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倫之樂
? 終于到了啓程回雲山城的日子，浩浩蕩蕩出了白城，一路上逐漸人煙稀少，隊伍前行的速度也開始加快。身後有馬蹄聲漸進，某某以為是孟大山，随口說了句，“後面不好玩兒嗎，你也嫌悶找我說話啊？”
傳來的卻是永安公主的聲音，“聖女如何知道？”
某某扭頭，看到的就是永安公主一臉新奇的神情，“我這可是長這麽大頭一次出遠門，以前我最遠就是和父皇去圍場狩獵，雖然離皇宮不是很遠，卻特別有意思！而這次走了這麽遠的路，雖然一開始很新鮮，可是久了也很無聊！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嘛！”
某某心說，沒事兒就是好事兒，難道你還想被劫個色，又是公主，還可以劫財！開口卻是一副官腔，“永安公主金枝玉葉，又是第一次随王後出遠門，貴國一定謹慎萬分以報王後和公主的安全。公主若是感到無聊，那麽很快抵達雲山城就不會了。城主大人第一次見永安公主，定會安排很多節目讓公主開心。”
“真的嗎？負緣表哥會和我玩兒嗎？”永安公主一下子有精神了，“到時候聖女姐姐也會陪我一起玩兒嗎？聽說雲山城比我們西越國的皇城還要大，好玩兒的東西一定很多！聖女姐姐，你都見過嗎？都有趣嗎？啊，真期待！我的大嫂太子妃就是從北玄國嫁過來的，不過她不是雲山城人，她是锢城的郡主。锢城，聖女姐姐去過嗎？聽說是在北玄國的最北邊，固若金湯，才叫做锢城。我啊時不時就去找我大嫂，纏着她給我講北玄國的事情，所以一直以來都很想來，想來看看是不是如同她所說的那麽好，也想來看看母後的故鄉。”
某某是第一次聽說西越國的太子妃是北玄國人，心裏略微驚訝，畢竟即便是兩國聯姻，也必定是同等級別的人，皇子一定是和公主，更何況是太子，卻娶了一個城主的女兒郡主做太子妃，不過話說回來，王後當初的身份也是郡主而已，這麽一想倒也理解了，看來是這西越國要麽沒有北玄國牛掰，要麽就是禮數上沒那麽嚴格。
“聖女姐姐想什麽呢？”永安公主偏着腦袋瞧某某。
某某笑笑，“我在想，北玄國的美人都被西越國娶走了呢！”
“美人。”永安公主笑一下，“我母後是美人沒錯啦，不過大嫂她……二嫂是美人呢，我的二嫂是南臨國第一美人皇玦公主，當初入宮時我偷聽到父皇對母後說‘頗有你幾分顏色’，想想看啊，連父皇都這麽說，能不美嗎！”
某某這下又覺得不對勁，這大哥太子娶了郡主，二弟怎麽可以娶一個公主？糊塗了！某某笑笑，打趣道，“永安公主雖然年少，不過可曾想過将來要嫁到哪國啊？”
“哼，我才不要嫁到別國！”沒料到永安公主很是認真，“我們西越國難道就沒有一個好男子可以娶我嗎？哥哥們的婚姻大事均是父皇做主，可是他們是皇子，我只是皇女，用不着聯姻啦！到時候我一定要找一個最好最棒的男子，父皇最疼我了，一定會同意的！”
雖然某某心裏并不這麽認為，卻還是點了點頭。小丫頭，皇子皇女在政治面前都是極好的工具而已，但願你的父皇是真心疼愛你，将你許配與你真心相愛的男人吧！
有護衛前來傳話，王後命永安公主不得叨擾聖女，于是永安公主對某某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然後掉轉馬頭又回到王後的馬車旁邊。其實某某覺得公主能騎馬不用坐進馬車裏，已經是很自由了，看來西越國的規矩真是沒有某某想象中皇室的繁雜刻板。
中途休息時，王後待在馬車裏沒有出來，某某他們便沒有去打擾。隊伍原地停頓休息，某某在附近随意散散步，生怕一天到晚騎着馬變成羅圈腿。本以為永安公主會跑來聊天，不過見她的馬上沒人，肯定是被王後喚進馬車了。很快副官便奉命走過來，默默地跟在聖女身後兩米遠。
“孟大山，太子娶郡主作太子妃難道不奇怪嗎？”某某沒有回頭，低頭踢着腳邊的草。
“若有原因就不足為怪。”孟大山回答，“你說的不是王後吧，她當年嫁于二皇子時太子還健在。”
某某搖搖頭，“二皇子居然娶的是南臨國的公主，真的不奇怪嗎？”某某回頭盯着孟大山，“難道西越國皇室沒有這個規矩嗎？如果換成是我，說不定會以為太子是二皇子呢！”
孟大山笑笑，“如果連一個他國的小尼姑都這麽想，你以為西越國從文武百官到黎民百姓會怎麽想？”
“我又不了解西越國的民風，說不定人家覺得王後是北玄國郡主出身，太子也娶一個郡主是維護爹媽呢！”某某聳聳肩，“看來我也是太無聊了，想太多！”
“想得多也不是壞事，總算有點政治覺悟了，也能擔得起聖女的名分！”孟大山若有所思的說道，“也許回到雲山城，你可以和城主大人談談你的見解，有些事情不該從我的口中說出。”
某某翻翻眼皮，“搞得這麽神秘！你現在這樣子好像是我的軍師啊，要把我推上高位的幕後推手似的！我和你說啊，這些話我也就是和你說說，頂多再和柯三說說，至于城主大人，哼，公事公辦，廢話不多說一句！”
孟大山抱着雙臂，“看來你對他意見很大？為何？怎麽說城主大人也是美男子一個，按照你的思維不應該這麽冷漠吧？”
“你說什麽呢你！搞得我好像以貌取人似的！”某某瞪大眼睛，“喂，你那是什麽眼神？別以為面具遮着臉我就猜不到你的表情！讨厭，回去了，開路！”
某某氣鼓鼓的往回走，利落的翻上馬，突然發現自己上馬的動作越來越帥氣了，又想到其實孟大山也沒怎麽教自己，看來還是天賦好啊！
連續幾天趕路終于抵達雲山城，由于北玄國有大婚之前不得出門的習俗，便由柯家兄弟率臣民在城門前迎接。王後一反在白城的态度，頻頻向路邊的百姓點頭致意，出嫁後頭一次回家省親，內心的激動雖然極力掩飾多少也流露出一些。想想也是可憐，當了一國之後居然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反而不如一個平民自由，唉，皇室的規矩真是不近人情。人群中有不少是當年目送郡主出嫁離城的百姓，如今也是二十年後，再次見到當年的第一郡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這一路走了許久，馬上的某某也感受到這種思鄉的氛圍，想來孤身一人遠嫁他國皇室，又成為王後，一定不是容易的事，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這是多麽的孤單！想到這些，又想象着亂七八糟的宮鬥，某某越發的佩服這位從雲山城走出的王後。
王後一行人終于抵達城主府邸，王後從馬車上下來，站在門口仰頭看着牌匾。身邊人看到王後壓抑的淚水，二十年未歸家，這是怎樣的思念啊！
大門敞開，城主大人站在那裏迎接這位從未謀面的姑母大人，恍惚間，王後竟以為是自己的兄長站在門後笑意盈盈看着自己，上前兩步，只聽得一聲“姑母大人，恕侄兒未能遠迎！”這才想到，自己的兄長已經溘然離世，這位神似兄長的年輕男子正是自己的親侄兒、兄長與無塵姑子的兒子，現任城主大人負緣。
“負緣，我的賢侄！”王後邁進府邸大門，與城主大人淚眼相見。身後一行人魚貫而入，大門緩緩關閉，關上了圍觀人群的好奇目光，也關上了皇親貴胄之家的人間常倫。
王後先去了祠堂，跪拜自己的亡父亡兄。城主大人命人不得入內，讓久離家中的姑母大人好好訴訴衷腸。守在門外的人們依稀聽到了堂內傳來的哭泣聲，有些府裏的資歷深的家丁也在門外偷偷抹淚。西越國皇室的規矩，女子嫁入皇室三年內既不得随意回娘家，尤其忌諱白事，家人每年可以入宮探望。然而就在王後剛嫁入西越國皇室不久，她的父上大人老城主大人便離世，噩耗傳入宮中時，她雖然悲痛萬分，卻無奈宮中規矩，只得将喪父之痛深埋于心。後來兄長繼位，無塵姑子誕下負緣公子時，她自己也是大腹便便。再後來太子猝死，二皇子繼任太子，自己成為太子妃，不久後又登上帝後之位，兩子一女又相繼出生，竟然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兄長離世，負緣繼任之時，王後本有打算回來，卻又傳來雲山城和與麻城開戰的消息，行程便又耽擱。直到兩城聯姻，負緣的婚事快馬加鞭送到宮裏，才促成了這次回家。
王後在祠堂待了很久才出來，之後便和負緣公子、永安公主三人話家常，伺候的兩個家丁也是王後出嫁之前就在府裏的老家丁。一家人脫開身份的束縛，只以親人的關系聊天。
王後細細端詳負緣公子，感嘆道，“負緣我侄，出生時姑母也未能回來，這麽多年身邊總有牽絆，讓姑母總是想家卻不能歸。可憐我那癡情種兄長和我那無辜的姐妹無塵姑子，卻最最可憐了你，本來是無比顯貴的身份，卻因而自幼沒了母親，我可憐的侄兒，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姑母有心接你到姑母身邊，你的父親卻不同意，唉，我了解他的心意，那是他失去了他最愛的人，萬萬再不能失去你了！”
負緣公子從衣襟內拿出一塊美玉，“姑母大人送負緣的寶玉，自父親大人親手為我戴上後就沒有離過我身。姑母大人雖然不能回來，但是書信中的關愛之情負緣都已深深感受到，今日雖是第一次見面，卻如同在您身邊長大一般。”
看着侄兒如此通情達理，王後很是欣慰，“兄長在天之靈看到你如此成大器，想必也有顏面去面對祖先、面對你的母親了！”王後拉過負緣的手，“孩子，姑母送你一樣東西。”然後從袖子裏取出一條精致的絲帕。
負緣接過絲帕，展開一看，上面畫着一個女子的肖像。
“賢侄，這條絲帕是我出嫁前你母親送給我的紀念，這肖像便是她本人。”王後說道，“當時我也送了一條有我的肖像的絲帕給她，只是未曾想過竟然當日一別竟成永訣，唉。”
負緣盯着絲帕上的女子久久未能開口，對于自己的生母無塵姑子印象全無，無論別人如何描述，自己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何模樣。直到八歲那年，雍慈庵的雍塵大人仙逝前命人送來一副無塵姑子的畫像，自己才第一次知道了母親的模樣，卻無奈轉眼就被父親得知，便命人付諸一炬。随着時間越來越長，當時的匆匆一瞥無論他多麽竭力想要深刻于心，卻終究抵不住時間的洗滌逐漸淡去。到後來父親、諾雲公子母子相繼離世，終于感到無比的孤獨，對親人的渴望，終于到了無法遏制的地步。
王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我可憐的孩子，千萬不要去怨你的父親，他的一生也不盡幸福，這都是天命，上天注定他們今生要糾纏，即使你母親投胎為尼也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然而這一切最好的結果就是有了你，我的好侄兒，你的誕生是你父母乃至全雲山城最大的欣慰。如今看你長大成人，器宇軒昂，姑母真是開心，你即将大婚，就是真正成熟的男子了，婚後要對域晖郡主好，對兩城百姓好，夫妻恩愛，治家治國！”
負緣擡眼看着王後，眼中淨是堅定，“侄兒知道，今後的日子定會将姑母大人的話銘記于心，付諸于行動，請姑母大人放心！”
王後欣慰的點頭。
坐在一旁的永安公主見兩人終于說的差不多，連忙插話道，“負緣表哥，陪我上街可好？”
王後剛要開口責備，負緣公子笑道，“永安，表哥大婚之前不能出門，你想去哪裏我命人陪你去可好？”
“好啊！”永安公主見母後沒有反對，便高興了，“可否讓聖女姐姐陪我一起去？我不認識其他人。”
王後見負緣稍顯猶豫，開口阻止，“永安，不得任性，聖女豈是随意陪你消磨時間之人！”
負緣公子笑笑，“無妨，不過你們要喬裝打扮才能出去。也巧了，三天後便是中秋節，今晚又到了一年一度易裝尋找意中人的時候了，街上會很熱鬧。姑母大人，可曾記得？”
王後經他提醒，回憶起出嫁前的情形，彎唇笑道，“怎會忘記啊！每年中秋節前三天都是年輕男女們對意中人示愛的日子，晚上大家都易裝出行，在街上滿眼都是異于平日打扮的人們，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找到你的意中人，那麽就當下交換信物，三日後中秋節由男方拿着信物和月餅前往女方家裏提親，如果親事成了，便讨到一個圓圓滿滿的好彩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