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虛驚一場

? 明黃色的身影在大內總管王芒的搭扶下跨進了承明殿，胸前的真龍栩栩如生，肅宗将大殿內的一切盡收眼中。

“臣等（草民、民女）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三拜肅宗，山呼萬歲，唯獨孤熙一人起身颔首示敬。

肅宗越過呼啦啦一片埋頭跪拜的衆人，沖着角落裏的獨孤熙微微一笑，然後慢慢走向高階上的禦座。

“衆卿平身。”坐定的肅宗一甩龍袖道免禮。

“謝主隆恩！”

肅宗邀請諸位入座，公子們、閨秀們也都随着各位朝臣入座在偏席上，幾位親王皇子依次走向高席入座。

“皇後娘娘駕到！”

“郭賢妃到！”

“王昭儀到！”

“錢修媛到！”

“各宮小主到！”

可憐的衆人才剛剛坐下又不得不立即起身參見皇帝的妻妾們，當然這次獨孤熙沒有起身，只是坐在原地颔首示意。

“大膽！汝是哪家女眷，竟敢對娘娘如此無禮，來人啊，将她拿下！”景福殿的大太監見獨孤熙直接坐在那兒不向皇後行禮，就連幾位親王皇子見了自家娘娘都要起身作揖，她一介小小官家之女，無品無階，竟敢如此放肆？當下為了給皇後樹威，為了借此表露自己的忠心，他一時忘記細想，現場斥責獨孤熙并換來殿外的禦林軍。

“娘娘恕罪！”獨孤鴻從跪着的人群中趕緊起身在章皇後的面前跪下請罪道：“回禀娘娘！小女初來皇宴，禮數不周之處，請娘娘見諒。”要知道“藐視皇後”和“禮數不周”這兩者的罪名可是有着天然之別，獨孤鴻将女兒的行為變通地描述成“禮數不周”，一則是想女兒免受責罰，二則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獨孤鴻之所以敢這麽大膽的變通，完全是建立在他對肅宗那一丁點兒的了解之上，不管如何他這個一郡之主頭一次帶着丢失多年的女兒來參加皇宴，皇帝總不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禮節問題就将獨孤熙給處置了。

“獨孤大人好口才啊！令愛拒向皇後娘娘行禮，是對皇家的大不敬，卻硬被獨孤大人說成什麽‘禮數不周’。獨孤郡守豈不知公然縱女藐視皇族是要罪加一等的！”跪在人群中的禮部尚書章盈直起腰板向龍椅上的肅宗、大殿中央的皇後娘娘各深鞠一躬，便對獨孤鴻出言譏諷道。誰讓你獨孤鴻和郭存易是多年的好友呢！這郭存易恰巧又是河間王百裏侗争儲敵人之一十二皇子百裏明的強大外援，他原本也不想傷及無辜啊。

“哈哈哈！”廣平王百裏豫大笑着站了起來，向皇帝作揖後繼續道：“本王倒是不明一個小小的奴才也能在主子未發話前狂喧亂哮！”

爽朗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低頭的少女們芳心暗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孰料美人亦難過英雄關。沈珠的臉色突變：豫哥哥，她就是你的心上人吧，否則依你的性子又怎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而說話呢？想起剛才百裏豫和獨孤熙在一起的場景，想起百裏豫看獨孤熙的眼神，想起他們吃着梅花酥的溫馨，沈珠的心口生疼的厲害，以防旁人看出自己的狼狽，她不得不埋首的更低了。

“你！”章盈聽到百裏豫的嘲諷頓時臉憋得通紅，可他又無法反駁，因為百裏豫沒有說錯，陛下和娘娘卻是都沒有發話，怪自己太過魯莽了。然而章盈不想就此作罷，正欲向肅宗辯解道：“陛下！臣......”

禦座之上的肅宗擡手示意，中斷了章盈。他之所以尚未表态，無非是想看看獨孤熙的反應，但等到現在當事人就像事不關己似的一言不發，他甚至預感直到宴會結束獨孤熙都不會真正的參與進來。

笑着望向獨孤熙，肅宗和藹的問道：“獨孤小姐可有什麽要說的？”朕偏偏不如你願。

肅宗的那點小心思獨孤熙早已知曉。如今的肅宗對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但凡她在宴會上，便不可能躲得開這些是是非非。

“民女皆聽聖斷。”獨孤熙舉手作揖道，空谷幽蘭般的聲音回蕩在沉寂的大殿，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呵！好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跟他玩太極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将皮球踢回了他這裏，他還挑不出獨孤熙話中的毛病，唉！

“咳咳！”肅宗握拳假裝咳了幾聲，然後向着高臺下的衆人一本正經道：“獨孤大人早先觐見時，朕已特許獨孤小姐免行跪拜之禮。”

皇帝的回答給了衆人很大的一個信息量。禮乃固權之基，它不僅僅表現為繁瑣的儀式和必要的禮數，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暗示，是對皇權的臣服和膜拜。若非德高望重、貢獻突出、幾朝元老、帝王恩師之輩，皇帝又豈會輕易特許免跪之禮。這獨孤熙與上述四類均沾不上邊，陛下卻對她另眼相看下此特赦，可見獨孤熙在皇帝心中份量不小。衆人對獨孤父女重新定位了一番，尤其是今晚的兩位主角——忠義王、河間王神色複雜又默契十足的趁機瞄了一下那抹淡藍柔光。至于另一位主角——廣平王百裏豫則是暗自松了一口氣：如此看來他爹是向着獨孤熙，否則誰知道姓章的會糾纏到什麽時候，他倒不是怕獨孤熙就此受到處罰，試問人世間何人能傷的了她，他只是擔心這會給她心裏添堵罷了，萬一因此“吓跑”了獨孤熙真真是得不償失啊！

“哈哈！原是誤會一場啊！”老好人盛王百裏帽适時的出來打圓場道：“陛下，吉時已到，臣弟以為還是先開席，莫要讓一場誤會耽擱了粥宴的時辰。”既不得罪任何一方，又給所有人臺階下，“賢王”的稱號怎會浪得虛名呢。

“王弟說的在理。”肅宗贊同道：“咳咳，爾等平身！愛妃們都入座吧。”

“謝陛下！”皇後娘娘帶領衆妃嫔謝恩後按序入座。

“王芒。”

“諾！陛下！”

大內總管王芒走到臺階前，高喊一聲“開宴！”

宮人們端着美味佳肴走向每張案桌，大殿中央歌舞升平，參宴者談笑風生，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好似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