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帝換人了
蘇琦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覺到渾身上下除了胸口痛得厲害，手腳還是完整的，最重要腦袋仍舊穩穩地呆在脖子上，直想伸手拍拍胸膛壓驚。
事實上她連動動手指頭都難，嘗試了幾次才勉強動了下眼皮。
這一動，耳邊一道清亮的男聲立刻響起，隐含着一絲驚訝：“皇上醒了？”
蘇琦詫異，她居然有幸躺在皇帝的旁邊，那身下豈不是龍榻？
也難怪，她跟皇上被一把劍串在一起，宮中的禦醫不敢妄動，估計把兩人一并擡回來。
既然皇帝的胸口給刺了個透心涼都能醒過來，蘇琦不覺得她的傷勢會嚴重到哪裏去。
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厲害的大夫和各種各類的稀有藥材，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慢慢落下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蘇琦咂了咂嘴，皇帝醒了，她的罪過就小了，不至于連累蘇家上下老小陪葬。反正沒自己的事，還不如繼續閉眼睡個回籠覺，被劍尖戳了一下，還不知道這傷口要養多久才痊愈！
“皇上？”那道聲線略帶疑惑地喚了一聲，沾了溫水的手帕便在蘇琦的臉頰和頸側輕柔地擦拭起來。
她舒服地喟嘆一聲，稍微清醒了一點，這才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眼，讓蘇琦完全愣住了。
榻前的白衣男子看起來比她年長幾歲，烏發用一支普通的桃木簪挽起，溫潤如玉的容貌，一雙黑眸睇着自己透出幾分平靜與恭謹。
好一個翩翩美男子——
蘇琦餘光稍稍往周側一掃，寝殿裏只得這個人在。床榻上支着明黃的簾子，繡着騰雲駕霧的五爪龍紋，的的确确是帝王的寝殿。
可是這龍榻上，分明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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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垂下眼簾，蘇琦分明看見了一雙不屬于她的手。不似自己的柔軟白皙，虎口和指間都有着薄繭，觸感甚為粗糙，蘊含着力量。
她曾在蘇晖掌心上見到過，這應是練武之人的雙手……
“皇上，可是傷口疼得厲害，要小鳳替皇上換藥嗎？”榻前的男子輕輕問着，雙眉輕蹙，眼神透着關切。
聞言，蘇琦心底隐隐約約的猜測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立時驚詫得倒抽了口涼氣。
不過受了池魚之殃挨了一劍，她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了皇上？那原本的皇上去了哪裏，自己的身體裏嗎？
短短一天，蘇琦遭受了這輩子最大的驚吓。
從皇後變成了皇帝，從柔弱女子變成了孔武有力的男兒身，而今她不僅胸前的傷口更疼了，連額角也刺刺地痛了起來。
這賊老天，不帶這麽耍人的，這還讓她怎麽活？
如果被人知道自己是假皇帝，下一刻這脖子上的腦袋就得搬家了……
蘇琦心驚膽戰，偷偷瞟了眼榻前的人。
如此白玉般的美男子居然僅僅是皇上的貼身侍從，奇怪的是他的自稱裏只有名字卻沒有姓氏。若非奴籍，那便是罪臣之後。
寝殿裏肯定不止一個伺候的人，這小鳳要麽是皇帝最寵信之人，要麽他便是唯一對皇帝好的，不顧安危仍陪伴在皇帝的身側。
畢竟遇刺這麽大的事，皇上清醒後肯定要震怒洩憤，倒黴的只會是身邊侍候的奴才。
蘇琦心下苦笑，被刺了一劍變成了皇帝，難為她還能這般鎮定。
可是若不穩下心神，尋思對策，這好不容易撿來的小命轉眼又要丢回閻羅王手裏……
蘇琦就着小鳳的手喝下半杯水，清清嗓子問：“……皇後在何處？”
小鳳神色微怔，垂着頭聲音也低了下去：“請皇上節哀，皇後傷勢過重，藥石罔效，一個時辰前便去了。”
她死了？
蘇琦心底的震驚根本無法掩飾，抖着手便要下榻：“皇後在哪裏，我要去看看……”
“皇上——”小鳳睇着原本臉色蒼白的皇帝，如今更是面無血色，掙紮着要起來，趕緊壓下榻上人的肩頭，神情愈發哀戚。
“請皇上龍體為重，莫要讓皇後走得不安心了。”
蘇琦怒了，恨不得跳起來掀桌。
誰要為這個大婚不到半天，又連累她倒黴的皇帝不安心！
可是話說回來，她也就換了個殼子，還活生生的。
反倒是蘇家二小姐的殼子壞了，皇帝估計只能做孤魂野鬼，很難再詐屍回來揭發自己……
思及此，蘇琦有點納悶。
這就是所謂的不幸之中的大幸麽？
瞄見小鳳還憂心地盯着她，蘇琦連忙板起臉，擺出自認為最悲痛最沉重的表情：“厚葬皇後，勢必徹查清楚此事！”
小鳳答應了一聲，又道：“禀皇上，刺客被重重包圍後不願束手就擒，全部服毒自盡。禦林軍此次護駕不力，該如何處置？”
蘇琦想了想，看這小鳳似是皇帝心腹，平日處理估計也沒避開他，便模棱兩可地說：“……按以前規矩辦了。”
在她看來，那群禦林軍根本就是一堆烏合之衆。
皇帝平時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遇上緊急的事就亂成一團，盡是幫倒忙。
反正殼子換了人，皇帝還沒死，那批禦林軍應該就吃幾十板子扔回家……
小鳳早已習慣皇帝彈指間便決定了上千人的下場，躬身應道：“禦林軍人數衆多，通通送入天牢怕要關不下，不若就地斬首處決？”
蘇琦愕然，狠狠皺了下眉：“斬首？”
這皇帝居然如此殘暴，挨了一劍便要那麽多人的性命，真是作孽。難怪左相老爹不敢忤逆，二話不說就把自己送進宮來，估計也是擔心她害怕而反悔……
小鳳見其皺眉，以為她不喜：“皇上體弱，不能像以往那般親自用劍淩遲他們。禦林軍統領罪責最大，需單獨行刑。腰斬、車裂和鋸割均可，其餘人等活埋便是。”
蘇琦心肝顫了顫，只覺腹中翻滾。
看小鳳雲淡風輕的語氣，若無其事的表情，便知這皇帝沒少幹這樣的事。
她明白如果照做，就絕不會有人看出自己是假的。
可是蘇琦從小雖然不受寵，身為官家小姐的吃住穿衣也沒給克扣，別說殺人，連只雞都沒殺過……
尤其是自己這一點頭，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上千人！
想到斬首後如山高的腦袋，蘇琦便手腳發冷。
她這條命是陰差陽錯揀回來的，丢了也就感嘆一聲可惜。若是真害了那麽多性命，百年後自己去地府就該到十八層地獄滾油鍋了……
也罷，就當給這殼子的主人積點福，讓皇帝少滾幾年油鍋。
“每人打三十大板，統領再加二十，俸祿減一年。”蘇琦故意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免得她的反常讓人察覺不妥而多番追問。
小鳳驚訝地睇了她一眼，蘇琦有點心虛，好在他一聲不吭便吩咐了下去。
半晌後美男侍從溫柔地扶起蘇琦靠在他的胸前，親手喂了蘇琦一碗藥粥。
她惬意地往後一靠，理所當然地接受着小鳳無微不至地伺候，感嘆着當皇帝就是好啊。
頂着皇帝皮囊的第一晚，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