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blas

亭湖別墅,方曼正在袅袅茶香裏給林澤笙倒茶,一般的茶藝師總是穿一身旗袍,長發高高盤起,方曼雖然是短發,但是妝容精致,這麽精細的活兒她做得有條有理。

林澤笙接過茶杯吹了吹,“你的茶越來越香了。”

方曼繼續忙着手上的動作,看了他一眼,“在家裏沒事情幹,只能看看劇,學學泡茶。”

林澤笙看着杯裏慢慢浮起來的茶葉,“等這件事情過去,如果你父親出面不方便,我來幫你找份喜歡的工作。”

方曼垂着眸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不用了,現在這樣挺好。”

林澤笙擡眼看她,她低着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小的鼻尖,耳邊有幾縷短發垂了下來,合着眼前氤氲的水汽,頗有點江南的小兒女風情,明明比林曉還要小,但是給人的感覺她似乎已經經歷了大半生,看破一切紅塵。

林澤笙低下頭繼續喝茶。

方曼突然問道:“澤笙哥,你過得累不累?”

林澤笙皺了皺眉。她每次這麽叫他,他都忍不住想跟她說,很累,很累很累。

方曼看他不回答,自顧自說道:“你每次累,都會誇我茶藝比以前好多了。”

“胡說什麽。”林澤笙忍不住笑了笑,“這幾年公司培養了很多骨幹,沒有以前那麽累了。”

方曼沉默了片刻,她知道他父親林有國,因為痛失愛妻一蹶不振的事情,整個林達集團現在都由他挑着擔子,說不累是假的。

她故作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別老是這麽拼命,要多享受生活,我這裏随時歡迎你來喝茶。”

林澤笙勾了勾嘴角。

早年波折的經歷讓這個女孩性格內斂,他看了她一瞬,忍不住笑她,“你又沒在我公司工作過,理解什麽?”

方曼瞪他:“我可沒瞎說,都說商場如戰場,我也讀過一些這方面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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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笙“哦?”了一聲,一邊喝茶一邊故作認真地問:“讀了哪些書?說來聽聽。”

方曼總是一眼看出他逗她的心思,也故意說道:“很多啊,比如《逼婚36計:總裁的舊愛新歡》,《十月圍城:獨寵名門前妻》……”

林澤笙差點把嘴裏的茶噴出來,捂着嘴一個勁猛咳,咳了好一會兒,才拿着紙巾捂着嘴,眼露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方曼呵呵笑了笑,“別怪我呀,我看你一直板着臉太嚴肅了,說着玩的。”

林澤笙擺擺手:“別折騰我了,我有一個胡鬧的妹妹就夠了,再來一個,真吃不消。”

方曼不知被這話裏的什麽詞愣了下,沒說什麽,放下茶壺,臉色淡淡的。

林澤笙:“怎麽了?不高興了?”

方曼做了個“噓”的手指,然後舉起茶杯,閉起眼聞茶香,不愛搭理他的模樣。

林澤笙:“……”

林澤笙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好耐着心等她。

直到手裏的茶快涼了,方曼才輕聲說道,“高興還是難過,需要閉了眼睛才能感覺。”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他,突然問:“你知道我是怎麽出生的嗎?”

林澤笙沒有回答,雖然方曼小時候就在他家隔壁,但是他對方家的情況其實并不是非常熟悉。

方曼慢慢轉着手裏的茶杯:“你們口中的方書記……是沒有辦法才跟我媽媽結婚的。”

林澤笙擡眼看她,忍不住問:“方書記氣性那麽高,婚姻大事怎會勉強?”

方曼對他笑笑:“他其實是個獨身主義者,娶我媽媽只是個幌子。你想啊,他那樣的位置如果堅持獨身,沒有家庭,就會讓人質疑是不是有什麽隐疾是不是同性戀?而且從政的人有條潛規則,不能提拔單身主義的官,不論那人多麽優秀。”

林澤笙微微動了動眉。

“而我,就是在一場意外中有的,我媽媽苦口婆心勸他,才同意把我生下來。”

林澤笙想象着那樣的家庭,覺得喉嚨有點發澀,不知不覺喝光了杯裏的茶。

“在我的印象裏,他一直很忙,一周在家裏吃一次飯已經很好了,媽媽說,我這麽喜歡看電視劇,大概就是在她肚子裏的那時候養成的習慣。”方曼緩緩說着,“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們一直在等一個人,那人卻一直說再見。”

林澤笙:“你媽媽現在在哪裏?”他記得傳聞這位方書記出入公開場合一直是孤身一人,沒有一絲緋聞,原來背後居然是這樣的故事。

方曼又給他添了杯茶,“後來我媽實在受不了了,就跟他私下協議離婚,跟一個老外走了。但是這些,都沒人知道。”

林澤笙:“那你跟你媽……還聯系嗎?”

方曼聳了聳肩,“以前找過她,後來不聯系了。她肯定覺得這是一場噩夢,我不想去打擾她。”

兩人俱是一陣沉默,半晌,方曼突然開口問,“澤笙哥,你跟他一樣嗎?”

林澤笙愣了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他輕輕搖了搖頭,“我跟他不同,我并不推崇獨身。”

方曼舉起茶杯,對他笑了笑。

如果茶香能治愈內心的煩躁,那麽青草香也許能撫慰一顆受傷的心靈。

程子浔在草坪上翻來覆去躺了一個下午,在太陽落山前終于開口說話:“阿平,你知不知道這個基金會的事情?”

周平被曬得昏昏欲睡,聞言馬上搖搖頭,但是馬上意識到他看不見,他清了清嗓子,“不清楚,這個基金會是三叔一手創立的,聽說過有幾個學生學成歸來還辦了個人畫展,出國深造應該是真的。也不知道這個盧薇怎麽會……”

程子浔:“我記得盧薇當時參加了公司企業形象設計比賽,還是我選的第一名,才讓她去的。”

周平搖搖頭,“你先別自責,現在真說不清楚,要不等三叔回來看看情況。”

“他?”程子浔呵了一聲,“你以為他會對我們說實話?”

周平:“那怎麽辦?你答應了林小姐幫她查。”

“當然要查,”程子浔站起來,腿有點麻,他皺了皺眉,說道,“不過不是現在查。”

周平:“?”

程子浔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婆跑了,我也要去跑幾圈。”

程子浔沒有直接回家,和周平一起去了以前常去的馬術俱樂部。

俱樂部經理聽說是程二少來了,過來打招呼,“二爺您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呀,您的馬怪想你的,昨天我去看的時候,就看到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地讓人心疼……”

程子浔面對着這位經理,頭一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為什麽他說忽閃忽閃這個詞的時候,腦裏出現的卻是林曉的眼睛?程子浔一時沉默。

周平看他神色不對,怕他開口罵人,馬上跟經理低聲吩咐了幾句,就拉着程子浔一起去換衣服。

程子浔的馬是他小時候,父親程遠山送他的生日禮物,是一匹四蹄踏雪,全身純黑的阿拉伯母馬,父親給它起了個名字,叫blast。

程子浔撫了撫黑色的鬃毛,他還記得剛送來的時候,blast是頭小幼駒,如今長鬃飛揚,能感受到它渾身的肌肉,跟他一樣,充滿力量。

他面對着馬兒,卻是對周平說:“你去挑一匹,陪我跑幾圈。”

周平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行,晚上騎馬我會頭暈。”

程子浔踢了他一腳:“暈馬……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周平還是死活不肯。

程子浔看了他半晌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坐在一旁喝飲料。

走進場中,輕跨上馬,程子浔雙手抓住缰繩,一夾馬腹,blast如流星般載着他揚塵而去。周平眯着眼看了看,不論是馬還是人,同樣風采奕奕,整個馬場都被渲染得像在拍mv。

天色已晚,馬場裏沒什麽人,背景音樂是一首略熟悉的歌,程子浔仔細聽了聽,好像以前在林曉家裏聽過,《南山南》。

他記得那是個陰雨天的下午,沒處可去,兩人窩在家裏聽歌,他當時還笑話過林曉,“沒想到林大小姐脾氣犀利,內心卻細膩,喜歡這麽憂傷的歌啊……”

林曉躺在沙發上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麽,這歌雖然悲傷,意境很美的!你這樣的土豪當然欣賞不來。”

程子浔笑了笑不以為意,聽了小半段發表真知灼見:“喜歡這首歌的人都有故事。”

林曉閉着眼哼唱着不理他。

馬場內,耳邊圍繞的歌詞,仿佛把他帶回那個下午。

“他不再和誰談論相逢的孤島,因為心裏早已荒無人煙。”

……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大夢初醒,荒唐了一生。”

……

林林,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荒無人煙,也沒有來不來得及,即便有過荒唐,我也只想跟你荒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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