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然而他握得緊,半分也沒有掙脫出來。
他的拇指壓着她腳背,戲虐似的瞧着她。
沒了嚴厲的樣子,這會兒卻有些輕挑,裴玉嬌實在難以想象,他真的是司徒修,怎麽性子差了這麽多?她羞惱的道:“你抓着我腳幹什麽?你是王爺,該知道禮儀的……”還未說完,他已經把繡花鞋給她穿了上去。
她話都說不出來了,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震驚。
也難怪她如此,上輩子,自己可不曾給她穿過鞋子,這回,給她個殊榮吧。
他扶她起來:“想好一會兒怎麽說了嗎?”
沒再抱她,她松了口氣,穩穩站定後,看向不遠處的孟桢。
他好像一條死魚樣躺着,裴玉嬌瞧着那清俊的臉,說不出的疑惑,上輩子,孟桢從來不曾對她這樣,而且以祖母,父親這等聰明的人,竟然都差點把自己嫁給孟桢,怎麽他竟然那麽壞?她嘆口氣:“我都不知來龍去脈……真是孟表哥害我?”
“多數是他,不然不會那麽巧。”他握住她胳膊,引着她往上走,“一會兒別怎麽提我,就說孟桢對你不軌時,我恰好聽見呼救……你稍後自己回去,本王就不露面了,馬毅會把人押過來。”
竟然不想以恩人的面見祖母?
裴玉嬌奇怪。
可司徒修想得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裴玉嬌,假使目的太明顯,只怕要惹裴家人懷疑,到時候讓裴玉嬌提早成親,他難以阻止,所以,當然要盡量削弱這種印象。
兩人迎着山坡上去。
路并不好走,這兒沒修階梯,司徒修走在前面,跨前一步踏在石頭上,往下伸出手。
寬大的手掌,手指修長,就在她面前。
裴玉嬌撇開頭:“我自己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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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悠閑得靠在大樹上:“你走一個給本王瞧瞧。”
她握住身旁的樹,吃力的往上爬,挪動一點兒,胳膊就疼,短短功夫,額頭上密密麻麻出了汗,瞧她這倔強勁兒,司徒修不知該稱贊她,還是該惱火,慢悠悠道:“照你這樣,該半天才到,上面只怕滿山滿寺的在找你了。”
裴玉嬌先是吓一跳,半響搖搖頭:“祖母才不會那麽傻,敲鑼打鼓的,我名聲都沒了,她定是吩咐人暗地裏找的。”
居然糊弄不到。
司徒修哂笑一聲:“人人都說你是癡兒,看起來也沒那麽笨。”
她瞧他一眼,心思複雜。
不可否認,自己能變成這樣,全是他的功勞,然而自己也吃了那麽多苦頭,有時候,真不知到底該對他是什麽感情才好,謝,還是怨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想着微微嘆口氣:“我還是挺笨的,好多事想不明白。”
“總會越來越好的。”司徒修瞧她突然有點頹喪,開解道,“人不怕笨,怕的是不努力,孔子還三省吾身呢。”
這句話他常說,如今竟也說了。
可給人的感覺不同,好像朋友似的在安慰她,裴玉嬌嘴角翹了翹。
他又伸出手:“快些走吧,鬧得人盡皆知總不是好事。”
她猶豫了會兒,終于把手放在他掌心裏。
那一刻,他莫名的有些歡喜,握緊了她,拉她上來。
兩人很快就到了山腰,往前看去,香客來來往往,她手動了動:“到了。”
她要走。
司徒修才想起今天的目的,問道:“你怎麽想到招婿的?”
裴玉嬌驚訝:“你怎麽知道?”
“京都人好些都知,本王知道有什麽了不得。”他還聽到好些閑言閑語呢。
裴玉嬌道:“其實也沒什麽原因,就是我想留在家裏,我年紀大了,家人都想我嫁出去,所以才要招婿的。”
不是為跟他作對,司徒修挑眉:“本王送的點心好吃嗎?”
她呆了呆,怎麽突然問這個。
其實她只吃了兩個,其餘的都分給下人了,可這不能讓他知道,不然他肯定生氣,她嗯了一聲:“挺好吃的。”
司徒修笑起來,笑容清淺,像是徐徐吹過的風,掠過去就沒有了,只剩下剎那間綻放的溫柔。
裴玉嬌看得心頭一跳,他上輩子要也這樣沖她笑,恐怕她是不會那麽怕他的,她搖了搖手臂:“我要走了,這會兒祖母定然知道了,我得馬上去見她老人家,還有妹妹,她們會急壞的!”
他放開手:“好,記得不要放過孟桢,本王還沒有把他打死呢!”
她點點頭,疾步而去。
司徒修瞧着她背影,駐足片刻往別處走了。
此時,太夫人當然已經知道,也已經派了人去找,眼見裴玉嬌自個兒回來了,驚呼一聲走上來:“我的嬌兒,你去哪兒了!可把我急死了!”那是她最疼的寶貝孫女兒,太夫人一把年紀的人,差點都要掉淚。
“祖母,我沒事,您不要着急。”裴玉嬌扶住她,又對妹妹笑了笑,“我逃走的時候,摔下去了,現在才爬上來。”
“那有沒有傷着?”太夫人問。
裴玉英,裴玉畫也圍上來。
“叫你不要亂走的,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人影!”裴玉英忍不住責備,她很擔心,但也氣姐姐不聽話。
“不是我亂走,原是去茅廁,誰想到遇到張婆子,她說妹妹在那邊摔倒了……”
“張清?”太夫人眼睛都瞪了起來,難以相信,因張清是個老實婆子,在裴家待了幾十年了,便是因為笨拙,故而經常守門,只生得人高馬大,出門會帶她出來,怎麽會害裴玉嬌呢,她喝道,“将她帶過來!”
裴玉嬌問竹苓等人。
“還沒醒,腦袋都敲破了,那些人下手狠毒。”太夫人後怕,真不知道孫女兒若被人抓走,會怎麽樣,“幸好楚王殿下,聽說來此辦事,制服了蒙面人,那你後來……”
“我摔下去的時候,遇到孟表哥,他要抱我上來,我不肯,被楚王殿下聽見,将他打暈了。”她還是依着司徒修說的。
“什麽!”太夫人沒想到不止下人背叛,這遠房親戚也一樣。
她只覺腦殼裏突突的,肝火大盛。
胡嬷嬷忙拿了定心丸給她吃,三個孫女兒也勸解。
“幸好姐姐沒事兒,祖母莫生氣,回頭好好審一審便是。”裴玉英吩咐下人去尋馬毅,再把這些人繞路押回家,“別叫人看見,嘴巴都堵上,別讓他們出聲!露出一點風聲,小心你們腦袋!”
下人們忙忙得應聲,先行而去。
太夫人在廟裏也待不住,很快就與她們下山坐着馬車回侯府。
裴玉畫好奇問裴玉嬌:“不是說楚王救了你嗎,怎麽都不見人?”
“忙吧,走了。”裴玉嬌可不敢說實話。
他雖然态度好了,可她哪裏敢說出去,被別人知道,定會覺得他有企圖。
不對,他是有企圖,他今兒竟然說要娶自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裴玉嬌着實不明白,他到底看中自己哪裏了,要說生得漂亮,京都這樣的姑娘不是沒有,而且她還不夠聰明,她搖搖頭,許是開玩笑。
可為避免這些事兒,她以後真不能再見他的。
裴玉畫笑道:“說起來,楚王殿下跟你挺有緣啊,救了兩回了。”
“沒有什麽緣。”裴玉嬌連忙擺手,“第一回,是他的馬好,所以才會第一個到的,原本還有其他人呢,這回,是湊巧,他要辦事!”
忙不及的解釋,裴玉英眉頭皺了皺,探究的看她一眼。
裴玉嬌垂下頭,假裝整理衣裙。
這樣認真的逃避開,叫人忍俊不禁,但裴玉英還是沒問,因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問什麽,姐姐都要招婿了,定然不會跟司徒修有私情,所以要問,大概,得去問司徒修。
回到侯府,太夫人一刻不停的與裴孟堅說起在明光寺的事情,裴孟堅也是大為吃驚,連忙使人去審兩個蒙面人,至于孟桢,太夫人咬牙切齒:“我親自問他!”
供他吃喝,供他住,到頭來養了一條恩将仇報的畜生,居然敢對自己孫女兒下手。
等到裴臻回來,老兩口已經審出來了,原來是孟桢花錢雇的兩個潑皮,把丫環打暈,他好扮演英雄救美。至于那張婆子,卻是被人利用,她本就笨拙,孟桢找來的人假冒沙彌,叫她去與裴玉嬌說裴玉英摔倒,她也辨不清,裴玉嬌又見是認識的婆子,自然相信。
結果就叫人騙了。
說起來這事兒也算周全,難怪能成,要不是遇上司徒修,恐怕真要被孟桢得逞,裴臻極為惱火,當即就挑斷了孟桢手筋腳筋,将他送去衙門。
孟桢這輩子無法自理,還要被流放,許是活不成,裴玉嬌沒想到後果會那麽嚴重,耳邊聽着澤蘭說,腦海裏想象他血肉模糊的樣子,只覺驚悚,嘆口氣道:“孟表哥當真是……”她都不知如何評價。
好好的為何要這樣?他本是有前途的人,還考上舉人的。
澤蘭撇嘴兒道:“奴婢一早便覺他不是好人,總是讨好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如今見姑娘要招婿,心裏急了,便露出餡兒來。”
原是如此,裴玉嬌恍然大悟,上輩子她不曾招婿,還遲鈍,大概孟桢覺得勝券在握,故而從從容容,這輩子情況不一樣,他的行為便也不一樣。
可人心竟如此險惡,裴玉嬌還是受到了不少的驚吓,以後是不是身邊的人,都得好好提防呢,她偷偷瞧了澤蘭一眼。
兩丫環都被打傷了,頭上塗了藥膏,竹苓歪着,都沒有力氣說話,可澤蘭卻精神抖擻,抽空拿着鏡子左看右看,剛才還在縫衣服,那是她最喜歡的裙衫,今兒被打,劃了道口子,她急着縫補。
裴玉嬌瞧她那麽得勁,突然想起來,後天燕王成親,他們一家都要去恭賀的,那天,有好多的皇親國戚,只上輩子,她沒去成,這次,是不是要跟着二嬸一起去呢?這樣,就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