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助理上廁所回來，就見賀總神情淡淡，而一旁的溫漾，估計是挨了批，垂頭喪氣的。
作為賀總的得力助理，高洋覺得自己十分能理解溫漾的感受，賀總批評起人來，絲毫不顧性別，公司裏，女員工被罵哭過的不下少數。于是，他在進機艙時安慰了她一句。
“賀總沒休息好，火氣大了些，你別在意。”
溫漾已經羽絨服脫了下來，整個人看着抽條些，她胡亂點頭，又困惑的問高洋，“高助理，宴會上要喝很多酒嗎？”
“這得看人，如果需要合作的話，會象征性喝幾杯。”他頓了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下次宴會要幫賀總擋酒……”
“你？擋酒？”高助理扯着嘴角，有些摸不着頭腦，賀總什麽時候需要人擋酒了。
他是個直男，先前情商近乎負數，最近相親受了教訓，反應稍稍靈敏了些，當下不知想到什麽，厲聲嚴肅道，“溫漾，賀總不喜歡主動的女人。”
“你別自作主張。”
？？？
溫漾聽着一頭霧水，還不等她琢磨出什麽，空姐就輕聲細語的催促。
“先生，小姐，我們的飛機即将起飛，請盡快坐到座位上哦。”
她不好意思的加快步伐，将剛才的困惑抛之腦後。
高助理定的是商務艙，座位要比經濟艙寬敞許多，她看了眼登機牌上的號碼，猶豫了一瞬，慢吞吞的在某個男人旁邊落了坐。
“跟高洋說什麽了？”察覺到來人，賀時南不鹹不淡的開口。
溫漾搖頭，橘黃色的燈光下，能更清晰的看見他疲憊的神色。她咬了咬唇，輕聲道，“高助理說你昨晚沒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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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飛機剛剛起飛，耳邊是轟鳴的躁響，賀時南沒能聽清她的話，不自覺往她那側湊近了些。
男人身上若有似無的味道鑽入溫漾鼻腔，是某款男士香水與沐浴乳的混合，輕輕淡淡的。她小臉一下就紅了，磕磕巴巴的重複，“你沒休息好的話，可以在飛機上睡一會。”
“嗯。”
他垂眸，飛機已經逐漸平穩，噪聲也稍稍降低。只是大腦裏仿佛有放射性電波，細細碎碎的，怎麽也睡不着。
“溫漾，你困嗎？”他嗓音沙啞。
溫漾一向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在床上還睡眼朦胧的，洗漱過後便精神抖擻。
“不困啊，我已經睡很久了。”
還差點沒趕上飛機。
“那幫個忙？”說着，賀時南已經探頭讓前邊高洋遞了公文包，裏面是一沓文件，白紙黑字，密密麻麻。
“讀給我聽。”
前邊的高洋正懊惱着自己早前沒留意溫漾的小心思，竟然将她和賀總座位選在了一起。生怕溫漾會趁機對賀時南做什麽，他連忙道，“溫漾，我們換個位置，這些文件我來跟賀總說。”
話落，賀時南冷冽的眸光已經掃過他，微皺的眉間藏着隐隐的愠怒，高洋一愣，幾乎是瞬間領悟，沖着正要解安全帶的溫漾擺手，“算了算了，我也困，你來念吧。”
頭等艙就幾個人，不是在看報就是補覺，溫漾在電臺念過新聞稿，心靈雞湯，甚至是熱戀情侶的甜膩情書，但是讀文件這樣古板的東西，還是第一次。
“甲乙雙方本着公正、平等、互利的原則訂立此協議，內容如下：第一條，甲方自願合夥入股楊桃直播平臺，總投資為xx萬元……”
她溫聲念着，聲音不大不小，恰恰在他的聆聽範圍內，昏沉的困意席卷而來，他呼吸漸漸平穩，耳畔自動過濾何處雜音，只聽到她一字一句，異常清晰。
協議條款有很多，溫漾不知念了多久，才翻到文件末尾。
“第三十一條，本協議一式貳份，甲乙雙方各一份。自簽字(或蓋章)之日起生效。
甲方:賀時南，乙方:程英傑——”
熟悉的名字令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溫漾指尖迅速翻動，才見第一條協議就清清楚楚寫着
——入股楊桃直播
她睜大了眼，生怕自己看錯了字，小心髒已經緊張得四下跳動。
她一停下，賀時南就醒了，一如最初在酒吧裏，女生聲線的每處起伏，他都極為敏感。
“怎麽了？”
溫漾對上他不耐的眸子，悄聲試探，“賀氏要入股楊桃直播？”
“嗯，有問題？”
“為……為什麽？”
賀時南捏了捏眉心，解釋得言簡意赅，“有市場前景，發展空間不可預估。”
有發展，有更大的盈利空間，這大概是商人趨逐的本質。
溫漾似懂非懂的，顧自糾結了一小會，還是忐忑問出。“那賀總會看直播嗎？”
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似乎挺重要，溫漾還是第一次這麽直接的擡頭與他對視，面上是難以掩飾的緊張慌亂。
賀時南饒有興致的盯了半響，才悠悠的收回視線，漫不經心道，“不會。”
溫漾慶幸，索性剖根問底，“偶爾也不會？”
“啧——”他嗤了聲，斬釘截鐵，“不會。”
溫漾徹底松了口氣，也是，賀總那麽忙，一夜未眠，飛機上都要加班加點，哪有時間看直播呢。這樣一想，她連看窗外厚厚的雲層都更覺賞心悅目。
—
Z市飛N市要四個多小時，下飛機那刻溫漾腿都坐麻了，走路像踩在棉花糖上，輕飄飄的。
從機場出來已經近中午，北方城市已經正式進入冬季，寒風呼嘯，街邊的樹木都只剩下光禿禿的幹枝。
她穿上了羽絨服，呼出的氣體變成了一團白霧。行李全部由司機先行送回酒店，溫漾搓搓手塞進上衣口袋裏，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賀總，他在西裝外套了一條長款大衣，更顯得身材颀長。
合作方約在午飯時間商談，幾人連酒店都沒回就直往約定地點趕，酒桌上談生意，多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男人脫了長大衣，黑色西裝映得面容更加清冽。溫漾這是第一次看到賀總談合同，嚴肅謹慎，運籌帷幄。
對方是當地的大企業家，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爽朗粗犷，一手簽下合同後，倒了滿滿一杯酒，“賀總，合作愉快。”
賀時南笑笑，指尖捏着杯沿，高洋心領神會，“賀總酒精過敏，楊總不介意的話，我……”
話未說完，桌上的人都已目露驚詫。
溫漾放下空酒杯，腦袋有一絲的暈眩，灼辣的白酒一口飲下，落到空蕩蕩的胃裏翻騰不止。
高洋扯了扯嘴角，這姑娘，還真上去幫賀總擋酒了，行動真夠迅速的。
“小姑娘好酒量，要不再來一杯？”楊雄晃了晃還盛有三分之二量的酒瓶，對她頗感興趣。
白酒的度數比昨晚的“雙色莓槿”要高得多，溫漾有幾分暈乎，她晃了晃腦袋，歪頭問賀時南，“賀總，這杯你會喝嗎？”
賀時南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楊總，碰不了酒，抱歉。”
這是不喝的意思，溫漾将那杯倒好的酒推開，“那我也不喝了。”
草草吃了幾口，沒有酒的飯局很久便散了，溫漾走出會館迎面吹了冷風，酒味才散去一些。
“剛剛在做什麽？”賀時南在車上悄然出聲。
溫漾臉頰有點紅，是喝了酒的反應，好在她酒量是真的不錯，意識還是清醒的。
“擋酒啊，賀總不是讓我幫着擋酒嗎？”
到底是酒精的助力，她說話都沒有之前那麽膽怯了，這會兒還驕傲的仰頭，像只嘚瑟的小貓，“不過我只幫你擋，你不喝的我都不會喝。”
副駕駛座上扭瓶蓋的高洋手一抖，心裏默默同情起溫漾來，小姑娘借酒吐露心聲，表達愛意，很有膽量，但是他們賀總……
沒猜錯的話，下一秒一定是沉下臉，将溫漾數落一番，當場開除。
高助理搖了搖頭，眼睛直往後瞟，不看還不知道，一看驚得目瞪口呆。
賀總面上竟是難得的溫和，甚至還誇贊她，“做的不錯。”
做的不錯？策劃部那悲催的胡經理，熬了多少夜，掉了幾大撮頭發，交上的那份策劃書，都僅得到賀總一聲淡淡的“嗯”，溫漾就喝了一杯本該落到他肚子裏的酒，就，就被誇了？
高洋第一次為之前時常擋酒的自己感到委屈……
溫漾得到誇獎，心滿意足，看着窗外唰過的街道景色，忽地記得高助理今早的話。
——賀總不喜歡主動的女人
——不要自作主張
意思她都明白，就是整體理解起來很是奇怪，趁着微醺，她腦子一熱，直接問了當事人，“賀總，聽說你不喜歡主動的女人？”
男人挑眉，面色未變，眸中多了一絲探究之意。銳利的目光讓溫漾有些不自在，膽子像鼓脹的氣球，當即洩了氣。
“我，我就是随便問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