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截胡
北方的天空紅雲翻滾,沈清樂的雙眼泛起一片血色,仿佛戰場上的殺戮都在其中不斷上演。痛苦的閉上雙眼,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不去看就可以忽略掉的。右手撫上胸口,深呼吸了幾下,才算緩解了胸口的沉悶,緩過勁兒來。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已至深秋。寒氣襲來,已不是她現在的身體能經受的住的。沈清樂下意識的收緊袖籠,被一直陪伴在她身後的甘草注意到。甘草立刻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的披風小心翼翼的給沈清樂披上,攙扶着她回到內室:“娘娘,您現在的身體已經不适合這麽久的站在外面吹風了,還是別……”
沈清樂沒有制止甘草的絮絮叨叨,微笑着安靜地聽她說完。只是手中的動作不停,一進屋就将披風脫下,随手搭在椅背。
甘草看到她這樣子又是一皺眉:“娘娘,您身體畏寒,多穿一點多好。”
“本宮的身體不礙事,就是你們大驚小怪。”沈清樂身着淡藍色束腰襦裙,袖口被紮緊,一副簡單幹脆的樣子,一點都不似宮中其他妃子的服飾,總是看起來輕盈飄渺。甘草幾人倒是希望沈清樂能像其他人那樣穿,好歹能多穿一點。
萱草端上一碗桂圓紅棗粥,放到桌上。等到甘草為沈清樂淨手後,将勺子遞到沈清樂手裏:“奴婢們的娘娘身體好的很,但這可是不是什麽藥,是奴婢慢慢煨好的,娘娘可不能辜負奴婢的心意啊!”
這樣被萱草一說,沈清樂自是不好拒絕,一勺一勺的喝完了粥。咬着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萱草,示意自己沒有辜負她的心意。沈清樂難得可愛的一面,讓萱草掩蓋不住笑意。
喝完粥,沈清樂拿起一本醫書閱讀,雖然至今沒有請過醫女、太醫,但是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沈清樂不是感受不出來。深深地皺緊眉頭,讀得書越多,越覺得症狀飄忽不定,難怪有醫術傍身的半夏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半吊子。
只是這個多事之秋,身為皇後的身體不佳,多多少少都算個壞消息。不管是牽扯到後宮争寵,還是給嚴成瑜被參一本的可能……
“娘娘就是思慮過多。”檀香開始為沈清樂按摩肩膀,一邊總結道。
“雖然查不出個病竈,但是您的身體畢竟是虛弱了不少。放寬心總歸是有好處的。”檀香按摩的手法極好,不多會兒,沈清樂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聽到沈清樂的呼吸趨于平穩,檀香放緩了按摩的速度,接着停下了雙手,将沈清樂抱起放到床上,解下她的外衣,為她蓋上被子。
原本在內室忙碌的幾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只留下甘草一人守在沈清樂身邊。
萱草跟在檀香後面離開,關上房門,語氣平淡:“檀香姐姐真是好功夫。”
檀香也沒有掩飾什麽,大大方方的看着萱草:“我既然沒有隐藏什麽,自然是和你們一樣一心為了娘娘好。”
萱草垂下眼皮:“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從小學習的內容也不一樣。沒有你們那麽多的遮遮掩掩、猜猜度度。雖然我能感受到你們是為了娘娘好,但是目的為何,我真是一點都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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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睜大眼睛,認真的盯着檀香:“我不知道你們所求,但是若是對娘娘有害,雖然我沒什麽本事,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眼淚突然刷的一下掉落,連萱草本人都怔愣住了。也吓到了原本淡然的檀香。
片刻,萱草反應過來,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從另一側跑開了。留下檀香一個人站在原地思索。
沈清樂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雖說這幾天天氣不錯,但畢竟是深秋了。到了請安的時辰天還沒有亮起。
清寧宮的幾個大宮女在沈清樂的床頭糾結到底要不要喊醒難得好眠的皇後娘娘,沒想到沈清樂自己動了動眼皮接着醒了過來。
這些年早已形成的習慣不會輕易改變,這不,一到時辰她就自己清醒了。
沈清樂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身邊人都圍在床頭,便猜到了她們所思所想,不由得笑了:“你們這是何必,到時辰了就該叫醒我,若是讓別人等着總歸是不好的。”
從小看着沈清樂長大的孫嬷嬷正色道:“娘娘多年來還是如當初一般善良,但是娘娘身為皇後,其他人等着也是應該的,偶爾給點下馬威,也能防止她們瞎蹦跶!”
沈清樂平常早起不會特意喊幾位嬷嬷過來服侍,孫嬷嬷今日特地過來,沈清樂也能猜到昨日有事發生。
凝視着鏡中沉香為自己戴好的珠串,沈清樂開口詢問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孫嬷嬷:“嬷嬷,昨天發生了什麽?”
孫嬷嬷硬邦邦的開口:“也沒什麽大事,只是老奴看不過有些人說話的口氣。想着娘娘也該好好樹立一下自己的威信,免得有些人說話敢如此放肆!”
沈清樂拉過孫嬷嬷的手:“我知道嬷嬷是為了阿樂好,等事情了解清楚,我一定好好處理,嚴懲不貸!”
了解清楚情況,沈清樂沒有發作,只是冷着一張臉沒有說話,直接帶着一群人去了太後的興慶宮。
坐在太後下首,沈清樂俯視衆人,獨獨少了有孕的曲婕妤。她早在懷孕七個月左右,沈清樂和太後就免了她每日早晨的請安。曲婕妤也樂得少了這件麻煩事兒,躲在自己宮中極少出去,除非是一些重大的日子。
太後坐在首位,看了一眼沈清樂,但是沈清樂正低着頭,兩個人的視線沒有對上。太後的臉色不佳,昨日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但是錯在她侄女梁雯萱身上,她從心中都不能秉公處理。
這一天的請安都是一路冷場過來,連一向能夠暖場的婉修容都不敢開口打破這場僵局。
昨天還敢在禦花園大吵大鬧的錦才人(梁雯萱)和趙淑容都安靜的像小貓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不鹹不淡的結束了今日的請安,沈清樂率先出了興慶宮。沒有做任何的停留。
沈清樂的腳下生風,不帶有任何在清寧宮中能看出來的病态。幸虧清寧宮中的宮人訓練有素,才跟得上她的腳步。
雖然是深秋,但是回到清寧宮沈清樂還是出了一身的薄汗,喝盡一杯蘭草倒好的茶水。沈清樂一邊解衣,一邊吩咐道:“本宮要先沐浴一番。檀香,去延嘉殿和熏風殿将錦才人和趙淑容給本宮喊過來,本宮倒是要聽聽看她們說得本宮是如何不管事了!”
半夏走上前給沈清樂順了順氣:“娘娘別為了她們幾個氣壞了身子,說錯了什麽,娘娘按照規矩懲罰便是,他人的話沒必要多麽在意。”
身體泡在熱水裏,感受熱氣的環繞,沈清樂方才覺得內心的平靜。梁雯萱和趙芙芸的事情可大可小,到底只是看上面的幾位如何看待罷了。
太後的意見,不說沈清樂也知道。大抵就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在平常時刻,沈清樂也是樂于如此行事。後宮女子多有争鬥是在所難免的。沒有觸及她的底線,沈清樂也懶得去浪費自己的精力。只是這兩個人大大咧咧的在禦花園中争吵,還偏偏扯上了自己,才使得沈清樂不得不着重處理這件事——即使事情的主要人員涉及了太後的親侄女和正在南疆駐守的趙将軍的女兒趙芙芸。
太後畢竟是長者,而且明顯比沈清樂有權利,雖說這些年已經放權給沈清樂不少,但是後宮幾個要緊之處還被她握在手中,沈清樂的人即便是有嚴成瑜在暗處幫襯也沒有進入核心之處。
而北方正值戰亂,國家的大多數精力都投注在那裏,南疆切不可亂了分毫,只是前一陣子消失的穆美人事件,不得不讓人懷疑南疆是否也在暗處有所行動。
沈清樂也鬧不明白為什麽此時這兩個重要人物怎麽會突然鬧了起來。
前天晚上皇上翻了趙芙芸的牌子,卻被梁雯萱因為發熱截了胡。
第二天等空守長明燈整夜的趙芙芸知道緣由,在禦花園恰巧遇見了昨天承寵的梁雯萱,兩個天之驕女沒有忍住便在大庭廣衆之下鬥了起來。
言語中偏偏涉及了主持中宮的沈清樂不怎麽管事,才使得後宮妃子侍寝不均……
沈清樂面上一冷,這樣的話,也就只有梁雯萱敢說吧。
站起身,擦幹身上的水珠,沈清樂自己穿上衣服,任沉香為自己梳妝打扮:“弄的鄭重一點,不要讓她們覺得本宮不管事。”
弄得鄭重一點,自然而然的就加長了外殿的兩人等候的時間。不過沈清樂這種明顯的行為,兩人就算知道緣由,也不得不忍着。
好不容易沈清樂收拾好一切走了出來,坐在椅子上的兩人才起身向沈清樂請安。
由于心中想着要懲罰兩人,沈清樂就沒有立刻讓她們平身。一直等到從小習武的趙芙芸都快站不住的時候,沈清樂才放她們坐下。
此刻從小嬌生慣養的梁雯萱近乎癱倒在椅子上,只是為了在沈清樂面前不可名狀的尊嚴,才使得她馬上又挺直了腰背。
“不知皇後娘娘喚臣妾兩人前來所謂何事?”梁雯萱問道。
坐在她對面的趙芙芸瞪了一眼,眼中明顯是對她将自己和她放在一起詢問的不滿。
沈清樂冷哼:“錦才人不過是才人身份,就算是有了封號,但是到底沒有資格在本宮面前自稱臣妾,有時候注意點規矩還是必要的。”
梁雯萱悻悻的閉上了嘴巴,要她在沈清樂面前自稱奴婢,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如此。
若論耐心,後宮中誰都耗不過沈清樂。到了,平常性子比較急躁的趙芙芸就将事情給敘述了個七七八八。
等着趙芙芸說完,沈清樂看向梁雯萱:“不知道錦才人還有什麽需要補充嗎?”
梁雯萱低下頭,閉緊嘴巴,不願說一個字。
沈清樂也不指望她說些什麽:“看來,你們是覺得本宮對于侍寝之事的安排不夠合理喽?”
食指輕敲桌面,沈清樂正色道:“皇上不是什麽物品,由着你們的心情使用。你們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愛去誰那宿着是皇上的自由。你們還沒有管這些的資格!一次得了好處,不代表就允了你們這般破壞了規矩!”
梁雯萱聽言突然仰起頭:“這麽說來,皇上既然有選擇的自由,若是初一十五想要宿在別處,皇後娘娘也管不得了?”
“你倒是試試。就怕……”就怕你受不了禦史的指責。後面的話沈清樂沒有說出口,就是不知道梁雯萱有沒有猜出她的未盡之意。
幾番争論後,就算是昨日一夜好眠剛剛養足了精神的沈清樂也有些倦了,就撂下了懲罰,送兩人離去了。
“既然二位對宮規不甚熟悉,還是抄幾遍加深一下了解為好。至于遍數,就抄到本宮滿意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花千骨》的插曲《年輪》真好聽,推薦~