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 所有的熱鬧都與她無關。
窦妙木偶似的拜完堂,就随宋澤去了洞房。
将将到,便聽見女眷們的聲音,或溫和,或開朗,或低沉,依宋家的背景,便是沒有多少直系親屬,走得近的家族依然很多。
她坐在床頭,聽到全福夫人請宋澤挑開紅蓋頭。
随之,她的面前一亮。
容顏展現在衆人面前,贏得一陣誇贊聲。
她們給她打扮的很漂亮,秾麗又不失端莊,在這一刻,便是身份不夠,旁人看向宋澤,也忍不住在心裏覺得這二人實在是珠聯璧合。
聽到那些聲音,她微微擡起頭,與宋澤的目光碰在一起。
格外的冷靜,別說什麽新娘的羞澀之情,便一絲歡喜也沒有,好似沒把這成親當成一回事兒。
衆人面色各異。
只這到底是宋家的家事,她們管不着,除了宋雲珠沉下臉,她們還是該說什麽是什麽。
宋澤一早因她的表現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今也知,便是真娶了她,她也絕不會像他想象的那樣屈服。
所以盡管他有怒火,面上卻沒有表現出生氣。
時間還長着呢。
他甚至沖她微微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穿了喜袍,他原本清俊的臉上也有了一些紅暈,看起來溫和若水,脈脈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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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窦妙忽然想到王韶之,雍王府娶兒媳陣勢那麽大,他定然會知曉。
他該有多傷心?
她的眼神又變得尖銳了一些,瞪着宋澤。
任他再裝得喜歡自己,也不能掩飾他這人絲毫沒有真心,只知道不能娶個不喜歡的姑娘,卻不在乎她的想法。
她嘴角牽了牽,起身與他喝合卺酒。
酒杯拿在手裏,半途滑落下來,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一變故叫衆人大驚失色。
從沒有聽說新人在洞房會拿不穩酒的,這可不是一個吉兆!
全福夫人都有些慌神。
窦妙道:“對不住,我手突然沒有力氣。”
宋澤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面色終于忍不住沉了沉,但很快他就淡淡道:“無妨,再拿一盞來。”
總是要喝的,不是嗎?
雖然她想叫自己不痛快,他卻不想如她的願。
全福夫人連忙端來。
二人喝完,衆位女眷也看出有異,只不敢妄言,說了一些好話就忙不及的退出了洞房。
窦妙自己把鳳冠放下來,這東西壓得她頭疼。
宋澤看着她。
她神态自若,又動手摘耳環。
“今日你做得,我都會記在賬上。”他忽然開口,走過來,手一下扣住她的胳膊,“不管你還想做什麽,你總是我妻子了。”
窦妙眉頭一挑:“是,這我自然知道,不過賬本可不是只有你有,你欠我的恐怕還多一些。”
她仰起頭看他,微微一笑:“所以,你快些去應酬罷,早點兒回來,咱們好好算一算,你說好不好?”
燦若陽光,百花齊放般的美豔,他沒料到她這樣打扮會如此勾魂奪魄。
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他的目光挪不開來。
窦妙低下頭:“最好不要喝醉了。”
宋澤嘴角翹了翹:“我自然不會醉,多謝娘子關心。”
她抿一抿嘴唇。
娘子兩個字聽起來分外刺耳。
宋澤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香附香茹面面相觑。
窦妙道:“去要些水,我洗個澡。”
沒有任何期盼的婚事,也還是讓她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她洗完澡出來,香茹端來些菜肴,只她沒吃幾口,就見門突然推開,宋雲珠疾步進來,反手把門一關。
她的小姑子。
窦妙眉頭略微一挑,想到宋雲珠對自己的态度,她竟然沖她一笑道:“宋姑娘。”
宋雲珠不想叫她嫂子,她其實是想來斥責窦妙的,說她沒個規矩,在衆人面前丢臉,哪裏有新娘拿不住酒盅的?
真正是配不上她哥哥!
窦妙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我也不想勉強。”她叫兩個丫環出去,繼續道,“事實上,你來得正好,我還想請你幫個忙呢。”
這話叫宋雲珠有些吃驚,不過叫她吃驚的還在後面呢,窦妙道:“我想跟你哥哥和離。”
“什麽!”宋雲珠眼睛都瞪大了,往前走幾步,直碰到桌子才停下來,“你說什麽?”
他們今日才成親啊。
“你沒聽錯。”窦妙吃完了,拿帕子擦擦嘴,“反正你也不願我做你嫂子,這事兒咱們你情我願的,挺好。就是你哥哥可能會不同意……當然,我也不是說他不好。”她聲音壓低一些,“不妨告訴你,我有意中人,只皇上下得旨意,不嫁也得嫁,所以請你勸勸你哥哥,等時日長了,找個理由辦個和離,你哥哥照樣還能娶個好人家的姑娘嘛。”
這也能滿足宋雲珠。
瞧她這樣子,就是看不上她這嫂子,那麽,請讓宋澤娶個更好的罷。
宋雲珠沒法把這話立時消化,整個人都有些癡了,一雙眼睛盯着窦妙,好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麽。
“你回頭好好想一想,不過,這話是咱倆的秘密,你別告訴你哥哥啊,記住,這是皇上賜的婚。”窦妙叮囑。
宋雲珠見她還嘻嘻一笑,只覺後背發涼。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在自己新婚之日說要和離,還請小姑子幫忙。
太不符合常理了。
窦妙托着腮:“怎麽,這忙你幫不上?”
宋雲珠下意識搖頭。
“哦,如果幫不上,那你以後見着我有哪裏不對的地方,也別想着挑刺,看不慣什麽的,我這也是無可奈何,誰叫你不管呢。”
好無賴,宋雲珠目瞪口呆。
窦妙擺擺手:“今兒咱們就說到這兒了,我累了。”
她說話絲毫沒有客氣,可偏偏宋雲珠好像被她點到了死穴,完全不知如何應付,她看着她往裏走去。
聽到門聲,心知宋雲珠走了,窦妙慢慢躺在床上。
沒過多久,宋澤回來了。
他走近些,她鼻尖聞到清淡的皂莢味,許是洗過澡了。
床微微一顫,感覺到身邊人坐過來,她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他放大的臉就在上方,并沒有任何酒意。
“你沒喝酒?”她坐起來。
宋澤道:“沒喝幾杯,而且我酒量本也不差。”
他盯着自己的新娘,她換了大紅牡丹的裏衣,一頭黑發批下來,襯得張臉素白如玉,比起剛才的濃豔,這樣的清新。
他靠近一些,淡淡道:“不是說要跟我算賬?”
身材高大的男人,很容易給人造成強大的逼迫感,雖然窦妙一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縮了縮。
她後背碰到了床頭,臉上忍不住的浮起戒備之色。
這樣,怎麽洞房呢?
他還沒碰她,已經能預感到她的反抗。
目光好像猛獸在打量獵物。
窦妙暗地裏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先算賬,你欠我的事有兩件。一是你的承諾沒有實現,當初說要我親口答應,可你最後還是利用了王府的優勢。二,你明知道我要嫁給王韶之的,你棒打鴛鴦。”
前一條,他确實沒占到理,可這也是形勢所逼,宋澤并不覺得內疚,淡淡道:“要不是我去求皇上,你這回已經在宮裏了。”
“誰說的,我早叫那皇帝戴綠帽子了!他能要我?”窦妙挑眉。
宋澤被她的大膽吓一跳,臉色一沉:“這話說出去,小心你的命。”
“怕了罷?”窦妙呵呵笑了兩聲,“我如今嫁給你,有什麽事兒也是連累你宋家,所以你別惹我,我瘋言瘋語起來,指不定讓雍王府株連九族。”
“死這麽多人?”宋澤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你忍心,你試試。”
窦妙嘴唇抿了抿。
他看出來,自己沒那麽狠毒。
她道:“你總是欠我,所以這賬是我記着。”
宋澤道:“欠你,這不是娶你了嗎?讓你做我妻子,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呸!”窦妙被他的厚臉皮弄得大怒,“我一早就說不想嫁給你了,你是聾子?你聽得懂人話嗎……”
還未說完,他整個人覆蓋上來,把她壓在身下。
“是是非非如今說了也無用,只看今朝。”他聲音輕柔,卻透着一股子陰森,“所以,別提你往前的事了,尤其是別的男人。你知道,對于水性楊花的妻子,我可以要你的命。”
通奸罪?
你抓到奸了嗎?
窦妙冷笑。
眼見他的臉越湊越近,她把一早藏好的金簪拿出來:“我知道你力氣大,我可能阻止不了你,可要劃傷自己的脖子并不難。”
宋澤挑眉。
她語氣輕而緩:“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求皇上的,不過皇上既然答應,許是你說了什麽兩情相悅的話……你說我這要是在洞房之夜不給你碰,還尋死覓活的,傳到皇上耳朵裏,會不會覺得你犯了欺君之罪啊?”
畢竟早前她在成親的時候就表現出不願了,有眼力見兒的人準看得出,別告訴她,宋家沒有什麽死敵。
宋澤身子略微一僵,他像是表現的很平靜,可瞳孔不由緊縮了一下。
兩個人離得那麽近,她怎麽可能看不見?
窦妙把簪子對準自己的手臂劃了一下,一道傷口顯露出來,這動作她做得極快,宋澤沒來得及阻止。
“但是,總要交差的不是?你放心,劃在這兒,旁人瞧不見傷口,但你要是碰我,我就跟你魚死網破!”
她手臂傾斜下來,滴了幾滴血在潔白的細绫上。
胸有成竹,誰也不能撼動。
宋澤從她身上下來,瞧着她的目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