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永絕後患

當太陽将第一絲光線灑向窗沿,屋子裏的人早已陷入忙碌之中。纓絡為沈清樂插好最後一只簪子,扶着她起身,出了屋子。

沈家人早就站在門口等候,沈清樂不敢看自己的母親,只能用餘光來看她,卻發現沈夫人正低着頭,沒有看向自己。

她失望的收回目光,她看着諸位和自己有着血緣關系的親人們,今天踏出沈府之後,大概也就再無其他的瓜葛了。

簡單地相互道別之後,沈清樂坐上了鳳辇。雖然她穿着的只是皇後服飾中最簡單的一件。但是上面的鳳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仿佛馬上就要振翅欲飛。只是她與親人之間的距離也跟着越飛越遠。

沈府所處的的位置并不居于鬧市,畢竟這麽多年皇子都要前往沈府學習,不可能讓他們日日都處于市井之中,所以沈府和皇宮之間其實是有一條專屬的道路的,官員們上朝、命婦們進宮也都是從那條路走的,普通的平民是沒有資格從那裏走的。

沈清樂出發的時間正好和早朝的時間錯開,此時這條路上格外的安靜,唯有樹上的鳥兒敢放肆的鳴叫。

沈清樂的左手一直在摩挲着一枚玉佩,那是她的師傅才送給她的,她的目光冷冷的注視着鳳辇的簾子,思緒卻不知飄向了哪裏。

感覺到鳳辇停下,沈清樂正準備起身下辇,卻看到鳳辇的簾子被人一點一點拉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擡起頭,目光正觸及到一雙漆黑的眼眸。即使那個人連眼角都帶着笑意,她卻無法從其中看到一絲溫暖。她低下頭,伸出手,順從的被嚴成瑜拉着下了轎辇。

沈清樂環視周圍,發現她現在正處于興慶宮前,接着就被嚴成瑜拉着進入宮中。

沈清樂感覺到手腕處那緊緊地手,跟着嚴成瑜一步步踏上臺階,太後微笑的看着相攜而來的帝後,滿意的點頭。

幾番禮節過後,太後拉着沈清樂詢問她在家中的情況,沈清樂仔細的向她說明自己在家中的事情。

聽到沈老夫人和沈夫人一切安好,太後真誠的笑了,溫柔的說:“你若是想念你的祖母和母親,也可以常常在宮中召見她們的,雖然無法回家看她們,但是也算解了思家之苦。”看到沈清樂感激的點頭,太後又拍了拍她的手。

接着太後看向坐在一旁的嚴成瑜,體貼的說道:“我就不耽誤皇上和皇後了,想來你們新婚燕爾該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嚴成瑜站起身,向太後道別,沈清樂也站到他身後向太後行禮。看到太後示意平身,便跟着嚴成瑜離開。

走入清寧宮,沈清樂悄悄擡頭打量着這以後自己居住的地方,不由得喟嘆皇宮的奢華,卻在低下頭的瞬間發現嚴成瑜正注視着自己。沈清樂立刻低頭,正好聽見嚴成瑜命令着旁邊随侍的太監宮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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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走在最後的櫻葉關上門,整個寝殿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感覺到嚴成瑜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沈清樂拉起裙擺,直直的跪在嚴成瑜面前,擡起頭,凝望着嚴成瑜的雙眼,認真的說:“沈清樂,惠安門弟子慈源,向陛下效忠,陛下劍鋒所指之處,即是沈清樂所到之處!”

嚴成瑜盯着沈清樂稚嫩的小臉很久,雖然她的臉上少有表情,但是這樣一副極為嚴肅的神情卻是難得一見的。嚴成瑜淺淺的笑了:“效忠?是你沈家人的承諾?還是你一人?”

沈清樂深吸一口氣說道:“沈清樂無法代表沈家做出任何決定,但是沈清樂可以絕對忠誠于陛下!”

“哦?是嗎?可是我要你的效忠做什麽?劍鋒所指,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上戰場為我做事?可是我黎國有百萬将士,需要你做什麽?”嚴成瑜轉過頭,将目光放在旁邊的一株水仙上。

“皇上,有一個皇後做您忠心的手下,您就不用擔心後宮之亂,而将心思專注于朝堂,不是很好嗎?”沈清樂聽到嚴成瑜的質疑并沒有慌張,而是冷靜的分析:“自古以來,有很多因為後宮混亂而導致前朝不穩,甚至使得國家滅亡。可以看出後宮安定也是國家安定的基礎之一。而且皇上的女人的身份都不低,她們身後所連接的錯綜複雜的關系,自然需要好好斟酌。沈清樂,願竭盡自己所能為皇上穩定後宮!”

嚴成瑜的左手悄悄握緊了茶杯,沉思了一下,目光落到沈清樂身上,驚嘆她小小年紀就可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說服自己,沈家的子女倒是各個優秀啊!真讓人贊嘆,又讓人不得不更加提防。

嚴成瑜倒是不擔心這番話會是沈子常所教。他畢竟教授自己多年,行事風格自己也是非常了解,絕不會為了保命,就這樣向當權者屈服,他更有可能是放棄這個當皇後的女兒來正沈家的風骨。

嚴成瑜的眼裏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同情,但是現場的兩人都未曾注意過。

“阿樂,能告訴沉安哥哥,你要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嗎?我很好奇。你要知道,就算你什麽都不做,沉安哥哥也會保你在後宮安安穩穩的。”

沈清樂聽到嚴成瑜突然柔和下來的聲音,身體突然僵直,咬牙壓住了心頭的恐懼,說道:“我知道沈家在黎國官場和百姓眼中的聲譽過高,影響到了皇家,令皇家忌憚……”

沈清樂看到嚴成瑜變了顏色,忍不住噤了聲,卻被嚴成瑜用眼神示意繼續說下去:“可是沈家真的沒有這種心思,還請皇上明鑒!”

“你的要求?”嚴成瑜對沈清樂的話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興致,反而去詢問她的目的。

“我,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保沈氏一族平安。”沈清樂開始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說道。

即使沈清樂對這件事極為的鄭重,但是就嚴成瑜看來卻是一件極為微小的事情,他故意提醒了沈清樂一句:“你難道不知道,你其實已經是家族的棄子了嗎?”

沈清樂的勇氣像是一下子被針戳破,将頭垂到胸口,不久又擡起頭,苦笑着說道:“我知道,所以這是我為沈家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以後再無瓜葛。”她看着嚴成瑜,好像在一瞬間長大:“從此以後,我就是皇上最忠心的奴仆,再無其他。”

嚴成瑜聽完她說的話,突然站起了身子,不再看她,轉身向門口走去,留着下一句話:“容朕想想。”說完就自己開門離開。

等到他的腳步身漸漸遠去,沈清樂扶着一旁的凳子慢慢站起來,做到凳子上,臉上又再次沒有了表情,過了一會兒,纓絡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沈清樂孤獨的坐在那裏,疑惑地問道:“娘娘,您和皇上……”

沈清樂轉頭看着她:“沒什麽,去告訴孫嬷嬷,半夏她們從明日起,就回到本宮身邊服侍,她們在私下教導吧。下去吧。”

纓絡有些驚疑的告退,心中奇怪沈清樂為何縮短了半夏她們的學習時間。而且她們來了,自己四人原是大小姐的貼心人又該如何自處?

纓絡草草的告知半夏她們沈清樂的命令,便回到自己的屋子,找櫻葉她們商量對策。

一日清晨,沈清樂向太後請安後會回到清寧宮,看到剛剛下早朝的嚴成瑜坐在自己的寝宮,正在微笑的品茶,櫻葉正在随侍一旁。

“你回來了。”嚴成瑜笑着和沈清樂打招呼,邀請她坐在自己身旁,櫻花站在門口,恭敬地說:“皇上,為娘娘熬制的補藥已經炖好了。”

看到櫻花将藥碗在桌子上放好,嚴成瑜命令周圍的人都退下。對上沈清樂疑惑的眼眸,說道:“你昨天說的話,我仔細考慮了,覺得确實是一個好主意。”

未等沈清樂繼續言語,嚴成瑜臉色一正:“可是我不信你,我不放心将這和朝堂一樣重要的後宮交給你,你一句輕飄飄的承諾,看似很重,卻也是極輕的。你需要做些事情,讓我放心。”

“放心?”沈清樂有些不理解嚴成瑜話裏的意思。

這一天心情極好的嚴成瑜仔細的為她解釋道:“就是說,你已經身為皇後,而我本身就忌憚着沈家,若是你的孩子繼承了大統,即使你已經在暗裏和沈家脫離,但是明面上有誰知道呢?有一個有着沈家一半血脈的繼承人,或是我的其他孩子交給你大哥教導,這都讓我無法放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麽?”

沈清樂咽下從心頭湧出的苦水,說道:“皇上是打算永絕後患嗎?”

嚴成瑜淡淡的說:“永絕後患?差不多吧。這種情況杜絕了才好,不是嗎?快喝了吧。”

沈清樂慢慢的端起瓷碗,看着裏面黑乎乎的藥物,心裏的難過一汩汩的湧動,她在庵中雖不知世事,但是這種藥物還是知道的,雖然沒想過自己此生會有孩子,但是此刻直接杜絕的所有的可能還是讓她的心不停的抽痛。

端起碗,一口而盡。沈清樂用手帕擦幹嘴角的藥汁,直視着嚴成瑜:“這下,皇上該放心了吧?”

嚴成瑜擡手輕撫沈清樂的發髻:“別叫的那麽陌生,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沉安哥哥。”

“沉安哥哥。”沈清樂乖巧的改口,嚴成瑜立刻滿意了。“我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嗎?”

嚴成瑜立刻點頭,體貼的将她扶到床邊,走出房門,喚來了半夏。自己離開。

“娘娘。”半夏一進門就看到沈清樂恹恹的靠在床頭,忙快步上前詢問。

沈清樂并沒有理會她,而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半夏服侍沈清樂睡下,收好放在桌上的藥碗,便悄悄地離開。

沈清樂等到聽不到半夏的腳步聲,才緩緩睜開眼睛,盯着床帏上的鳳凰,吶吶的念着:“姐姐……”眼角有一絲淚光。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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