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趁火打劫

秦月出的住處一向冷清,蘭姑在這裏守了幾十年,還是頭一回像今天這般熱鬧過,除了大房妾室周姨娘出身卑微沒能一同前來之外,兩房的正經主子幾乎都來了,他們倒是老老實實地給秦月出請了安,秦月出在主座上和藹可親地慰問了幾句。

小趙氏見秦妍竟頗為恭順地垂手立在秦月出身邊,便嗤笑了聲嘲諷道:“妍丫頭倒是個門兒清的人,知道風往哪刮,人便往哪跑。四弟身邊也離不開人,你這個做女兒的,不在你爹身邊伺候着,反倒先我們一步來老祖宗這了,可真是孝順。”

這言下之意,是說秦妍趨炎附勢了。

秦妍畢竟是個年輕小姑娘,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小趙氏這般赤裸裸的嘲諷,秦妍的耳根微紅,卻愣是沒有吭聲,反倒是大爺秦子書心軟,低聲制止小趙氏:“夫人少說兩句,在老祖宗面前成何體統。”

小趙氏面色不快,但畢竟礙于秦月出在場,沒有再多說話,只輕瞥了二房夫人李氏一眼,李氏被瞥得微微一愣,有些吞吞吐吐地支吾道:“老,老祖宗……聽說今天您和四弟路上受驚了,方才我們剛去瞧了四弟,也不敢在那打擾太久,我們琢磨着便來您這瞧瞧您,順道兒帶着孩子來給您請個安……”

二爺秦子劍見自家夫人半天說不到點子上,便接過了話:“老祖宗,今日我們來,是想和您談談秦氏産業的事。”說着,秦子劍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從秦月出身邊的知廉面上掃過:“聽說知廉姑娘前些日子在外奔波,秦氏所經營的情況想必老祖宗已經有所了解。此前父親曾囑咐我們兄弟三人,秦氏上下家事外事,莫不聽老祖宗做主。從前老祖宗身子不好,不太管事,老四也出了些變故,侄兒與大哥二人一力掌持打點秦氏上下,玉明與玉元兄弟幾人也各自分管了些。如今老祖宗身子好轉了,我兄弟二人不敢再擅自做主,特将掌權鑰匙交還予老祖宗,過些日子,各地管事的大掌櫃都會進京向老祖宗述職。”

秦氏産業遍布東皇朝各個州郡,這幾年秦子書等人也算是經營有道,有些東西畢竟已經成了默認的規矩,盡管信陽王秦朗越掌權不放,但畢竟是年紀大了,等到百年之後,這些産權也都是秦子書、秦子劍這些子孫的。

如今竟憑空出了個老祖宗,他們自然不能為他人做嫁衣,今日兩房的人一同前來,是早就籌謀好的,兵法上有欲擒故縱這一招,今日他們對秦月出使的,也恰恰就是這一招。他們誰都知道,秦氏産業的經營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幾十年的心血都在其中,豈是說放就能放的?就算他們肯放,也得問問各個州郡的大掌櫃肯不肯換主子?秦月出離不開他們,可他們也不願意替人做牛做馬,卻連半點權力也撈不到。

秦朗越不肯放權,他們就讓秦月出放!秦朗越既然親口說了全賴老祖宗做主,那他們就順從父親的意思,讓老祖宗來做這個主。

“大爺二爺,今日四爺還躺在那兒不省人事,二位就算要談此事,是不是也等四爺醒了,将老爺與老夫人也一并請來再商議為好?”蘭姑的脾氣一向好,但今日這出戲,她也算看明白了,兩房的人明面兒上是來還鑰匙和賬簿的,暗地裏,卻是不僅要将那象征着權力的鑰匙收回兜裏,還要自家小姐允諾,那鑰匙會在那兜裏永遠地待下去。

二爺那話說得好啊,倒像是知廉查帳的事傷了他們的心,這事反而是他們于情于理都占了便宜,沒有半點對不住他們老祖宗的。

秦妍袖子下的一雙纖纖素手掐得緊緊的,這一天總算是來了,她早就知道,這些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着老祖宗,而今她卻生生替老祖宗捏了一把汗,她與父親二人在府中人微言輕,但老祖宗畢竟是長輩,又掌管着王府命脈,可如今,大爺二爺等人卻是要逼着老祖宗把自己掏空了!如今祖父還在,他們尚且不敢對老祖宗不敬,倘若以後祖父走了,老祖宗手中沒了這些籌碼,還不知這些人會是怎樣一番面目。

知恥年紀還小,不知道這其中的暗潮雲湧,藏着怎樣的狼子野心,但知義知禮卻是知道的,無不紛紛皺了眉,她們算是看清楚了,今日大爺二爺等人,根本是來趁火打劫的。唯獨知廉面色不變,這些日子,她在外奔波,自然知道外頭的情況如何,今日這趟,老祖宗怕是要遂大爺二爺的願了。

衆人心思各異,唯獨秦月出竟然真的一本正經地思索着秦子劍的話,然後慈祥地笑了:“老二說得有道理,從前的确是辛苦你們了,既然你們父親将這擔子交到了我肩上,就是信任我,勉勵我要向小輩們一樣吃苦耐勞,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甩手便将這些擔子都放到你們肩上……”

小趙氏等人皆是面色一變,呼吸一滞,老祖宗的反應可和他們設想中的不一樣!他們像吃了蒼蠅一樣狠狠被噎住了,難道她這是真的要順着他們的話将鑰匙和賬簿都收回去不成?難道她就沒考慮過後果嗎?

秦月出這人說話頗讨人嫌,她說話慢悠悠的,卻又一本正經得很,若說她不知道秦子劍等人的意圖吧,可她這一字一句無不掐着他們的心口,讓人喘不上氣來,唯恐她要說出什麽不知好歹的話來;可若說她是有心故意讓人提心吊膽,還真沒有什麽人在這樣使壞的時候能夠像她這般表情認真,口吻真摯,擡眸垂首之間全是一番對自己從前好逸惡勞将責任全丢到子子孫孫身上而感到慚愧的誠懇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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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出突然話鋒一轉,連帶着衆人的呼吸也跟着提了上去:“這幾日我讓知廉幫我理了理賬,秦氏産業遍布洲郡,以絲綢與茶葉最為得利。但糧食與草藥卻是最為薄利的……”

秦月出這話說得不假,信陽王府畢竟是最講究聲望與民意的,秦朗越又在戶部任職,糧食和草藥這兩樣是最關乎民生大計的,就算他們有兩個腦袋,也不敢在這上頭賺錢,就算他們敢,秦朗越也不會首肯,谏議大夫也不會輕易放過秦氏。何止是薄利,他們每年在糧草這兩樣上,都要虧上十幾萬兩。

衆人不知秦月出在打什麽主意,一時竟也沒人敢吭聲,天知道這老祖宗行事風格皆異于常人,那思維跳脫,根本讓人摸不着頭腦。

只見秦月出微微一笑,頗為慷慨:“從前這些事都是你們在打點,既然兄長說了一切由我作主,那我今日便作主,将掌權鑰匙交給你們,從前怎麽着,今後便也怎麽着,你們也不必再月月回府報賬,只按例将利款入王府賬上即可,這些煩心事,今後我與兄長也都不會過問。至于糧草兩樣,既不盈利,我打算将這兩樣交由老四與妍丫頭打點,我身邊的丫頭知廉是個有能力的,我也不願委屈了她,今後在糧草生意上,她會給老四父女提供幫助。”

“這……”小趙氏雖然也知道,老祖宗把糧草這兩樣不賺錢的生意收了回去,這對他們并沒有什麽影響,可老四畢竟沒有兒子,就算再不盈利,那也是秦氏的産業,難道以後憑白便宜了秦妍那丫頭?

“至于妍丫頭……”秦月出突然點了秦妍的名,不僅是秦妍吓了一跳,就連小趙氏也吓了一跳,她簡直懷疑秦月出是長了一雙能看透人心的鬼眼,但看秦月出那模樣實在無害,又讓人覺得一定是自己多心:“老四膝下無子,如今身子大損,盡管無性命之憂,怕是也不能和從前相比,這事畢竟因我而起。我這兩日正打算與兄長商議,不如給妍丫頭招個女婿,也好幫着打點四房上下,在老四膝下孝順着。”

以秦妍的身份,以後充其量給大富人家做個妾,可老祖宗今日這話一出,秦妍的命運簡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糧草産業再不濟,也是國之命脈,老祖宗這意思是,今後四房的一切,都由秦妍承襲?

今日也不知,是他們來趁火打劫的,還是秦妍那丫頭打劫了他們!

小趙氏略一思量,連與大爺商量的功夫都省去了,直接做主道:“老祖宗,有哪家的青年才俊願意做入贅的事?怕也只有些窮酸落魄的,那等男子,怎麽能配得上我們王府出身的小姐。您若是怕四弟今後膝下無人,倒不如由您作主,将我兒玉珏兄妹過繼給四弟,往日四弟最疼他二人,妾身雖心中不舍,但四弟百年之後無人送終也是可憐,不如讓玉珏與阮兒盡一盡孝道吧。我與玉珏父親就是再不舍,為了四弟,也不敢再說不舍。就算過繼給老四,左右仍是自己至今骨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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