想的卻是:哥哥今天為什麽會過來?

她害怕他已經知道了。

沒有心思再往樓下跑,她低聲說:“哥哥,先進屋。”

然後率先轉身走開。

紀予沉默地跟上去。

進屋後,聞渺把垃圾放進垃圾桶裏,問身後的紀予:“哥哥你喝點什麽?”

“不用,坐吧,我就是來看看你。”紀予說。

聞渺依言在沙發上坐下,決定把話挑開:“今天是周五。”

紀予也不繞彎子:“我去了銘遠,祈福說你請假了。”

聞渺“哦”了聲,“慧姨告訴你的?”

“嗯。”

聞渺掩下眼睫:“今天我們運動會,我沒什麽事,就請假了,我沒事,你回去上課吧。”

紀予看着她,認真道:“我看看你的手。”

“哥哥是怕我自殘嗎?”聞渺邊笑着問,邊撩起袖子。

女孩手腕白嫩一片,沒有任何劃痕,紀予放下心來,伸手把她的袖子輕輕地拉下來,“對不起。”

聞渺淺淺笑開:“不用道歉啊,你也是擔心我嘛,不過我真的不會那麽蠢,所以哥哥回學校去吧。”

晚上有個考試,紀予見聞渺狀态沒有想象中的糟糕,便決定離開。

他起身,心疼到什麽也說不出口,沉沉地看了聞渺一眼,擡腳便走。

聞渺把他送到門口。

“別送了,我自己下去,記得吃晚飯。”

“好。”

聞渺目送他走進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紀予撥通慧姨的手機,對方接起,他直接說:“我來看過渺渺了,她看起來非常不好,每次忌日她都這樣,這樣下去根本不行,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是這個時候這樣,我想給她請心理醫生。”

那邊似乎早料到他會跟她說這個,語調不疾不徐:“我知道你的顧慮,可紀予你有沒有想過,請心理醫生很可能會适得其反?讓聞渺知道我們懷疑她有心理疾病,她肯定會多想,一多想就容易陷入困境,走極端。”

“只是聊聊天,我不會讓她察覺出來的。”紀予說。

“渺渺來福利院五年,除了偶爾會做噩夢,她媽媽忌日那天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外,精神狀态一直挺好。她只是還沒有想明白一些道理,紀予,給她一點時間,等她長大,總有一天她會想通的。”

紀予走出電梯,走出樓層,握着手機久久不語,天人交戰良久之後,他妥協了:“好,聽您的,不請醫生,給她時間。”

顧酌坐在沙發上,懶散的靠着沙發背,散淡的目光看向窗外,心裏頭有點煩。

距他回南泉弄堂已經過去快兩個鐘頭。

一股股煩躁之火燃燒起來。

他覺得自己得了病,不然為什麽一想到聞渺那雙紅|腫濕潤的眼睛,就煩躁得想要揍人。

她的眼神太絕望了,而且藏着深深的恐懼。

千歲從房間裏信步走出來,看了他一眼,識趣地重返狗窩。

外面夜色朦胧。

他抓着手機茫然若失,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越壓制煩躁之火燒的越旺。

“操!”

他狠狠咬了咬牙,抓着外套起身出門。

騎車返回“江汀岸”。

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顧酌重新站在聞渺家門口。

最後看她一眼。

就算紀予在裏面,他也要再看她一眼。

按下門鈴,靜靜等着。

屋內隐約傳出腳步聲,沒一會,門內傳來發着顫的聲音:“是紀予哥哥嗎?”

他沉聲說:“是我。”

“顧酌?”

“嗯。”

裏面沒了聲音,他也沒出聲,大概半分鐘,手機鈴聲響起。

是小姑娘。

他接起,聽到對方啞聲說:“我現在不方便,有什麽事在手機裏說吧。”

不方便?

“我就在門口,等你方便再出來。”

顧酌堅持要見她一面,她的聲音太令人揪心了。

對方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下一刻,門被人打開。披着頭發穿着睡衣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

“你怎麽這麽煩啊?”她問,眼裏有淚花在打轉。

她側開身:“進來吧。”

顧酌朝屋內看了一眼:“紀予走了?”

“走了。”

兩人前後走進客廳,顧酌看到前面的小姑娘擡手蹭了下臉上的某個地方。

還聽到她輕輕吸了吸鼻子。

坐下後,聞渺低垂着頭不說話,她現在特別特別難受。

每到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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