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文顯明他們聽說季安年與顧化傑做了男女朋友,驚訝之餘也只能說些祝福之類的話。顧化傑當真去拜訪了季先生,季先生對顧化傑也算是比較滿意的。季安年還小,季先生的意思是順其自然,他尊重季安年的決定。

在百樂門大廳一側的沙發上,盧筱嘉翹腿在上面坐着,笑嘻嘻的拿起身前的加冰威士忌道:“學良兄,聽說不久前有人介紹了一個前清的貴族格格給張大帥做妾?”

張學良正坐在沙發飲酒,突然聽到盧筱嘉發問,面色有些尴尬,把酒杯放下道:“你既然聽說了這件事,自然也應該聽說,家父是沒有應下的。”

“長得再漂亮,也不能引狼入室是不是?”文顯明話中有話。

顧化傑面色有些難看,冷冷笑道:“在日本養大的前清的格格,長得也不是傾國傾城,從不穿裙子,還被自己養父破了身子,她阿瑪也是在張大帥的地盤上去的。這樣的女人,張大帥要了才是奇怪。”

顧大帥是怎麽差一點丢掉江山的,文顯明他們也知道一些。要不是顧化傑力挽狂瀾,直系現在成了什麽樣子還不知道。美人計雖從古至今被用濫了,卻仍是最好用的伎倆。文顯明一句話戳到了顧化傑的痛處,蛇打七寸,偏偏顧化傑沒有法子翻臉。

“大清滅亡後,那些前清遺老們誰不想匡複他們心心念念的大清朝?”張學良道,“歷史潮流不可逆,我現在看着那些吆喝着匡複大清的,就覺得他們和康熙之後吆喝着反清複明的沒什麽兩樣。”

盧筱嘉為自己添上一杯酒,對着大家隔空敬了敬:“将來這些軍閥什麽的有你們就夠了,我可不願在這趟渾水裏面攪合來攪合去。我沒你們那麽多玲珑的心思,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搭進去了——不值當的!”

“想全身而退,怕也是不能了。”顧化傑意味深長道。

張學良若有所思看了顧化傑一眼:“我此次出來是辦事情,順便和兄弟們聚聚,明日便要回去了。化傑兄在上海這麽長時間,還不打算走麽?”

“有美人相伴,樂不思蜀了。”顧化傑笑着握住身邊季安年的手。

顧化傑在上海,是定會做些別的事情的。連掌了一半權的張學良都日日不得清閑,更何況他這個全權在握的小世子?大家心知肚明。四人中較為清閑的盧筱嘉嘆氣道:“你們是亂世枭雄,我到底也是不适合政壇的。趕明兒我就經商去,趁着老頭子還在多賺點錢,你們可都要賣我個面子。”

“你可想好了?”文顯明問。

“老頭子說我接了他的手也是給他糟蹋東西,”盧筱嘉淡淡轉了視線,聲音有些顫抖。“他說他情願……換我一生平安。”

衆人一陣沉默,盧筱嘉倒是先笑了:“老頭子都不勉強我了,我又何必勉強自己?我看着小世子和小妹在一塊心裏嫉妒,你們誰替我介紹一個?”

大家也明白剛才的話題太過沉悶了些,笑着沿盧筱嘉話題說笑下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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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國民黨二屆四中全會召開,取消三大政策。

顧化傑約季安年出來看賽馬,送季安年回家路上正遇上學生□□,前面堵了車。顧化傑吩咐前排副官繞行,皺眉拉開他那邊的車窗簾子,看向窗外。

季安年見到顧化傑這個樣子,只微微笑道:“他們很熱血。”

“你□□過麽?”顧化傑握住季安年的手。

季安年搖了搖頭:“我當初上的是女校,老師像是修女一樣,對我們管教很嚴。同學中倒是有偷偷出去的,我覺得真正有權有勢的看着學生□□就像是看着小孩子過家家,根本不會在乎的。”

顧化傑笑了:“你這想法,倒是和旁人不一樣。”

“若是一樣,我恐怕也在這人群裏了。”季安年看着顧化傑那邊的車窗外,遠遠看到警察出動了水龍,,還有一些警察拿着警棍上來見人就打,一時間哭喊聲到處都是。她想起了她和文斐曾無意撞見過文顯明舉着旗子和同學一起□□示威,看到她們後把她們批了一頓說是危險。當時文顯明的女朋友徐青,倒是經常帶領同學們做這個的。季安年想到這裏,不由在心中幽幽地嘆了口氣,文顯明如今已是徹徹底底的文家三少,誰還記得曾經的那個熱血青年?

“幸好你不在。”顧化傑握着的季安年的手微微用力,“這種運動……我曾經親自鎮壓過一次……”他的聲音很低,“敬他們是熱血青年,但也氣他們太過激進,非要采取這樣的法子!”

顧化傑不再說話,看着窗外,季安年随他看去,有些學生逃跑的匆匆忙忙,穿梭在各個大街小巷,和警察們鬥智鬥勇。原本她是在發呆的,卻看到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身影很眼熟,

季安年記性是不差的,她仔細想了想,原來那是徐青。徐青似乎是受了傷,跑起來深一腳淺一腳,血滴了一路。季安年看着費力跑着的徐青發愣,後面有警察追了上來。顧化傑留意到季安年的神色,對座前的副官示意。副官點點頭,汽車朝徐青方向開去,季安年打開車門,叫徐青上了車。

徐青的血髒了顧化傑的車廂,她用手掀起簾子,看着自己離警察越來越遠,舒了一口氣。她對季安年笑了笑,笑容中帶了些許勉強和自嘲的意味:“真想不到會是你救我。”

徐青今日是一身完全的學生裝束,短發別至了耳後,用夾子固定好。上身是女學生們常穿的立襟寬袖,下面穿了一條黑色的過膝裙子,只是衣服和裙子上都有一片暗紅色。

“醫院。”顧化傑眼神在徐青傷處停了一下,冷冷吩咐下去。徐青五官清秀,但和季安年相比起來要遜色許多,衣着也是素的很。他今日救她,一則是因為季安年的态度,二則是私心裏他也不願讓學生被警察逮了去。警察對付學生的手段他又不是沒見過,只怕學生一家都要不得安寧,他權當自己殺戮太多積一些陰德。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個女人與季安年交情不深,似乎……有些嫌隙也說不定。

徐青擡頭略帶詫異的望了顧化傑一樣,開口想說點什麽,卻又忍下,又望了一眼顧化傑沉默冷酷的臉色,低下頭去,始終沒再說話。

顧化傑面色清冷的看着窗外,季安年的手還在他手裏,季安年握了握,顧化傑回頭對她溫柔一笑:“今日吓到了?”

“你當我幾歲?”季安年笑着反問他。

顧化傑神情有些認真:“不管幾歲,都不要做這樣的傻事。”

徐青抿唇不語。盡管她不在名媛圈子中,她也是知道季安年的。能和季安年處朋友的男人,也定不是等閑。只是在車中聽他們如此讨論着自己的信仰,心中有股突突的火氣。她想起了文顯明,兩個人在一起也将近四年,她雖把信仰排在第一位,可她的心裏是有文顯明的。文顯明和她分手,她不情願,她不表現。她雖然遲鈍,但不傻,文顯明待她好,後來他待她就沒有當初那般好。文顯明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是季安年。

顧化傑前排的副官先下了車,幾分鐘之後說安排妥當,顧化傑才讓他們下了車。在醫院裏,徐青堅持簡單包紮結束後就回家,季安年只好由她去。幫人幫到底,徐青仍是坐着顧化傑的汽車回去的。徐青不是矯情的人,對司機報了地址之後就看着窗外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在擔心她的同伴。顧化傑捉住身邊季安年的手,一直握着也不說話。

徐青家是上海老式的弄堂,汽車在她家的巷口停下。一行人下車,碰上徐家六小姐徐蓮下了學回家,走近了,遲疑地叫了季安年一聲年姐姐。季安年正扶着徐青,騰出一只手對徐蓮招了招,囑咐她要好好照顧徐青。徐青向顧化傑與季安年道謝,笑容中帶了苦澀:“沒想到會被季小姐救上一回。”

徐蓮覺得人家特意把姐姐送回來讓人家就這麽走了實在不像是一回事,徐家向來守着那一套從祖宗那裏傳下來的待客規矩,心想無論如何也得請季安年和她身邊的這位少爺來家裏坐坐。季安年是喜歡徐蓮的,見徐蓮邀的懇切,顧化傑又無異議,不願駁了徐蓮的一番好意,便點了點頭。徐青咬咬嘴唇沒有說話,就着妹妹伸來攙她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往回走。

顧化傑對着副官吩咐了幾句,副官和司機開車離開了。季安年疑惑地望了顧化傑一眼,顧化傑只微笑着道:“他們一會就回來了。”

徐蓮把徐青接了過去,季安年不用再扶着徐青,便和顧化傑并肩跟在徐蓮和徐青的身後慢慢走着。顧化傑看着季安年大衣上被徐青沾染的一點血跡,微微皺眉。

“回去,我便把這件大衣扔了。”季安年道。

顧化傑伸手把季安年的大衣領收緊了些,笑了:“我只是惱你多管閑事。”

方才的顧化傑并未有這句話,季安年只心思一轉,便明白顧化傑大概是猜到了徐青的身份。她笑道:“再怎麽說,她也曾經是顯明哥的女朋友。”

顧化傑沒有說話,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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