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與虎謀皮二
等到喬薇進了會客室的時候，就只看到邁克羅夫特一個人坐在那裏，他安靜地端着杯茶，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喬薇自顧自地找了地方坐下，也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将手裏的東西推了過去。
是她謄寫的名單和那張染血的紙。
只是喝茶的人卻似乎完全沒有将注意力轉移過來，他仍舊啜飲着手裏的茶盞，仿佛并沒有注意到被推過來的兩份文件。
“福爾摩斯先生不看看它們麽？”喬薇咬了咬下唇，仿佛尤其忐忑的樣子。
“西蔚妮小姐覺得我應該看看？”邁克羅夫特卻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并不覺得西蔚妮小姐帶來的會是多有價值的東西。”
雖不中聽，卻是實話，這也是正常人眼中的想法，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怎麽可能有機會得到這麽重要的東西呢？
“我覺得，這很重要，它關乎着國家存亡。”喬薇低聲辯解道。
尊重卻不重視女性，帶有常人眼中的輕視想法，卻很有禮節。
傳統紳士。
“但在我看來這更像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鬧游戲，只是帶了點成人的小情趣。”
他說得雲淡風輕， 仿佛是已經掌握了事實的真相。
“即使，即使那份東西裏，也有傑西卡子爵的名字，也不會去看麽？”喬薇探頭，仿佛是有些質疑的口氣，夾雜着悲憤與恐懼。
喬薇的情緒是真的，只是有點誇張。
——看起來對方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習慣去掌控，所以很可能是控制型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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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傑西卡子爵……
他可是邁克羅夫特的人。
他果然擡頭看了她一眼，但卻還是慢條斯理地問，“他的名字在上面，所以呢？”
情緒穩定而冷靜，不容易挑動，真中摻假的敘述的成功概率較大。
喬薇瞬間對局面做出了判斷。
“我在上面看到了馬志尼的名字，呈現黑色，而他已經死了，所以我大膽猜測，黑色是死者，紅色是目标。
而傑西卡是名字是紅色的。”
“我知道這樣說似乎很沒有說服力，但是……”
她頓了頓，“涉及到那一位的事情，我真的不敢多說。”
那一位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哦？你有什麽依據這麽說呢？”
“第二個名字Nikita（尼基塔），用血去塗抹出來的名字是克裏斯蒂亞諾·羅德裏格斯。這個名字既不是純紅色的也不是純黑色的，他是正在向黑色在轉變的紅色，而我得到它的時間不長，所以我想，亞諾伯爵就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标。”
“如果去考慮名單裏的名字的關系，就拿傑西卡子爵和亞諾伯爵來說吧，他們之間的共同點，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都是租佃制農業的的反對者。”
1873年英國爆發了嚴重的農業危機，其直接原因是大量廉價進口農産品的沖擊和嚴重的自然災害的侵襲，而租佃制農業的阻礙、政府支持的缺乏、農業結構存在的問題等內部因素是英國農業缺乏競争力的根源。
租佃制農業算是一個隐患，只是政府尚未曾認識到這一點而已。
當然，也有眼光較好的人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他們是少數人，他們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傑西卡和亞諾算得上是這群人中的領頭。
而女王本人，卻很有可能是這個制度的倡導者之一，只是這幾年她的态度暧昧，喬薇也不敢果斷的下定論。
“看起來你知道地很多嘛。”邁克羅夫特放下來了手中的茶盞，“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看起來對方知道租佃制的弊端，但是卻奇怪地不想提及這個話題。
這背後必然有不可提及的秘密。
“不，”喬薇搖了搖頭，“就算我将這份東西交給了您，我相信對于這份東西的原始主人來說，我依然是個知情者，我沒辦法置身事外。
如我這樣的，是必須被清除的存在。
對于他們來說，我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我希望……”
“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庇護，作為交換，您可以得到我手中的名單。”
“霍格莫茨家族保護不了你？”邁克羅夫特嘴角勾了勾，仿佛是諷刺。
“這張紙箋是突然出現在我桌子上的，是個倒計時。”
“我懷疑這就是他們給我的警告。”
她抱緊雙臂，仿佛是有些顫抖起來。“家裏不安全，這一次是名單，那下一次呢，會不會直接是我？”
邁克羅夫特沉默了一下。
“這張便箋的味道很特別。”
他突然開口說道，“玫瑰香精的味道，雖然被血腥味覆蓋了，但是，還是有殘留的很淡的香味。”
“而這種經久不散味道又淺淡的香精是特地為女王壽辰制作的，之前賞賜的幾乎都是殘次品，所以标志性很強，不過，雖說是殘次的，但也是用上好的材料制作的，只是因為沒能達到女王苛刻的要求所以才被稱作殘次品。所以，也只有兩個人得到了這樣的賞賜。”
“一個是亞諾伯爵，一個是佐雅伯爵。”
言未盡而意已達。
而喬薇此刻才知道，霍格莫茨家族世襲的爵位，竟然是伯爵。
只是，喬薇的心神被另外一件事攝住了。
邁克羅夫特透露出來的意思是，這張紙箋，很有可能是亞諾或者佐雅的傑作，并不一定是親自動手，畢竟那是女士香精，所以這東西，很可能來自他們親近的人。
然而不排除陷害的可能。
不過，這樣迂回的陷害，倒真是煞費苦心呢。
“先生是什麽意思？”喬薇低聲問道。
“這茶很好喝，要不要來一杯？你可以找夏洛克或者加西亞要茶葉，他們那兒的是最好的。”他仿佛是沒有聽到喬薇的問題，但是喬薇已經聽出了對方的話外之音。
夏洛克的身邊必然有他派遣的保護之人，而加西亞很可能就是這個人。
跟着他們自然是最安全的，而且，如果離得太遠，相必對方也不放心。
邁克羅夫特給了她一個随時打擾夏洛克的特權。
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喬薇留下來了名單，轉身離開。
只是等她和夏洛克走遠了，她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她并沒有提及他們是誰……
她一直在用他們指代Vampire Temple，可是邁克羅夫特卻沒有一句發問。
他是真的清楚，還是說……
他們說的并不是同一個組織？
相必是前者，畢竟對方是大英政府嘛。
喬薇這樣想着，毫無心理壓力地離開了。
離開的路上。
“對了夏洛克，你們家還有空房麽？”
喬薇笑眯眯地問道。
“有，怎麽了？”夏洛克皺着眉頭回答了他。
“接下來的日子裏可能就要多多叨擾了啊，畢竟……”
“西蔚妮小姐！”
她突然聽到了多羅總管的聲音。
多羅是佐雅一手培養的總管，他看着西蔚妮長大，對西蔚妮來說他算是非常重要的親人。而作為一個合格的總管，要做的就是任何時候都冷靜處事，就連不久前佐雅的未婚妻切西爾的事情，多羅處理地也是幹脆利落。
他常常教育西蔚妮，告誡她只有剝離情感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斷。
所以，喬薇從未聽過多羅如此緊張急迫的聲音，仿佛是天都要塌了。
“不好了！不好了！”
他聲音裏帶着恐慌。
“怎麽了？”因着印象中這位老人的和藹可親，喬薇自然而然地關切問道。
然後她聽到了仿佛是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話——
“不好了！佐雅少爺死了！”
佐雅死了。
他說。
毫無錯誤的語言組織，卻像是可怕的災難。
突然而至，毫無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寫死了第一個男人！【大霧】
哎，這章寫地心情好沉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