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巫都篇(27)
女前輩對教皇說,教皇,你好,我是鬼面魔女。聽到鬼面魔女這幾個字的時候,全場唏噓不已,臉色變青。教皇平靜地說,是冒充的吧?
從前聽外婆說,鬼面魔女早在一百年前就獨步江湖,殺人如麻,所向無敵,一直是邪惡力量的象征。她總是戴着一張女鬼面具,活着的人沒有見過她真面目的,見過的人都會陸續地死去。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人們也把她漸漸忘卻,今天她突然出現在法場,衆人全部色變。可是曾經冒充她的人很多。
鬼面魔女說,是不是交手便知道了。
她和教皇面面相觑,她們強大的靈力使刑場的地磚爆裂飛到空中化為塵影,侍衛們蹲下來把盾牌舉在胸前。教皇的黑暗靈光螺旋成風暴,朝鬼面魔女兇殘地撲過去,鬼面魔女并不慌張,在面前制造了一道血紅色的巨大光罩,耀眼奪目。教皇黑色的靈光和銀白色光罩相持了很久,刑場中央巨大的護法雕像出現裂痕,碎片脫落下來。教皇繼續增強自己的靈力,制造出幾十束黑色光芒撲過去,而這一回鬼面魔女突然化做一道陰影躲過若幹束殺氣騰騰的黑光,然後從指尖流淌出一道波浪狀的血紅色光圈,朝教皇身上沖去,和教皇的強大的靈力結界又相持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護法雕像的上半身斷下來,把兩個侍衛砸到在地,口吐鮮血。
教皇眼神裏彌漫出少有的迷離和倉皇,她使出了他的終極幻術,暗夜窒息。據說,這是現存黑巫術中最兇煞的魔法,我們的開國大帝明月陛下最擅長的終極幻術之一。
教皇的靈力燃燒到了極限,黑色的結界擴散到了整個法場,眼前漆黑如夜晚。中央的護法雕像被抹為平地,教皇的黑色巫術袍拉伸開來,灌滿了靈風,袍子不斷變大,變大,大到遮擋了周圍的大殿群落。教皇現在就像一位邪惡之神,詭秘地漂浮在半空。
鬼面魔女也把自己血紅色的光芒燃燒到了極限,整個大地都被他的血紅色光環染成了血色,如被死囚的血液浸染過一樣。血色光環的周圍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滴血的鬼魂,發出邪惡的。她在靈力的支持下,升騰到半空,腳底下簇擁着恐怖鬼魂。她戴的那張女鬼面具發出一道刺眼的血紅色光芒,似乎是她鬼魅般的笑容。
教皇一股飓風般如城牆大小的黑暗旋轉靈光和鬼面魔女的血紅鬼魂之光交織在一起。整個大地在震動,周圍的一切在融化。我被這兩股巨大的靈力餘威震的喘不過氣來,看到空谷大師跪在地上,吃力地支起厚厚的靈力結界來保護我們,可是聆汐在結界的保護下依然噴出了鮮血,灑在了我們的胳膊上。我伸出手,心痛地把她扶住,她無力地躺在我的懷裏,閉上了雙眸。我燃燒起自己金黃的靈力結界,并把守護力量全部加在她身上。
黝骨神劍,如突然間蘇醒一般,周圍盤旋起另一股強大的力量,一道黑色旋渦緩緩蔓延,吸收着激蕩在我們身邊的魔力。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冰涼冰涼的,酥軟的感覺在慢慢消失。聆汐也睜開了眼睛,她說,舒服多了。
黝骨神劍!
我想起了外婆曾經說過,黝骨可以吸收周圍的魔法,減輕魔法對主人的傷害,并把部分魔法轉給它的主人,至于效果的強與弱要看主人的悟性和靈力。
周圍的幾千巫軍和幾千乞丐都被這兩股極其邪惡的靈力震懾的躺在地上痛苦掙紮,侍衛的盾牌化作碎片塵埃,盔甲脫落一地。而教皇和鬼面魔女繼續相持着,她們飛騰在空中激烈地打鬥,從這座大殿屋檐下打到那座大殿的殿頂,又從那座大殿打到這座大殿。兩座大殿轟然倒塌,琉璃瓦紛紛揚揚地化為塵影。
半個時辰後,教皇和鬼面魔女停止戰鬥,相隔十幾步面對面地伫立在裂痕累累的地面上,她們的袍子在風的吹動下,輕舞飛揚。
教皇說,我雖然掌握了黑巫術中最強大最邪惡的魔法。可是還是打不贏你。
鬼面魔女說,我用的是白巫術,我也沒占什麽便宜,我們勢均力敵。
教皇問,你所用魔法在白巫術中可是被封印的,莫非你有明月大帝遺留下的《巫術魔經》?
鬼面魔女說,《巫術魔經》和三生卷不是都遺失了嗎?
教皇說,三生卷是真的遺失了,可是《巫術魔經》落在了一位女子的手上,據說那女子和明月大帝有着暖昧關系,論年齡,連我們也得稱呼她前輩。
然後是一陣沉默,時間仿佛回到了明月大帝統治時期。
教皇問道,你為什麽要救他們?
我救的是黝骨的主人,誰拿到黝骨,我就庇護誰。
黝骨?黝骨都出世了?難道天狗食月的詭異星相真的暗示了什麽玄機?
星相的秘密我不感興趣,我要帶走黝骨的主人。
為什麽要庇護黝骨的主人?
是個秘密。
如果你不說,我就讓流觞死在刑場。
和那個天狗食月的星相有關,你信不信?
教皇捂住胸口,鮮血從嘴角流出來。
鬼面魔女把頭轉向我說,年輕人,我們走!
我們跟在鬼面魔女的身後,看到法場外面湧進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巫軍。鬼面魔女停住腳步,巫軍把我們圍在一個圈子裏,這些士兵的面容恐怖的如僵屍,他們的步伐也和僵屍一樣。還有些兵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只有白骨的骷髅。
這就是巫軍中與蝠駒騎士齊名的魔鬼勁旅軍團,鬼屍軍團!鬼屍軍團有着強大的魔法,死後可以複活九次,一度令其他的王國望風披靡。領頭的正是大将軍明證,陛下的親弟弟。明證的金絲盔甲緊緊貼在身上,威嚴無比。明證說,這可是皇家法場,不是誰想來就來誰想走就走的地方。
鬼面魔女說,你的部隊可以重生九次,可是你卻不能,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一杯茶的功夫裏,把你的首級挂在旗杆上?
明證沒敢說什麽,教皇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大将軍,叫他們走吧。你們攔也攔不住,鬼面魔女不是靠幾千鬼屍戰士就可以攔的住的。
幾千鬼屍戰士分散開來,留出一道寬敞的路子。鬼面魔女淡漠地走在前面,我們緊随其後。鬼面魔女袖口一揮,身邊凹陷出一道巨大的旋渦,把我們全部吞噬進去。她用的是白巫術中的土遁。
我們到了城外巫山的一片古老森林,野獸的咆哮聲刺入耳中,陽光傾斜着灑進叢林,飄過樹蔭,就像撕碎的桂花被人遺棄一地。鬼面魔女說,你們現在已經安全,可以走了。說完後她轉身離去,倚靠在一顆古樹下,鮮血汩汩噴出,順着樹幹流淌而下。我們圍過去,我說,前輩,您怎麽了?
她眼神渙散凝重,緩緩地說,是被教皇所傷。當時,我強力忍住向上翻滾的血液,不想讓教皇知道我也受了重傷。否則,我們就走不掉了。我和教皇已經是兩敗俱傷,我看的出她傷的也并不比我輕。其實,鬼師軍團出現的時候,我都冒出一身冷汗,身受重傷的我是敵不過那幾千邪惡戰士的。不過這點傷對我造不成大礙,修養幾天就好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柔和,沒有了原來的兇煞,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一面。由于很多無奈的原因,很多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很多人的表面和內心正好相反。我們目不轉睛地望着前輩恍惚的背影,她白色長發肆虐地飛舞,修長的影子一直鋪到我們腳下,樹幹上的血液仍在往下淌。
前輩走後,我們三個面面相觑,迷茫地不知說什麽好。我現在才知道,這個巫帝國要比想象的更加詭谲迷離,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位靈力如此高超的前輩,又莫名其妙地救了我們。
從神人明月大帝建國以來,在巫帝國這幾百年的歷史裏,不知道發生過多少起驚天動地的詭異之事,也不知道湧現過多少傳奇人物,更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在這個依然詭谲的世界上。
從那以後,我們一直生活在京城外的小鎮上,或者露宿荒山野外,時時都要警惕着,想盡一切辦法躲避着巫軍的追殺。後來,聽人們說,毒女被帝國捉到後,釘死在巫都城門上,鮮血順着牆壁的縫隙,流下來。白色的幻術袍飄搖在風中,看上去如同一只被禁锢的嘯雪鳥。
空谷大師為此表示深深的愧疚,他說,自然族會永遠記住為了祖國陣亡的英雄,永遠的記住,永遠,永遠。他朝着巫都的方向跪下來,做着自然族的祈禱儀式,淩亂的長發散在地上猶如細碎的落雪。很久以後,他站起來,騎上戰馬,揚鞭而去。他叫我和聆汐在一個叫碎石的偏僻小鎮上同他會面,他要去聯絡分散在帝國的其他自然族人。
希望河依然平靜寬闊,渡口岸邊安靜地停着一只金色的舟,舟的形狀看上去就像一只鳳凰,周圍流淌着金色的光芒,水面上有分散的一片片指甲般大小的光點,搖曳着,朝鳳凰舟的方向彙聚而去,如深夜裏破碎的月光。
我看的入神,突然從鳳凰舟飄來女子的聲音,流觞,你好。我的眼光劃破河水,鳳凰舟時而恍惚時而清晰。聲音又傳來說,流觞,我是明暢,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此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