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正文完) (1)
“好消息, 喬老師剛剛醒過來了!”
“真的嗎,太好了!”
門外突然響起幾個激動的聲音, 接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湧了進來,都是喬然熟識的人,朱利安,斯科特, 西瑞爾,以及幾個和他一起參加越野拉練的三號小分隊的學生。
衆人一進來, 就看到兩個人正緊緊擁抱在一起, 不由得都僵在那裏, 不知道是繼續在一邊圍觀, 還是出去才好, 免得被霍爾少将親自動手丢出病房。
範倫丁已經稍稍平複了心情,把喬然放開,在他背後墊了一個枕頭,扶着他躺好, 然後親了親他的嘴唇:“不要太費神,我十分鐘後回來。”
喬然臉上有些發熱地回答:“知道了。”
哦喲, 霍爾少将給了他們十分鐘的探視時間呢,真是太大方了!
等範倫丁出去之後學生們就放松多了,一窩蜂地上前圍在病床旁邊, 七嘴八舌地跟喬然說話。
“喬老師,你終于醒了,這幾天可把大家擔心壞了!”
“是啊, 不光我們,連系主任都愁得頭發一把一把地掉!”
“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擔心霍爾少将真的會把光磁炮開過來,把整個學院一炮轟上天!”
“可不是麽,你這是蘇醒一個,造福萬千啊哈哈哈!”
喬然聽得和學生們一起笑起來,問道:“我睡了多久?是不是有三四天了?”
朱利安說:“何止,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
這麽長時間,難怪範倫丁會那麽憔悴,也不知道這一個星期裏哨兵睡過多少覺,吃過幾頓飯。
喬然一陣心酸,随即又問:“大家都還好吧?那天是不是有很多人來救我了,他們都沒事吧?還有華德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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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德博士雖然不是什麽立場堅定有勇有謀的大好人,但也并不是壞人,至少在地下室的那三天對他還是不錯的。而且要不是華德博士說服昆特解開自己的束縛,恐怕他也很難有機會對昆特發動精神攻擊。
斯科特回答:“華德博士只是頭上被砸破了一個小口子,過幾天就好了。我們也都沒事,霍爾少将當時不許我們靠近昆特的老巢那一帶,只讓我們在外圍等着。那天帝都的特警部隊跟昆特的手下交火的時候簡直像槍戰大片一樣驚險刺激,有兩名特警受了傷,但都沒有大礙,只有餘教官傷得比較嚴重……”
喬然聞言一驚,“雷哥怎麽了?”
西瑞爾眼中閃過既欽佩又後怕的神色,說:“他一個人殺了昆特的六名手下,自己也中了一槍,不過已經脫離危險期了,三天前就已經醒過來了。”
喬然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另一名學生說:“喬老師,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們班的輔導員拜爾德和昆特是遠房親戚,是他把你有特殊精神力的消息透露給了昆特,然後他們倆串通一氣綁架了你。還有個警衛員被威逼利誘,那天趁黑給你打了一針麻醉劑後把你推到山坡下面,昆特的人就在底下等着,馬上就把你抓走關進山背後的地下室了。那個地方非常隐蔽,我們搜了三天都沒發現,最後還是霍爾少将的獅子找到你的。”
喬然從地下室裏醒來後就隐隐有過猜測,聞言心情有點沉重地說:“抱歉,因為我的關系給你們添了這麽多麻煩,這次越野拉練比賽我們小分隊一定也輸了吧?”
學生們紛紛道:“沒有沒有,千萬別這麽說。”“這次因為出了意外,5個小分隊的成績都取消了,所以我們并沒有輸。”“你這次把昆特這個a級通緝犯引出來,警方才得以消滅這夥罪犯,這可是大功一件,帝都有關部門還要嘉獎你呢!”
朱利安附和道:“是啊,喬,你好厲害,居然能用精神力克制住昆特那個s級的哨兵,簡直不可思議!之前學院裏有不少人都瞧不起你,背地裏老是诋毀你,這下他們的臉可都被打腫了,真是太解氣了哈哈哈哈!”
喬然不由莞爾,“昆特以前頭部受過傷,精神體狀态不穩定,實力其實不到s級的水平。而且,要不是霍爾少将及時趕到,我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那也已經很了不起了,華德博士說你的精神力已經完全相當于一名a級向導了呢。對了,你這次的期末考試也都考得很好,十門功課有兩個a和八個a,是當之無愧的學霸啊,要知道你才上了兩個月的課而已!”
喬然一聽也很高興,果然有付出就有回報,這個成績對得起自己的努力,也總算沒有辜負給他提供機會去學院上課的範倫丁了。
正想着那個人,正主就再次進了病房,也沒開口下逐客令,只是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
學生們立即識趣地跟喬然道了別,然後撤了個一幹二淨。
範倫丁重新在床邊坐下,一時間還是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喬然,似乎要把他這幾天昏迷的份全部看回來。
喬然心裏一陣酸熱,愧疚不已地說:“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自兩人相識以來,自己已經遭遇過數次危險,簡直要感嘆一聲命運多舛。倘若雙方對調,換成是範倫丁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喬然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範倫丁握住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低聲道:“以後我要時刻守着你,不讓你離開我一步。”
獅子在旁邊“嗷嗚”叫了一聲,就像在附和一樣。
哨兵這句話說得很霸道,卻還帶着些許孩子式的賭氣,喬然又有點想笑,不過忍住了,否則肯定會把人惹惱。
頓了頓他又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要去軍部報道了?”
範倫丁說:“我多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所以你要快點把身體養好,然後把欠我的還給我。親愛的,這次不論要發生什麽事,我也不會放過你了。”
自己欠他什麽了?喬然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領會了哨兵的言下之意後,蒼白的臉頰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乖乖地應了一聲:“好。”
這次對昆特發動精神攻擊又令喬然的精神力損耗嚴重,不過住院休養期間他每天都可以通過和範倫丁的唾液交換來恢複一部分。
哨兵一本正經地說,醫生建議,每天要保證深入交換五次才行,但事實上的次數兩只手加起來都不止。只可惜兩人交換到忘我之處時,時常都會被不相幹的人打斷。
這幾天來醫院探視喬然的人絡繹不絕,聽說了喬然的優異考試成績以及他“智鬥”昆特的英勇事跡後,學院不少老師和學生都對他刮目相看,成群結隊地來看望他。連威爾遜校長都帶着夫人一起來過,檢讨了學院在聘請教師方面的不足和漏洞,代表學院向喬然表示深切的慰問,還給他發了一份優秀學員的證書。
依蓮得知喬然醒了之後第一時間也想來,但被喬然給勸住了,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醫院裏人又多,萬一有個沖撞就不好了。
三天後,喬然身體基本康複,精神力也恢複了大半,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去看望同樣在聯邦第一軍事醫院養傷的餘風雷,範倫丁就看着他,一時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喬然主動在他唇邊親了一下,像哄阿毛一樣道:“親愛的,你放心,雷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樣,而且他可能已經有了意中人了,我只是去看看他,保證最多十分鐘就出來。”
範倫丁這才免為其難地放了人,不過仍舊派獅子跟着去監督。
喬然問清楚了餘風雷所在的病房號後就去了,到了地方,房門虛掩着,他正想推門進去,就聽到裏面有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是餘風雷,另一個卻是西瑞爾。
因為在越野拉練途中餘風雷向掉進坑裏的西瑞爾施以援手,西瑞爾一直對他心懷感激。不過喬然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看,總覺得似乎沒這麽簡單。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進去,因此就聽到了裏面兩個人的幾句對話。
餘風雷:“西瑞爾同學,謝謝你又來看我。”
西瑞爾:“不用客氣,我不是說過嗎,你可以直接叫我西瑞爾。醫生說你這幾天最好吃流質食物,所以我特地煮了一點肉粥給你帶過來。”
餘風雷:“謝謝,聞着挺香的,要是加個皮蛋就更好了。”
西瑞爾:“皮蛋是什麽東西?”
餘風雷:“就是一種黑色的鴨蛋,吃起來很香。”
西瑞爾:“什麽鴨蛋是黑色的?”
喬然聽不下去了,敲了敲門問:“雷哥,我可以進去嗎?”
餘風雷馬上說:“請進。”
等進了病房後,餘風雷問:“小喬,你的身體已經養好了?”
喬然說:“是啊,我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等下就可以回家了。雷哥你的傷怎麽樣?”
“我也沒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小喬,很抱歉……”
喬然打斷了餘風雷的自責:“雷哥,這種話就不用再說了,不然就太見外了。”
餘風雷爽朗道:“行,那就不說了。”
喬然接着看向西瑞爾,打趣道:“西瑞爾對雷哥很關心呢。”
西瑞爾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地喊了一聲“喬老師”,說:“雷哥幫助過我,應該的。”
喬然笑着向他解釋:“剛才聽到你們說起皮蛋,這是我們華裔人用一種傳統方式加工制作的一種鴨蛋,做好之後蛋白蛋黃會變成黑色,吃起來鮮香爽口。因為加工工藝比較麻煩,市面上很少有賣的,不過祖母的廚房可以吃到,等雷哥傷好了可以讓他帶你去嘗一嘗。”
“原來如此。”西瑞爾說着期待地看向餘風雷。
餘風雷卻幹巴巴地拒絕了:“我明天出院,早上就要回部隊報道,恐怕沒時間去吃了。”
西瑞爾:“……”
他的羚羊精神體在病房裏來回踱步,也時不時用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餘風雷的金雕。金雕明顯對羚羊也很有興趣,一直蹲在床頭盯着瞧,只是大概被主人約束過不得随意妄動,所以始終沒有飛下來,就在那裏幹看着。
獅子進來的時候原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見一雕一羊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就放松了戒意,無聊地趴在喬然腳邊打瞌睡。
喬然暗自好笑,只得打圓場道:“雷哥,你要是今晚有空也可以啊。”
餘風雷猶豫着說:“今晚不知道有沒有空,我有幾個戰友或許會來,現在還不确定。”
西瑞爾臉上雖然還帶着笑,卻有那麽點不自然。
喬然也挺無奈,這個雷哥什麽都好,就是感情方面遲鈍了一點,和以前的自己有得一比。
不過這種事外人也急不來,只能讓當事人自己慢慢領悟了。喬然便道:“我要先回去了,你們倆接着聊吧。”
餘風雷說:“好,等我下次休假了再聚。”
西瑞爾将喬然送到病房門口,喬然向他悄悄做了個手勢:“加油。”
西瑞爾再次露出微微羞澀卻自信的神色:“謝謝,我會的。”
範倫丁就在外面的走廊裏等着喬然,就像一條時刻守護着財寶的龍一樣,見他出來就霸道地伸手扒拉進自己懷裏,絕對不容他人觊觎,“親愛的,回家了。”
喬然不由得笑起來,回家真好。
……
當天晚上,喬然洗過澡後,再次被範倫丁打橫抱進了主卧。
這次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所以盡管臉有些紅,卻沒有任何猶疑,心中既期待又緊張。
進了房間後,喬然發現king size的床上紅得耀眼,映得整個房間都紅彤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搬進來第一天時原本就鋪在這張床上的那套床品,霎時又有些羞赧。
範倫丁十分鎮定地把那盒“草莓糖”再次從床頭櫃裏拿出來,只是耳尖隐約帶着一抹紅,随後道:“親愛的,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們相識5888天、重逢99天的紀念日。”
喬然心中一動,5888天就是16年多一點,原來自己和範倫丁已經認識這麽久了,今天果然值得紀念,緣分也果然妙不可言。盡管中間經歷了長久的分離,他們終究還是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接着範倫丁又從枕頭旁邊拿起一個紅色絲絨的小盒子,打開後從裏面取出一個閃着銀光的細巧東西,握住喬然的左手,将那枚簡約樸素的銀白色指環套在他的無名指上,然後低頭在指環的位置輕輕一吻:“以後也将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所以,喬然先生,你願意嗎?”
喬然幾乎要感動得熱淚盈眶,過了幾秒鐘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願意,範倫丁·霍爾先生。”
範倫丁有點懊惱道:“本來想給你一個盛大的結婚典禮,邀請你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參加,可是時間緊張來不及籌備,只能先委屈你了,真是抱歉……”
喬然将另一枚指環戴在哨兵的手上,然後直接抱住他的脖頸,吻住他的嘴唇。
範倫丁立即将他扣進懷裏,熱烈地回吻。
正親得難舍難分時,範倫丁的手機響了,是克萊德打來的電話,額頭上的青筋不由跳了跳,看那樣子似乎很想把手機砸了,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不想在這個美妙幸福的夜晚顯得太過暴躁,接通電話問:“什麽事?”
“不好意思啊兄弟,我這周忙得腦袋都要禿了,一直沒能抽出空來和艾倫去探望你家的小向導,你可千萬別見怪啊。”
“沒事,阿喬今天已經出院了。”
“哦,那就好。對了,你在學院這兩個月的教學成果十分喜人,我這裏又有一個任務,報酬十分豐厚,你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
“你別這麽快拒絕啊,先聽聽條件嘛……”
“不用聽了,沒空。教你一句華夏古語的正确說法,‘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謝了。”
不等克萊德大驚小怪地叫起來,範倫丁就挂斷關機一氣呵成。
喬然既窘迫又好笑,正想說點什麽,他的手機也響了,來電人是朱利安他們系的系主任,喬然頂着範倫丁沉甸甸的目光接了:“主任,您有什麽事嗎?”
“喬,學院準備邀請你來開一個講座,給學生們講講你奮發向上、自強不息的個人經歷,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範倫丁不等喬然回答,直接從他手中接過電話,冷淡地說:“他沒空。”
系主任驚訝道:“是霍爾少将啊,喬不是今天出院在家休息嗎,他還有什麽事要忙?”
範倫丁:“有,我、們、要、終、極、結、合。”
系主任:“……”
喬然:“……”
範倫丁再次關了機,然後看向臉上紅得快和床單一個顏色的喬然,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結合期間獅子将一直在客廳裏守着,不會有人進來打擾我們。祖母的廚房每天會把一日三餐送到門口,你不必擔心吃飯的問題。這間屋子的隔音很好,結合的時候你可以随意出聲,不用羞于讓人聽到。所以,親愛的,你還有什麽顧慮嗎?”
喬然趕緊閉上嘴巴搖頭。
“很好,那麽我們就正式開始吧。”
一天,兩天,三天……
喬然不知道這場終極結合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他也沒有那個精力和閑暇去關心這個問題,窗簾始終拉着,不辨晨昏與晝夜,只有空氣淨化機在悄然運作。
累了他就在範倫丁臂彎裏小睡片刻,餓了範倫丁就到門口取來祖母的廚房送來的各種營養粥品,一勺勺地喂給他吃。
除此之外就是結合,結合,不停地結合。
這間屋子就像一座與世隔絕的一個小小裏世界,裏面時而掀起狂潮巨浪,時而春風化雨。
那張床就像一只方舟,載着他和範倫丁不斷往前航行,一次次領略令人目眩神迷的風景,再一次次窺見極樂的天堂。
最後的最後,喬然終于倦極,沉沉睡去。範倫丁餍足地親了親他汗濕的額角,把人往懷裏攏了攏,同樣也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恍惚中,範倫丁走進了一片森林,他的獅子在身邊懶洋洋地跟着。
這片森林和地勢崎岖危機四伏的北境森林不同,溫暖明媚的天光穿過青翠的樹葉灑落下來,林間鮮花盛放,碧草如絲,天地間回蕩着天籁般的歌聲。
範倫丁覺得眼前的景象很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于是繼續向森林的深處走去,直到來到一處開闊的中心地帶。
那裏生長着一株參天大樹,無數枝條垂落下來,随着微風和歌聲慢慢搖曳。
樹下站着一只通體雪白的動物,它有着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渾身披覆着絲緞般細密柔軟的絨毛,頭上長着一對白玉似的彎角,渾身上下仿佛牽引着日月星辰的華彩一樣閃閃發光。
一人一獅頓時愣在那裏。
那只像羊卻又比全世界所有的羊都要美麗且強大的動物似乎有點羞澀,四蹄輕輕踏着樹下的青草徘徊了片刻,随即鼓起勇氣穿過樹枝走了出來,來到範倫丁的面前,溫柔而依戀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範倫丁心裏湧出無盡的喜悅和感動,摸了摸它的頭頸,喟嘆道:“你好,歡迎回歸,終于又見面了。”
獅子在旁邊呆呆地看着,然後撒開四爪在森林裏上蹿下跳狂奔一氣,如同犯了狂躁症一樣。
範倫丁:“……快回來!突然發什麽瘋?!”
這麽一喊,範倫丁把自己給喊醒了,接着發現自己仍然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而喬然仍然睡在他的臂彎裏,不由得遺憾不已,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夢。
也只能是夢了,不然怎麽會有那麽美麗神奇的動物。
不,不是夢!
床邊的地毯上分明卧着那只渾身雪白的“羊”,在一室黑暗中散發着一層柔和的微光。
範倫丁驚異非常,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一下動作驚醒了懷裏的人,喬然睡眼惺忪地說:“怎麽了?”
範倫丁低聲問:“阿喬,那是什麽?”
喬然擡起頭,順着他的視線朝床邊看去,随即也愣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它是白澤,我的精神體。”
白澤,古華夏神話傳說中的神獸,其形似羊,乃祥瑞之象征,能令人逢兇化吉。
聽到他的聲音,白澤睜開眼睛,從地上站起來,親昵地蹭了蹭喬然的脖頸。
喬然一時間幾乎要喜極而泣,原來小白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沉睡,一直在默默地陪伴着他,并沒有消失。
16年前在c市博物館的電梯裏發生的意外事故他也全都想起來了,歷歷在目,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只是此刻的他不會再像幼年時那樣驚慌恐懼了。
原來羅奈德是他和範倫丁一起聯手擊敗的,他們第一次配合就具有極高的默契度,只是因為當時兩個人年紀都太小了,在打暈羅奈德的同時自己的腦神經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失,所以才會雙雙失憶。
範倫丁現在與喬然意念相通,曾經丢掉的記憶也同樣回籠,心中不禁感慨萬千,伸手将喬然抱住,與他額頭相抵,“阿喬,謝謝你,你是我的驕傲。”
這時,白光一閃,獅子進了卧室。主人完成了終極結合,令這只本就實力超凡的精神體實力更上一層樓。
進來之後,獅子就用那雙暗紅色的獸瞳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澤,渾身毛發直立,如同遇到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一樣,向前走了幾步,又遲疑地停了下來,又似乎生怕驚擾了那只動物,下一秒它就會消失一樣。
喬然笑着朝獅子招招手,“阿毛,過來啊,這就是我的小白,你是不是已經想起它了?”
獅子聞言繼續向前,走到白澤面前,緊張而又小心地碰了碰它的鼻子。兩只精神體同時戰栗起來,仿佛過了電一樣,随後無比親熱地互相聞嗅耳鬃斯磨,就像一對伉俪情深的交頸鴛鴦。
喬然禁不住笑起來,太好了,小白回來了,阿毛也有伴了,再也不會孤伶伶一只獅了。
範倫丁卻嘆了一聲,“早知如此,我在a市的彩虹小區和你重逢的第一天就應該和你結合,那樣就不會白白浪費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喬然頓時哭笑不得,那個時候這家夥像個随時處于暴走邊緣的危險分子一樣,自己怎麽可能和他結合,絕對會拼了命地反抗,然後報警把他抓走的好不好!
範倫丁似是對于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實在不甘心,一個翻身又将喬然壓在身下,蠢蠢欲動。
喬然的呼吸霎時急促起來,難耐地低吟道:“不是已經、已經完成終極結合了嗎?”
“親愛的,這并不意味着終結,僅僅只是個開始。”
“啊……嗯……”
白澤似乎羞于看到主人們的沒羞沒臊,幻化成高維虛影,舒展四蹄,從緊閉的窗戶一躍而出,奔向天空。
獅子“嗷嗚”一聲,忙不疊地沖出公寓,追了上去。
此時天穹如墨,皓月當空,兩只精神體你追我逐,翻滾嬉戲,猶如兩朵雪白輕盈的雲在空中飛舞,只不過除了它們的主人,誰都看不到罷了。
……
又過了一天。
就在喬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下半生都要在床上渡過時,範倫丁終于停下來了,不是精疲力盡難以為繼了,而是他的假期告罄,必須回軍部報道了。
出發前範倫丁陪着喬然一起去了學院一趟,打算低調地向部分關系親近的學生道別,結果校長威爾遜聞訊後立馬召集全校所有師生迅速在操場上集合,鐵了心要他們倆給學生們做個動員演講。喬然想推都沒法推,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
整個學院在校師生一共将近兩萬人,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寬闊的操場上,軍容肅整地等待着二人的出現。
喬然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覺得腰酸腿軟渾身像散了架一樣,但只是過了短短半個小時居然就完全感覺不到了,反而覺得神清氣爽身輕如燕,就算馬上再來個五十公裏越野拉練都不在話下。看來書上所言非虛,終極結合的确具有強大的修複能力,效果與其他結合方式不可同日而語。
臺下這黑壓壓一大片師生中,喬然叫得出名字的不過百來個,看着有印象的加起來最多也就上千個,心裏說不緊張是假的。站在他身邊的範倫丁立即察覺到伴侶的心情,稍稍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親愛的,把他們當成依蓮種的那片土豆就行了。哪個土豆要是敢随便蹦達,我替你削了它。”
喬然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當衆笑場,不過那點緊張情緒霎時丢到腦後去了。
兩人十指相扣,順着操場邊的通道并肩走向主席臺,手上的指環在日光星的照耀下閃爍着微光。學生們不自覺屏住呼吸,精神體都規規矩矩地呆在各自主人身邊——獅子和白澤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兩名主人身後,雖然它們和人類一樣看不到這兩只精神體,卻能感受到某種無形的強大力量,令它們本能地心生敬畏。
無論往日有沒有跟喬然近距離打過交道,只要曾經留意到他的人,在見到喬然的那一瞬間心頭都是微微一震。這個性情溫和行為低調以往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發青年,似乎在短短數日之內脫胎換骨,由內而外地發生了某種變化,仿佛一塊璞玉被打磨出來,終于綻放出溫潤動人的光華。
兩人到了主席臺上,威爾遜上前一步想要寒喧幾句,他的黑熊卻反而後退了兩步,并低下了碩大的頭顱,仿佛見到了什麽更厲害的猛獸一樣。
威爾遜極為震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因為他本人是頂尖的s級哨兵,範倫丁雖然是超s級,但兩人有着師生之誼,獅子在他面前會自動收斂自己的威壓以示尊重。然而現在他卻感受到了另外一股陌生的威懾力,強大到難以估量,與範倫丁的獅子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眼下除了範倫丁,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只有喬然了。
但是,這怎麽可能?不是說喬然的精神力只是相當于a級向導的水平嗎?怎麽可能震懾到自己的黑熊?
威爾遜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便疑惑地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喬然摸了摸白澤的頸毛,随後回答:“抱歉,校長,是我的精神體,不過它對您沒有惡意。”
威爾遜眉頭一皺,“你的精神體?你不是沒有精神體嗎?”
難道他身上帶了什麽特殊儀器,能夠發射某種電波對精神體進行幹擾?
喬然解釋道:“我的精神體這兩天剛剛回歸了,不過現在是隐身狀态,所以您看不到。”
兩人的對話經由主席臺上的擴音設備傳遍整個操場,不止是威爾遜,所有人都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不要說那些和喬然不熟的人,就是朱利安和西瑞爾等等和他關系親近的一些學生都有點不敢相信,懷疑喬然是不是在跟校長開玩笑。
學生們不敢大聲喧嘩,只敢在下面小聲地竊竊私語。
“低級哨向的精神體即便是隐身狀态,在高級別的哨向眼中也是可見的,喬老師如果真的有精神體,校長怎麽會看不到呢?”
“是啊,這種大話可不能随便亂說,校長可是s級的,喬老師雖然也很厲害,但和校長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不是說他這回考試十門功課全a通過嗎,不會連這個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吧?”
“這就不好說了,說不定喬老師覺醒了某種神奇力量,一躍成為超s級的向導呢,這樣才能和霍爾少将匹配啊!”
“哈哈哈有可能,今天我們說不定會見證奇跡哦!”
有個學生戲谑地說了一句,引得周圍幾個同學一起笑了起來。
範倫丁在臺上冷冷掃了一眼,學生們立即心頭一凜,同時閉上嘴巴。
威爾遜看在範倫丁的面子上并不想在這種場合為難喬然,可喬然若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故意撒謊讓自己下不來臺,那就不能怪他這個做長輩的非要較真了,“那麽可以讓你的精神體顯一下形嗎?我想在場所有的老師和學生們都和我一樣期待。”
臺下馬上一片山呼響應,不論出于真心還是假意,聽起來都讓人無法拒絕。
衆目睽睽之下,範倫丁神情自若地親了一下喬然的頭發,說:“親愛的,那就讓大家看看吧。”
“好、好的。”
喬然應了一聲,等白澤在他身邊現出實體後向臺下介紹道:“大家好,它就是我的精神體,名叫小白。”
所有人:“……”
那是一只看上去很眼熟但誰都沒有真正見過的精神體,不存在于現世之中,只在遙遠的華夏古籍中有所記載,突破了現有人類的認知極限。
操場上所有的雜音一瞬間消失殆盡,全校兩萬名師生全都被震撼到失語,連威爾遜都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那種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非要說的話,或許正應了之前某個學生的一語成谶,奇跡出現了。
精神體們反而先一步有所反應,紛紛曲膝俯首,向臺上那只超絕強大的精神體致敬。
緊接着範倫丁的白獅也現了形,威風凜凜地睥睨全場,随即親昵地舔了舔白澤的耳朵,堂而皇之地彰顯着自己的所有權。
兩只超s級的精神體結合能産生多大的威力和能量?誰都不敢想象,只是隐隐意識到,人類之中哨兵和向導的進化進程發生了一次跳躍式的變化,教科書又要被改寫了。
一片靜穆中,範倫丁看了看腕表,說:“阿喬,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喬然點點頭,接着面向臺下的師生認真地說:“那我就簡單地說一句吧。無論你出身如何,資質怎樣,也無論你此刻正經歷着什麽樣的困難和人生低谷,請永遠都不要放棄自己,只要努力朝着自己設定的目标前進,就總會有到達終點的那一天,大家加油!”
聽起來幹巴巴又很空洞的一句大話,放在平時誰都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可現在這句話是從喬然嘴裏說出來的,在場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他這兩個月來如何從一名“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蛻變成為一名超s級的頂尖向導,這句話就被賦予了無與倫比的現實意義,因此師生們心悅誠服地致以熱烈的掌聲。
輪到範倫丁了,少将的一個眼神就讓場上再次肅靜下來,不過他的發言更加簡短:“感謝我的伴侶喬然令我獲得新生,我們在軍部等着大家,期待未來與各位共鑄一把無堅不摧、無往不利的聯邦之劍。”
說完後,他朝喬然伸出右臂,“親愛的,走吧,去開辟我們的新戰場。”
喬然心領神會地伸手和他互挽,“走。”
操場上再次沸騰起來,掌聲雷動,在聯邦第一軍事學院上空經久不息。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正文就到此結束了,本來是兩章的內容,怕大家等得着急,我就一口氣全都發完了,夠肥了吧!
小喬的精神體很多小天使都猜到了,或許有人覺得出來得太晚了,但這個文的大綱一開始就是這樣設定的,講述兩個都有病的人如何相識相知相愛,如何在彼此的陪伴下互相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