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季晨曦四歲以前那就是真正的小公主,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對她十分嬌慣，大概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家裏人也會想辦法幫她去摘。她還有一個大她六歲的哥哥, 她總喜歡纏着他，他從來不煩，去哪兒總是帶着她, 對她有求必應的程度比家裏幾個長輩更甚。

季晨曦出生在清晨，季老爺子給她起名晨曦。季夕照出生在傍晚，季老爺子便給他起名夕照。季父和季母兒女雙全，兒子懂事聽話成績好, 女兒雖有些嬌氣, 但十分可愛，一大家子算得上是和和美美。

季晨曦四歲那年的寒假，季父帶着兩個孩子去了當地的歡樂谷玩。

季晨曦年紀小, 很多項目都不能玩, 季夕照也沒怎麽去玩什麽, 幾乎一直都陪着季晨曦。

不過才十歲的小男孩，就是再成熟也不可能一點玩心都沒有。在看到碰碰車的時候，他就眼睛都直了。季父一看，就讓他自己去玩，他留下來看着季晨曦。

季晨曦見哥哥去玩卻不帶自己, 發了通脾氣。季父哄了半天, 說帶她去買奶茶她才稍微消停了下來。可等季父買完奶茶，再看應該在他腳邊的季晨曦時，已經找不到人了。

季父慌了神, 忙就去找季晨曦，可怎麽都找不着。

玩完了碰碰車的季夕照出來就沒看見季父和季晨曦，忙給季父打了電話。季父心想季夕照一向懂事，又急着去找季晨曦，便讓季夕照在原地等他，他繼續去找女兒了。

季父又找了一陣仍舊沒找到人，才意識到季晨曦未必是自己走丢了，這才想起去找工作人員幫忙。可之後不止是季晨曦沒找到，就連季夕照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季夕照這時雖然才十歲，可一則太過擔心季晨曦，二則也是沒把自己真當孩子，他完全沒聽季父的話，自己去找季晨曦了。

之後便是兄妹倆這一生的一個轉折點。

十歲的季夕照找到了四歲的季晨曦，兩人之後就被人綁架了。

等兄妹倆意識稍微清醒的時候，被蒙住雙眼還被拴住全身的季晨曦只知道哇啦哇啦的哭。季夕照的處境和季晨曦相同，也很害怕，可他還沒忘自己是哥哥，努力湊近季晨曦出聲不停地安慰她。

“哥哥，爸爸什麽時候來找我們啊？”季晨曦還沒意識到兩人正在經歷什麽，她的害怕不是假的，可也相信季父會來找她們。

“小曦，別哭了，你要是一直哭，爸爸就不會來接我們回去了。”季夕照聲音都已經沙啞了，還盡力笑着哄她。

季夕照比她大一些，又是男孩兒，也會聽大人講一些事，還有同個圈子裏也有家庭發生過這樣的事，他知道他和季晨曦應該是被人用來要挾季父的，肯定只是想要錢而已。如果只是要錢，那他和季晨曦的處境應該就只是暫時的。

兩人被關在一個黑屋子裏，隔很久才會有人随便給他們兩個饅頭吃。

季晨曦幾乎一直哭個不停，有人煩了，進來就打她。季夕照看不見，想方設法想去保護妹妹，卻根本毫無作用。

季晨曦之後倒是不哭了，可不愛哭不愛說話的她讓季夕照更擔心，他又什麽都看不見，只能祈禱季父真的快點來救他們。

他們也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直到很久沒人來送東西給他們吃，季夕照才意識到不對勁。

季夕照努力的叫喊，根本沒有人應他。他第一時間沒感到恐懼，竟還覺得機會來了。

“小曦，你的手還能動對不對？”季夕照用頭碰了碰季晨曦。

季晨曦隔了許久才聲若蚊蠅道：“能。”

季夕照哄道：“我們倆來背靠背，哥哥試試幫你把繩子解開，你再來幫哥哥好不好？”

“好。”有一段時間沒進食的季晨曦聲音都變得十分虛弱。

季夕照花費了很長時間都沒把季晨曦的繩子解開，一度非常焦躁。季晨曦察覺到他的情緒，開口叫了他幾次。

季夕照努力定神，仿佛花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才終于解開了季晨曦的繩子。

“晨曦，把遮住你眼睛的東西拿掉，然後來幫哥哥。”季夕照總算稍微松了口氣。

季晨曦輕輕應了，一邊幫他解繩子一邊道：“哥哥，這個房間很小還很黑，但是有門有窗戶。”

“晨曦，我們馬上就能去找爸爸了。”季夕照說完這句後，手上的繩子就被季晨曦給解開了。

季夕照有些激動的回轉身抱了抱她，誇獎道：“我家小曦真棒。”

季夕照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緩了緩才去開門，可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哥哥，我們出不去了嗎？”季晨曦小聲的問道。

她一張臉灰撲撲的，身上的短款羽絨服也髒的不像樣，就是這間房光線昏暗，季夕照也能看出她臉色很難看。季夕照這麽多天沒哭過，可這一刻差點沒忍住。他勉強擠出一絲笑道：“不是還有窗戶嗎？”

窗戶自然也是從外面被鎖死了，還好房間裏有一個小木凳。

季夕照拿起木凳把玻璃砸碎，先爬了上去，又回頭來拉季晨曦。之後他又先跳下窗，朝季晨曦伸出了雙手。

季晨曦那時還小，可之後的很多年都還記得這一幕。季夕照一身髒污，可一雙眼睛像星星一樣在發光，看着她淺淺的笑。

季晨曦奮力跳了下去，季夕照穩穩接住了她，可她這時摸到了他身上的血。

要是以前，季晨曦肯定又哭了，但這次沒哭，還忍着沒問。

“晨曦，看着我們的人都不見了，我們趕緊跑，只要碰到人願意幫我們就行了。”季夕照剛才是被玻璃割傷了，努力裝作沒事的笑着牽住了她的手。

“之後還是沒跑掉是不是？”任志溫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季晨曦點了點頭。

“那被打的時候很疼吧？”任志又問她。

季晨曦微微一顫，卻回道：“不疼，十多年前的事，我又還那麽小，都忘了是什麽感覺了。”

任志暗自嘆氣，幫她添了茶水，只好換個話題：“怎麽會沒跑掉呢？”

季晨曦閉了閉眼，才又開始回憶。

那一年，她和季夕照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可那周圍就是深山老林，兩人連一條稍微像樣的公路都沒有看到。再加上他們不知道多久沒進食，根本走不快。

半道上，兩人遇見了人來追他們，季夕照帶着季晨曦躲到了一棵樹上。後來季夕照怕他們都跑不掉，就跳下樹跑了，想去引開那群人。

到了晚上，季晨曦終于等來了她心心念念的季父，卻再沒等到季夕照回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兩撥人，綁架我和哥哥的，拿了錢以後就跑了，來追我和哥哥的，應該是人販子。”季晨曦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晨曦，我……”任志才見她時，雖然不算冷漠，但也絕不親熱，可這時他的神情明顯變了，他甚至想伸手過來握她的手，半道上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季晨曦紅着眼道，“你是季夕照嗎？”

“晨曦，我們找時間去驗驗DNA吧。”季夕照看着她，也是微微紅了眼。

季晨曦又開始情緒不穩，開口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回來找我們？”

任志這次從桌上試着握住了她一只手，回道：“我不是我養父母的親生孩子，我很早就知道了。我的父親也沒瞞我，他告訴我說，我是他出去打工撿到的孩子，是我的家人不要我了。我這人骨子裏有些清高，既然是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了，也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他們。”

季晨曦抿住了唇，知道任志這是被騙了。

“還有一件事，我沒怎麽對人提起過，我對十歲以前的事記不太清了。我母親告訴我說，是因為我十歲的時候發過一次高燒，燒壞了腦子。”他說到這裏開始苦笑，“我現在懷疑，這個說法也未必是真的。可我沒辦法再找他們問，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季晨曦反握住了他的手，開口道：“我們明天就去驗DNA吧。”

任志也已經篤定季晨曦就是他的家人，驗DNA不過是确定一下，他沒有不答應的。

衛澹推開包廂門時，就見任志和季晨曦放在桌上的手握在一起。

倒是兩位當事人聽到聲音，馬上把手松開了，落在衛澹眼裏，更像是做賊心虛。

季晨曦坐的位置背對着門，第一時間沒看見進來的人，任志卻看見了。他起初以為進來的是服務生，擡頭一看，來人身高腿長，一身黑色大衣氣場十足，他也沒多想，還有點被人打擾的不耐，冷聲問道：“你是走錯了吧？”

季晨曦還沉浸在終于找到季夕照的極度喜悅中，根本沒管來的人，直到人坐到了她身邊。

“晨曦，要給我介紹一下嗎？”衛澹竭力克制着怒氣問道。

季晨曦見到是他，吃了一驚後竟笑了起來，最後抓住了他的手。

衛澹想要掙脫，一觸及到她含了淚的眼，瞬間停了動作。

“我們明天約時間。”季晨曦又看向任志道，還向他介紹了衛澹，“這是我丈夫。”

任志微微颔首，起身走了。

包廂裏只剩下兩人，衛澹徹底掙開了季晨曦，偏開頭黑着臉問：“還記得我是你的丈夫，怎麽不幫我介紹一下？還有，你和我說是和郭菡一起出來吃飯，這人又是誰？”他把任志的生平都給查過了，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卻更加惱羞成怒。

季晨曦突然起身，直接面對面坐到了他身上，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衛澹被她今晚的各種反應徹底搞蒙了，又想起郭菡的話，良久後也伸手抱住了她。

季晨曦在他肩上蹭了蹭，偏頭親了親他的嘴角。

“衛叔叔，除了嫁給你那一天，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季晨曦抵着他額頭道，“你別吃醋，好不好？”

衛澹繃著臉道：“誰吃醋……唔……”

回應他的，是季晨曦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惡趣味之一，什麽都不讓衛叔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