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奇怪的醫館(2)
風璇不敢回頭,她怕回頭看到的還是那只貓,于是更快地往前跑。不料那女人的聲音就像緊緊跟着她似的,甩都甩不掉。
風璇一邊跑一邊捂住耳朵,瘋狂地跑了不知多久,累得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下來。那貓和女人的聲音終于不跟着她了,她大口喘着粗氣,突然發覺自己到了一片燈火輝煌的街道上,街旁的店鋪還是很破舊,但四周亮得如同白晝。
她挨個看過去,終于看到了快讓她肝腸寸斷的那兩個字。
店鋪的門只是一塊藍色的破棉布,門上挂着半塊歪歪斜斜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幽都醫館
門裏隐隐有光透出來,應該還在營業中。風璇揭開破棉布走進去,裏面卻是一片漆黑。
奇怪了,明明看到裏面有光,為什麽突然間就沒了?
“有人嗎?”
沒人回答。
“請問有人嗎?”
還是沒人回答。風璇深吸了口氣,壯着膽子往裏走。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亂走,本是很容易摔倒的,可是風璇一直走得很穩當,因為周圍空無一物,似乎什麽東西都沒有。
從外面看這家醫館的店面應該很小,可為何卻半天走不到頭?
就在風璇絕望地想回頭時,前面卻有了亮光。風璇朝亮光走去,原來是一盞一人高的琉璃燈。
琉璃燈只有三個面,一面正對着風璇,畫着并肩而站的兩個人。左邊是一個宮裝少女,少女舉起右手指着琉璃燈的左邊,右邊是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男子舉着左手指着琉璃燈的右邊。
風璇思考了片刻,決定追随帥哥的步伐,于是毅然決然地朝右邊走去。
前面果然有一道門,風璇禮貌地敲了敲門。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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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璇走進去,屋子很小、光線很暗,只有一個矮小的男子坐在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後面。
沒等風璇說話,小矮個就指了指對面的一把椅子:“坐吧。”
風璇還沒坐下,那椅子就咯吱一聲散了架,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小矮個示意她把門後的一把椅子搬過來,風璇道:“我還是站着吧。那個,我是來……”
“我知道,先把這張表填了。”
風璇頗為詫異,她拿過小矮個遞來的筆和紙,認認真真填起來。
姓名、年齡、家境,然後喜歡的東西和讨厭的東西,再然後覺得自己最可愛的地方……等等,自己最可愛的地方?
風璇想問清楚點,小矮個卻先她一步說:“填啊,一個問題都不要漏了。”
好吧,填!
最感興趣的男子類型、不能忍受的缺點、希望生幾個孩子……風璇越填越覺得不對勁,她只是來醫館謀個生,跟她希望生幾個孩子有半毛錢關系?
好不容易填好了,小矮個匆匆瞄了幾眼,然後翻箱倒櫃捧出一疊畫卷。他從中抽出一張展開,然後問道:“如何?”
風璇見畫上是一個穿着戎裝的男子,威風凜凜很有英雄氣概,但是那滿臉的絡腮胡實在是影響美觀,于是好心地說:“我強烈建議他把胡子刮了。”
小矮個又抽出一張,這回畫的是一個瘦高個的書生,斯斯文文看起來很有學識,但他的臉上真的沒塗面粉嗎?
見風璇不滿意,小矮個再抽出下一張……
在看過第十九幅畫之後,小矮個終于忍不住了,叫道:“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你到底來我們婚姻介紹所幹什麽?”
風璇呆掉:“婚……婚姻介紹所?這裏不是幽都醫館嗎?”
“幽都醫館?”小矮個煩躁地甩了下腦袋,“幽都醫館在左邊,你往右邊跑什麽?”
“可是外面的牌子上只寫了‘幽都醫館’啊。”
“原本我的店是開在最繁華地段的,剛剛才搬到這邊和他們合租,牌子還沒來得及換。搬到這破地方,生意果然變少了。”
“沒生意你還搬?”
小矮個長嘆一聲:“還不是那邊房租太貴了,我交得起房租,也交不起水費空氣費啊。”
風璇安慰了小矮個一番,就頭也不回地出了他的婚姻介紹所。再來到有琉璃燈的地方,向着宮裝少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周圍又變作黑乎乎一片,這次風璇心裏有了底,也沒之前那麽害怕了,伸出兩只手慢慢往前摸索。
和小矮個的婚姻介紹所一樣,這邊也有一扇門,不是木頭門,而是厚重的青銅門。整個門泛出一種幽幽的藍光,像是從門內滲出的光線,又像是門本身的顏色,最關鍵的是,門上還貼着大大的……封條?
經過剛才那番折騰,風璇都有些糊塗了,她不确定這裏是不是什麽幽都醫館,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碰到過潇灑哥,再過了幾秒鐘,她都開始不确定自己在哪了。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不小心聽信了陌生人的話,來到這麽個到處透着古怪的地方,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還是走好了。
一轉身,面前突然站了個人,風璇吓了一跳。
那人背對她站着,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身形消瘦,長長的頭發蓋過了腰部,是個女人吧?可是這女人也太高了點,足足比風璇高出一個頭。是個男人?看體型不像啊。算了,不管是男是女,有人就行。
風璇道:“請問這裏是幽都醫館嗎?”
等了會兒,那人點了下頭,風璇又問:“那我怎麽才能進去呢?”她指了指身後的青銅門,“是從這門裏進去嗎?”
那人也不回頭看她,只是點了點頭。
風璇試着推了下門,根本推不動,她只好求助:“這門上貼了封條,怎麽才能進去呢?”
那人不說話,竟然又點了幾下頭。
風璇無奈:大哥,你不要一直點頭好嗎?你的摩爾斯電碼我真的讀不懂。
可那人竟然還在不停地點頭,就像是上了發條的人偶,根本沒法停下來。
風璇心裏發怵:你別再點頭了,小心脖子斷了!
剛這麽一想,就聽“咔嚓”一聲,那人的頭真的掉了下來。頭掉了,身子竟還是站着的,然後掉在地上的腦袋突然彈跳起來,朝風璇直撲而來。
風璇掄起包裹一揮,腦袋被打了回去,正好打在那人的身子上。雪白的衣服滑下來,那身子竟沒血沒肉,只有一具骨架,被腦袋打中後,骨頭全散了架,嘩啦啦散落一地。
有東西纏住了風璇的右腿,風璇低頭一看,只見右腿上纏滿了密密麻麻的黑線,順着黑線看過去,才發現根本不是線,而是那腦袋的頭發。腦袋的正面正好對着風璇,面上沒有鼻子和嘴,只有一雙通黃的貓眼。
風璇拼命蹬着右腿,猛地朝青銅門撞去,這一撞竟把門撞開了。風璇狂喜,一進門就把門砰地關上,腦袋被關在外面,纏在風璇腿上的頭發也嗖一下全從門縫裏退了出去。
緩了好久才緩過神,風璇望望四周,自己不在屋子裏,而是在一條長廊上。長廊筆直寬敞,似乎通向很遠的地方。
風璇回頭看,哪裏還有什麽青銅門?她就站在長廊的中間,往前往後都一眼望不到盡頭。長廊雕梁畫棟,建在一片霧氣迷蒙的湖水之上,湖面上有點點金色的光,閃閃爍爍,卻看不清是什麽
。
風璇只好沿着長廊慢慢走,汗水已将她的衣衫浸濕,黏在皮膚上很不好受。
倒黴,倒黴,太倒黴了!
本來這個時候,她是可以窩在客棧裏睡大覺的,雖然客棧的床小了點,蚊子多了點,汗味重了點,但她幼小的心靈至少不用受到現在這樣的摧殘啊!如果說之前她對潇灑哥還有些許幻想,現在她只幻想能把他暴打一頓。
等到身上的汗都幹了,風璇還沒有走到盡頭。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先躺下來睡一覺時,卻瞥到了遠處的一抹冰藍色。
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個身着宮裝的女子。
女子站在長廊的邊沿朝湖面眺望,曳地的長裙上繡着團簇若雲霞的合歡,襯着女子宛如九天騰雲的仙女。
女子側身而立,風璇走過來也恍若未覺。風璇決定先打個招呼:“這位姐姐?”
女子仿佛沒聽見,兩手攀上欄杆,看起來像要跳到湖裏去,風璇立刻上前一步抓住她寬大的衣袖:“美女姐姐你冷靜點!”
女子轉過頭,風璇一怔,好美的一張臉!可是這張臉怎麽看起來有些奇怪?
風璇還在想到底哪裏奇怪,女子開口說話了:“他不來了嗎?”
一說話風璇就知道哪裏奇怪了,眼前人美則美矣,可是……是個男人吧?聲音也是男人的聲音。
長得好看的男子風璇見得不多,好像只有大牛哥和潇灑哥兩個,大牛哥是屬于硬朗形的,潇灑哥是屬于俊逸形的,而眼前這個……原來男子也可以好看得如此妖魅!
“陛下不來了嗎?”
陛下?還是……碧夏?
“衛衡,你真的這麽狠心?”
衛衡?這名字怎麽如此耳熟?衛衡,太子衡?
風璇忙不疊做了個“噓”的手勢:“這位大哥你小點聲,你有幾個腦袋?膽敢直呼太子的名諱!”
帥哥置若罔聞,用手摸上自己的小腹:“可孩子怎麽辦?”
風璇徹底呆住:“大……大哥,你是個男人,你是懷不了孕的。”
帥哥又将兩手攀上欄杆,風璇幹脆一個大力将他拉回來,勸道:“大哥,今日黃歷上說不适宜投湖,真的!你改日再投吧,或者等我走遠了你再投!”
帥哥終于聽見她說話了,兩眼無神地看着她:“不适宜投湖?那你把毒酒遞給我。”
“毒酒?這裏哪有什麽毒酒?”
“那邊。”
風璇順着帥哥手指的方向望去,來時的路中間竟多了一張桌子,桌上擺放着酒杯和酒壺。
娘哎,風璇抓狂,道具師你動作也太迅速了吧?
拿起酒壺聞了聞,風璇暗喜,這酒并非毒酒,只是混了點蒙汗藥,好吧,讓這個腦袋被驢踢了的帥哥好好睡一覺,說不定睡醒了就變正常了。
誰知帥哥喝下了酒,沒有昏過去,而是“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不斷抽搐着,臉也有些扭曲,似是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風璇手足無措、欲哭無淚,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抓住那帥哥的手,顫聲道:“大哥你有什麽遺言就說吧,我一定給你辦到。”
帥哥一邊吐血一邊斷斷續續道:“我……我不認識你,你為何……為何喊我大哥?”
“我喊不認識的年長男子都叫大哥。”
“不認識?你仔細看看,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風璇盯着帥哥的臉看,卻忽然發現視線模糊,怎麽都看不清楚了,她拼命揉了揉眼,還是看不清楚,風璇開始慌了:我要瞎了嗎?
等她第三次将揉眼睛的手移開時,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她低頭去看帥哥的臉,對方已經斷了氣,但是嘴角仍挂着詭異至極的笑。
風璇看清楚了那張臉,吓得大叫一聲,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