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故技重施

連續學習了多日,秦月出推托身子不适,便也偷了幾天懶。那柳氏真是好性子,既沒有大家閨秀的驕橫刁蠻,也沒有尋常女兒家的滿腹心機,反倒保持着孩童的率真善良,心胸還如男兒一般寬廣大方,聽說了秦月出身子不适,不等秦月出邀她,自個兒便上門看望。

從前柳氏也懼怕世子容之的脾氣,極少登門,這次怕也是擔憂秦月出,才硬着頭皮踏進這混世魔王的院落,但這一次,柳氏見容之竟老實巴交地跟在秦月出身後,月出去哪兒,他便跟到哪兒,不禁瞠目結舌,用繡帕掩嘴笑得可歡樂了:“數月來,府裏人總說弟妹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将咱們的世子爺教導得……”柳氏頓了頓,機靈地将那“服服帖帖”四字給咽了回去。

但容之那樣精明的人物,雖是目不明,耳卻聰敏得很,自然知道王府上下如何議論他,莫不是他樂意,誰敢這般議論,柳氏那四個字不說出口,他也知道她要說什麽,卻也不跟她計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秦月出治的,竟然頗為賞光地同柳氏胡謅道:“月出的确有着一手禦夫的好手段,大嫂應當向她學學。”

柳氏沒想到容之竟然這般好脾氣,忍不住笑了起來,直呼笑得肚子疼,還差點打翻了知禮剛為她盛上的茶,幸好秦月出眼疾手快,當空接住了柳氏要掃落下來的纖細手腕,這才沒讓她碰倒了剛烹上來的熱茶。

就連柳氏自己也驚了一驚,不好意思地紅着臉:“怪我怪我,笨手笨腳的,幸好弟妹……”

“嗯?”秦月出本接了她便要收回手,可那手指不小心探到了柳氏的脈,秦月出秀目一怔,随即又是驚疑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又是欣喜地問柳氏道:“大嫂有了身子,怎麽出門在外不多帶個貼心的人陪你?以後千萬不可這樣不小心,若是磕着碰着,指不定大公子和父親母親要多擔心。”

“有,有了身子?”柳氏張大了水汪汪的美目,震驚地呆住了,一來,她從不知秦月出這般秀氣的小女子竟然懂得醫術,二來,她日日吃得好睡得好,半點反應也沒有,哪裏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身子?!

秦月出這才悟出了什麽:“你……竟不知道?快,快,知禮,快讓人将這好消息告訴王妃,回頭你親自去小廚房交代,今日我們要留大夫人在這用膳,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曉得的,以清淡性溫為主,快去,快去。”

秦月出只顧着替柳氏高興,是真心實意要留她用膳,哪裏還記得先前的那些主意,但知禮才剛去不久,得知消息的劉嬷嬷便火急火燎地派人來将大夫人請走了:“王妃請大夫人過去,已經派人請大公子回來了,這飯怕是不能在世子妃這用了。”

“也是到了午膳的時間了,容悅要趕回來還得好一會呢,月出已經讓人通知廚房了,不如嬷嬷回去告訴母親一聲,我用了膳再過去。”柳氏倒是打心眼裏更喜愛與月出在一塊,畢竟王妃雖然素日溫和,但待她卻不甚親近,婆媳倆總有些隔閡,柳氏想到要去見王妃,雖說是喜事,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懼怕的。

劉嬷嬷額上冒出了些汗,神色不太如常:“這……大夫人還是去王妃那用膳吧,這兩日世子妃身子不爽利,王妃托話了,還是不要打攪世子妃,況且世子爺的身子也不太好,總不方便再照顧一個孕婦,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況且您從前不是愛吃蒸花糕和梅子羹?去年腌下的梅子,今年拿來做羹是最好,王妃那都給您備着呢。”

其辭閃爍,柳氏本就心大倒不以為意,只覺拂了秦月出和世子的好意,有些失望,不住地向秦月出抱歉,辜負了她的心意。

劉嬷嬷衆人走了,秦月出方才簇眉思索,向容之道:“方才劉嬷嬷提到的蒸花糕和梅子羹……”

“夫人也想嘗嘗?”容之不緊不慢地低頭拂了拂茶盞,似笑非笑道。

秦月出沒好氣地瞪了容之一眼,但想到他也看不見,索性作罷,不理會他的胡扯,正色繼續說道:“王妃從前是會留大夫人在府上用膳的,我先前覺得古怪,為何王妃待大夫人這般生疏,便是到了飯食的時間,也不曾留過她,原來并不是一直都這樣。今日聽聞我要留大夫人在這用膳,劉嬷嬷卻又來得這樣急,這樣巧……先前我想不明白,單今日我探出了喜脈,卻是想明白了……”

“哦?”容之一本正經地放下茶盞,一副要正色聽秦月出指教的模樣,可看他那表情,哪裏有半分好氣或震驚,分明早有預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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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的飯食怕是有問題,頗有些西域人的手法,只是那飯食本身沒有問題,府裏種植的景觀也沒有問題,兩樣加在了一塊,卻生出了問題。可這“問題”便又不是問題,否則王妃日日與府中衆人同吃同食,王爺、公子,就連柳氏先前也都在府中用膳,王妃就算真有私心,也不至于害自己,害自己的子嗣。

這也正是她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雖醫術卓絕,但對西域的手法卻不甚了解,只能靠揣測,可術業有專攻,她唯恐因為自己外行,想錯了。如今探出大夫人柳氏有喜脈,她反而如醍醐灌頂,想通了許多!那所謂的“問題”,對常人來說,自然不是問題,但對有身孕的婦人和腹中孩兒,卻可以致命!神不知,鬼不覺!

容之早産,生母早逝,若非福叔帶着他在不周山中遇到她,容之根本活不過足月!用的,怕是同一種技倆,但凡中原人,便是宮中首座禦醫,怕也探不出問題來。只是容之能殘喘至今,大約王妃如何也想不到,更何況連世子之位都能讓給一個庶子,王妃這般大度,誰又忍心多想她半分不好,便是王爺,也會因虧待王妃與嫡出兒子,對他們母子多存了幾分愧疚之心。

以容之的身子,遲早是要去的,也不可能有子嗣,他雖撿回了一條命,但渾身是毒,常人親近便會瘋魔尋死,唯獨她在觸碰了他之後卻仍安然無恙……

想必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故技重施……唯恐容之與她有了子嗣,那這世子之位,便真真是名正言順了,便是他日容之有所不測,也尚有後人承襲這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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