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冠雀
一向冷清的岚景苑大早上就進進出出，大箱小箱的不斷被擡進庫房。沈氏身邊的翠兒在她身邊不斷的打着扇想要熄火，沈氏看着從自己苑中的庫房一箱一箱的擡出來，整個人被一層陰森覆蓋，眼裏不斷噴火。
“小姐，還是你厲害，這次我們可算是有銀子了”，花雨清點完擡進來的東西，開心極了，兩眼冒金光，“不算珠寶首飾和绫羅綢緞，夫人還有四處莊子，這些年的收成沈姨娘折成現銀送過來的，也有五千兩”。
“你們兩個過來”，她看着盒子裏的珠釵玉石，挑出一對成色上等的青玉镯，“你們跟着我這麽久，別的院子裏總有賞賜，也是我沒上心，一人一只拿着”。
“小姐”，兩人未敢伸手去接。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在我心中早已經把你們當做我的親人了，母親留下的東西再怎麽珍貴也是死物，其他不必多言”。拽過兩人的手，親自給兩人套上，晶瑩剔透的手腕套上翠綠的玉镯，顯得更加瑩潤。
她們又豈不知道主子的心意，不做多推拒，齊聲，“謝謝小姐”。
花雨兩眼也越來越亮，小臉蛋紅彤彤的煞是可愛，自玉镯到手之後始終一只手摸着它，她還是第一次擁有這麽貴重的東西，越摸越喜歡。
“小姐，你現在有了夫人的嫁妝，又有夫人的莊子生錢，還要盤下客臨門嗎”。手上很不容易有五千兩銀子，清月不想主子輕易用掉一半去買下那個沒有前景的酒樓。
“這些是外祖母和母親辛辛苦苦積攢傳承下來的，我絕不能輕易動用這裏面的東西，我必須要有自己的謀財之道，而且這個酒樓我還有另外的用處，我是一定要買下來的”。
“清月，你就別瞎操心了，一切都聽小姐的吧”。這幾天早就見識到主子的本事，花雨相信有小姐在，什麽都不用愁。
“哎，這不總想多一句嘴”。清月讪讪笑笑。
“今天你們也忙了一天了，趕緊下去休息吧，明天就是我們和沈老板約定的日子，一定要做好準備，”說完又從整齊的裝着銀錠子和銀票的匣子裏拿出三錠銀子，交給花雨，“你和清月一人留下十兩補點自己想要的東西，剩下的換成銅錢賞給外面的丫鬟和廚房裏的嬷嬷。以後我們院子的事，她們也好不到外面去亂嚼舌根。”
“好，奴婢會辦好的”，一個小丫鬟的月銀也就一兩銀子，平常很少有人打賞這些不在主子跟前的奴才，這次瑤華一次就分了十兩銀子下去，算是很大方的主子了。
“你們與我已與姐妹一般，以後沒人的時候，你們不必一口一個奴婢”。這稱呼上的差別，讓瑤華感覺她們之間距離遠了。
“我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
Advertisement
清月是小姐出身，說奴婢不順口，倒是稱我很快能适應，花雨一時間還無法改過來。
“以後沒人的時候，你們誰稱自己奴婢，我聽到一次，就罰一兩銀子，剛好今日你們有個小金庫”。瑤華知道花雨很難适應，才想出罰銀子的方法，她知道花雨最心疼她的銀子，呵，小陰險。
“這麽狠啊，小姐，能不能少點，奴……我怕我說漏嘴”。
“不行，一次一兩，好算賬”。
“奴……我知道了”。花雨哭喪着臉。
第二天。
清月花雨以幫主子上街買東西的名義，正大光明的從正門出了府。而後院，一個倩影幹淨利落的翻過院牆，剛落地，早就在外面等着的兩人就湧了上前。
“一會你們兩個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沈老板，我去西街看看，中午我們再到這裏彙合”。瑤華安排好三人今日的行程，分工行事。
“好，小姐你小心點”。瑤華翻牆的樣子，清月知道她有兩下子，但是去西街，她還是要提醒下。
“知道，分散吧”。三人分別向兩個方向奔去。
要說到西街，它可不是一般的商街，因為那裏沒有任何商鋪，甚至沒有平常老百姓住的房子，它是整個京中最貧窮的地段，那裏乞丐滿天飛，随處簡單可以建個小窩，就是一個家，它是整個京都乞丐的地盤。
李瑤華走在西街上，她四處打量着，白天這裏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的婦孺，她們大多是驚奇的看着自己，并沒有像傳說中那般沖上來瘋搶自己，也許男人們不在家的緣故，也許這裏的人本身就是善良的，只是外界那不同的眼光去看待他們而已。
“藥好了，婆婆來喝藥了”。冷清的街上，一個粗衣麻布打滿補丁的姑娘端着一碗黑黑的藥走向一位面色蠟黃的老婆婆，藥冒着熱氣很燙手，女孩走的很急。留意到她腰下的衣角僵硬的直拖下來，看得出來是女孩不斷撫平它的緣故。
“二丫，辛苦你了……婆婆拖累你了”。老人家睜開迷離的眼睛，努力想撐起身子，女孩眼明手快的扶住，将碗端起來。
前世瑤華經過特種兵的訓練，接觸過太多死人，看那老婆婆的面色，只怕命不長已了。
“婆婆您說的什麽話，咱們是一家人，以前您康健的時候，不也經常照顧我嘛”。二丫說道。
一會，姑娘喂完藥，又繼續忙活開來，這裏病人太多，不能在一個人身上耗太多精力。
她走到哪裏，後面就有一個人跟到哪裏，終于她忍不住，“一直跟着我你想幹什麽”。
她輕笑，還挺沖的，挑眉說道，“我是來幫你的人，恩，是你們”。
“你什麽意思，呵，會有人真心來幫我們西街的人，不會又是像田財主一樣想借我們來掙個好名聲的吧？”女孩斜眼諷刺道。
看樣子是有人假借施善之名來過這裏，但是并沒有給過真正的好處，所以她才會如此反感，可以理解，任何人當別人給你希望之時最後卻親手打破它，比直接來一刀更痛恨。
“你懂得藥理？”她繼續問。
“是又怎麽樣，管你什麽事”。女孩不想繼續搭理她，口氣惡劣，腳步向前。
瑤華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喊住女孩，“你回答我的問題，這個就給你買藥。”
這可是真金實銀，西街也的确很需要錢，不管怎麽，回答幾個問題不會死人，她搶過銀子，“好吧，你說”。
“你如何懂得藥理，這裏像你這樣的女孩有多少，放心，我沒惡意。”兩人年齡差不多，她盡量放低音量。
“我家敗落之前是開醫館的，我爹從小就細心教導我，我還能認識幾個藥物。這裏像我這樣的女孩還有很多，都出去幹活去了，因為我會醫術，特地留下來照顧這裏的病人才沒一起出去”。女孩看着瑤華這麽漂亮，防備心理早降了一層，重要是她們身上也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人謀取的。
“你們還有活幹？”京都的人嫌棄乞丐，商鋪大多不用他們幹活，瑤華不明白的問。
女孩臉頰微紅，繞繞頭，笑道，“嘻嘻，就是去要飯，幹活說的好聽點嗎”。
“呵呵，原來如此”，她沒想到是這樣，這個女孩挺有意思，把她也逗樂了。
相視笑一會，兩人感覺親近許多，瑤華不多廢話開門見山鄭重的開口，“你們願不願意跟着我，我能包你們這裏的人都吃飽穿暖，說不定還能掙點積蓄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前提是你們要無條件聽從我的”。
女孩被震撼到，面前的女子不是要施舍一點銀兩幫助她們，而是直接管下這裏所有人，知道她說的非常好，可是天上不掉餡餅，以前他們中間有人出去找正經的活，整個京都都沒有人願意用他們，她現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一次性要雇傭這裏所有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猶豫了好久仍然不敢答應。
瑤華繼續道，“我不會讓你們做傷天害理的事”。
女孩仍然不吱聲。
瑤華知道她可能這裏是這裏唯一會醫術的人，幫過不少這裏的人，在這裏說話絕對是有信服力，只要說服她，其他人肯定不成問題。
“你還猶豫嗎，你看看你這裏，有多少生病的人，為什麽？是因為你們這裏住的地方環境太差，你是大夫，應該比我清楚，惡劣環境對人造成的傷害，尤其老人小孩，剛剛你喂藥的老婆婆我看也快不行了，你們到外面要到的幾個錢根本解決根源問題，只有跟着我，你們才有活路”。
“好，我答應你，今天晚上我來和大夥說，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她們別無選擇，這樣的生活，她們大人不要緊，可是跟着的小孩也會毀了一輩子，她們必須要另謀出路。
“好，你叫二丫，我記下了，這裏就交給你，我會再來找你”。看着到處的老弱病殘，從懷裏将剩下的銀錠拿出來全給了女孩。
看着瑤華的背影，再看着手上的銀子，感受到來人的誠意，女孩看到了希望，滿眶熱淚，在後面喊道，“謝謝您，我會和大家在這裏等着你，恩公，我叫冠雀”。
在瑤華看來，雖然是幫了她們，但她也有她的目的，她們是互利，這是公平交易，她不能稱冠雀的一聲恩公，所以她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