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早顧朗破天荒的沒有聽到鬧鐘響,并且生物鐘也被調停了,等猛然驚醒時,已然快到八點,連洗漱的時間都特別緊張。慌手慌腳的叫醒窩在一處的某人趕緊起床,掀開被子時候看也不看那處在淺色被罩上還是頗為明顯的污跡。
再慌也沒忘記臨出門時整理儀容,鎖門的時候又看了眼卧室,怔愣了幾秒還是扭頭走了。一直歡騰愛鬧的某人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什麽原因,坐在了駕駛座上還在打哈欠,顧朗瞅瞅他,又把他拖下來,爬上了自己的小車。
一路上都目不轉睛的看着路,不常駕駛車輛讓他不敢掉以輕心,就算感受到身旁盯着他看的灼熱視線,也目不斜視,連呼吸也一如往常。
夜裏的事傻子都知道不正常,關系再好的兩個人,也不會做,更何況,他不傻呀。起初接受一步一步迫近的步伐,還可以安慰自己說是孤單的太久了,有個人陪着,是夢寐以求的渴望。發展到這步,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拒絕?不……不不……這不對,滿腦子不對的人,在紅燈起步時還是走了神,直到後面着急的摁了喇叭才反應過來。
那道熱切的視線一直注視着他,不用回頭,都可以描繪出那人的樣子。蓬松的發,上揚的眉眼,帶笑的紅唇,無限期盼的眼神,撒嬌式的口吻……每一個細節都會讓他心跳亂上一拍。不是不心動,他一個人太久了,久到微微一絲暖意都能讓他一潰千裏。
那個人……那雙手……那個讓他想要溺死在其中的吻……
巨大、刺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來,緊急制動的車輛成功的讓跟車的一行全部停下來,吓的坐在副駕座上的人好不心驚。幸好是虛驚一場,開車的人因為思緒過重,誤判了距離,惹來了後續一連串的怒罵。
顫抖的手将方向盤握的死緊,驚恐的看着前面那個顫顫巍巍的老人,恍如劫後餘生。
一陣暖意從手上傳來,是身邊的那人覆住了自己,涓涓暖流讓狂跳不已的心髒慢慢穩下來,“我來開吧。”
依言下車交換位置,雖然在鬧市口阻礙交通是件非常不道德而且傷分傷錢的事,然而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樣的狀态下,他沒辦法再開車了。
車行駛的很平穩,輕車熟路的停到停車場,顧朗開門下車,卻被扯住。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僵硬的轉頭看向扯住他的人,脖頸似乎都發出了卡擦聲。
依舊是那雙如漫天星辰墜落的眸子,那裏面藏着的情意,足可以讓他無一絲反抗的堕入其中。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是花瓣拂過嗎……
“早安吻,顧朗……”
這之後,兩人如往常一樣,上班、下班,連歪纏他的手段都沒有變過,依舊是熱切的笑臉,洋溢的面容。昨夜裏讓他難堪的事如風吹過的炊煙一樣,了無痕跡,驚疑全部壓在了心底。
他們一起去了家具店,置購了兩張非常舒軟的床,程怡然興致勃勃的挑選好後,随手搭配了一整套家具,于是,在距離小宅院裝修的七年後,它的所有裝飾點綴終于全部煥然一新,對,包括窗簾,床幔。
白色的家具主題,配上鵝黃色綴花的布料,溫馨明媚。站在卧室門口的顧朗感覺自己走錯了房間,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肩膀不知何時被人攬住,挾制了去看次卧。次卧裏的主調是紫羅蘭,白色的牆壁,木色的家具,映入眼簾的床罩和窗簾是啞光的金色,上面一大朵一大朵的紫羅蘭怒放,成熟而美豔。
斜斜的睨了慣常窩在自己肩頭的某人一眼,明确表示對他裝飾和搭配時潛藏的心思表示質疑,得到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是的,他們分房睡了。在發生了親密接觸的第四天,房間布置好後,他們分開了,獲得了喘息空間的顧朗松了一口氣,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失落還是期盼。
程怡然非常用心的布置好了一切,體貼安分的當起了房客。
這位房客實在是細心而溫柔,冰箱裏陳列的食物從未有清空的情況,總是恰到好處的夠吃且不會擠爆冰箱的門。衛生間的日常用品也置辦了各色架子和壁挂,齊齊的擺放一排。就連那個裝飾性很強的電視都已經開始履行了它自身的職責,時不時的在黃金檔發出熱鬧喧嘩的聲音。
似乎一切都會這麽穩當,重新排布的生活安逸又舒适,被人從之前那個冷清孤寂的泥潭裏□□的顧朗有時候忍不住看着窗外那盞依舊慘白的路燈發呆。那人是房客嗎?顯然不是,沒有哪個房客會如此用心打理自己的租所,更不會和房東如此親密;那麽這樣一個人,到底是他什麽人呢,無親無故,貿貿然的闖了進來,擾亂了之前所有安排好的軌跡之後,又袖着手在旁圍觀。似乎忐忑不安、瞻前顧後的人只有自己,那雙清泠泠的眸子在夜色裏明明暗暗。
南捷的發展出了問題,顧朗能夠感受到,平臺訪問量的減少和願意發布數據的客戶的抽離。然而他沒辦法,他的專長是各式數據的分析,運營和管理他無法掌控。程怡然出差的頻率陡然增多了,客廳那臺電視又恢複成為冷清清的顯示器。
澳系的那套在國內無法通用試行,然而實打實的前期投入成本已經砸出去了,一個只有二十來人的微中企業,并不具備太大的抗風險能力,老領導似乎一夕之間愁白了頭發,染色都無法遮蓋住那份頹然。架構太大,現有的程序和編碼無法滿足設計者的野心,目标不明确,布局混亂,現在看來數據承載量都是無數個讓人焦頭爛額的問題中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了。尾大不掉,再想回頭折騰自己原有的那套系統,時間上來不及,也沒有資金支持。
顧朗沉默的做着日常工作,公司的氛圍日漸緊張,大概還能談笑風生的也就剩門口那位天天深切熱愛女仆裝的郝小妹了。還處于實習期的羅伊然淚汪汪的找到自己,擔憂的問等她畢業了還能轉正嗎……他也只能安慰她,還沒有那麽糟。好容易把小姑娘哄了去繼續整那一堆煩雜的文件,方玲又來找他了。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吃香,顧朗納悶的瞅着方玲,奇怪自己居然能掌控公司員工的去留。技術部那幫宅男當中,有人沉不住氣了。讓他怎麽辦……技術部原本是老領導直管的,程怡然回來就丢給了程怡然,找他有什麽用?
“……他心思動蕩也就不說了,還不停的散播□□,搞的好幾個人都找我說外面的工資多高,他們多委屈……”方玲氣哼哼的抱怨道,簡直胡說八道,南捷的薪資在行業中不算頂尖,也是花了大代價的,這麽質疑她做的調研,當她是擺設嗎!
“那就勸他走吧,這會兒多他一個,少他一個也無所謂。”顧朗無奈,害蟲不處理,難道等啃光葉子啊。
“要賠償金……”這也是方玲頭疼的地方,雷厲風行的讓這個人滾蛋,肯定要付出一大筆賠償金,細水磨洋工這會兒只會讓大家心思都動蕩。
“跟澳系的那個比起來,九牛都算不上一毛,南捷還沒落魄到那步呢。”顧朗思忖,禍害還是早走早好。
“有樣學樣呢?”方玲瞪他,技術部的那一群都是高價挖來的,要是走一個帶一波,南捷得賠死。
“那就賭他們對南捷的感情了,怡然那邊應該也快有消息了。”顧朗嘆氣,把希望寄托在感情上實在不是個好的選擇。
方玲驀然睜大了眼睛,像是被點醒了什麽,興奮的捶捶他肩膀,蹬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他一個人莫名其妙。
百無聊賴的轉回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那厚厚的一沓待簽批報表,顧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拿起筆卻又簽不下去,那個人……在幹嘛呢……
這一次出差去的頗久,算來快半個月了,臨行前也只是匆匆說了聲要出去,就再無音訊。二人間沒來得及産生電子通訊的習慣,導致每當想問候的時候,擰着手機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習慣了一同來去,重新恢複成單個人,顧朗很不習慣,總是會看顧四周,覺得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肩窩就多了份重量。偶爾下廚也會下意識多煮一份,端出來才想起來,哦,人不在。
有點兒怨忿,那個人什麽都不說,明明那麽近了又退開,反倒是自己開始患得患失。哪怕說一句……說一句什麽呢,氤氲的咖啡香氣浮沉,掩了晦明的眼眸裏的情思,就這樣也挺好……
冬季到來了,冷空氣的來襲讓氣溫驟然降下來,他也裹上了大衣,不知道怡然衣服帶的夠不夠。周五的妖魔們因為首領的不在,各自散去。看着下班點剛到就作鳥獸散的公司,顧朗還真有點不習慣,怡然到公司來,也快三個月了啊。
三三兩兩的搭伴閑談,周末讓每個人都情緒高昂,不外乎去哪happy,顧朗一個人分外顯眼。行政的那個瘋婆子說是家裏人來接,早一溜煙跑了。方玲一個結過婚的,硬是和郝佳佳、羅伊然倆小姑娘擠在一起,她又高,像母雞帶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