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佛頭
白汐撿起手珠,放在手掌心。
只見紫檀手珠上呈起伏狀的“豆瓣”紋。在照明燈的映襯下,紋理呈現出緞子似的閃光,十分華美。其質地細膩光潤,色澤紫黑。叩擊之時,聲音不似金玉勝似金玉。不錯,這正是紫檀中最名貴的材質——小葉金星紫檀。
手珠中央的佛頭呈奶白色,色澤瑩潤。是用佛教七寶(砗磲,金、銀、瑪瑙、珊瑚、琉璃、琥珀)中的玉化砗磲制作而成的。
白汐解開繩結,把佛頭取了下來。細細摩挲。旁邊的林宗哲先問她:“白汐,怎麽樣了?”
“嗯……拿一把土來。”
“啊?!”
“拿一把土來。佛頭上刻了字。”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還是林宗哲随便在地上抓了一把灰給她。白汐也顧不得髒了,撚了一點泥土,均勻抹在了佛頭的表面。然後擦拭幹淨。只見泥土陷入到了佛頭的空隙當中。果然顯示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字。
王墨林,林宗哲都要湊上來看。白汐就把佛頭給收起來了。
林宗哲搖了搖頭:“白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跟我們還打哈哈。”
王墨林倒無所謂看不看佛頭暗語。但白汐此舉,分明是不信任他們,這倒讓人心裏不好受起來。幫了她這麽多,難道她還覺得他們是觊觎傳國玉玺而來的嗎?
但白汐也只能抱歉道:“事關重大。”
當初只有五個人知道傳國玉玺的下落。整出了多大的事兒,死了多少人。現在,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險。
她不能連累無辜的人。
退出洞口的時候,謝文湛把王振大師的遺骸用盒子裝走了。林宗哲對這一把武。士刀感興趣,白汐就讓他拿着。反正小日本的武。士刀,丢在我國就是活該被人拿去賣廢鐵。
下山了以後,衆人在山谷底下露營。要搭一堆很大的篝火來取暖。
撿柴禾的時候,王家的一個保镖發現了兩具白骨,也都是日軍的裝束。武。士刀,駁殼槍,都繡得不成樣子了。刀柄上還刻了日文。謝文湛懂日文,念了兩個名字:“小坂東次郎,藤原宗一……”又反問了一句:“藤原家族的人?”
白汐不明白了:“文湛,藤原家族的人怎麽了?這什麽意思?”
謝文湛解釋道:“藤原家族是日本武。士道名流。世世代代效忠天皇。抗戰時,藤原家族的人死了不少在中國。”
王墨林點了點頭:“謝先生,還真是見多識廣。”
于是白汐結束了這個話題。
吃了頓烤野兔,白汐和謝文湛睡到了一頂帳篷下。點亮了臺燈,她鑽進了謝文湛的懷抱裏。男人無微不至地把她的身子圈好了。白汐想換個姿勢,還被他壓在懷裏。聽男人在頂上問她:“白汐,連我都不能看佛頭嗎?”
笑話,這是她的男人,能不信任麽?
“你當然能信任。可是,我想你也沒辦法。”白汐拿出了藏在袖子裏的手珠。交到了謝文湛的手中。謝文湛對着燈光看去,只見玉化砗磲上刻了一個“頑”字。他又翻動了每一粒紫檀佛珠。除此以外,什麽印記都沒有。
就一個頑劣的“頑”字。謝文湛也陷入了沉默。白汐仰頭看着他:“文湛,大師刻的是暗語。看樣子,我們得多費點周折了。”
她的生命只剩下幾天時間了。實在消耗不起再走彎路。想了半天,謝文湛的思緒也亂糟糟一團如蜘蛛網。又問道:“會不會我們想多了?”
“什麽?”
謝文湛與她分析道:“王振是洪秀全親衛出生,不會有什麽文化。他怎麽會擺什麽暗語?可能是刻一個字擺這裏。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什麽。”
白汐點了點頭,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一點思路都沒有。第二天出了山,衆人一起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民營旅社,住了進去。一直到進了房間,白汐才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謝文湛沖了個澡,給她倒了杯熱咖啡擱在桌子上。
現在,他們兩個得全力破解這佛頭刻字的秘密。無奈的是,翻查了一天的書。集他們兩個聰明人的智慧,也搞不清這一個“頑”字有何含義。整座紫金山,無一處地名中帶“頑”的。甚至連諧音的地點也沒有。
到了晚上的時候。白汐實在撐不住頭暈腦脹,洗涮完畢就上了床。離大限只剩下幾天。卻卡在了最後一道關卡上。這滋味着實不好受。想到網上有個段子說,做。愛的時候女人在愉悅當中會變得很聰明。于是把謝文湛拉了過來。
“文湛,我要你。”白汐利索地脫下衣服,開始求歡。謝文湛倒是興趣不大,但她挑逗的很了。也随她開始做起愛來。
初次那晚,他開拓的領地,還不是全部。這一次,他突破了她的瓶頸口。整個都進入到她的身子當中。随着幾次的沖上雲霄。內裏的“白色冰淇淋”越來越多。白汐感覺到肚子裏都漲漲的,能清晰從下方感覺到他的心跳勃動。他進入,她就呼喚名字。他退出,她也呢喃文湛。總之,一個感覺:深,太深了。他怎麽能進入的這麽深……
幾次大汗淋漓過後。謝文湛又抱着她去洗了個澡。洗完澡,白汐脫力地伏在他的身上。剛才又疼又快樂。卻是把手珠的事情給忘了。
誰說做。愛有利于思考問題的,分明是什麽都思考不了,好不好!
謝文湛愛憐地撫摸她的身體,方才開拓芳。地的那種樂趣,還殘留在感官當中。他近乎寵溺道:“白汐,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先找到傳國玉玺……再說。”她趴在他懷裏。最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外面天光大開。白汐緩和了好一會兒,喚了一聲“文湛”。沒人答應。又喊了一聲,自己才清醒過來。
屋子裏果然沒有他。白汐穿好了衣服,趕緊出了門。隔着一道走廊,可以看到謝文湛在外面大廳裏。
幸好。他沒有又背着自己去炸山了。
白汐松了一口氣。
謝文湛其實在旅館的會客廳,接待一名不速之客。坐在他對面的是陳玥玥,陳大小姐。
陳玥玥今天套了一件長長的黑色襯衫。下面是雪白的褲子。齊劉海,及腰長發。塗了口紅,擦了粉底。整個人看起來,好像老套到八十年代。既有種早熟的複古低調,還有些非主流的頹廢。
“謝先生。王雪依是我好朋友。她将你們的行程告訴了我。原來你們居然在尋找傳國玉玺。”陳玥玥吃了一枚核桃:“本來,這件事和我沒什麽關系。不過王墨林跟着你們。你別作死把他給坑了。王姐姐一個人抗不起那麽大的公司。”
白汐走過去的時候。陳玥玥就笑了:“呦,白小姐的氣色不錯嘛。”
她氣色當然不錯。昨晚被男人滋潤了好久。不過這不是重點。陳玥玥忽然找上他們。想來不只是擔心王墨林這麽簡單:“你來幹什麽?”
陳玥玥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笑:“這一回我倒也想跟你們一起上山去。試試我的風水預測準不準。當然,你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白汐蹙起了眉頭:“什麽準不準?”
“我給傳國玉玺算了一卦。顯示它可能在山石林立的地方。”
謝文湛不相信。他還是主張知道傳國玉玺一事的人,越少越好:“陳小姐,這件事與你無關。希望你不要插手打擾我們。”
“那我就告辭了。你們真無聊。”陳玥玥拎起包,打算走了。而白汐喊住了她:“等一等!”又對謝文湛道:“她是相士。會測字。”
反正,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她和謝文湛都破解不了這一枚砗磲佛頭的意義。那麽,不如讓陳玥玥來幫忙。相士都很精通解字。這一個“頑”字,或許到了陳玥玥的手上,意義就不一樣了。
而且,王墨林和陳家還有情分在,她也不怕陳玥玥居心叵測。
于是,白汐把砗磲的佛頭交給了她,問她有什麽想法。陳玥玥把玩了下佛頭和佛珠。沒過一分鐘。陳玥玥就笑了起來。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諷刺之笑:“白小姐,我還想,你有多聰明。結果這麽簡單的暗示,都沒看出來?”
“什麽暗示?”
“這玉化砗磲,歸根到底也就是個石頭。做成佛頭的樣式,配上金星點的紫檀木。石,頭,點,再加上這個頑字,你沒想到什麽嗎?”
“頑石點頭?!”白汐倒是一下子明白這意思了。但,紫金山內并沒有一處叫做“頑石點頭”啊。不過……
謝文湛倒是說了出來:“頑石點頭是一段佛家公案。具體見于《蓮社高賢傳·道生法師》:“師被擯,南還,入虎丘山,聚石為徒。講《涅盤經》,至闡提處,則說有佛性,且曰:‘如我所說,契佛心否?’群石皆為點頭,旬日學衆雲集。”
白汐也知道這一段公案,道生法師,就是晉末義學高僧竺道生。而“頑石點頭”的完整說法是:道生說法,頑石點頭。頑石點頭,紫金山內當然沒有。但“道生說法”則是山內一座雕像的名字。在紫金東麓,靠近蔣王廟。
兩人對望一眼。還是謝文湛道:“下午我們就出發去。”
“這麽急啊?”陳玥玥翹着嘴角:“那好,我也打扮一下,待會兒跟你們走。”
白汐明白,這小妞賴定他們了。
于是,到了下午出發的時候,隊伍裏面就多出這麽一個人。王墨林還無所謂,王家和陳家本來就是世交。陳玥玥也算得上是他的同輩。但林宗哲就有些不舒服了。
還問她:“這個陳玥玥值得信任嗎?。”
“應該沒問題吧。我看她也算有點能耐。”
“白汐。”林宗哲語重心長道:“不是我說你。你太容易信任人了。我看着陳玥玥古裏古怪的,說不定會和我們對着幹。”
白汐無所謂地一笑:“她只是個人,不會有多大的能耐。”又對林宗哲道:“等到了王夔墓。我會讓她站在我身邊,不讓她亂走。”
“那就好。我也是為你考慮嘛。”
很快,他們就登上了紫金山之巅頭陀峰。站在山頂,遙看南京一碧萬頃的九重天幕,像是海水那般湛藍無暇,甚至連一絲雲的影子都找不到。等到下東麓的時候,道路兩旁的麻雀在樹梢叽叽喳喳,吵嚷個不停。
快到碑林。謝文湛讓大家都坐下來休息一下。白汐不時擡眼仰望蒼穹,站在如此高的地方,可以将巍巍南京城盡收眼底。
多少風雲變幻在這城中上演,亘古不變的是這片永恒的天空。
其實,她也快到了抉擇是當人。還是當神的時候了。當人,只是歷史的一剎那風煙。當神,無論歲月換了幾輪,她還是她。
目光收回來。又移到了謝文湛的身上。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犷的身材。這就是她眷戀的人。昨晚他還把自己灌了個滿滿當當。那身心一體的愉悅,同樣有着難以抗拒的誘惑。
想着,想着。不禁出了神。直到謝文湛走了過來,她才收起紛飛的思緒:“文湛。等我找到王夔墓裏頭的傳國玉玺。你會怎麽辦?”
“我會在墓上面等你。”謝文湛吻了下她的額頭:“白汐,我不會令你為難。做你認為正确的抉擇,就可以了。”
她倒笑了:“怎麽這時候倒大方起來了。”
謝文湛認真道:“白汐,我只是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打擾你的抉擇。假如你以後對這個決定後悔,遺憾,難過。那我更會難過。”
白汐想起來了。對了,她還沒告訴謝文湛,神和人,是不能相愛的。他以為她無論變成人,還是神。都會陪在他身邊一生一世。不過區別在于一個會變老,一個不會變老。隐藏一個年輕的妻子,對于謝大少這樣的特權貴族來說,并不算難。
但是她沒告訴他,成為神,自己得走。
所以,他才如此大方。
休息完畢。衆人又出發了,很快來到了道生說法坐像前面。而就在此時,白汐隐隐約約感覺到一股空靈,清澈至極的靈氣,從坐像正對的大山深處飄來。這一股靈氣,連綿不絕。若隐若現。帶着一種澹澹的缥缈氣質。
她想不出來,除了真品傳國玉玺,還有哪一件古董有如此之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