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那三個男人究竟是誰?沒有人比葉檀更清楚了。
換句話說,他們仨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
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麽玄衣社的三位兄長級損友也來帝都逛青樓了?都不用執行任務的嗎?!
不過從對方的表情來判斷,他們大概也是這麽想的,具體潛臺詞是:自家妹子不是執行刺殺任務去了嗎?為何會在這裏扮成男人喝花酒?!
顯然,大家都很淩亂。
裴靖淵的目光在兩邊往來打量一回,似笑非笑地看向葉檀:“你們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葉檀連忙否認,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我怎麽會認識兩個這麽帥的男人?更何況還有個雌雄莫辨的娘娘腔!”
被無情排除在“這麽帥”範圍之外的,而且還被鄙視性別的十四表示很受傷,當即就要沖上去和她理論,結果被小白和黎初一左一右強行拽走了。
“說得對,我也不認識長得這樣粉嫩可愛的公子,對吧蒼術?”
蒼術淡定點頭:“很抱歉走錯房間,給兩位添麻煩了。”言畢和小白共同拖着十四揚長而去,深藏功與名。
葉檀感覺今天的境遇有些奇特,為什麽總能明裏暗裏遇到不該見的人?但另一方面她也在暗自慶幸,得虧小白他們不認識裴靖淵就是真正的暗殺對象,否則說不準會直接拔刀血濺當場,那可就難以收拾了。
這時候酒菜也陸續端了上來,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桌旁,看着裴靖淵不疾不徐斟了兩杯藍橋風月,将其中一杯推給自己。
“嘗嘗。”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冒出了個自以為十分明智的想法——好像趁此時機下個毒什麽的也不錯啊?真成功了還能順便去和小白他們顯擺一下!
說做就做,為了不着痕跡轉移裴靖淵注意力,葉檀立刻擡手嚴肅指向他的身後:“去!把窗子關上!”
沒想到這一次裴靖淵答應得異常爽快,笑吟吟點着頭就轉過身去關窗了,她按捺住砰砰跳的小心髒,迅速從懷裏取了一袋斷腸散,準備灑進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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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藥包實在質量太優秀,她使勁撕了半天,到後來連牙齒都用上了,也還是無濟于事——難道不能将藥包設計成遇水即溶的嗎?!
“小刺客,下完藥了沒?”
“馬上就下完了!”她本能地應了一句,随即又察覺到哪裏不對勁,“……喂!誰叫你偷看的?!”莫名其妙的譴責。
裴靖淵好整以暇回到桌旁,一雙狹長鳳眸含着笑意:“本王又不是你,怎麽會傻到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不過你耽擱的時間未免太久,本王還以為你睡着了。”
說白了,就是他在故意逗她玩。
葉檀氣惱地把藥包扔到桌上,小嘴一撇抱怨道:“我遲早要去那間□□鋪子算賬!”
“行啊,回頭本王陪你一起去,你要是喜歡那裏,直接把店面盤下來也無妨。”
“……你能不能別這麽財大氣粗?”
他笑道:“殺也殺了,本王該給的面子也給了,接下來你是不是應有所表示?”
“你要什麽表示?”
此刻兩名花魁姑娘也抱着琵琶走進了房間,裴靖淵朝對方望去一眼,很自然地回答:“不要求你其他的,只要乖乖陪本王喝個盡興就好。”
至于那天中午在怡紅樓,花魁到底唱得什麽曲兒,葉檀早就忘了,而名為藍橋風月的好酒究竟有多好,她也沒嘗出什麽來。
她只記得自己因為吃完了一整只蜜汁烤雞,而被裴靖淵大肆嘲笑了一番,然後就惱羞成怒把空碟子朝他飛了過去,再再然後他輕易躲開了,碟子恰好拍在身後唱曲兒的花魁臉上。
花魁:“……”
回到王府的葉檀依舊心心念念想要殺掉裴靖淵,無論成不成功,反正人生的真谛就在于不斷挑戰和嘗試。在痛定思痛之後,她決心要打破傳統思路,尋求更靈活的思路,努力加入豐富的新型刺殺因素,比如迷魂香。
她天真地盤算着,裴靖淵久居王府,應該是對這種江湖特有的迷藥不怎麽熟悉,肯定會中招。
是夜。
當她很謹慎地順着窗戶往裴靖淵屋裏吹了一管迷魂香,而後輕手輕腳持鐵棍走進去時,忽覺腰間一緊,人已經被迎面而來的某位親王打橫抱了起來,緊接着鐵棍也被毫不留情地奪走了。
熟悉的低沉男聲于耳畔響起:“下次能不能換件像樣的武器來殺本王?”
事實上她也不想,可是短刀送人了,鐵棍鐵鍬已經是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利器,估計下回她就要落魄到去拆椅子腿了。
“管管管……管用就行了呗,你哪那麽多廢話!”
“你可真心急,沒聽過心急難成大事的道理嗎?”裴靖淵笑得魅惑無端,“很遺憾,既然你今晚主動送上門來,本王就不能輕易放你走了。”
“做人不能這麽不講理啊,你可是說過的自己不會随便亂來……诶!”然後她就被他直接扔到了大床上。
燈燭被點亮,借着屋中的微弱光芒,葉檀見香爐裏還點着熏香——那大概是抵消迷魂香效力的東西吧?敢情這混蛋老早就料定她會來!失策了!
裴靖淵只穿着一件黑色亵衣,長發披散,秀氣的鎖骨若隐若現,甭提多誘惑了。她突然覺得這樣盯着他看有點恥辱,連忙梗着脖子轉過頭去,故意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你想看就看,不必遮遮掩掩,本王能理解。”
“什麽嘛!美男子我見多了,你也不過如此!”強行替自己挽回面子。
他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那你倒是正視本王啊,害羞什麽?”
葉檀屬于典型的煮熟鴨子還嘴硬,登時扭頭睜圓了眼睛瞪着他:“因為除了取你性命,我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幹嘛非得無時不刻盯着你看……”話音未落就見裴靖淵傾身靠過來,直接把她按倒在床上。
“你對本王沒興趣無所謂,但本王對你有興趣。”他将一只手撐在她旁邊,一雙狹長鳳眸明亮得像是蘊育了滿天星光,“本王都舍身成仁供你練習暗殺了,你多少也該回報一下。”
隔着近在咫尺的距離,葉檀感覺心髒緊張得都要蹦出來,估計現在真給她一把刀她也斷然刺不下去,只能尴尬閉眼:“我們不是有交易條件麽!我答應過要陪你演戲的!”
裴靖淵邪氣十足地笑了:“可你屢戰屢敗,還不會挑時間以至于打擾本王休息,鑒于種種罪行,本王決定今晚就留你侍寝了。”
強詞奪理!
葉檀聞言,登時想要爬下床溜之大吉,誰知力氣遠不如他,轉眼又被按回了原地:“說好的不殃及清白呢?!”
“誰說本王要奪你清白了?”
“……”她懵了一瞬,覺得自己真是猜不到他的心思。
“沒關系,反正長夜漫漫,本王只是想找個合心意的抱枕而已。”裴靖淵好整以暇扯了她的外衣扔到一邊,轉而用被子把她整個包裹起來,摟着她舒舒服服躺在了旁邊,“你乖乖別動,動一下本王都能察覺得到。”
這究竟是什麽劇情走向?師父你快回來,這裏有個變态大半夜調戲你徒弟啊!
那是葉檀活了十七年以來,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近距離接觸,而且還被緊抱着睡了一夜,即使兩人間什麽也沒發生,也足夠讓她臉紅心跳輾轉反側了。
當然,輾轉反側也僅僅只持續了半柱香時間。
畢竟葉檀天生具備着随遇而安的樂觀精神,在掙紮無果,且确信裴靖淵對自己并沒有存着非分之想後,她幹脆認命地閉上了眼睛,豈料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天亮。而且轉天早晨她發現自己竟然變被動為主動,胳膊已經搭在了裴靖淵的脖子上,而對方正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看。
“睡得好麽?”
鑒于他昨晚并沒真的把她怎麽樣,葉檀覺得他這人還算良心未泯,好感度加了幾分,順帶着語氣也放緩:“還可以啊。”
裴靖淵笑了:“本王看得出來,所以你能先把口水擦了嗎?”
“……”葉檀羞愧萬分,連忙捂着臉下床找外衣去了。
跟這男人待在一起,真是分分鐘都存在着令心髒停跳的危險。
起床後不久,家丁按時送來了豐盛早餐,并不忘朝她投去一道代表着“可喜可賀”的眼神,估計是對她能長期占據着親王寵愛的本領感到佩服。
葉檀真的很想說實話:我明明是來殺你們主子的,拜托你們別八卦了好嗎?
裴靖淵坐在桌前,動作優雅地給自己盛滿了一碗粥,然後把剩下的大半盆都推向她那邊:“全是你的,不用客氣。”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葉檀氣鼓鼓掰開了一個包子,趁他不注意把方才藏在指甲裏的□□粉末抖落進去,而後作漫不經心狀塞進他手裏,“我不吃菜餡包子,你替我吃了吧!”
“替你吃是沒問題的,然而……”他微微笑着,把包子展示給她看,“小刺客,記住以後下毒別用斷腸散,不僅袋子不好撕,還會讓青菜變黑産生奇怪味道,若非是和你一樣傻的人,誰會中招呢?”
“……”葉檀盯着包子出神半晌,終是悲傷地嘆了口氣,把臉埋進了面前粥盆裏,“我們還是忘掉這不愉快的事情,好好享受早餐吧。”
要刺殺親王,任重道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