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件大事
“少康,今夜,護國公府來了客人?”問話的是男子低沉又夾雜了幾分散漫慵懶的聲音,話音剛落,便又響起了幾分低低的咳嗽聲。
因為小閣上風太大,着實吹得他有些不舒适,喚作少康的男子忙将刺金的披風往他肩上蓋,卻也不碰他,只是在距離微乎其微的毫米之時便松開了手,然後後退了一步回答道:“是,主子。來人是老太太的故交,專程來送老太太一程。”
“倒是有情有義……咳咳……”白绫覆眼,讓他看不見這世間的風花雪月,卻好像又能敏銳地捕捉到世間的種種風花雪月:“怪不得今夜這府裏竟有些熱鬧,這故交有些意思。”
那句“有些意思”含了些意味深長,不等少康回味,便又聽到他道:“祖姑母臨去前,我去探望了祖姑母,她勸我不必與父親置氣,世人終有一死,但遺憾唯有子欲孝而親不待。我反複琢磨祖姑母說的這話,卻不知個中滋味,畢竟是我先去還是我爹先去,這還說不準,你說是吧,少康?”
“容王爺很擔心您,若不是鞭長莫及,知道您就在京城裏,王爺只怕早将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少康不敢評價那句“誰先去”的問題,他家主子乃地位無比尊貴的容王世子殿下,容王府非等閑權貴,一擲千金也不在話下,就不信找不着這世間能醫治世子的奇人,但世子離家出走已有三年,似要與容王府斷絕了聯系不可,就是世子的心腹少康等人,也是在這兩天才剛剛尋着了世子殿下。
王爺派人大江南北地尋世子,也就是最近才得到消息,世子輾轉入了京,此刻王爺正欣喜若狂地往京城趕呢,若是到時候見到世子對他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熱,還不知這父子倆要鬧得怎樣一番田地呢。
容王府世子容之,乃容王府的心頭肉,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就算世子乃庶出,但王爺尚且都對這個兒子小心翼翼百般寵愛,就是王妃也不敢大聲與世子說一句話,足以可見世子容之在容王府的地位如何。可惜就可惜在,這父子倆不對付,世子總是對王爺不冷不熱甚至嗤之以鼻……好在從前還有個容老太太斡旋在父子倆之間。
容老太太娘家正是北方容王府,與老太爺乃嫡親兄妹,如今的容王爺正是容老太太的親侄兒,世子論輩分,稱容老太太一句祖姑母,容老太太無所出,養在膝下的兒子,如今的護國公也沒有個子嗣,加上容老太太對世子又多了幾分憐惜,因此與世子的關系很是親厚,此次世子入京,怕也是因為容老太太重病。如今容老太太沒了,容王爺還不知能不能在世子跟前讨個好臉色呢。
果然,因為少康多勸了一句,容之頗有些不耐地嗤了一聲:“我倒不知與我一同長大的少康,什麽時候竟與父親的關系如此親厚。你也用不着替他說好話,他以為一個世子之位便能籠絡父子間的關系,卻不知這獨獨是我最不稀罕的。若他真的覺得有愧與我,前兩日,又怎會有人誤襲了馬車?若當日坐在馬車內的人真是我,只怕你今日便不必跟在我身邊了。他欠我的……太多了。”
“少康不敢。”少康的面色微微一變,也知是自己逾越了。
少康一年四季皆冷着一張臉,難得像這般變了面色,容之雖看不見,卻能從少康的聲音與語調上察覺分毫,到底是一同長大的,容之能允許靠近身邊的人并不多,倒也不多為難少康,轉而問道:“今日信陽王府大宴賓客,沒發生什麽大事?”
他态度慵懶,那比之綢緞還要美上幾分的墨發也不拘一格地散在那,身上披了件少康帶給他的披風,方才因為在小閣上吹了風,臉色有些微微蒼白,此刻暖和了回來,面上便有了幾分血色,那薄唇似有若無地上揚,當真是比女子還要驚豔上幾分,這便是北地的容王世子,這世間唯獨一個,令世間美豔女子都自慚形穢的男子,他病弱、懶散,卻又極度危險,且陰晴不定。
他從未沾染了血腥,無暇得讓人崇敬而不敢玷污分毫,卻又不知已經惹了不知多少人命,像魔鬼一般勾魂攝魄要人性命,他像罂粟一般美麗,危險!
也只有少康這樣的人在他容之面前,仍是面色冷峻生人勿進,這也是少康能長久侍奉于容之身邊的原因。對于容之的問話,少康據實以答:“今夜信陽王府發生了兩件大事,其一,信陽王府老祖宗秦月出,沉睡六十年,醒了。”
果然,一直漫不經心的容之聽聞及此,微微挑眉:“醒了?奇跡,奇跡,真是奇跡!我令你去信陽王府代為賀壽,你可見到她了?”
少康搖頭,又想起自家主子看不見,便道:“不僅是屬下,在場所有人,就連當今聖上都不曾見到那位老祖宗現身,在場之人無不震驚,但還來不及為不見老祖宗真容而惋惜便紛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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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與少康要說的第二件事有關了,少康去信陽王府時,将容老太太仙逝的消息帶了過去,衆人還來不及震驚于秦月出醒來的事,便紛紛散了席,好端端的壽宴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容老太太沒了,壽宴當然砸了,世子容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老太太好心,他可沒那麽好心。
少康也沒在壽宴上見到信陽王府老祖宗真容,但方才見蘭姑與秦月出等人來了護國公府,少康便知道衆賓客當然無法在信陽王府見到這位老祖宗現身了。
少康将蘭姑與秦月出方才來府中送老太太的事與世子容之一一禀報,只是少康錯把白發蒼蒼的蘭姑認作了信陽王府的老祖宗,将真正的秦月出當成了一個小丫頭,一來二去間,也并沒有說得很詳細。
容之好似對此也不是很在意,只慢悠悠道:“少康,還有第三件大事要發生。”
“屬下愚鈍,請主子明示。”
容之似笑非笑道:“我爹要入京,便讓他做點實在事,讓老頭子入京時修封聘書來。”
“聘書?”少康對此頗為意外。
“我們容王府與信陽王府本就有婚約,這也是祖姑母臨走前的意思。”容之乏了,便又有些精神不濟,輕咳了幾聲,便讓少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