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差點把經常稱呼的王爺說出來,裴玉嬌吓得一顆心砰砰直跳,聽到他問她,她鼓起勇氣,板着小臉道:“你,你聽錯了。”
說完,拔腳就要開溜。
司徒修往前兩步擋住她的路:“去哪兒?”
幾乎把她壓在牆壁上。
裴玉嬌小臉一下子慘白,顫聲道:“你想幹什麽?”
司徒修把簽文拿出來:“這是你的吧?”
裴玉嬌一看簽文,正是在明光寺求到的,她搖頭:“不是我的。”
睜着眼睛說了兩次瞎話,看來完全沒猜到他是她相公。
上輩子,他教與她許多,其中有一項便是不準與外人說大實話,禍從口出,告誡她與衆王妃相處,必得虛虛實實,叫人弄不清楚,然而,她要是對他撒謊,他從來不饒,要求她忠誠。
假使她覺得自己是那個司徒修,哪裏敢撒謊?
如今竟是欺他不知,還敢糊弄人,撒起謊來,臉皮都不紅。
他挑眉道:“不是你的?那是我認錯人,也罷,不如我明兒上你們侯府,問問你家二姑娘,是不是她掉的。”
裴玉英從竹苓口中得知那簽文,而且也見過司徒修……
她不敢想象司徒修上門會是什麽情景,也不想他來,馬上道:“好像,是我的!”
吓一吓才老實。
司徒修把簽文遞給她,淡淡道:“我找你便是為還你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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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這個?”裴玉嬌眨巴着大眼睛,難以理解。
“嗯,只為這個。”司徒修看着她,只為來求證下,她是那個自己親手教導了三年的傻姑娘。
想起那日負傷回到王府,得知她去世的噩耗,他現在都能感覺到一陣鈍痛,這就好比你付出很多時間,付出很多精力,專心培育的一株幼苗,還沒等到開放,就被人給摧毀了,叫人難以承受!
幸好,她重生了。
沒有讓自己一番心血白費。
他上下打量她,心想,原來她十六歲是這等模樣,好像比記憶裏瘦一些。
不過,她喜歡吃,再吃上兩三年,不胖點又怎麽可能。
裴玉嬌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讷讷道:“我,我要走了,大哥見不到我,肯定很着急的。”是她央着裴應鴻帶她出來見周繹,眼下弄丢她,怎麽辦是好,他會不會去告訴妹妹?一會兒惹得好多人擔心。
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願意與他多待。
因為害怕他,總是想着逃走。
司徒修心想,可他若不這般嚴格,她怎麽能變聰明,怎麽能做王妃,不把臉丢盡?他目光冷了冷,當初得知父皇要他娶個傻子,撞牆的心都有,天知道怎麽熬過來的,然而這個妻子非接受不可。
無奈之下,他教她學識,教她做人,一點點看着她變化,他心裏有着當夫子的喜悅。
可以說,這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可也有失敗的地方。
比如她怕他。
教好了她,勉強湊活了,她卻已經與他越走越遠,好像一只随時要逃命的兔子。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也讓他有些苦惱。
然而還未尋到解決辦法,她就去世了。
他微微擰着眉,看起來有些憂郁。
這憂郁讓裴玉嬌更是吓壞了,忍不住伸手去推司徒修。
司徒修紋絲不動。
本來兩個人的身高就差很多,她力氣又小,怎會是他對手?
裴玉嬌急了,兔子被抓了還得咬人呢,她威脅道:“你不放我,我喊人來,他們,他們會抓你的!”
潔白的臉因為害怕,湧起紅暈,像是在夜裏盛開的花一樣嬌豔。
他不屑的輕笑,往前一步,她身子繃緊了,整個後背都靠着牆。
繡了海棠的襖子,胸口處越發高聳,與他白色的錦袍貼在一起。
他的心微微一蕩。
裴玉嬌雖然是個傻姑娘,可發育的很好,豐胸細腰,皮膚又白,剎那間,他腦海裏竟想起她玉體橫陳,神魂颠倒時,摟着他脖子婉轉嬌吟……那是難得的,她放肆自在,不記得怕他的時候。
或許,那是本能的歡愉。
兩人四目相對,好像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他深邃的眼仿若落了星子,照得人一陣慌張。
裴玉嬌垂下眼眸,掌心已經出了汗。
她不敢再動。
動一下,胸前就一陣摩擦,帶來說不出的酥麻,讓她腳軟。
見她的臉越來越紅,額頭上隐隐滲出汗,像是到了極限,司徒修嘴角略有笑意,淡淡道:“放你走可以,只我送還你簽文,你欠了我人情。”
裴玉嬌都要哭了,咬着嘴唇道:“你為什麽來還我簽文,我可以,不要的。”
好好的,為什麽來還,這麽吓人。
司徒修道:“我這人拾金不昧。”
他有那麽好的品德嗎?
裴玉嬌可憐兮兮道:“那你要什麽,我謝謝你成嗎?我,我給你酬金……”
虧她說得出來,明知道他是王爺,還給他酬金!他是缺錢的人嗎?
司徒修有點惱火,但他忍住了,他不能太兇,這輩子重新來過,他得培養好裴玉嬌跟他的感情,不能再那麽怕他,一氣解決上輩子不曾解決的問題。
既然她非得提錢,他往後退了一步,指指她腰間玉墜:“酬金的話,就這個吧。”
她最喜歡的胖魚碧玉墜!
從小戴到大的。
裴玉嬌臉都綠了,可看着司徒修的臉,她不敢說不給。
不給的話,可能一直走不脫。
欲哭無淚的把玉墜解下來給他:“我有銀票,但今兒沒有帶出來。”
“哦?那下回拿銀票來贖這玉墜。”司徒修把玉墜放在袖中。
簡直是……強盜!
裴玉嬌完全不認識他了,嚴肅高傲的楚王居然訛人家錢,還綁架她的玉墜。
他是怎麽了?王府出事兒了,要做這些?
她擡起頭看他:“……你要多少銀子?”
“你有多少?”
“我不能告訴你。”一會兒準得全部要了,裴玉嬌又想哭,“我那簽文又不值錢,你怎麽能拿它來換我玉墜!”
“我大老遠來還你,還四處打聽,才知道這是裴家大姑娘掉的簽文,這些不值錢?”司徒修說起謊來也很順溜,他沉吟片刻,“我看你一個小姑娘積蓄應該也不多,就五十兩吧,下回我有時間,使人約你出來,你來拿這墜子。”
裴玉嬌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司徒修吩咐馬毅:“送她回去。”
馬毅過來,領着裴玉嬌往來路走。
臨到路口,她突然回身瞧了他一眼。
他仍立在那裏,只是與夜色融為了一體,唯有那身錦袍像冬日裏的雪。
到底是不是認錯人,裴玉嬌一腦袋漿糊,馬毅是司徒修一直慣用的人,他在,那肯定是司徒修,可怎麽……她搖搖頭,實在不知道司徒修怎麽會變成這樣,還是他沒娶自己之前就是這樣的?
她疾步而去。
裴應鴻此時仍在找她,心急如焚,甚至不敢去告訴別人,他知道,裴玉嬌在府中的地位,太夫人疼她,裴臻憐她,裴玉英更不用說,他怎麽敢?只怕自己被重罰,幸好這時候,聽到後面一聲輕喚:“大哥,我在這兒呢!”
他轉過頭,看到裴玉嬌。
如獲至寶一樣,他撲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再不要亂走了!”
簡直把他吓死。
裴玉嬌道歉道:“大哥,對不住,是我不對。”
“算了。”找到人比什麽都重要,裴應鴻緊了緊手,“這回我不放開你,你這傻瓜,定是瞧見什麽好玩的,是不是?到底還要不要去見周繹了?”
“見,見。”裴玉嬌一疊聲的道。
裴應鴻帶着她來到懷香樓。
周繹的随從看見,悄聲問:“裴大公子怎麽來了,小人去給您通報一聲。”
“不,不是我,你去跟你們大公子說,我堂妹要見他,就在樓下等着。”
随從奇怪,但也答應一聲上樓去了。
過了會兒,周繹出來。
三人走到街邊。
“周哥哥,你怎麽一直沒動靜?”裴玉嬌詢問道,“這都過完年了!”
裴應鴻負手站在不遠處。
周繹看着裴玉嬌:“是玉英叫你來的?”
“不,妹妹她不知道,我……”
周繹冷笑起來,她冤枉他,扇了他一記耳光,過去這麽多天,竟然連個道歉都不說,難道還要他去求她不成?
裴玉嬌不明白他為何這樣笑,只想起自己來此意圖,輕聲道:“周哥哥,周夫人是不是仍不肯?”
想起母親冷硬的态度,周繹也不是沒勸過,然而他一個小輩能怎麽辦,父親都聽母親的,要他娶許黛眉,他能拗得過父母嗎?偏在這種時候,裴玉英一點不支持他,他又何必再做掙紮!
周繹冷冷道:“我做不得主,既然玉英不信我,便嫁別人罷。”他轉身就走。
只覺頭上被雷打了一下,裴玉嬌慢慢轉過身看着裴應鴻道:“大哥,他剛才說什麽……”
裴應鴻嘆口氣,看來周家是一門心思要跟許家結親了,可憐他這傻堂妹還想着挽回,他摸摸她的腦袋:“玉嬌,你別傷心,既然周家無意,咱們家也沒必要糾纏,想二堂妹這般出衆,還怕沒有好夫婿嗎?周繹,他也是個無情無義的,我算看錯他了。”
裴玉嬌雖然知道這事兒難辦,可沒想到周繹是這種态度,虧得她還信任他,以為他會為妹妹費盡心力,想起裴玉英為他流的眼淚,她忍不住哭了。
可哭着哭着,她想起太夫人說的話,祖母真是有遠見,比誰都聰明,“柳暗花明又一村”,妹妹這樣漂亮,聰明,能幹,他周繹還配不上!
她一抹眼睛:“大哥,妹妹肯定能嫁個好人家的。”
“嗯,咱們回去吧。”
兩人手牽手回了八寶樓。
少不得又被裴玉英責備兩句:“街上人多,萬一遇到歹人,幸好沒事兒。”
裴應鴻咳嗽一聲:“是我不對,下回定然不敢帶玉嬌随便出去。”
裴玉嬌拉拉妹妹袖子,輕聲道:“是我求着大哥的,他本來也不肯。”
裴玉英這才作罷。
倒是裴玉畫又把裴應鴻說了一頓,不帶她去玩。
幾個年輕人又看了半個時辰的花燈才回侯府。
早上,竹苓到處找胖魚墜子,急得團團轉,因這玉墜是裴玉嬌從小兒戴着的,也是裴臻送得禮物,十分珍貴,突然就不見了,她能不着急?
澤蘭皺眉道:“昨日我記得戴着的。”
裴玉嬌實在不好瞞了:“去跟大哥玩時掉了,你們莫再找。”
澤蘭奇怪的瞅她一眼,要真掉了,依自家姑娘的脾性,早哭天哭地的要她們幫着找了,居然那麽鎮定,那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啊。
竹苓也擔心:“姑娘傷心嗎?”
裴玉嬌心想,反正五十兩銀子能換回來的,不傷心,就是氣得牙癢癢。
一個簽文居然要這麽多銀子,還有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