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龍潭虎穴

? 走出府邸的某某,心裏默默地罵了城主若幹次,中年美男子已經變成了狡猾老狐貍。這邊暗罵歸暗罵,一邊卻想着去哪兒找平弗裏,那傾城什麽線索都沒給,找你妹兒啊!就這麽憤憤不平憂心忡忡走着,也沒注意到對面來了一個乞丐橫沖直撞,“哎呦”某某被撞了個滿懷,連着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回頭沖着那乞丐罵罵咧咧,他居然也沒跑遠,就站在不遠處嬉皮笑臉的回頭看某某。某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現在也沒工夫理他,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一摸袖子傾城給的玉墜子不見了。蹲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沒有,忽然想到剛才那乞丐估計是個小偷,連忙站起來張望,卻見那乞丐一見她瞧他便馬上撒腿就跑。這回可錯不了了!某某也咬牙跟在乞丐身後死追不舍。某某跑得快乞丐跑得也快,某某稍微慢一點兒喘氣兒,那乞丐也跑得慢下來,總之就是他們之間一直保持那個距離,乞丐沒有把某某甩掉,也沒有讓某某追上。

這一路追逐早已過了繁華的大街,某某一路追到一個破廟,扶着不完整的門框一邊呼呼的喘氣,一邊搜尋乞丐的身影。一間破廟不大,某某上上下下看了幾圈,确定那乞丐并不在裏面,便走了出去,繞着牆走到後面,還是沒人。剛想到周圍再找找,突然一個人影從一側的大槐樹後閃出,某某一看,那不是平弗裏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某某趕緊上前兩步,還沒來得及開口,平弗裏便伸手,傾城那個玉墜子從手中垂下來。“姑娘,傾城姑娘見過你了。”

他不是問話,而是陳述,某某卻依然點點頭,“是,傾城姑娘讓我拿着這個來找你。”

平弗裏聽了也不說話,看都沒看某某一眼,手一收便把玉墜子收起來,轉身就走。某某連忙快步跟上,心裏雖然不大清楚接下來要做什麽,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跟着他走,這個人上次有過一次打交道的經歷,并不好相處。

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很久,直到荒無人煙才停下來。某某一邊喘氣一邊環視四周,媽呀,怪不得沒有人,前面是一個墳場,一個個小墳包散落分布。某某止步不前,心想壞了,萬一此時平弗裏殺了她,她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不是吧,有必要這麽慘嘛!就當某某杞人憂天的時候,平弗裏走到那墳場當中的一個墳包後,再出來時直直的朝某某走來,手上拿着一個小盒子。

“交給與麻城城主。”平弗裏伸手把盒子推進某某懷裏。

某某看着手裏的盒子一陣寒,這可是剛從墳包拿出來的啊。“這,這是什麽東西?”

“與麻城城主玉玺。”平弗裏言簡意赅,仿佛這只是一個小物件。

“什麽?”某某卻被吓得不輕,“是你偷了它?你把它給我幹什麽?”

平弗裏也不解釋,說話就像下命令一樣,“你把它交給與麻城城主,就說是雲山城城主交給你讓你去找傾城姑娘交換諾雲公子的。”

某某頓時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很深的陷阱,回頭,可能嗎?回頭就沒命了,只能往前走,是兇是吉誰也不會告訴她。“然後呢?我該做什麽?諾雲公子會平安歸來嗎?”

平弗裏沒有回答,似乎她的話并不重要,只要她聽到他說的話就可以。

又是一陣疾步走路,平弗裏一路什麽都沒說,一直到遠遠的可以看見之前的破廟,才突然說了句“我走了。”然後便換了一個方向走掉,完全不理會某某。

某某只是呆了兩秒鐘就明白了,他只需交給她任務,并不是她的夥伴,而她只有靠自己了。

某某看着座上的與麻城城主仔細端詳她呈上的玉玺,剛才果然問了她玉玺從何而來,而她也就照平弗裏的交代回答了,之後他就再沒問一句,一直在看玉玺。突然厲聲喝道,“大膽草民,竟敢拿假的玉玺來欺騙本城主!哼,雲山城城主欺人太甚,不僅不幫忙找尋我與麻城城主玉玺,還想偷龍轉鳳,拿一個贗品來換他的兒子,真的玉玺一定還在他手中,真是一石二鳥啊!來人,把這刁民綁起來,送給雲山城城主,看他還有什麽話可說!本城主就在這裏等着他親自來給我一個解釋!”

“遵命,大人!”說着幾名護衛便把某某抓起來往外拖。

什麽情況?玉玺是假的?“冤枉啊!大人!”某某拼命掙紮,“這玉玺是平弗裏給我的,是你們與麻城的平弗裏給我的啊!”

“荒唐!”與麻城城主根本不理會她的話,“現如今你又來栽贓我的門客,真是卑鄙!堵上她的嘴,讓她不能口出狂言!”

某某徹底沒有解釋的機會,就這樣被綁到雲山城城主府邸。

城主看到被綁來的某某時,很是疑惑,一天之內見了兩次,這姑娘不是說她要忙着辦事嘛,怎麽落得這個下場。“莫姑娘,與麻城的城主玉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某某把她今天出了府邸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只盼望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不料城主聽完後眉頭一蹙,厲聲對手下喝道,“押入地牢,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某某百口莫辯,只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而當她被關進地牢,看着火把在牆壁上投下的光影,才不得不相信這已成事實,盡管自己并不知道一天之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卻也只能萬般無奈的坐在地上,從牢籠的欄栅中望着那無盡的出口。

在某某被關的日子裏,城中發生了很多事情。首先,賽場上下兩城的百姓和逐鹿人都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沖突,人們似乎不需要充足的理由就用暴力來洩憤。其次,與麻城城主帶着他的護衛隊與家眷先行離開雲山城,并斷然反悔本來已經私下商定的其女域晖郡主與負緣公子的婚事。最後,傾城在得到雲山城城主玉玺後如約放了諾雲公子,卻被埋伏在各處的高手圍擊,最終為了脫身而丢下好不容易得來的玉玺,卻留下一句話在雲山城的城中飄蕩着“雲山城城主,你私自關住聖女,雲山城必有大難,終有一天會有千千萬萬的雲山城百姓因而陪葬!”

曾經目睹了當年那場暴雨腥風的人們無一不被這番詛咒吓得驚魂不定,很快的坊間便開始流傳,那位傾國傾城之姿的傾城姑娘其實是上天派來的無塵姑子的姐妹,她要為她那被玷污了貞潔奪去了生命的姐妹而報複,只要這一切的劊子手還坐着城主的位子,那麽雲山城的百姓就無一能夠逃脫這可怖的詛咒,或是說這是預言,上天對犯下錯的雲山城人命運的預言。

賽鹿大會結束後,外地的旅人也都陸續回城,雲山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富足,然而空氣中卻流動着不安的塵埃,那是山雨欲來的氣味。

牢裏的某某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悄然地發生了無法逆轉的變化,她由開始時刻為腦海裏形形□□的各種酷刑而擔驚受怕,到後來整日整夜盼着任何一個人能想起她,哪怕是拖出去毒打審問也行,而現在則是行屍走肉般發着呆,等着一天兩次牢頭送飯,她就在撕下的一條細長的布條上打一個結用來記錄時間。

“飯來了!”門外的牢頭毫無感情的喊一聲。

某某連忙接過飯盆,又在布條上打了一個結,還有五天就到毒發的日子了,再不出去的話一定會死在這裏。某某大喊,“大哥,什麽時候放我出去啊?有沒有什麽消息?”

那牢頭沒走回來,聲音從遠處傳來,在整個走廊的牆壁間來回回蕩,“大人沒有命令,姑娘你就好生呆着吧!”

“大哥,求求你往上面禀報一聲,我快死了啊,再不出去我真要死了!”某某抓着欄栅拼命喊。“大哥,大哥!”

沒有人再回應,空氣中又再次陷入無底的寂靜。某某是被當作細作關進地牢的,與其他牢房相隔,即使想找一個犯人說說話也沒有,四十多天了,就只在牢頭送飯的短暫時間裏能看到出自己之外的另一個人,能說兩句話,即使牢頭只是敷衍。

就在某某認定自己無法走出這座地牢,幾日之後毒發生亡的時候,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當晚,忽然間地動山搖,某某抓緊欄栅呼叫,聽到外面亂哄哄的聲音,還沒想到發生什麽事,那個牢頭便跑近迅速打開了牢門,一把拽出她就往外爬,“地震了,管他是犯人還是大人,到明天一早能活下來的就都是好人!”

“地震了?”某某幾乎是無意識的重複着那幾個字,跟在牢頭身後拼命往外跑,四十多天沒有舒筋動骨的某某,此時為了活命徹底把本能激發出來。

漸漸的越來越多被關押的犯人都陸陸續續跑出來,其中不乏身手矯健的很快就跑在了前面。前方傳來了呼喊聲,“快跑,出口要塌了,快!”

後面的人聽到後都拼了命往前鑽,某某被牢頭拽着,算是跑在比較前面的一撥,可是依然看到出口仍然在不近的地方。就在這時,腳下一陣晃動,奔跑中的人們接連摔倒,前方傳來“轟隆”一聲,那出口被砸下的石塊埋住一半,趕緊爬起來的人們奮力往外鑽,相對又減慢了逃離的速度,後面的人用力把他們往外推。

“快!”終于到了出口處,牢頭把某某用力扯到自己身前就往外推。某某身子爬出去一大半,緊跟在身後的牢頭忽然撲上來把她推下去。某某滾在地上,再回頭卻已發現出口完全堵死,牢頭的上半身露在外面,下半身卻死死地卡在裏面,口裏流出鮮血。

跑出來的人早已逃的不知去向,某某撲上前去用力往外拽牢頭的身體,卻發現是徒勞,“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救我?”某某不敢相信一個牢頭會無緣無故救了一個犯人,用自己的生命。

那牢頭眼睛已半閉,口中鮮紅的血順着灰白的臉流到下巴再滴滴答答滴在地上,“負緣公……”還沒說完腦袋便無力地垂下來。

是負緣公子麽,是他派人來救我嗎?某某跪在地上,對着這個即使是為完成任務而救了自己的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牢頭重重磕了一個頭,“牢頭大哥,我莫某某此時此刻對着你的魂魄發誓,為了報答你我會以你的忠誠為負緣公子做任何事情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你的在天之靈能得到安息。”

某某最後看了一眼一半身子嵌在碎石中的牢頭,轉身向城主府邸跑去。

到處是一片混亂,昔日寬闊繁華的大街現在在慘白的月光之下傷痕累累,路邊漂亮的建築物沒有一座完好,破損的城中到處跑着逃難的人,哭聲、呼喊聲、犬吠聲,從城中每一個角落傳出。然而某某顧不上關心路邊受傷的人,她心裏只想着一件事,拿到城主玉玺,去找藥狂君換解藥!從她被牢頭推出地牢的那一刻她就認定,這是上天用多少人無辜的性命為她換回的機會,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使自己獲得重生,那麽她便是萬惡不複的罪人。

終于看到了城主府邸,大門敞開,只有出的人沒有進的人。某某沖進去,時不時會遇到一兩個落單的家丁懷抱着值錢的物件倉皇往外跑,見了她也沒人顧得上阻攔。某某也不知道哪間是城主的屋子,只管往最內裏跑找最大的房子,越往裏跑人越沒幾個,估計早就跑掉了。

“救命,有沒有人?救命!”一個女人的呼聲從附近傳出,“香萍,富榮!”那女人喊着下人的名字,卻沒人回應她。“姑娘,姑娘!”她忽然間看到了正往這邊跑的某某,一口喊住。“求你過來,姑娘!”

某某順着聲音也看到了這個女人,她背脊上壓着重重磚瓦,身子卻拼命的往上拱成一個奇異的姿勢。某某本不想過去,這個樣子憑她一個人也不可能救得出人,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微弱的嬰兒的哭聲令某某回心轉意。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撐起的手肘微微的動了一下,某某定睛一看,原來是有個嬰兒被女人護在身下,心裏一軟,連忙蹲跪下。

“你堅持住,我把孩子拽出來,你千萬要撐住!”某某伸手小心翼翼的探到女人的身下,抓住嬰兒的襁褓往外拖。

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這位堅持了許久的母親在最後一刻體力不支,然而母愛的力量是偉大而驚人的,周遭已經被血染成深色的石塊似乎也被這人間最平凡而偉大的力量所震撼,沒有在這個時刻進一步肆虐。

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從自己身下被拽出,眼中綻放出安心的光彩,縱使這便是永別,确有這個孩子将在世上生存,為她延續本來年輕的生命。

某某最後用力,終于把嬰兒一把扯出來抱在懷裏檢查,“孩子沒事兒,一切都好好的!”

女人聽到了某某的話,終于喪失了全身的力氣,身子一軟便被背上的磚石死死地壓住,“稚兒……”

某某抱着嬰兒,淚流不止,人世間最偉大的情感莫過母親對孩子的愛。某某把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從他死去的母親耳垂上摘下一個耳墜放進嬰兒手中,“孩子,好好看看你的母親吧,以後就只有這枚耳墜給你念想了。

那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僅僅攥着小手,仿佛聽得懂某某的話,一雙明亮的眼睛盯着已經死去的母親眨巴着。

某某輕聲念了幾句讓死者放心走好的話,便抱起嬰兒,“稚兒,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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