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入皇宮
“你說什麽?”沈夫人死死拽住纓絡,盯着她吃驚地說。
纓絡的手被拽的生疼,卻因為身份不敢有一字的不滿,只能忍着痛,快速地說:“今早起來,奴婢和櫻葉去叫大小姐,發現她一直不應聲,就推開門,就看見,就看見……”
“看見什麽?你倒是說啊?”沈夫人急切地說。
“看見大小姐不見了!只有桌上留了這封信……”纓絡說着将懷中的信掏了出來。
沈夫人松開抓着纓絡的手,雙手顫抖的拆開信:
“爹、娘:
是阿音對不起你們,可是阿音不想此生就這樣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個充滿着勾心鬥角的深宮中度過此生。希望您們能原諒阿音的任性。我想皇上會原諒我的。
沈清音敬上”
“混帳!混帳!”聽聞消息趕來的沈子常憤怒的搶過沈夫人手中沈清音的信,看到信上的內容,氣得将信扔在了地上。
“怎麽辦?怎麽辦?”沈夫人急得團團轉,眼看着吉時就要到了,新娘子卻不見了,嫁的對象又是皇上!
沈子常帶着人去了沈清音的院子,卻找不到任何線索。他皺着眉頭思索,周圍無人敢開口。
他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轉身盯着站在一邊的沈清樂,說:“聖旨上說,沈家嫡女德才兼備,特此封其為皇後。而我們沈家,不只一位嫡女。”
沈清樂吃驚地看着沈子常,咬着唇不肯說話。
沈子常緩緩的說:“阿樂,整個沈家就在你身上了。”他的眼中充滿着矛盾和不忍,卻堅定的看着沈清音。
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都低着頭不說話。
好像過了萬年的時光,沈清樂才緩緩開口:“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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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花轎外的喧鬧,花轎內的沈清樂心裏一片凄涼,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自己無關。她只不過是下山來參加姐姐的婚禮罷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紅色的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這輛精致的花轎就像囚車一樣把她送到皇宮這座華麗的監牢。可是,她卻無法逃脫,只能義無返顧的一點點走近。
她苦笑的看着這件一點都不合身的嫁衣,寬大的袖籠看不到她緊握的手。伸開手掌,,四個白色的月牙映入眼簾。真好,遮住了所有的不情願……
沈清樂失神的盯着正紅色的蓋頭,就像看着一直喜愛穿紅色的出逃的姐姐。
在山上的年歲,看到紅色的一切便忍不住想到的人,現在卻不知在何方……而自己卻要代替她進入這深宮了。
這時的沈清樂只想起姐姐曾寫的一首詩:“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這是沈清音在嚴家兩個叔侄之間搖擺不定時,對以後若是和嚴成瑜在一起時隐隐的擔憂。沈清樂不知現在為何深深的記得這首詩。她輕嘆一口氣,艱澀的笑了,也許這就是自己往後的人生吧……
不是沒想過抗拒,只是想起父親的不忍,祖母的悲傷,母親的心疼……她便知,這是自己必須走的一步,從此一步步的和原來的生活脫離……
一路上沈清樂想了很多,最後回蕩在她耳邊的是送嫁前,沈清舞在她耳邊的一句清喃:“樂樂,我曾經無數次的羨慕過你是嫡女呢,只是現在不了……”
只是現在不了呢……
沈清樂麻木的感覺到花轎停了下來,麻木的看着一只手遞到了自己面前,麻木的看着自己将手放到那只手上,麻木的走出花轎,麻木的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身體僵了僵又若無其事的牽着自己向前。
她輕嘲地笑了,原來所謂深情,也并非非卿不可,或者沒有呢……
沈清樂麻木的完成了所有的禮節,被送進了承恩殿正殿。她靜靜地坐着,一個紅蓋頭将這世界的其他人或物隔絕的遠遠的。
她輕輕的誦着《觀音心經》,想讓自己焦慮的心平靜下來。越念眼睛越是酸疼,她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那個還在山中盼着自己回來的人,心就疼……
聽着逐漸傳來的腳步聲,沈清樂直到最終的審判來了。她靜靜的等待這蓋頭被挑起的那刻……
她看着蓋頭一點一點的被挑起,無謂的注視着皇上的眼睛。兩人的目光相交,她竟然感覺到一絲溫柔。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皇上揮退了所有的宮女嬷嬷。等到她反應過來,整個房間只剩下他和她兩人。
她看到皇上溫柔地坐在她的旁邊,用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摸她的嘴唇,用拇指和食指輕柔的擡起了她的下巴,像情人一樣的呢喃道:“小阿樂,來告訴沉安哥哥,你姐姐逃跑的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
沈清樂聽到他的問話突然清醒過來,用力的搖了搖頭,卻沒有逃脫他的鉗制。
“沉安哥哥自然是相信小阿樂的,你比你那不守承諾的姐姐在這點上可是強了很多呢……”
“皇上……”沈清樂剛想開口,就被他用另一根食指輕點到唇上。
“乖阿樂,要叫我沉安哥哥。這樣才顯得親近呢。”嚴成瑜搖了搖頭,依舊一副很溫柔的樣子。
卻讓沈清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想起沈清音曾經寫信給她描述的關于嚴成瑜的評價:“阿樂,你有沒有發現話本中迷惑人的都是雌狐貍,也只有她們才會對人類動情,而雄性狐貍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因為他們只專注于迷惑人,而不會自己動心,嚴成瑜就是這樣的人。”
沈清樂怔怔的看着這個像狐貍一樣的男子,心中湧起一種悲涼。這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她卻出現在這裏,無法逃脫。
“你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一件極好的事了。”看到沈清樂搖頭,嚴成瑜滿意的笑了。
“你姐姐真的是個很不乖的人呢,她怎麽能逃跑呢?怎麽舍得讓她最疼愛的妹妹代替她,來這個她說是如狼似虎的深宮呢。”嚴成瑜在沈清樂的耳邊輕輕地說。
只是捏住她下巴的手卻一點點的收緊。沈清樂面色不顯,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算是挑撥嗎?
嚴成瑜突然放開手,站起身,盯着一旁正在燃燒的龍鳳雙燭,冷冷的說:“阿樂,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置沈家才好呢?欺君之罪這個罪名如何呢?”
沈清樂擡眸的瞬間,看不清燭光下他的眼睛。只覺得一股寒氣上湧。她立刻跪了下來:“沈清樂願意代沈家受罰!”
嚴成瑜搖搖頭,冷笑道:“代?你覺得你能代得了誰?你配代替誰?”
沈清樂晃了晃身子,低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朕要的不是沈家做朕的國丈!朕的皇後都被莫名其妙的換人了!這個損失,你拿什麽彌補?!”
沈清樂一邊磕頭一邊說:“沈清樂願做皇上手中的刀子,安定皇上的後宮。沈家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唯皇命為是!”
“撲哧。”嚴成瑜聽到沈清樂的話,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眼睛笑得彎了個弧度。嚴成瑜轉過身,正對着沈清樂,她才今日第一次仔細看了他的容顏。
眉飛入鬓,目若寒星。許是繼承了太後的眼形,莫名帶了勾人的氣息。想是被他專心注視,饒是多念了幾年經的沈清樂都想把心肝給他。只可惜,他的雙眼看似有情,卻又無人在那。
見沈清樂傻兮兮地坐在地上,嚴成瑜苦笑。不過還是個小姑娘呢,自己何須逼她至此。她能說出這番話已是難得。這件事情看起來她就是無辜受累,自己何必……
“哈哈,阿樂何必如此拘謹,喚朕沉安哥哥便是。你的請求朕允了,以後可別動不動就下跪了,你可是朕的皇後呢……”想到這裏嚴成瑜笑了,将沈清樂扶到凳子上。
“來人!伺候朕和皇後梳洗。”嚴成瑜叫了太監宮女進來,起身離開。
沈清樂等到纓絡她們進來,看到的都是不甚熟悉的臉。
“皇後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站在一旁的纓絡看到沈清樂發愣,忙喚醒她。
沈清樂任由她們伺候,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纓絡和櫻葉是沈清音的大丫環,櫻花和纓絮是二等丫環。楊嬷嬷和錢嬷嬷是沈夫人為沈清音要進宮提議挑選的嬷嬷。而沈夫人私心為沈清樂挑的嬷嬷孫嬷嬷和鄭嬷嬷站在一行人的最後。
和沈清樂一起長大的半夏她們卻因為對宮中的禮儀沒有任何了解,而被放到另一個地方學習。這是給她梳洗的纓絡悄悄告訴她的。
等到沈清樂反應過來,嚴成瑜已經睡在她旁邊,她吃驚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見她這幅模樣,嚴成瑜伸手拍拍她,淡淡的說:“別怕,我不會碰你的。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關系,我怎麽會将別的事放在我們之間。”
沈清樂點點頭,忽然覺得累了,不想說一句話。閉上眼睛好像還能聽見,風輕輕吹落花瓣的聲音。
是的,自己不是那個每天看雲卷雲舒的深山小尼姑,而是一國之後了。
紅燭昏羅帳,深夜暗凄涼。一切從今日起開始不同了。
“半夏,你說小小姐她還好嗎?”深宮中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的房中,甘草悄悄地推了推睡在自己身邊的半夏。
半夏睜開眼睛,眼中沒有絲毫睡意。她轉過身看了一眼甘草,發現睡在旁邊的蘭草和萱草都睜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耐心地說:“要叫皇後娘娘!你們都知道我們是為什麽進宮的,對吧?”
見她們三人點頭,她繼續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我們在這宮中是步步都要小心的,我們錯了一步別人都可能會找茬找到皇後娘娘那裏。
我們的主子不是大小姐,沒有皇上的憐惜和疼寵。雖然到現在皇上沒有發作,說明他沒有反對主子當皇後這件事,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心甘情願的接受老爺的算計,知道嗎?
而且現在主子身邊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我們必須趕緊學好規矩,才能在主子身旁伺候着知道嗎?所以,我們現在就該休息好,明天才能更好的學習規矩!”
看到三人乖乖地去閉上眼睛去睡了,半夏卻清醒得睡不着。此次進宮不僅出乎小小姐的預料,對于他們四個丫環而言也是命運的一次轉折。本來清清淡淡的一輩子,現在能不能安然的活下去,都是一種艱難……
半夏想起一直教導自己的慈安師太,她教授了自己很多不是尋常小尼姑該學的東西。她曾經當故事講過這深宮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并非完滿。好像每一個故事都是曾經別人親身的經歷。
以前的故事,現在卻身處其中。而且在深宮中自己這樣的小宮女的命根本不值錢。
以前平淡的生活,于現在而言根本是一種奢望。或許大家都明白,所以今夜才顯得格外不安。
沈家更是燈燭長明,絲毫沒有女兒成為皇後的欣喜。所有人心中都充實着一種徹骨的寒意。
夜空寧靜的如千百年之前一樣,月明星稀。這暗淡的星光,到底能否解釋仰望着他的人的心中的寒涼?
這一夜,誰能安眠?翻來覆去的不只一人,沈子常心中更是一片難解,他獨自一人睡在書房,不想看見夫人垂淚的樣子,想消解自己心中的煩悶。
“阿舞,你不如休息吧。我來守着。”沈清舞的母親王姨娘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昏昏欲睡的樣子關心道。
沈清舞搖了搖頭:“娘,這樣是不行的,今天必然是無人能眠的,我若是睡了,定然會惹人诟病的。那你就又不好過了。”
王姨娘不再說話,只是雙手和沈清舞交握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不:你今天的表現很像蛇精病。
沉安:你老婆跑了,你能和我一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阿不:(。﹏。)我沒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