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墨汁
炮仗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眉頭緊凝,神色間露出幾分猶豫,過了一會兒,擡起頭正好與我的目光相對。
我們兩個,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盯着看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你們要是不相信,或者說不确定,不妨試一試。”那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傳入我兩的耳朵,恍若突然丢入水面的石塊,讓我們從呆滞中驚醒過來,同時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麽試?”我問道。
“不知道。”她緩緩地說了一句,眼看炮仗就要急眼,卻聽她又道,“這蟲子至少目前對我來說,并不一定是壞事,至少這裏不那麽疼,不然我不可能跟着你們走這麽遠的路。”她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腿。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給自己一刀,看看疼不疼?”
“可以這麽說,不過,我也不确定這樣是不是就真的能試出來。”
我看着她,眉頭緊蹙起來,她的話能信嗎?我在心裏打了一個問號,這女人十句話裏,怕是有八句都是坑,一個不小心就會跟着她設好的陷阱走下去。
因此,對于她所言,我并沒有貿然去嘗試,畢竟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這種蟲子到底是怎麽進入人的身體的,是因為飲水,或者是無意中沾染到了蟲卵,亦或者是空氣,這些都無法确定。
但通過傷口進入,這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還很大,這女人的傷是我們之中最重的,而她身體之中有蟲子也是被最先證實的。
我正在思索着,卻見炮仗猛地将刀拔了出來,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我見狀心下陡然一驚,炮仗自從進來之後,基本上沒有受什麽傷,要試這個方法,也是我去試,畢竟我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少,也不差多一道。
萬一這蟲子真的是通過人的傷口進入身體,那炮仗這樣做,不是引火燒身嗎?
我急忙去攔他,卻見炮仗已經将刀拿開了,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想讓你家炮爺上當?等下輩子吧。”說着,炮仗一把揪住了那女人的頭發,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手中的刀刃擱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女人臉上依舊帶着笑,笑容之中依舊帶着幾分嘲諷和輕蔑。
我抓緊了炮仗的手腕,深怕他泛起渾來真的做出殺人的勾當,即便我已經見識到了這地下的黑暗,卻依舊不想炮仗也變成這樣。
炮仗看了我一眼,手一松,将她丢到了一旁,道:“算了,老子算是看出來了,你和陳子望都他媽的瘋了,一群瘋子,老子玩不起,不陪你們玩了。”
Advertisement
說罷,炮仗便朝前行去。
我看了那女人一眼,從衣兜裏摸出兩個打火機丢給了他,就追上了炮仗。
我們兩人都沒興趣說話,一直走到前面的臺階出現了斷層,再沒有了路,這才停了下來,炮仗一屁股坐下,長嘆了一聲,道:“如果有根煙就好了。”
“要是能出去,我就戒煙。”
“我他媽也戒。”
兩人說了兩句廢話,又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又沉默了一會兒,我轉過頭,問了句:“你說,咱們能走出去嗎?”
“能吧。”
“如果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陳子望倒也是個癡情的人。”
“真的?你信?”
“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願意相信這是真的,至少感覺上會好一些。”
“大概吧。”炮仗說罷,又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又道,“老陳為了救老婆,或許有可能,畢竟他的腦袋只要正常,就不會去尋找什麽長生術,你見過幾個人沒事去找這個?不過,要說那個娘們兒是他的侄女,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估摸着,最多也是他的姘頭……”
“你這是扯淡了,剛才還說他來這裏是為了救老婆,又弄出一個姘頭?有心情找姘頭,還費這麽大的力氣救他老婆?”
“你還太年輕,這個你不懂。”
“好像你比我大了多少似得。”
“那不一樣,我自小是被我爹媽放養的,你是老舅管着長大的,有些東西,你不經歷是不會明白的,就拿男人和女人這事來說吧。一個男人,心裏可以裝着一個女人,為了這個女人能做很多事。但是,有送上門來的,也不會拒絕,這個不矛盾……”
我苦笑了一下,無言以為,我知道炮仗其實也有些絕望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不會和我在這個時候閑聊這些。
我們說這些有的沒得,其實也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內心的恐慌不要浮現出來,只是收效甚微。
我甚至連這種自我安慰的方式都有些懶得再進行下去了,沒有再去接炮仗的話頭,感覺胳膊有些癢,順手撓了一把,突然我的心裏猛地一緊,手指好像碰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但我又有些不敢确定,用手慢慢地捏住那東西往外拉,卻感覺十分的滑,而且明顯地感覺到那東西正在往我的胳膊裏面鑽。
我的心頭大驚,手也有些顫抖了起來,張口喚了一聲:“炮、炮仗……”
炮仗聽出了我聲音裏的不對勁,一把抓起我放在腳邊的手電筒,對着我的肩頭一照,大罵了一聲:“我操……”
說着,手就探了上來,捏着我手指捏住的東西,猛地往外一拉,我能夠感覺到那東西是從我胳膊上的傷口處抽離出去的。
那感覺,就好像有一條線卡在了皮膚下,被拽了出去,有些麻木,又有些發癢,卻并不疼痛。
炮仗将手裏的東西丢在地上,一腳踏了上去。随即,便面色複雜地望向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挪開,我看看……”我感覺自己的聲音也開始發抖起來。
“沒啥,那娘們兒給你縫傷口的時候,把線卡裏頭了。”
“挪開。”
炮仗沒有再說話,卻并未動彈。
“挪開,我看一下。”
炮仗瞅了瞅我,緩緩地挪開了腳。
在他的腳下,有一團黑色的物體,已經被踏扁了,噴濺出的液體也是黑色的,呈放射性散在兩旁。
猛地一看,就好似有人在練書法之餘,随意地在地上摔了一下毛筆,落下的墨汁一般。
但我們都清楚,這不是什麽墨汁,這東西與之前從那女人手裏看到的東西是什麽的相似,即便這個是扁的。
盡管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好似被人對着胸口狠狠地砸了一拳,心跳都似乎停下了。
“你別着急,這玩兒我看,就是從人的傷口爬進去的,還好發現的及時,如果被它鑽進去,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