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馬氏回頭與裴統說起裴臻之事。

裴統老實本分,笑道:“這不是挺好的,要不是大嫂娘家遠在金陵,只怕林老夫人都會想法子叫大哥另娶呢。”

林家就是大房的親家,馬氏心想,林老夫人豈會沒有這種想法,只林家沒個合适的姑娘再嫁過來,且那時裴臻又常年在外,如今外夷敗退,他晉封左為都督,又不一樣了,或許過陣子,林老夫人會來京都也不一定的。

她看着丈夫憨厚的笑,暗地裏搖了搖頭。

二房要指望裴統,簡直是做夢!

她沒再多說。

過得幾日,沈家使人來傳話,約她們去白河,裴玉嬌高興壞了,一大早的跑來攏翠苑找裴玉英,裴玉英将将梳好頭。

她忙着給她挑首飾。

眼見盡是些珠光閃爍的,裴玉英嘆口氣:“裝扮的我好像要嫁人似的,姐姐,不過是出去游玩。”

“那也要漂亮些!”裴玉嬌給她插頭上,“白河那兒定是有許多姑娘在玩的,咱們不能太寒酸,咱們可是侯府姑娘呢。上回去長公主府,你還記得嗎,個個都很出彩,我都覺得妹妹太不在意外表了,光顧着我。”

竟然說了一大通話出來,裴玉英好笑:“腹有詩書氣自華,人要出衆可不能光靠扮相。”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裴玉嬌不退讓。

裴玉英見她還能反駁,輕聲笑起來:“也罷,看在你一片心意……不過這支簪子不合适,換一個。”

“這個呢?”她拿起支翠羽簪。

裴玉英點點頭。

姐妹兩個好一會兒才出來,路上遇到裴臻,眼見她們人比花嬌,他笑道:“這樣好看,為父都不舍得你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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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爹爹跟咱們一塊去吧!”裴玉嬌撲上去,拉住裴臻的袖子,“爹爹才回來沒多久就忙成這樣,不如趁着今天,也去白河玩玩!爹爹不是釣魚很厲害嘛,咱們坐在船尾,爹爹教我釣魚,好不好?”

大女兒撒嬌,恨不得整個人賴在他身上,裴臻的心早就軟了,可燕王大婚在即,各地皇親國戚陸續入京,不說城內,便是附近都要警戒的,作為五軍左都督,自然不得松懈。

摸摸女兒的頭,他承諾道:“等過陣子,大概四月中,為父會有些空。”

看來今日是不成了,裴玉嬌放開手:“那爹爹,咱們說好了?”

“嗯,說好了。”他叮囑她們,“白河人多,你們注意安全,多帶些随從去。”因忙與軍務,他轉身走了。

看着父親高大的背影,裴玉英抿了抿嘴唇。

上回窦老夫人來,憑她冰雪聰明,自是料到為什麽,像父親這等身份,尋常人家不能高攀,可門當戶對的,恐怕姑娘家也不願嫁進來,委實有些難辦。

雖然她對繼母并不太排斥,但畢竟家裏要多個人,以後自己與姐姐還得喊她母親,要說不在意是假的,可她也不好去問父親的想法。

她皺了皺眉,牽着裴玉嬌去上房,裴應鴻兄弟也在,他們與二老作別後,便去垂花門口坐馬車。

裴玉畫這時上下打量裴玉英一眼,挑眉道:“二姐今兒可真漂亮,花了不少功夫罷?”她整一整衣袖,“看來二姐對今日頗是期待。”

話裏竟有深意。

裴玉英也瞧了瞧她。

雖是清雅算不得濃豔,可與尋常比,細節處都不同,莫不是誤會她?那沈夢容雖然是天之驕子,可她尚未動心,難道裴玉畫卻是有意了?

裴玉英笑道:“大姐關心,一早來予我打扮,我原是不在意這些。”

裴玉畫淡笑:“是嗎?”

兩人你來我去,裴玉嬌立在旁邊,左看右看,才明白一些,難道裴玉畫對沈夢容有好感?不對,不對,怎麽會有這種事!

上輩子,裴玉畫是嫁給華子揚的,兩個人歡喜冤家,和離了不說,後來又成親,太夫人都說折騰人。可裴玉畫那時候喜滋滋的,還說這樣才表明華子揚喜歡她,她反正是不明白。

可現在,裴玉畫怎麽會看上沈夢容呢?還是本來就看上的?

裴玉嬌頭疼,捂了下腦袋插嘴道:“這有什麽,姑娘家這等年紀不打扮,多浪費,我,我還想往頭上多插幾枝花呢!”

這下那兩人都笑起來。

春光浪漫,任哪條路上花兒都開得沉甸甸的,裴玉畫随手摘了一簇藍丁香,給裴玉嬌戴在左側,啧啧兩聲:“還真不錯,就這麽戴着吧,好看!”

裴玉英瞧瞧,沒有阻攔。

姐姐雖然年紀最大,可臉兒生得娃娃相,看起來是一點不比她們大,戴了花也不顯俗氣,那花兒在她頭上,也更是鮮活。

三人說笑着坐上馬車,裴應鴻跟裴應麟則騎了馬相陪。

今兒是休沐日,踏春的人格外多,馬車行得會兒,就停下了,耳邊只聽外面喧嚣,也不知有多少人家。

裴玉畫性子一向急躁,掀開窗幔探出頭去,只見前頭好幾輛馬車堵着,她四處一看,發現何淑瓊,忍不住笑道:“好巧,你也出來了?”

“時光今兒出來玩,我當然也一樣。”

好像沈時光的跟屁蟲,裴玉畫好笑,又見她馬車旁一輛駿馬上坐着位年輕男人,穿着墨青錦袍,乃是徐涵,她又心想,這兩人總是在一起,莫不是要定親的?當下也沒多管,縮回頭去。

不遠處,周繹也騎着高頭大馬,在街上巡視,眼見這邊擁堵,過來相看,一眼就瞧見裴應鴻兄弟,那旁邊的馬車自然是裴家的。

裏面,該坐着裴玉英吧?

算起來,他們已有四五月不曾相見,他驅馬過去。

裴應鴻瞧見他,不太想理會,但面子上還過得去,稱道:“副指揮使大人。”

“你們要去城外?”周繹挑眉問,聲音頗大,直傳到車內。

裴玉嬌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周繹怎麽來了?她很反感,既然背叛妹妹,這時怎麽有臉出現,還與大堂哥說話!

她擔心裴玉英,側頭瞧她一眼。

裴玉英面色自然,好像沒聽到似的。

“哎呀,忘了帶瑤琴來了,不然在游舫上彈一彈,多有滋味。”裴玉畫故意找話說,“不過沈姑娘應該會帶罷?”

“怎麽,想顯擺你的琴藝?”裴玉英笑道,“放心,便是沈姑娘沒帶,我哪怕給你在附近的琴行買一架。”

裏面歡聲笑語,聽起來十分歡快,混不把他放在眼裏,周繹有些惱火,他不明白裴玉英怎麽能真的舍棄他,一點兒都不曾想到挽回!他可是還沒與許黛眉定親呢,如今就在這兒,她竟也不主動些。

裴應鴻看他不走,語氣淡淡的道:“大人想必很忙,就不打攪了。”

周繹臉色一沉,下颌朝馬車揚了揚:“裏面坐了誰?你叫我瞧瞧,今日不太平,有流賊四處藏匿。”

“你說什麽?”裴應鴻大怒,“裏面有誰,你難道不知?什麽流賊,怎不見指揮使大人去查別的馬車呢!”

“總要一輛輛查的。”他挑眉。

兩人差點鬧起來。

何淑瓊也看見了,眼見徐涵的目光也落在那裏,她輕聲道:“裴二姑娘原是要許給周公子的,便是那副指揮使,不知為何後來沒成,倒不知周公子怎麽還跟她牽扯不清呢。”

徐涵眉頭一挑。

他初來京都,并不知這些,只見過裴玉英一次就記住了,沒想到她還有這麽一段事,正想着,裴玉英拉開窗幔,探出張光彩照人的臉,直視着周繹道:“周大人想看,便看罷,看完了咱們還要趕路,還請周大人莫耽擱時間。”

她語氣裏有多不屑,周繹就有多惱怒。

可被她這樣看着,他心頭又一陣狂跳,當初自己就是被她一身傲氣吸引,現在她仍沒有變,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麽男人能叫她完全傾心。

周繹目光轉在她唇上,想起他一次都不曾親吻過,臉頰便似着了火一樣滾燙起來,輕聲道:“玉英,你仍不信我?只要你……”

“周大人看完了嗎?”她猛地拉下窗幔。

周繹受到奇恥大辱般,拿起鞭子往車廂上甩了一鞭,打馬走開。

看得出來,他在裴玉英面前吃了癟,可見并不是她想糾纏,而是這周副指揮使,徐涵唇角微揚,男人當斷不斷,委實可笑。

周繹走了,裴玉嬌松了口氣,裴玉英微微閉着眼睛,她表面鎮靜,心裏又豈會一點不氣,只對周繹這種行為卻是更失望了。

兩家已然如此,那麽就該徹徹底底的一刀兩斷,何必來做這種把戲,難道他想讓自己去求他,去求周家不成?真正是可笑!

前頭總算暢通了,馬車随即出了城。

到得白河,三人從車中出來,只見河上許多游舫,裴玉嬌興奮道:“好久不來了!”真的是好久,對她來說,隔了一輩子。

何淑瓊也過來了,身邊站着徐涵。

男兒之間互相打招呼,裴應鴻笑道:“聽聞你是張大儒的徒弟,幸會幸會!”

“不過學得些皮毛。”徐涵目光又落在裴玉英臉上,只她戴着帷帽,并看不清,他轉移開視線,心裏有些失望,又有些驚訝。

也不知自己為何竟對她上心,見過一次便不曾忘懷。他心想,此番雖然還未放榜,但自問,定是能中。或許,既然成業,也是該成家了。

他向來做事果決,轉念間已經打定主意。

倒是裴玉嬌急得要死,真不知道這輩子到底為何,總是遇到徐涵!她兩只手交握着,直到沈時光與沈夢容出來,才歡呼聲迎上去。

沈夢容看她好像林間小鹿一樣奔來,面紗下露出張清秀絕倫的臉,他笑着攤開掌心:“我今兒帶了廚子做得蓮花酥,想必你們侯府沒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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